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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四项测试——混血野猪。
看样子山里的吸血鬼有一半都来观看我同两头野猪的较量了。我在等待这个项目开始的那几天里,了解到人们对我的兴趣越来越浓。许多吸血鬼都以为我早就应该败下阵来了。看到我居然能从火焰厅里死里逃生,他们简直吃惊得要命。吸血鬼圣堡中的说书人已经把我的事迹编成了现代传说故事。我听过一个,是讲我如何通过尖针路这个项目的。照那个人所说,我经历了十次钟乳石大崩塌,还被一块落下来的钟乳石戳穿了肚皮,事后只好用刀子把那块钟乳石从我身上切割掉了。
  听着三五成群的吸血鬼交头接耳地讲述这些故事,真是有趣极了,尽管大多数故事都是毫无根据的。我听了不免飘飘然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亚瑟王或亚历山大大帝。
  “不要得意忘形。”盖伏纳看见我那么专心地倾听那些故事,大笑着说。
  他陪着我,等弗内兹去给我挑选武器。“每一个传说里都少不了夸张的成分。如果你在这个或最后一个项目里失败了,他们就会把你说成是一个又懒又笨一无是处的家伙,把你作为今后吸血鬼的反面典型。‘好好干,小子,’他们会说,‘不然你就会和那个饭桶达伦·山一个下场!’”
  “至少他们不可能说我打起呼噜来像一头大熊。”我反唇相讥。
  盖伏纳做了个鬼脸。“你在拉登身边待的时间太多了。”他气呼呼地说。
  弗内兹回来了,递给我一根小小的木头狼牙棒和一根短矛。“我只能找到这些了,”他说,一边用矛尖挠着他瞎了的左眼下面的皮肤,“它们不算厉害,但也只能靠它们了。”
  “应该没问题。”我说,我原以为能有更具杀伤力的家伙呢。
  “你知道到时候是怎么回事吗?”他问。“两头野猪同时被放进场地。一开始它们会互相扭打,但很快它们就会闻到我的气味,转过来专门对付我。”
  弗内兹点了点头。“在你来这里的路上,那头熊就是这样跟着你的气味,向你发起进攻的。吸血鬼的血会使动物的感觉变得亢奋起来,特别是嗅觉。它们会去寻找气味最强烈的东西。
  “你必须想办法接近野猪,把它们杀死。用你的矛去刺它们的眼睛。狼牙棒留着去对付它们的鼻子和脑袋。别去管它们的身体——那只会浪费你的精力。
  “两头野猪可能不会同时发起进攻。通常,一头野猪过来对付你时,另一头会退缩在后面。如果它们同时向你进攻,就会互相妨碍。你要尽可能利用它们的混乱。
  “要躲开它们的长牙。如果被长牙卡住,一定要尽快脱身,即使不得不扔下武器。只要你避开它们的长牙,它们就不可能对你造成多大伤害。”
  号角声响起,宣布米卡·维尔·莱特驾到,这个项目将由他来主持。这位黑衣王子向我问过了晚上好之后,便问我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我对他说可以了。他祝我好运,并行了个死亡触礼,又检查了我身上有没有藏着其他武器,然后退到一边,找到自己的位置,我则被领进了角斗场。
  角斗场是地面上的一个圆形大坑,周围是坚固的木头栅栏,以确保野猪不能逃跑。吸血鬼们站在栅栏周围,像古罗马圆形剧场里的观众一样呐喊助威。
  我把双臂举过头顶,疼得龇牙咧嘴。我的皮肉还很娇嫩,许多伤口已经在绷带下面渗出血来。我的脚倒不太疼——大量末梢神经都被烧死了,重新长好需要好几个星期,也许好几个月呢——但其他地方都觉得钻心般疼。
  通向大坑的门突然开了,两头关在笼子里的野猪被卫兵们拖了进来。
  围观的吸血鬼们顿时安静下来。卫兵退了出去,关上门,立刻有两根悬在头顶的金属丝打开了笼子的锁,然后笼子被绳子吊出了大坑。野猪发现自己出了笼子,凶狠地低声吼叫着,紧接着互相打得难解难分:顶脑袋,撞长牙。
  它们都是很凶猛的动物,有一米半长,高也差不多有一米。
  这对家伙闻到了我的气味,停止了打斗,互相往后退了退。其中一个看见了我,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另一个顺着第一个的目光也看见了我,立刻就发起了进攻。我举起短矛保护自己。野猪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一扭身,转到一边,气势汹汹地喷着鼻息。
