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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依照传统,新晋升的黑卫都必须要承担一些繁重的工作来庆祝就职。泰亚累得筋疲力尽,她甚至恨不得亮出射手的特权。小腹传来阵阵绞痛,可要是有姑娘用月事当借口来推卸那些恼人的差事,只会惹得其他女人不满。

  “时间到了。”菲斯克指挥官大声说道。其余的黑卫们正稍息站立在塔顶上,嘻嘻哈哈地说着笑话,但泰亚还是听见了长官的命令,只是反应稍稍有些迟钝。

  刚刚晋升,绝不能有丝毫懈怠。新人只有在努力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后才会得到认可。无论她在训练中表现得如何,这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若是你的训练进行得并不顺利,迫切需要扭转别人的看法,那就更要把握机会。可是……奥赫拉姆神在上,此时此刻她只想利用自己在训练中赢得的所有善意,就破例一次,只此一次,盼望着指挥官能发发善心,让她爬到床上去哭上个十几秒,然后倒头睡个好觉。

  “我有一项特殊的任务要交给你,泰亚。”菲斯克指挥官对她说,“咱们俩是一起成长的,对吧?当年你是个小鄙,我是你的教官。我早就认识你了。偷懒耍滑的人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啊,该死的,这话说得也太不公平了!她做的从来都不比任何人少!

  泰,赶紧提出休息的请求吧。要是等他说出任务是什么之后再拒绝可就不好看了。

  但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而你可不是个懒骨头。”他说着朝新上任的教官——矮矮胖胖的独手萨米特看了一眼。泰亚捉摸不透他那个眼神里暗藏着什么意味。“说真的,算上任何人,我从来没见过有谁能这么快就适应职位。”

  什么?这是在夸她?

  “你帮助你的队员们活着逃离了这座岛屿,因为你对他们忠心耿耿,然而你并没有跟随他们离去,因为你对我们同样忠诚。”

  泰亚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她明白他这是在帮她树立形象。黑卫当中一定会出现各种风言风语,还会有人质疑她的忠诚,毕竟她先为战队挺身而出,接着又抛弃了他们。严格说来,神威队并不是叛逃者——在立下最终誓言之前,是守护圣使亲口批准他们离开的——但他们离开的时机实在太过糟糕,眼下正是黑卫的用人之际,再加上他们原本是阿尔法战队,是黑卫新兵中的佼佼者,少了他们,黑卫无疑会元气大伤。想到这里,泰亚一阵痛心。

  指挥官是在为泰亚那前后矛盾的忠诚做着最为合理的解释。

  “我早料到你今天早晨会在这里出现。”菲斯克指挥官说,“我们总是会在最后关头失去一些卫兵,不过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会留下。对我们任何人来说,晋升全职黑卫都是个荣耀的时刻,所以我昨天晚上去找几位学者聊了聊。我问他们阿德拉斯泰亚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不知道,长官。”泰亚觉得爸妈之所以给她起这么个名字,只是因为好听。

  “说来有趣,有时真不知道名字对于一个人的个性会造成多大影响。既然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阿德拉斯泰亚的意思是‘不做逃兵’。显然,你把这个名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不管怎样,你现在的样子憔悴极了,正午时分还要参加行刑。”他朝她挤了挤眼,“在那之前,请你去执行检查任务。”

  “长官?”

  “去检查射手就寝区的第五张铺位,确保床铺干凈整齐。赶紧去吧,有四五个小时足够了。”

  铺位?检查铺位要四五个小时——

  噢!他说的是她的铺位!

