15
隔天早上，我决心研究是否能够学到更多关于人类魔法的原则，虽然昨晚顺利勾起艾莉心中的记忆，但我对这一切一知半解，不知其所以然。
厝勒斯乱成一团，碎玻璃和落石四散在街道上面，海水倒灌，不只河水流不出去，还在两岸泛滥成灾，巨魔忙碌工作，清理灾后的混乱，看来要好一阵子才能让美丽的城市恢复往日光彩。
艾莉陪在旁边，跟我一起走向图书馆。但愿马丁在那里，因为少了他，偌大的图书馆只会把我淹没，很难找到我要的东西。
「噢，天哪。」我沮丧地环顾四周，满地都是散落的书籍。
「夫人!」马丁从角落跑出来，一堆书浮在半空中。
「我来看你是否还有其他的……呃，魔法书，」我回头瞥了艾莉一眼，她已经在问其他图书管理员是否需要帮忙。「看得出来你已经忙到不可开交。」
「不会的，夫人，我已经帮妳找到一些，只是苦无机会送过去，真是对不起，我马上拿来给妳。」他对我鞠躬，眼睛却盯着艾莉。
「在我阅读的时候，你可以帮忙招待艾莉，以免她觉得无聊吗?」我故意问道，试着忍住笑意。
「当然，夫人，艾莉小姐经常谈笑风生，让人如沐春风。」
我忍俊不住，嘴角上扬。艾莉分明静得像老鼠一样，或许这反而让她适合跟图书管理员凑成一对，更让人高兴的是马丁似乎不介意她有人类血统的事实。
我坐在桌子前面，挑了三本中的第一本，主要内容集中在爱情避药、阻止怀孕的秘方和预测气候上。第二和第三本跟疗愈的魔法有关，可惜不能用在自己身上，白忙一场。
书里没有提到鲜血或祭品，也没有诅咒，这些跟安诺许卡的魔法书大同小异，完全没有解释为什么某些元素和特定的植物掺在一起，咒语效果才会显著的原因。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书里告诉我女巫的魔法代代相传，且唯有显明在女性身上。能力大小和程度强弱则是因人而异，而且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拥有这方面的能耐，我家的情况就是这样。
我靠着椅背，揉揉疲惫的眼睛，试着忽略酸痛的膝盖，昨晚和今早，我分别用咒语找到油来清理伤口，现在伤口已经结痂，不需要魔法，只需要痊愈的时间。
我在这里浪费了一整个早上，找不到任何可用的信息，完全帮不了别人。安蕾丝能够从坍塌的矿坑救出被活埋的矿工，而我最多只学会如何让别人的屁股长疮，这一招甚至不能用在国王身上，因为大地的魔法对纯种巨魔毫无功效。眼前没有人提供巨魔的血供我试用，在可预见的将来，应该也不会有人主动提供。
想到这里我灵机一动，猛然坐直身体：克里斯托弗曾经指控崔斯坦运用魔法让我爱上他，那时崔斯坦说巨魔没有这样的法术。我试着在心里检阅安诺许卡书中的内容──女巫可以让人坠入爱河、医治伤口，或是把人局限在一个地方，她们的魔法影响肉体和心灵;巨魔可以举起大石头、创造光，或是把人摔向墙壁，但不能使人生病或爱上某人。他们的魔法只能针对有形的物体。
「安诺许卡不能震裂山脉。」我自言自语。她和其他巨魔一样被落石所困，就在他们试着掘出活路的那一个月当中，一定发生了某些事情，导致她诅咒巨魔被困在这里、永世不能脱身。
是什么原因?他们做了什么让她转念使出如此邪恶的手段?如果不是她让整座山垮下来压住巨魔，那会是谁呢?
艾莉突然出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我问道，看她焦躁不安，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她抬起头，泪水盈眶。「堤普出事了。他跟白天班的工人溜进矿坑，想要协助他们达成规定的配额。」艾莉紧闭双眼。「却不幸被落石压住，其他人将他救出来，可是他的腿被压断了。」
我脸色发白。「他能痊愈吗?」
泪水扑簌滑落。「其他巨魔可以，但他大半的血缘是人类，复原速度跟凡人一样。」她抬头看着我。「他们不认为他能撑过来──就算救活，那条腿也残废了，以后不能走路，公会肯定将他送入迷宫里面等死。」
我的胃纠结在一起，用力抓住桌子边缘，努力深呼吸，试图缓和怦怦的心跳。我两眼发直、盯着桌上那一迭魔法书，知道其中两本包含治疗人类伤口的咒语，即使用在混血种身上也有功效。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我沙哑地说。
「妳又不能做什么。」艾莉悲伤地啜泣，肩膀不断抖动。
我不应该插手，崔斯坦说过，无畏的勇气和明智的决断很难两者兼顾，这句话是对的。跟维多莉亚坦白是一回事，如果出面去拯救堤普，大家就知道我是女巫。
巨魔十分痛恨女巫──几百年来到处派人追杀她们。因此一旦被发现我是女巫的身分，或许有人会要求当众把我烧死，而且还有很大的风险可能会危害到崔斯坦。
我用力咬着嘴唇，凝神不语。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等于危害他的安全，但要我袖手旁观，堤普又必死无疑，这是肯定的。即使最明智的抉择就是安安静静地缩在旁边，任由事情自然发展，但我做不到。
我抓了两本魔法书，站起身来。「如果说我有办法救他，」我轻声问道。「妳会怎么回答?」我用力咽下口水，知道话一说口，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如果说我是女巫，妳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