  那边的那头野猪也朝我跑来,它步子很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它在几米开外停下了,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然后忽地冲了过来。我轻捷地闪身躲开了它,趁它与我擦身而过的当儿,把狼牙棒的棒头捅进了它的一只耳朵。它发出怒吼,猛地转过身,又朝我扑来。这次我纵身一跃,从它身上跳了过去,同时用短矛去刺它的眼睛,可惜偏了一点,没有刺中。我刚落地,第二头野猪也冲了过来。它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下巴像大鲨鱼那样一张一合,疯狂地转动着嘴里的长牙。
  我躲过了它的进攻,但脚底绊了一下。脚上的末梢神经被烧坏了,我发现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依靠它们了。脚底感觉麻木,这意味着我随时都会摔倒。我每走一步都必须倍加小心。
  一头野猪见我脚底不稳,便从侧面朝我狠狠撞来。幸好,它的长牙没有刺着我。这一下撞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我总算能够翻身一滚,重新站稳了脚跟。
  紧接着又是一次攻击,我几乎来不及防备。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座呼哧呼哧喘息的肉山就径直朝我奔来。我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将短矛刺了过去。
  只听一声刺耳的惨叫,我举起矛尖,上面已经沾满殷红的鲜血。
  两头野猪围着我打转,暂时没再发动攻势。被我刺伤的那头很容易辨认——它口鼻部的一侧有一道深长的伤口,鲜血正一滴滴地流下来——但伤势并不严重,不至于妨碍它再次发起进攻。
  流血的那头野猪半真半假地朝我扑来,我朝它挥了挥狼牙棒,它就喷着鼻息躲到了一边。另一头野猪倒是毫不含糊地奔了过来,但它脑袋低得太早,结果我轻盈地一闪,就躲了过去。
  头顶上的那些吸血鬼都在大喊大叫,为我出谋划策,给我鼓劲儿,我尽量不去理会他们的喊叫,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两头野猪身上。它们又围着我转圈子了,蹄子把地上的土踢得飞扬起来,喘息声很粗重,仿佛打定主意要置我于死地。
  突然,那头没受伤的野猪停止了转圈,一头朝我冲来。我赶紧往旁边一闪,但它始终扬着脑袋,紧跟着我不放。我绷紧腿上的肌肉,猛力一跳,想用狼牙棒把它的脑袋打开花。没想到,这一跳没有算准时机,我没有击中野猪奇Qīsūu.сom书,倒让野猪把我撞个正着。
  它的脑袋和肩膀撞在我两条腿上,使我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紧接着,野猪迅速转过身,没等我站起来,就扑到我身上,热乎乎的鼻息喷在我脸上,尖牙在土坑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凶险的光芒。
  我用狼牙棒狠命抽打野猪,但我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无济于事。它满不在乎地抖抖脑袋,又朝我露出那可怕的獠牙。我感到有一根獠牙刺穿了我肚子上的绷带,已经浅浅地刺进绷带下面被烧伤的皮肉了。如果我不赶紧挪开,野猪就会真的要了我的性命呢。
  我抓住狼牙棒顶端的圆球,猛地把棒予捅进了野猪的嘴巴。一下子就把它急切的喘息声给堵住了。野猪往后退了退,狂怒地低吼着。我挣扎着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另外那头野猪突然从后面朝我撞来。我摔倒在第一头野猪身上,像皮球一样,头朝下滚了出去,撞在栅栏上。
  我坐了起来,头晕眼花,只听见一头野猪径直朝我冲来的声音。我来不及看得更清楚,胡乱地朝左边一躲。野猪没有撞到我,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它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栅栏上。
  我刚才失手丢掉了短矛,现在趁这头撞晕了的野猪摇晃着脑袋慢慢跑开时,我把短矛又捡了回来。我真希望那头野猪会瘫倒在地,就此完蛋,但没想到过了几秒钟,它又缓过劲儿来了,那样子和刚才一样坚定凶狠。
  我的狼牙棒还扎在另一头野猪的嘴里呢。要取回来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它自己掉出来。