  她干脆地敬了一礼,朝楼梯走去。

  “她来时总是匆匆奔跑,等到离开时,反倒放慢脚步了。”菲斯克指挥官在她身后说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她想抗议,但还是忍住了。要是跑走得太快,他事后又会拿她的名字开玩笑,说她一听“睡觉”两个字就会忘了“不做逃兵”那回事。当个黑卫新兵真不容易。

  这感觉……棒极了。

  花上五个小时检查铺位真是棒极了。

  被人吵醒的感觉却不怎么样。她发誓她只睡着了几分钟,就被格雷林兄弟俩给叫醒了。

  “泰亚,时间到了。我们真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可我们马上就得出发。”

  她立刻坐了起来。

  加文却把眼睛瞪得老大。

  吉尔瞥了弟弟一眼,咳了一声。

  泰亚没意识到自己在躺下之前脱掉了上衣,紧身背心不知怎的被她睡得歪歪扭扭,坐起来之后有半只乳房暴露在外。春光泄得满屋都是。

  “加文!”吉尔斥责道,泰亚则手忙脚乱地把背心整理好。他用矛柄打了弟弟的小腿一下。

  “哎哟!你这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浑小子!看就看了,大惊小怪干什么。”

  加文愁眉苦脸。“我知道,我知道。看可以,视线不能逗留。对不起,对不起。”

  “别跟我道歉。”吉尔说。

  “啊?”

  “我不是你道歉的对象。”

  “我——我已经尽量不盯着看了——”加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控制不住眼睛?你还是御光者呢!”泰亚说,“而且还是个要给我当榜样的老兵?”她站起身来,拽了拽背心的底边。“这不是战场法则,对吧?”

  “哈?”加文不解地问,“噢。”

  两人转过身去,她赶紧换上了一套干凈的衣服。

  “我不是要……我,呃,我给你把靴子和腰带擦亮了,好让你能多睡会儿。”加文说。

  噢,不会吧。首先,泰亚不喜欢别人动她东西。其次,他讨好她的心思也表现得太急切了点。

  泰亚说:“好吧,既然你乐于助人,还对我的私事那么感兴趣,这些也交给你了。”她说着把一团脏衣服丢给他。“放到装月事布的污衣筐里去。”

  加文吓得浑身一软,撒开了手。

  吉尔在旁边哈哈大笑。

  “逗你啦,”泰亚说,“不过我月事来了,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

  加文看起来像是要吐了似的,仍然对脚下的那团脏衣服感到难以置信。

  “另外,加文,你各方面都很好,但是……还是算了吧。我当时差一点就……再也不愿意重来一次。规则自有存在的道理,我会认真遵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

  看他的样子像是没听懂,但泰亚已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尽快在射手的盥洗室里擦洗完毕。肚子疼得真是烦人。也许等她走开之后,他的大哥哥会跟他把那番话解释明白吧。

  等她回去时,发现加文已经把她别的衣服放进了洗衣篮里,让奴隶收走了。她暗自庆幸,还好提前变幻了大师斗篷的伪装,此时它变成了一件普普通通的黑卫斗篷。在你得到晋升之后,奴隶们会把你从前的学卫制服拿去洗涤、修补,然后再发放给下一届新生,万一那件大师斗篷跟光明利亚其他的学卫斗篷放混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但她这次没有疏忽大意。

  她把斗篷披上,看起来既帅气又骄傲。

  “你看起来很棒,”吉尔对她说,“真有黑卫的样子。”

  他们看着她检查好自己的武器——黑卫的武器必须要由自己亲自检查。

  “我没有那个意思。”加文笨拙地说,“我只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他脸上的表情尴尬极了。示爱被拒已经让人觉得很难堪了,被拒加上丢脸,更是让大多数人难以承受。

  “噢,那是我误会了。因为我总算当上了黑卫,一时兴奋才会口不择言,我这个人就是容易激动,大脑遇到点事情就会短路。能原谅我吗,兄弟?”她问。

  情感上需要被小心呵护的怎么反倒是男人了……?

