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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6

  等到塔勒克和奇普进入血袍军营地时,战斗已经确确实实地结束了,然而结束的方式却不像奇普设想的那样。他向来认为战斗总是能立即分清胜负——胜者扬眉吐气,尽享战果;败者弃甲曳兵,落荒而逃。

  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场战斗结束了,他们是今天的胜利者。可是战场上还有等待收拾的残局,敌军里也不乏英雄。

  奇普看见一名血袍军的战士将长矛舞得上下翻飞,以一敌十,跟暗夜使者们打得难解难分。他的四名战友倒在地上,两人已经死去,另外两人还在抽动。

  奇普把手一挥,本·哈代德迅速跑了过去,举起他设计的巨型十字弓。这是一把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整体全由制作色拉那鲁的海怪骨头精制而成。

  除了材料极其罕见之外,海怪骨头之所以不易操控,是因为在使用时必须得到意志的辅助,而意志本身又是变化无常的,因此纯粹用这种材料制成的弓弩,其精准性很难得到保证。有些弓弩虽然也会用到海怪骨头,但往往会与其他材料混合使用,文森这把弓就是如此,意志只是为了让搭箭更加容易,而不是用来帮助拉弓或是射出箭矢。与此同时,骑在马上使用十字弓通常都是非常愚蠢的做法,因为拉动弓弦时身体势必会摇晃,借助马镫的支撑使出全力也难做到。摇晃会导致难以瞄准,人在马背上颠簸时马镫也无法提供足够的支撑力。

  经过一番研究,本·哈代德攻克了这些难关。他先用意志软化海怪骨头,接着又设计了一个压力计。他会用意志绷紧弓弦,直到压力计变成蓝色,这样一来,他就能在一分钟之内射出十至十五发箭矢,而且他自信只要勤加练习,还能突破这个数字。

  文森当时认为他在说大话,直到本·哈代德举起箭在弦上的十字弓对准了他。眨眼间,文森也拉动弓弦,瞄准了本·哈代德的脑门。

  没人愿意跟文森疯狂对射。

  然而本·哈代德只是瞪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时间凝固了。

  由于费劲地端着弓,文森的手臂开始颤抖。随后他的整个后背和双肩也因为拽紧弓弦而摇晃起来。文森的个子并不高,即便他再怎么精通射术,也快要支持不住。

  文森哎哟一声,停止了这场较量。“你赢了。”他说,“我想有时候十字弓确实更加称手。”他对本·哈代德一笑。

  “你可以叫它‘恩慈’。”本·哈代德说。

  “‘恩慈’?”奇普问,“为什么不叫它‘神威大炮机’?”

  “你们这帮人就是要抓着那件事不放了对吧?”本·哈代德抱怨道。

  “对极了。”伙伴们异口同声地说。

  这时,本·哈代德正举着“恩慈“,瞄准了那位英勇不屈的血袍军战士,对他说道:“要么放下长矛,乖乖当个奴隶,要么举着长矛受死。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五,四,三,二。”

  那人尖叫一声发起冲锋:“光明绝不会——”

  本·哈代德射穿了他的盔甲,他脸冲下栽在地上。

  在他身后的一位暗夜使者早已脸色煞白如纸,捂着腹股沟的位置站在那里。

  本·哈代德怒骂:“你觉得站在一个正要攻击我的人背后是明智的做法吗?差点就送你下九层地狱了!”

  可尽管那人下腹受伤,却没倒下。只见他拽了拽上衣和长裤,发现了一个洞,然后半信半疑地笑起来。“我的命根子没事!”