  我牢牢地攥住短矛,心想我与这两头野猪已经周旋得够久了,应该与它们决一死战了。我压低身子,把短矛举在面前,开始朝前逼进。两头野猪不知道我这举动是什么意思,它们半真半假地朝我扑了几次,又警惕地退了回去。显然,它们的身体里并没有注入大量的吸血鬼血液,不然它们就会疯狂地、接二连三地发起攻击,根本不考虑死活。
  我把它们逼向土坑的另一端,准备专门对付那头流血的野猪。在两头野猪中,它显得不那么自信,退缩得也更快。这说明它的胆子比较小。
  我高高挥舞着短矛,假装去袭击那头嘴里扎着狼牙棒、却更勇敢的野猪,它转身逃开了。另一头野猪略微放松了警惕,我突然改变方向,朝它扑了过去。我一把抓住野猪的脖子,不管它怎样吼叫、冲撞我都不放手。它拖着我绕着土坑几乎跑了一圈,终于精疲力竭地停下了脚步。就在它想用獠牙来挑我时,我抓住时机,将短矛刺向它的眼睛。偏了,划伤了它的鼻子,削中了它的耳朵,又偏了——接着终于刺中了,把它的右眼剜了出来。
  野猪丢了一只眼睛,那声声惨叫简直把我耳朵都震聋了。它比先前更疯狂地甩着脑袋,它的獠牙划伤了我的肚皮和胸脯,但伤口都不严重。我毫不退缩,烧伤的伤口被撕开了,大量的鲜血流了出来,双手和胳膊钻心地疼,但我不予理会。
  在上面观看的吸血鬼兴奋极了,“杀死它!杀死它!”的喊叫声在空中回荡。我真为那头野猪感到难过——它袭击我只是因为它受到了挑衅——但不是它死就是我亡。现在不是讲仁慈发善心的时候。
  我在野猪前面侧身移动——这是一个危险的战术——同时提防着它朝我发起正面进攻。我始终处在它的右边,这样它就看不见我,我把短矛高高举过头顶,等待出手的恰当时机。那几秒钟真是惊心动魄,接着,野猪通过左眼看见了我,迟疑地停下脚步,给我提供了一个稳定的目标。我奋力把胳膊往下一挥,将短矛尖刺进它右眼原先所在的缝隙,深深捅进了野猪狂怒的大脑。
  一阵可怕的嘎吱嘎吱声,紧接着野猪就发狂了。它高高抬起两条前腿,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重重地朝后仰面摔倒。我闪身躲过它,但就在它倒地的一刹那,这头野猪又像野马一样垂死挣扎起来。
  我赶紧往后退,但野猪紧追不舍。它看不见我——它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也听不见我,它自己的吼声就够吓人的了,但不知怎的,它还是跟牢了我。我转身逃跑,却看见第二头野猪正做好准备,要向我发起攻势。
  我刹住脚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就在这时,那头垂死的野猪一下子撞在我身上。我被它压倒在地,短矛也脱手了。我想翻身起来,但野猪结结实实地压在我身上,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它死了——而我被它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野猪推开,但它实在太重了。如果我身体状态良好,也许不在话下,但我现在是遍体鳞伤,浑身是血,不管我怎样使劲儿,就是推不动这个庞然大物。
  我松弛下来,准备好好地喘一口气,再拼力试一试,可就在这时,另一头野猪在我身边停住了,用它的脑袋来顶我的脑袋。我大叫一声,想躲开它,无奈身体就是动弹不得。野猪似乎露出了狞笑,但那也许是那根狼牙棒造成的效果,狼牙棒还扎在它嘴里呢。它低下头想来咬我,但由于有狼牙棒碍事,它无法下嘴。它吼叫了几声,朝后退出几步,晃了晃脑袋,又退出几步,然后用蹄子刨着地面,压低它的獠牙……径直朝我冲来。
  第十六章
  以前几次身处险境,我都挣扎着摆脱出来,死里逃生,但我的好运气已经到头了。我被困住了,全凭那头野猪摆布,我知道它不会对我表现出任何善心,就像我刚才对它的同伴毫不心慈手软一样。
  我躺在那里,眼睛盯着野猪,等待着生命的结束,可就在这时,有人在我头顶上高叫起来。由于观看的吸血鬼们都安静下来了,所以这个声音格外清晰,响彻了整个山洞:“不行!”
  一个身影跳进土坑,冲到我和那头野猪之间,一把抓起我掉落的短矛,把钝的那头扎在地上,尖的那头瞄准冲过来的野猪。野猪来不及改变方向,也来不及停下脚步,它重重地扑在短矛上,给自己来了个开膛破肚,然后轰然撞向那个保护我的人。那人把野猪拉到一边,不让它倒在我身上。野猪和人扭打着跌倒在灰尘中。野猪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但四条腿不听使唤,它有气无力地哼哼了几声,倒在地上死了。
  扬起的灰尘散去后,一双有力的手抓住那头压在我身上的野猪,把它扔到了一边。然后,这双手拉住我的手,扶我站了起来,我虚弱无力地眯起眼睛。终于认出了这位飞身前来救我的人是谁——是哈克特·马尔兹!
