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
“这主意简直糟透了!”前任郡首泰雷利·阿兹密斯小声说，“来自光明利亚的信使就在距离这不到五十步远的房间里!要是她不巧走出房门……”
显然泰亚来得正是时候。
她从另一位身穿盛装，用戴白手套的双手托着美酒的仆人身旁闪过。
“这事情由不得他们说了算。”努喀巴说，“不必介意。而且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你现在已经不是郡首了。”
她也许是在开玩笑吧。泰亚看不清努喀巴脸上的表情，她只敢偶尔抬起眼皮来瞄上几眼。
泰亚当然是隐形的，可是闯入如此盛大的宴会毕竟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这殿堂宽敞极了，里面容纳了差不多上千位宾客，而且那些人也并不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享用食物，低头谈笑，而是到处走来走去，从厨房奴隶手里抢夺酒罐和新鲜出炉的美食。有些人还在吆喝着猜拳，或是跟着乐师们一块儿哼唱，伸手掐掐姑娘们的屁股，亲上几口揩揩油，甚至还会有更上不得台面的举动。有位黄色御光者似乎吃下了大量迷幻蘑菇，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做出各种让人难以直视的举动。
此时距离午夜时分还有整整五个小时。
“只要啤酒、红酒、白兰地和麦芽酒一端上来，人群就会变成这样。”一位贵族突然对泰亚说，说完又一愣，眼神里似乎没有焦点。“噢，妮维拉，我还以为你站在这儿呢。”他朝着几步之外的一位女人说道。
他肯定是感觉到了泰亚的存在。是因为她在喘气还是发出了什么声响?大厅里乱成这样，他又怎么可能听得见?
她不是刻意凑到高脚酒台这边来的，而是为了躲避人群。她认为在这里应该更加安全，任何撞在她身上的人肯定都已喝得酩酊大醉，应该不会多加留意。最危险的因素反而在她自己身上，因为只要她想看路，就必须要抬起眼睛，这等于一次又一次地给在场所有这些人提供发现她的机会。
阿兹密斯郡首看起来满脸疑惑。“你不是真打算要……”
努喀巴拿起一根细香肠，看了她一眼，接着慢条斯理地咬上一口，咀嚼起来，显然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该在这里揭穿他?那样不是刚好能够展示我的实力，让光明利亚知道我的厉害?”
“谁在跟你讨论这个白痴的主意，”阿兹密斯说，“我的意思是，你真同意让他们免了我的职?”
“噢，就算我们拒绝了他们的命令，我也正打算要这么做。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位置。”
郡首脸上像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你这是……”她像是在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你他妈的疯了吗?”
努喀巴伸出涂着金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吮吸掉上面的香肠肉汁。“管好你的嘴巴，老女人。跟我用这种口气说话，不亚于亵渎神明。”
“亵渎神明?你以为你是……”但郡首很快稳住心神，不再多说，虽然她还是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
泰亚想看看情势会朝什么样的方向发展，想留下观察郡首接下来会怎样应对、会说些什么，在宴会结束后又会怎么做。等到努喀巴酒醒之后会不会开口道歉?郡首会不会施行报复?奥赫拉姆神啊!郡首可是努喀巴的间谍管理者!就算你能够威胁所有人，也不该跟自己的间谍管理者对着干，是不是?
但所有这一切全都是无关紧要的。阿兹密斯此时愤怒极了，这正是泰亚想看到的反应。无论她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又或者是平心静气地圆滑化解，都不重要。
温暖的壁炉里燃烧着明亮的火光，四周还有许多火把，让泰亚浑身充满了热情。
她将化身为死神，来此索命。
她早就检查过郡首的身体，她心脏周围的血管已经变得很狭窄，泰亚认为那肯定是常年饮食缺乏节制和压力过大的缘故。
泰亚将暗彩水晶一个接一个地放进了那女人的血管中，它们将随着血液流往心脏。她之前杀死的每一名奴隶，都是在给今天的行动做准备。
郡首的身体立即会对这些外来入侵者作出反击，形成血栓。泰亚要做的，只是让那些血栓彼此之间靠得更近，凝固成更大的一团，从狭窄的血管中穿过。
就在这时，一名奴隶端着下一盘菜从旁边走过，泰亚只好闪身避让。
但泰亚这时已经制造出了五六团血栓，看着它们接二连三地冲向心室。她开始转身，准备离开，几乎没有听见那女人的呻吟声。
你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宽厚仁慈?怎么能在效忠魔鬼的同时还想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上千名奴隶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中，要是你能力劝努喀巴，更是能避免无数民众生灵涂炭。而你却如此淡漠，心里只有自己。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又怎么能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慈悲良善的模样?
根本就没有慈悲良善这回事。
泰亚悄悄溜到供奴隶们进出的小门旁边，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泰雷利·阿兹密斯正捂着左边的胸口，表情痛苦。
一切都要结束了。泰亚也算小小地复了仇。她甚至不想留下看看自己的成果。
就在她正要离开时，传来了那女人倒地的声音。
“泰雷利?”努喀巴说，“郡首!该死的!你这是怎么了?!”
泰亚只感觉到一阵温暖的满足感，灵魂被喜悦包围。你们所有人全都下地狱去吧!
“泰雷利?”努喀巴大喊，其他所有人全都安静下来——音乐声戛然而止，刺耳的大笑声也停在半空中，远处的宾客根本还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近处的则惊呼起来。“泰雷利，你不能这么对我!”
泰亚望着努喀巴那张臃肿的蠢脸，暗暗想道，总算干掉了一个。
今夜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