  “当然,姐妹。”加文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虽说男人总爱犯傻,但起码好哄。

  他们快步朝岗位跑去,在白袍使的房间门外列队站好,警戒队长丹普斯见他们在这么重要的大日子也敢踩着点赶来,脸上有些愠色。丹普斯平日里头发乱蓬蓬的,发根泛着灰色,皮肤深黑,一双蓝眼睛炯炯有神,瞳晕也是蓝色的。

  “你们应该提前五分钟赶到才对。”

  “是我的错,长官。”吉尔说道。

  加文和泰亚双双朝他望去。吉尔确实是大哥哥,别看他平时总是拿加文开玩笑,到了关键时刻,总是二话不说地把责任扛起来。

  丹普斯队长把一个比零钱包大不了多少的天鹅绒袋子递到泰亚手里。“是深色眼罩。”他说,“防止你在太阳底下使用暗彩时伤到眼睛。”

  通道里挤满了人,不仅有黑卫,还有忙着擦洗地板和天花板的奴隶,到处都是烟熏火烧的痕迹,地上散落着弹壳,四下里都是血污。此外,石匠和木工也正带着助手、学徒和奴隶丈量尺寸。光明王之塔顶层的打扫和修复工作绝对容不得半点拖沓,必须要加速完成,始终都有五六名黑卫站在一旁监视。

  这里是白袍使的圣所,也是黑卫的家,破坏这里会被看作人身侮辱。泰亚确信自己很快也会被叫去问话。

  丹普斯队长带着他们从卫兵身边走了进去。白袍使的书桌旁边黑压压地围满了人,有外交官,有房奴,有一位神情紧张的信徒,还有独手教官萨米特。就在泰亚等人进门时,凯莉丝宣布:“其他的事情都暂且放一放。”她的声音越过挤在她周围的人群传了出来,然而她那娇小的身躯仍然被遮得严严实实。

  “告诉卡弗·布莱克,我会在两小时之后跟他见面,让他尽量多准备些报告。告诉卢斯格尔大使,我要在晚饭之后才有空见她,务必要跟她讲明,我并非有意怠慢,等一会儿让她挨着我坐,以示抚慰。正午过后的两小时之内任何事务都别安排,高阶信徒们有急事要在行刑之后与我们商讨。都准备好了吗?”

  跟在她身边的信徒脸色煞白地问道:“您肯定不会穿成这样去主持行刑吧?”

  泰亚看不见凯莉丝,所以她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在他责问过白袍使之后,整个房间变得鸦雀无声。

  外交官们紧张地退到两旁,给泰亚等人让出路来。泰亚这才看见凯莉丝的衣装,差点笑出声。那些被凯莉丝的穿衣品味给吓到的人,绝对不知道他们是在跟谁打交道。她此时穿着一套很像出席泰亚就职仪式时穿的衣服,那是一套白色版的黑卫制服,把她运动员般的身材包裹得线条分明,衣料上汇聚着拉克辛,还有银线作为点缀,她甚至还突发奇想地在左肩膀绣上了军衔——是个帕里亚字体的“零”,那个别具风格的圆圈乍看好似一只眼睛。

  尽管裁剪完全相同,白色制服确实比黑色更能凸显曲线,然而在泰亚和黑卫眼中,这只表明凯莉丝在离开黑卫的岗位之后,没有任由自己发福。这身打扮既说不上端庄,也说不上失礼,仅仅是中规中矩,让人怎么都不会往男人或女人的性感特征方面联想。她的身体满带力量,是一把久经磨砺的杀敌利刃。她仿佛在用衣服昭告,“请记住我的身份和来历,看清我将如何统治。”

  但在一个软弱而好色的信徒眼中,这身体首先唤醒的却是他内心禁忌的欲望。

  “我刚刚做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凯莉丝对他说,“那件事值得抱怨。可是我决定穿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如果你真有这么蠢,在该用耳朵听的时候却只会用眼睛看的话,我想你不配留在我身边给我忠告。你可以纠正白袍使的错误,但也要选对事情。告诉你的长官,我再也不希望看见你的脸。要是你再敢出现在我眼前,一切后果都将由他们和你共同承担。在永暗之门的另一侧有许多灵魂正等着信徒的启示,去吧。”

  “至高女士,我没有——”大滴汗珠从信徒脸上冒了出来。

  凯莉丝说:“换做往常,我应该会愿意多给你一次机会,归根到底,色欲毕竟是身体的罪孽。可你却为了你自己的罪孽,对别人妄加责问,这未免也太有失尊严了。你让身体的软弱蒙蔽了你的心眼。要是你能真心悔改,奥赫拉姆神会原谅你的,但眼下教会里还有无数心明眼亮的男女信徒愿意给予我真正的忠告,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退下。”