  小人把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信我的骨头都完好无损,才领着我离开了那两头死去的野猪。在上面观看测试的吸血鬼们都没说话。接着,当我们朝门口走去时,有两个人发出了嘘声,然后又有几个人尖声怪叫,很快,整个大厅都充满了嘲笑声和喝倒彩的声音。“作弊!”他们喊道,“真丢人!”“把他们俩都处死!”
  哈克特和我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四周那些愤怒的吸血鬼们。就在片刻之前,他们还为我喝彩助威,把我当成英勇无畏的勇士呢——然而此刻,他们却大喊着要取我的性命!
  并不是所有的吸血鬼都在大吵大嚷。暮先生、盖伏纳和科达就没有喊叫,也没有要求惩罚我们。塞巴也没有,我看见他悲哀地摇摇头,把脸转向了一边。
  就在吸血鬼们朝我们叫嚷时,弗内兹·布兰跨过栅栏,翻进了土坑。他举起双手,让大家安静,于是观众们逐渐静了下来。“殿下!”他大声对铁青着脸站在栅栏边的米卡·维尔·莱特说,“我像你们每个人一样,对这件事也很感震惊。但这并不是事先预谋的,也不是达伦本人的行为。小人不知道我们的规矩,他是按自己的想法行事。我请求您,不要把这件事怪罪到我们头上。”
  有几个吸血鬼听了这话,发出了讥笑,但米卡·维尔·莱特朝他们严厉地挥了挥手,让他们安静下来。“达伦,”王子慢悠悠地说,“你是否和小人一同策划了这件事?”
  我摇了摇头。“我和大家一样感到吃惊。”我说。
  “哈克特,”米卡粗声粗气地说,“你干扰测试,是自己想到这么做的——还是听从了什么人的吩咐?”
  “没有人吩咐,”哈克特说,“达伦……是我的……朋友。他要死了……我不能……看着不管。”
  “你违反了我们的规矩。”米卡提醒他。
  “你们的规矩,”哈克特反驳道,“不是我的。达伦……是我朋友。”
  鹰脸的米卡显得心烦意乱,用一根戴着黑手套的手指抚摸着上唇,考虑着这棘手的局面。
  “我们必须处死他们!”一位将军愤怒地喊道,“我们必须把他们俩都送到死亡厅,然后——”
  “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处死常虚·小先生的信使吗?”暮先生轻声打断了他的话。那位要取我们首级的将军顿时就不做声了。暮先生对整个大厅里的人说:“我们绝不能草率行事。这件事必须拿到王子厅,让他们认真地讨论讨论。哈克特不是吸血鬼,不能像吸血鬼一样受到审判。我们没有权利对他宣判。”
  “那么这个半吸血鬼呢?”另一位将军说话了,“他应该服从我们的法律。他测试失败,必须被处死。”
  “他没有失败!”科达大声说,“测试被打断了。他杀死了一头野猪——谁能说他不会杀死另一头呢?”
  “他被困住了!”那位反对派的将军吼道,“野猪正要向他发起致命的进攻!”
  “也许是这样吧,”科达承认道,“但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到底是怎样。达伦在前面几次测试中表现出了他的力量和聪明才智。说不定他会在最后关头摆脱那头死野猪,躲过进攻呢。”
  “胡说八道!”将军轻蔑地说。
  “是吗?”科达气愤地说,纵身跳进场地里,站在我、哈克特和弗内兹身边,“有谁能说达伦肯定会失败?”他慢慢地转动身体,直视着大厅里所有人的眼睛。“有谁能说他处在完全绝望的境地?”
  长久的、令人尴尬的沉默,最后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是埃娜·塞尔斯。“科达说得对。”她说。吸血鬼们不安地动来动去——他们没想到埃娜居然会和科达站在一边。“这孩子刚才的处境是很危险,但并不一定就是致命的。他也许能够死里逃生。”
  “我认为达伦有权重新进行测试,”科达利用大厅里这种举棋不定的沉默局面说道,“我们必须暂时停止测试,明天重来。”
  每个人都望着米卡·维尔·莱特,等他做出裁决。那位王子默默地沉思片刻,然后扫了一眼暮先生。“拉登?你对此有什么话要说?”
  暮先生神情严肃地耸了耸肩膀。“确实,达伦并没有真正失败。但一般来说,违反规则是要受到惩罚的。我与达伦的关系迫使我必须为他说话。唉,我不知道怎样祈求宽大处理。不管怎么说,他这次测试是失败了。”
  “拉登!”科达尖声喊道,“你糊涂啦,你在说什么?”