  他的朋友们也全都跟着哈哈大笑,本·哈代德只是摇了摇头。“你应该庆幸我射出的不是火焰箭。”

  他任由这笑声发酵下去。战争总是荒唐的,那些人在过去的五分钟里失去了许多亲密的战友,哪怕能暂时忘却痛苦也好:他们曾经都只是一群爱笑爱闹的乡野小子,终日里不是伐木就是种田,偶尔会跟朋友们插科打诨地开开玩笑。

  到处都是类似的情景,人们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毫不避忌地展现着自己的真性情。一个女人从安东尼斯·马拉格斯领导下的一位暗夜使者战士身旁跑过,那战士浑身是血,大老远地从战场另一头奔到这边的死人堆里,恨不得立即杀人泄愤。女人从帐篷里冲出来时吓了他一跳,他该不该挥剑就砍?

  在这一剎那,决定着这女人生死的不是他的脑袋,而是他的手臂——或者他也许早在几个星期乃至几个月前就已经在心中做好打算,而他又会被这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彻底地改变。

  他可以选择对手无寸铁的女人痛下杀手,也可以在犹豫的工夫放她过去。

  最后他还是犹豫了——两个灵魂都得到了拯救。

  另一些地方则上演着弒杀的戏码。仿佛人类在内心深处对暴力混乱与终结怀着深切的渴望。

  不断有血袍军余孽和营地平民被推进河里,就在奇普等人靠近时,河面上还不断在溅起水花。

  原本清澈的河水变成了浑浊不明的深红,河底的泥沙也被搅起。河岸上也堆满尸体,百步之内不见陆地。许多人不会游泳,即便会游,穿着如此笨重的盔甲在水面上也浮不起来。大多数在入水前就放弃了挣扎,然而后排也有一些人吓得魂不附体,不遗余力地抗争着。

  他们你推我搡,互相踩踏。

  暗夜使者们毫不留情——急不可耐地想要找企图杀死他们并夺走他们家园、牲畜和邻居的敌人报仇,正是这群狂徒残忍地摧毁了他们的幸福生活。奇普军队中的战士们狠狠出击,打得逃兵们丢盔弃甲,希望能逃得更快些,结果发现根本无路可逃。而且遭到报应的不止有上阵杀敌的士兵而已。

  营地追随者们也在这里挤作一团,无论是老弱病残,还是妇孺幼子,都在忙着收敛军中的剩余物资,以备日后打算。

  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哪里还分得清哪些人是彻底的无辜,哪些承担着一定程度的罪责?但凡是反抗者全都扑通掉进了河里。即便想对无辜的平民伸出援手,也会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奇普也无法保证他手下的大部分战士有这份心思。

  那些盔甲轻便并且没有被物资拖住手脚的营地追随者能够游水逃离,然而淹死者不在少数。直到奇普到来,塔勒克怒吼一声,局面才相对安静下来。

  奇普麾下的军官们总算把命令传到了战士们的耳中。在喘息和思考了片刻之后,那群幸存者乖乖举手投降,杀戮这才告一段落。

  那群死里逃生的家伙被抓起来,成了奴隶。

  血袍军及其追随者看起来跟奇普的军队并没有多大不同,而在奇普的弟兄们看来,为了避免这群俘虏趁夜逃脱,重振旗鼓之后再卷土重来,索性主动提出跟他们寸步不离更好,并立即就地施行剪耳之刑。

  至于烧肉穿孔,晚些时候再交由铁匠们处理吧。先把耳朵剪了再说。

  暗夜使者们可以把这群奴隶留在这里,赠与或是贩卖给敦比欧的人民。如若不然,这些人必然会拖慢奇普军队的前进速度,也发挥不了多大用处。想来这些人肯定会乐于充当内奸,监视新主人的一举一动。

  然而暗夜使者也不能把奴隶们全都处理掉,例外在所难免。奇普的某个手下就提出了要求,他有四个孩子,妻子不幸遇难,大家族也遭到了屠杀。如果他要继续上阵杀敌,就必须要有一位新妻子,让他免除后顾之忧,他希望能够得到一位没有遭到粗暴对待的女奴。

  面对他的这种要求,奇普找不到理由拒绝。你可以让弟兄们为你卖命,但当他们与你诚恳相对时,你也不能冷言拒绝,让对方寒了心。

  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一旦破例,就会引发更多人效仿。既然你顾及了一个人的感受,后面还有上百颗心等待温暖。其他战士们也需要妻子啊,大人!