  信徒盯着凯莉丝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的眼神冰冷如铁。他又回头看了看黑卫,没人上前,个个眼睛里透着坚毅。他看向其他的侍臣,无人愿意帮他说上几句好话。他跟其中一些人已经共事多年。

  他转过身,昂首挺胸,愤愤地朝门口走去。

  还没等他出门,凯莉丝显然就已把他从脑海里抹去了,挥手示意侍臣们离开。

  她朝奴隶们走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让她们帮自己梳理头发,同时开口对黑卫们说道:“我的兄弟姐妹们——应该说是我昔日的兄弟姐妹们,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我模仿了你们的装束。我应该事先问一声才对。前阵子我穿裙装战斗过,那差点要了我的命。如今是战争时期,我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没用的人。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好我,反过来说,你们也要相信我会尽量减轻你们的负担。”她脸上掠过一抹笑意。“另外,再也找不到像黑卫制服这么舒适的衣服了。”

  说得黑卫们也笑了起来。

  “我们完全不会介意,至高女士……”丹普斯不确定该称她什么才好,按照礼仪,应该称呼白袍使为“至高女士”,但他显然想在后面加上她的名字,一时间竟愣住了。考虑到他们从前的黑卫情谊,该叫她“至高女士凯莉丝”?那会不会太不正式了?还是要叫她“至高女士盖尔”,因为她总算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加文·盖尔?可是那段婚姻是那样的短暂而又痛苦,况且这样的称呼似乎忽视了她凭借自身能力取得的成就。“至高女士怀特奥克”?那不是又否定了她的婚姻?

  她看出了丹普斯的困境。“就称呼我为‘至高女士白袍使’好了,谢谢。别的名字也都符合我的身份,但既然奥赫拉姆神给了我这样的责任,我的首要身份就是白袍使。内奴?”

  奴隶们已经给凯莉丝别好了发夹,现在正在把一顶巨大的假发和头饰戴在她的头上。那是一顶用发光的海怪牙齿雕刻而成的七尖王冠,正中央的顶珠是一颗火彩熠熠的钻石,尺寸比人们想象中略小。银白色的如瀑长发垂在肩头,发梢被染成了七种不同的颜色,继而被盘成发髻,服帖地压在王冠底下。

  唯一能够表明她红绿色御光者身份的是她的耳环,分别用红宝石和祖母绿制成。她摆了摆手,示意无需擦粉。“我的脸色已经够苍白了。”她说,“我也不介意他们看见我出汗。”在负责梳妆的奴隶们忙碌的同时,另一位奴隶把一迭羊皮纸举在她眼前。白袍使会时不时地点一下头,奴隶见状便会帮她翻到下一页。那个女人不识字,凯莉丝有一次甚至要提醒她把羊皮纸拿倒了。

  泰亚意识到,白袍使这是在为致辞做准备。

  “我收回刚才的话,”凯莉丝说,“还是给我擦些粉吧。”

  队长丹普斯清了清嗓子。“在大多数日子,白袍使迟到是可以被接受的,至高女士白袍使。但正午可不等人。”

  “多谢提醒,队长。”凯莉丝愠怒地说,说完又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的总管房奴偏巧不在,多亏有你提醒我。我也知道今天的时间有多紧张。请照例做事就好。我只是……还没适应这所有的一切。奥蕾雅在时,好像做什么都是那样的轻车熟路。”

  “您认识她时,她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十年。”萨米特说道,“对于初次下场对决的拳手来说,要做的不是打赢比赛,而是要努力活下来。”

  “可惜眼下这个学习的时机不太理想。”凯莉丝说。

  我需要您的指示,泰亚暗自想道。

  凯莉丝站起身,奴隶们已经帮她化好了妆。“我们走吗?”她问。

  萨米特说:“您不是要……我是说,我明白那些口无遮拦的信徒应该被赶走,可您不会真要穿成这样出去吧……还是说我也得去另谋差事了?”