  “他没糊涂,”我叹着气说,“他说得对。”我把哈克特推到一边,挺身站出去面对米卡·维尔·莱特。“我想我刚才肯定是逃不出来的,”我诚实地说,“我不想死,但我也不会乞求对我网开一面。如果有可能重新测试,我愿意。如果不行,我也毫无怨言。”
  大厅里人们发出一片啧啧的赞许声,刚才愤怒地站到栅栏边的吸血鬼纷纷退了回去,等候米卡做出判决。“你这么说,很像一个真正的吸血鬼。”王子称赞道,“刚才发生的事,我认为不是你的责任。我也不会责怪你的朋友——他不是我们中间的一员,不能指望他的行为和我们的一样。哈克特·马尔兹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我个人愿意做出这个保证。”
  几个吸血鬼怒气冲冲地瞪着哈克特,但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至于你的命运,”米卡迟疑了,“我必须跟其他王子和将军们交换一下意见,才能做出判决。我想你的性命是保不住了,但科达说的也有道理——也许有可能重新进行测试。就我所知,以前从未允许过这样的事情,但说不定我们可以找到一条古老的法律可以加以利用。
  “回你的小房间去,”米卡说道,“我和其他人一起开个会研究研究。等有了裁决,会尽快通知你的。我的忠告是,”他低声补充道,“和神灵们搞好关系吧,恐怕你很快就要与他们见面了。”
  我顺从地朝米卡·维尔·莱特点了点头,并一直恭敬地低着头,直到他和其他吸血鬼们鱼贯走出了大厅。
  “我不会让你白白地送死,一定会为你拼命争取。”科达走过我身边时,向我保证说,“我敢相信,你一定会摆脱这种困境的。肯定会有办法的。”
  说完他就走了。弗内兹·布兰、暮先生和其他人也走了,只留下我和哈克特,还有那两头死野猪待在土坑里。当我转过脸、面对着哈克特时,他显得很羞愧。“我不是……故意……捅娄子的,”他说,“我还没想清楚……就行动了。”
  “别为这个担心了,”我对他说,“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可能也会这样做的。而且,他们大不了就是把我处死——如果你刚才不跳出来救我,我早就死了。”
  “你……不生气?”哈克特问。
  “当然不生气。”我微笑着说,然后我们一起朝门口走去。
  我没有对哈克特说实际上我真希望他没有救我,而让我就那样死去算了。至少,死在野猪的獠牙下比较痛快,比较容易面对。现在我必须经历漫长而紧张的等待,而几乎可以肯定,等待的结果是我将失魂落魄地走向死亡厅,在那里被吊在尖桩上,接受痛苦、肮脏而耻辱的最后结局。比较起来,在土坑里勇敢而干脆地迎接死亡要更光彩些。
  第十七章
  哈克特和我坐在我们的吊床上等待着。周围小房间里的人都出去了,通道里也几乎空无一人。大多数吸血鬼都聚集在王子厅里,或在外面等候判决——吸血鬼们特别喜欢有悬念的事情,其程度不亚于他们喜欢打斗,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听到第一手新闻。
  “你怎么会跳出来救我的呢?”过了一会儿,我为了打破令人心烦意乱的沉默,向哈克特问道。“你很可能在救我的过程中丢了性命。”
  “说老实话,”哈克特不好意思地回答,“我这么做……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如果你死了……我也许……永远也弄不清……我以前……是谁了。”
  我笑了起来。“你最好别跟吸血鬼们这么说。他们之所以对你从轻发落,就是因为他们尊敬勇敢和自我牺牲的精神。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你自己,就说不准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了!”
  “你不……介意吗?”哈克特问。
  “没事儿。”我笑着说。
  “如果他们……决定处死你,你会……让他们下手吗?”
  “我没有能力阻止他们。”我回答。
  “你就……一声不吭地……去死?”
  “我说不准。”我叹着气说,“如果他们在搏斗结束后立刻把我带走,我不会有半句怨言——那时我情绪亢奋,视死如归。现在我已经平静下来,就开始怕死了。我希望我能昂首挺胸地去死,但恐怕我会哭哭啼啼地求饶的。”
  “你不会,”哈克特说,“你太……坚强了。”
  “你真这么看?”我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你同野猪搏斗……勇敢地面对……火焰和水。你以前……没有表现出……恐惧。现在……怎么会呢?”