  不少人因为违犯了严禁强奸女俘虏的禁令被处以绞刑——行刑时也有不少人对此怒目相对,奇普深感如履薄冰,不得不加以解释,说那些人之所以被处死,并非是由于强奸了女俘虏,是违抗了军令。只有这样的说辞才能被众人接受。

  身为一位领军统帅,老是不得不搬出种种说辞来平息众怒,势必会让人怀疑他的判断力,继而影响到他的威信。

  由此引发一连串不可预期的后果。

  禁止强奸奴隶的军令,只会让战士们更想将那些女人纳为妻子。其中有个人居然被获准先后娶了四个奴隶,没人知道他的前三任妻子去了哪里,奇普怀疑她们遭到了谋杀,却苦于无法证明。最后,奇普只好阉割了那个男人,剪断他的耳朵以奴隶的身份贩卖了出去。

  奇普以此树立了威信,却觉得浑身不对劲。以这种杀鸡儆猴的方式营造起来的高大形象显得很不真实,但总好过于没有。军中一些将士们仍然把他看做稚嫩的毛头小子。

  奇普不满足于这样的身份,他知道毛头小子是好糊弄的代名词。对于那些固执己见的家伙,只能让他们认清恐惧为何物。

  于是,奇普重新建立起了“禧年“的古老传统。这项传统原先被伊利塔人废止,在各郡中也随之消失,但那至少是一项既定原则——且具备自身历史——无论好坏,总是便于执行。

  如果一个人打定主意要跟人性对着干,那么最好采用上佳的策略。从前,禧年的周期为七年,届时奴隶们都能获得自由。

  他们找到了最后一次庆祝禧年的史料记载,并决定建立新的周期,将中断的传统再延续起来。因此,一位从奴隶转变为妻子身份的女人,可以在五年之后的太阳日上恢复自由身,跟自己的丈夫离婚。在婚姻期间,她生养的任何子女可由她带走,丈夫则有赡养子女的义务,每年要将全年的一成收入或是一头山羊交给前妻充当抚养费用。

  “我就只能做到这些了吗?“奇普问提希丝。

  “眼下这时候,战火正盛,人人都被热情冲得头昏脑胀,”提希丝回答,“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的这种理想主义同时也意味着军队要损失一部分贩卖奴隶的收入所得。如今每一份奴隶契约都有五年之限,贸易者必然会借此压价,尽管奇普知道他们谁都不打算真的在五年之后给奴隶们自由。奇普既不能立即释放那些奴隶,以防他们立即抄起武器跟自己作对,又不能把奴隶全都留在身边,而卖掉的奴隶也会终身为奴——除非奇普能打赢这场仗,除非他能活过五年,确保监督那些契约的执行。

  我怎么就成了奴隶贩子了呢?

  既然禧年的传统曾经被废止过,他又为什么还是如此忠于理想?

  并非只是因为奇普从小在莱克顿长大。莱克顿没有奴隶,而当地的制度似乎又不遵循“奥赫拉姆神面前众生平等”的原则。原因要比这复杂得多。他如今见到的每一位女奴隶,都会让他想起他那个蓬头垢面、受尽白眼、任人打骂而又对打骂者有着如磁石般强大吸引力的母亲。他在所有女奴隶的脸上都能看见母亲的影子。

  我没能帮到你,母亲。我也治不好你的伤痛。但也许我能尽力让这些女人少受一些伤害。

  塔勒克喷出鼻息,奇普这才想起他们还没见到洛坎,虽然在这片混乱的血袍军营地里处处都有它留下的足迹。柯恩阿瑟肯定想看看自己的兄弟是否还活着。

  奇普没有理会塔勒克,跟十字星冲进泥泞和血泊中继续忙碌起来,事情总是做不完的。

  “佛库迪。”奇普看见一个孩子正在尸体堆里抹眼泪,提希丝跟医护人员还没赶到。“替我琢磨琢磨,你——奥赫拉姆神在上!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什么?”佛库迪不解地问,神威队的其他队员们听见奇普的惊呼也全都转过身来。鲜血正在顺着佛库迪的后脑往下流,见他伸手摸了摸脖颈,将沾满鲜红液体的手指伸到眼前。“噢,我还以为只是出了一身大汗呢!”