  凯莉丝笑起来。“哈!我跟你们闹着玩呢。我就想看看你们会忍到什么时候。也许一切事情都能得到准许,可并非全都那么富有成效。”

  两名女奴隶在她的示意下走向衣橱,从里面捧出了一条长裙,摊开后活像一只蚌壳。凯莉丝像穿夹克衫似的把手臂伸进衣袖里,奴隶们帮她扣紧搭扣。

  “裁缝照我的意思去做了吗?”凯莉丝问其中一名年轻的奴隶。

  “我想应该用‘震怒’来形容他当时的反应。不过他还是照做了。”

  凯莉丝朝黑卫们微微一笑。“把这条也记下来:丝绸绷得太紧了,支撑物的边缘又太过锋利,很容易把它割破。要是我需要战斗的话——可能性更大的是,万一我在战斗中受伤,你们要带着我脱离险境,或是查看我的伤势有多严重,你们马上可以就地取材,把裙子给划开。”她转头看向奴隶,“还有,下次让他把袖子再弄短点。”

  “他说如果您再提出缩短衣袖的要求,就请您去雇别的裁缝吧,因为他会把七座高塔轮流跳一遍,直到哪座高塔带他脱离苦海,离开您给他打造的这座人间地狱。”

  凯莉丝哈哈大笑。“难道天才艺术家各个都是这么性情乖张吗?”

  “如果没人追究,我们每个人都会任性妄为。”萨米特说,“只不过伟大的艺术家更容易被人原谅罢了。”

  凯莉丝示意正在帮她整理裙摆的奴隶们退下,问道:“我看起来怎么样?算了,不用回答了,反正也来不及换。正午时分不等人。”

  但她走到门口还是停了下来。

  “你们当中有些人知道,另一些年轻人还不太了解我。我不喜欢面对这样的场面。我杀死过破光魔,也杀死过人,可是我一点都不享受。但是在痛苦过后,我们还是要果断行动。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必须要去做的,我们既不能逃避真相,也不能回避职责。萨米特教官,你还记得伊锡尔·格雷林吗?”

  “当然。那些蓝眼睛的恶魔雇佣兵把一枚涂抹粪便的箭矢插进了他的手掌。”萨米特说,“愿奥赫拉姆神把他们打入最深的地狱中去。”

  “伊锡尔知道那些箭矢的厉害。治疗根本救不了他,只会让坏疽越蔓越广,直至丧命。医生原本只是想截掉他的手掌,但他还是会有死亡的危险。如果伊锡尔真那么做了,他或许也能像你一样当上教官。可是伊锡尔还有两个儿子。他不愿意放弃战斗,也不愿意放弃他挚爱的黑卫,他的妻子为了嫁给他,已经那么做了。然而他也爱他的家人,想要陪在他们身边,于是我们立即从肘部截断了他的整条小臂。”

  “这真是我所见过最勇敢的事。”萨米特说。

  “当你瞬间意识到你再也无法拥有向往已久的人生,却连一刻抱怨也无,而是当机立断地做出最有利的决定,那需要莫大的勇气。”凯莉丝说。奥赫拉姆神慈悲,凯莉丝直到说出这些话时才想起加文。她驱散这个念头,想专注于刚才的话题。“他一直活到前几年才离世,对吧?”

  “没错。还养育了两个无比出色的儿子。”丹普斯队长说。

  谁都没有回头去看加文和吉尔·格雷林,只有泰亚看见热泪从他们二人的脸颊滑落,为父亲受到如此缅怀而动容。

  “我们今天处决那些人,就是截肢。”凯莉丝平静得说,“也许我们会切除过多,也许会杀死那些本可以被拯救的人。其中一个人腐败得很是彻底,另外两人,若是处在和平时代……说不定能用对他们采用更为温和的治疗手段。今天我们痛下重刀,为的是要拯救整个身体。不过我想让你们知道,我也很不喜欢这么做。”

  昆廷,泰亚暗想。我们要杀死你了。奥赫拉姆神在上,昆廷要被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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