  “那是两码事。”我说,“那时候我还有一线生机,可以去博取。而如果他们决定处死我,我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走向死亡厅。”
  “不要担心,如果你……真的死了,也许你……可以回来……做一个小人。”
  我望着哈克特变了形的身体,望着他疤痕累累被毁了容的面孔,他绿色的眼睛以及他为了活命而片刻也离不开的口罩。“噢,那倒是个极大的安慰。”我讽刺地说。
  “只是为了……让你高兴一点。”
  “哦,别这么说!”
  时间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熬。我希望吸血鬼们能赶快做出决定,即便那意味着死亡——怎么也比干坐在这里前途未卜要强啊。终于,仿佛过了整整一辈子,外面的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哈克特和我顿时紧张起来,翻身下了吊床,跳下去立正站在小房间的门边。我们紧张地对视了一眼。哈克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的笑容就更勉强了。
  “我们要走了。”我低声说。
  “祝你好运。”他回答。
  脚步声放慢了,停了下来,然后又响了起来,但声音很轻。一个吸血鬼从通道昏暗的光线里闪了出来,悄悄溜进了小房间——是科达。
  “情况怎么样?”我问。
  “我过来看看你们的精神状态怎么样。”他说,脸上不自然地微笑着。
  “好着呢!”我没好气地说,“没说的。不可能更好了。”
  “我想也是。”他焦躁不安地东张西望。
  “他们……决定了吗?”哈克特问。
  “没有。可是不会太久了。他们……”他清了清嗓子,“他们准备判你死刑,达伦。”
  这本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仍然使我万分震惊。我向后退了一步,两个膝盖碰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哈克特一把抓住我,扶我站稳,我肯定就摔倒了。
  “我据理力争,想说服他们不要这么做。”科达说,“其他人也是——盖伏纳和弗内兹不顾自己的事业和前途,拼命为你辩护。但是没有先例。法律上写得很清楚——未能完成测试者,必须被处死。我们想说服王子们让你重新测试,(奇*书*网.整*理*提*供)但他们对我们的恳求置之不理。”
  “那么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带走我?”我问。
  “他们还在争论。拉登把年长的吸血鬼叫去了,问他们是否听说过以前曾发生过这种事情。他正在拼命为你争取。只要法律上有一点点漏洞,他都会找到的。”
  “但是没有,是不是?”我愁眉苦脸地问。
  科达摇了摇头。“帕里斯·斯基尔都没有办法救你,我相信别人也都无能为力了。如果他无法帮你,恐怕就没有人能帮你了。”
  “这么说就完蛋了。我死定了。”
  “也不一定。”科达说,目光躲闪着,显得很不自然,这可真奇怪。
  “我不明白,”我皱起了眉头,“你刚才说——”
  “裁决是无法避免的,”他打断我的话,“那并不意味着你必须留在这里面对它。”
  “科达!”我被他的话吓住了,吃惊得喘不过气来。
  “你可以出去。”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有一条路能够出去,不会让卫兵发现,这是一个豁口,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可以走几条不常有人走的通道,一直通到山下。天很快就要亮了[奇+书+网]。你一旦出了山,就可以自由地往前跑,一直跑到天黑。即使天黑了,我想也不会有人去追你。因为你并不构成威胁,他们也就会随你逃走算了。如果他们日后碰到你,大概还会把你干掉,但目前嘛——”
  “我不能那么做,”我打断了他的话,“暮先生会为我感到脸红的。我是他的助手。他要为此承担后果的。”
  “不会的,”科达说,“他不用为你负责。自从你开始进行测试后,他就没有责任了。人们大概会在他背后议论几句,但没有人会对他清白的名声公开提出质疑。”
  “我不能,”我又说了一遍,但这次不那么坚决了,“你怎么办?如果他们发现是你帮我逃跑的……”
  “他们不会发现的,”科达说,“我会把我的足迹掩盖起来。只要你不被抓住,我就平安无事。”
  “如果我被抓住,他们从我嘴里套出实话呢?”
  科达耸了耸肩。“我愿意冒这个险。”
  我迟疑着,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我身上的吸血鬼本性想让我留下来。
  接受命运的安排。但我的人类本性却说:别做傻瓜,抓住机会逃生吧。
  “你还年轻,达伦,”科达说,“轻易抛弃生命是愚蠢的。离开圣堡吧。让一切重新开始。你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可以自己活下去了。你不再需要拉登照顾你了。许多吸血鬼都过着自己的生活,跟我们其他人不发生任何关系。走你自己的路吧。别让其他人愚蠢的尊严迷住你的眼睛,使你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的意见呢?”我问哈克特。
  “我认为……科达说得对,”他说,“没必要……让他们……把你处死。走吧。活下去。我要和你……一起去……帮助你。以后……也许你会……帮助我。”
  “哈克特不能和你一起走,”科达说,“他身体太宽,没法穿过我打算使用的一些通道。等议会结束后,他可以自由离开而不至于引起任何怀疑时,你们可以安排在别的什么地方碰头。”
  “怪物……马戏团,”哈克特说,“你能够……找到它吗?”