  他不慌不忙地轻轻摸了摸头顶,然后朝奇普把头一偏。

  “是有子弹擦破我的头皮了吗?”佛库迪问。

  在他的头顶上有一道鲜红的口子,盖住了原先的另一条疤痕,几乎贯穿了他的左右两耳。

  “奥赫拉姆神啊,你的头顶得有多平啊?”大个子利奥问道。

  “现在更平了。”文森说。

  “多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佛库迪不满地说,“现在我觉得疼了,在你们告诉我之前,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吧,最好别把你那脏兮兮的手指往伤口里伸。”本·哈代德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人要怎样才能不这么木讷啊?”文森问。

  “本,你等下找人帮他处理伤口。佛库迪,我现在有事要问你。”奇普说。

  “问吧问吧。哎呦!”佛库迪还在用手指戳着头皮。

  “要想让一个寡妇养育照料……呃,十个孤儿,大约要花费多少钱?”

  “那要看是多大年纪的孤儿了。”佛库迪回答,“一群十几岁的男孩吃用开销可是不菲。”

  “就算个平均值好了,包括照看的费用在内。”

  “如果每间房屋里生活十个以上的孩子,平摊到每个孩子身上的成本会相对低廉。”佛库迪说。

  “效率不是重点。”

  “噢,既然这样的话,每个寡妇只照料一两个孩子岂不是更好?”

  “好吧,效率也要加以考虑。”奇普停下,看着开启的城门,“那是怎么回事?总之无论如何,帮我计算清楚,佛库迪。然后去跟维丽蒂谈谈,告诉她我们今晚会喂养这些孩子,直到我做出其他决定为止。她肯定会抱怨,可不过就是一群孩子嘛。现在去看看城门那里是什么情况?幽魂们五分钟后离开,另外快点派人去把我的佩剑和十字星的长矛取来。刚才为了平息恐慌,我们被迫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那把长矛称手极了。”十字星说。

  最好让意志投射者尽快离开梦魇战马,此时城门处却站满了武装力量。

  奇普一路小跑奔了过去。这样的出场方式根本算不上威风:他两手空空,徒步前行,簇拥在他身边的御光者们反倒是都骑着雄健的麋鹿和古怪的战马。

  可城中守军的气势也没那么壮观。那位柯恩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种马背上,那匹马简直快要驮不住他。其余人等也都是双脚沾地,不过手中总算是还有武器,目测大约有好几百人。

  奇普手下的弟兄们虽然没有接到命令,却并没有放柯恩和他的人通过。

  这群小子,在艰难的抉择面前倒没有乱了方寸。

  眼见梦魇战马和神威队的到来,那些弟兄纷纷退后。

  奇普站在军阵前方问道:“这位一定就是柯恩卢亚克·希尔吧?”

  “是我。你是?”

  “何必明知故问呢?”奇普反问道。

  对方咂了咂嘴巴。尽管他眼袋很重,看上去却吃得很饱。他身边的战士们都是一副食不果腹的模样。

  这番情景并没有给奇普留下什么坏印象。身为指挥官,要是自己连饭都吃不饱,很难在战场上做出明智的决定。因此,若是某位将领坚持陪弟兄们一起挨饿,反倒显得很是矫情。令奇普不满的是,他不该对一群手举染血的武器赶来帮助他的援军表现得这么无礼。