  我点了点头。在我跟着马戏团巡回演出的那些年里,我认识了世界各地的许多人,每当马戏团来到他们城里时,他们都热情地帮助高先生和他的同行。他们肯定能告诉我马戏团在什么地方。
  “你决定了吗?”科达问,“没有时间站在这里争来争去了。要么抓紧时间跟我走,要么留下来等死。”
  我深深吸了口气,盯着我的脚,仓促间做出了决定,然后定定地望着科达的眼睛,说道:“我跟你去。”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光荣的事,但是跟死亡厅里的锋利的尖桩比起来,耻辱的感觉要可爱得多。
  第十八章
  我们匆匆穿过空无人迹的过道,来到下面的仓库。科达领着我来到一间仓库的后面,我们搬开两只大麻袋,墙上露出一个小洞。科达正要挤进去,我把他拉了回来,问能不能休息两分钟——我全身疼得要命。
  “你待会儿能坚持吗?”他问。
  “没问题,只要每过一会儿就停下来喘口气。我知道时间很宝贵,但我实在太累了,没法儿一刻不停地往前赶。”
  我缓过劲儿来,跟着科达穿过那个洞,发现来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中。
  它向下倾斜,坡度很陡。我建议我们顺坡滑到最底下,但科达不同意我的意见。“我们不能一直滑到底,”他说,“在这条通道的半截有一处岩石突出的地方,通向另一条通道。”
  果然,没过几分钟,迎面就有一处向外突出的岩石。我们出了这条通道,很快就回到了平地上。“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我问。
  “我跟着一只蝙蝠来的。”他眨了眨眼睛说。
  我们来到一个岔道口,科达停下来,掏出一张地图。他默默地研究了几秒钟,然后拐向了左边。
  “你能肯定你走的路线没错吗?”我问。
  “不能完全肯定,”他笑着说,“所以我才带着地图。有几条通道我已经几十年没走了。”
  我想记住我们走过的路线,这样万一科达出了意外,我可以自己按原路返回,然而这是不可能办到的。通道错综复杂,曲曲折折,这样的路线,只有绝顶聪明的人才能记得清楚。
  我们经过了两条细小的溪流。科达告诉我,它们与前面的几条溪流汇合后,构成了那条过去被用来处理死者尸体的宽阔溪流。“我们随时都能游到安全的地方。”我开玩笑地建议道。
  “我们这么做,还不如干脆拍打双臂飞走好了!”科达回答。
  有些通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科达没有点蜡烛——他说滴下来的蜡烛油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使追上来的吸血鬼很容易找到我们。
  越往前走,我就越坚持不住,我们只好时不时地停下来,让我喘口气儿,攒一些力气,再继续往前走。
  “如果地方够大,我真想背着你走,”有一次我们休息时,科达一边用他的衬衫给我擦去脖子和肩膀上的汗水和血迹一边说,“我们很快就会进入一些比较宽大的通道。到时候,如果你愿意,我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了。”
  “那敢情好啊。”我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走出通道后怎么办呢?”他问,“你希望我再陪你一段路,确保你没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如果你这么做,你会被将军们发现的。我一到外面就没事了。新鲜空气会使我振作起来的。我会找个地方睡一觉,休息几个小时,然后——”
  我顿住了。在我们后面的一个通道里,松动的卵石哗啦啦地落在地面上。科达也听见了。他急忙奔到通道口,蹲在出口旁,专注地听着。几秒钟后,他飞快地跑回到我身边。“有人来了!”他压低声音说,使劲儿把我拽了起来,“快点!我们必须离开这儿!”
  “不行。”我叹了口气,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达伦!”他低声地喊道,“不能留在这里。必须赶紧冲出去,不然——”
  “我不行了,”我对他说,“拖着脚慢慢走就够艰难了——我是根本不可能和你一起全速奔跑的。如果我们已经被发现了,跑也没用。你快到前面躲起来,我就假装我是一个人行动的。”
  “你知道我是不会撇下你的。”他说着在我身边蹲下了。
  我们不出声地等待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从声音听,跟踪我们的只有一个人。我希望不是暮先生——我做了这样的事,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他呢,这真使我害怕。
  那个跟踪我们的吸血鬼来到了通道口,站在阴影里仔细地看了看我们,然后拔腿冲了过来。原来是盖伏纳·波尔!“你们俩这下可惹大麻烦了。”
  他咆哮着说,“居然想到逃跑,这是谁的馊主意?”