  “很高兴你特地来跟我们打招呼,但也不用带这么多人吧?”奇普说。他的手下应对得很是得当,还没等队伍走出城门就拦了下来。如果柯恩希尔真要对他们发难,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们特地来帮忙清剿血袍军余党,决不能放走那些蛮子。”

  “你们没有铁骑。”奇普说,“血袍军暖衣足食,跑得要比你的人快多了,这注定是一场徒劳的追击。”

  “也许吧,那我们也可以在城墙附近帮些忙。”柯恩希尔说道。

  “啊,你是指掠夺奴隶,洗劫营地吧?”奇普说,“那不过是让我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弟兄们得些微薄的好处,毕竟你们只是在城墙后面安稳地镇守。”

  对方气得满脸通红。看来只是情势所迫,也许还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

  柯恩说:“这里的战利品理应归我们所有。我们蒙受了重大损失,你们这群人只不过出了一早上的力,而我们却是——”

  “回城去吧,柯恩希尔,不要再——”

  “荒谬!我是镇守血森林最重要城市的柯恩,你又是什么身份?率领一群乌合之众的私生子?我现在命令你——”

  不,不只是情势所迫。他就是个浑蛋。

  “柯恩希尔!让我提醒你……”奇普打断了他的话。

  神威队的战斗怒火犹如鲁特琴旋律的最后几个音符,此时已渐渐消散。但眼见奇普受到这等傲慢无礼的对待,弟兄们还是顿觉气血上涌,快要按捺不住。

  奇普走到那人身旁,压低声音凑到他耳畔。柯恩只能在坐骑上弯下腰来,听这个徒步走到他面前且手无寸铁的家伙到底要说些什么。奇普有时很享受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成就感。“让我提醒你,要想解放一座城市,办法不止一个。”

  说完,奇普便转过身去。他没再回头,但他也不是傻瓜。他看着十字星的眼睛,料想对方随时会发动攻击。

  结果并没有。

  奇普扭过头,装腔作势地骑上了一头健硕的麋鹿。

  “回城去吧!”奇普大喊,“去问问你们那群长者的意见,或是喝饱水再回来。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得失。噢,忘了告诉你,柯恩希尔,我这支军队特点很多,英勇无畏、特立独行,会让敌人闻风丧胆……最重要的是,战无不胜。”

  听见他这番话的暗夜使者们全都大声怒吼。

  “但有一点你要听仔细了:我们可不是什么蛮子!”

  柯恩希尔咆哮着拽紧缰绳,险些害得马匹踩踏到他身旁的同伴。那支面黄肌瘦的军队全都跟在他身后退进城内。

  “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十字星追问,‘不是蛮子’?”

  奇普回答:“光明利亚在危机时期选举守护圣使的做法,正是得来于敦比欧。只不过在当地他们会将首领称为柯恩。通常情况下,负责管理城市的是神权议会——这是一个相当庄重的头衔——柯恩只负责有限的事务。柯恩希尔在完成‘驱逐蛮子’的任务后,使命也就要宣告结束了。”

  “所以你刚才是卸了他的职。”

  “噢,只有神权议会才有权这么做。”奇普笑着说。

  “被你那么一说,他是肯定要下台了。”

  “谁让他是个混账。”

  “看来在你的身体里毕竟流淌着安德洛斯·盖尔的血啊!你在改变,破坏者。”十字星说。

  “而且还不止是在朝好的方向改变。”奇普说。

  “从前的破坏者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树敌。”

  “并不是无缘无故。”奇普说,“有时结交朋友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对敌人。”

  “你不是在告诉我,这也是某个宏大计划的一部分吧?”十字星说。

  “算不上宏大,甚至连计划都不是。我只是看到了一个机会,而他又恰好能帮我一把。”

  “这话说得倒像是从前的破坏者了。”十字星脸上也现出微笑。

  “几个小时之内是不会有动静了。”奇普说,“让弟兄们保持警惕。幽魂,你们可以解散了。神威队跟我来,恐怕我们要帮忙去安葬一头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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