  “我的!”科达和我同时说。
  盖伏纳摇了摇头,那样子恼火极了。“你们俩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厉声说,“快说实话——坦白交代!”
  “是我的主意,”科达回答,一边使劲儿捏了捏我的胳膊,不让我提出抗议,“是我劝说达伦逃跑的。要怪就怪我吧。”
  “你真是个白痴,”盖伏纳责骂道,“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就整个儿毁了。你不仅一辈子别想当上吸血鬼王子——你没准儿会被押送到死亡厅。遭受和达伦同样的命运呢。”
  “除非你去告发我们。”科达轻声说。
  “你认为我会吗?”盖伏纳反问道。
  “如果你真的打算惩罚我们,你就不会独自一个人来了。”
  盖伏纳瞪着这位年长的吸血鬼,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说对了。”他叹着气说,“我不希望看到你被处死。如果你们俩跟我回去,我绝不会把你的名字泄露出去的。实际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这件事。目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哈克特。我们可以赶在判决下来前,把达伦送回去。”
  “为什么?”科达问,“这样他就可以被带进死亡厅,被尖桩刺穿?”
  “如果王子们做出这样的判决——那也没有办法。”盖伏纳说。
  科达摇了摇头。“那正是我们想要逃脱的。我不会让他回去被处死的。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夺取一个孩子的性命,这是不对的。”
  “不管对还是不对,”盖伏纳反驳道,“王子们的判决是一锤定音的!”
  科达眯起眼睛。“你同意我的看法,”他小声说,“你认为应该免他一死。”
  盖伏纳满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但那是我个人的观点。我不想因为这个而不尊重王子们的裁决。”
  “为什么呢?”科达问,“即便王子们错了,即便他们的裁决是不公正的,我们也必须服从他们吗?”
  “这是我们的规矩。”盖伏纳气冲冲地说。
  “规矩是可以改变的。”科达坚持道,“王子们太一意孤行了。他们没有看到世界正在前进。再过几个星期,我就会成为王子。我可以改变局势。让达伦走吧,我会设法推翻对他的裁决。我会洗清他的名誉,允许他回来,完成他的测试。这次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我保证你不会为此而后悔的。”
  盖伏纳被科达的话说得心烦意乱。“对王子们搞阴谋诡计是不对的。”
  他喃喃地说。。
  “没有人会知道的。”科达保证道,“他们会认为是达伦自己逃跑的。绝不会调查到我们头上的。”
  “我违背了我们所信仰的一切。”盖伏纳叹着气说。
  “有时候我们必须放弃旧的信仰,接受新的信仰。”科达说。
  盖伏纳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这时我说话了。“如果你要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害怕死,所以我才被科达说服而逃跑的。但如果你说我应该回去,我会回去的。”
  “我不希望你死,”盖伏纳大声说,“但是逃跑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胡说!”科达反驳道,“如果更多的人都能理智一些,看到局势变得不利时不要恋战,而能及时抽身逃跑的话,吸血鬼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我们把达伦带回去,实际上就是送他去死。这有什么意义呢?”
  盖伏纳默默地考虑着这番话,然后忧郁地点了点头。“我不喜欢这样,但比较起来,这样大概会更好一些。我不会出卖你的。但是!”他补充道,“你必须答应,在你成为王子后,要把真相告诉其他人。我们要全盘招供,如果可能,就为达伦洗刷名誉;如果不能,就接受对我们的惩罚。行吗?”
  “我认为没问题。”科达说。
  “你能发誓吗?”
  科达点了点头。“我发誓。”
  盖伏纳长长地吐了口气,就着通道里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着我。“你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他问……
  “不算太糟糕。”我没有说实话。
  “看样子你随时都会倒下。”他不相信地说。
  “我能坚持住。”我保证道。然后我问他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我去找科达,”他解释道,“我本来希望我们能聚在一起商量商量,想出一个办法摆脱困境。他的地图柜开着。当时我也没多想,但当我顺路来到你的小房间,发现哈克特独自一个人待着时,我就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了。”
  “在这么些通道里,你是怎么追踪到我们的?”科达问道。
  盖伏纳指着我身下地面上的一滴鲜血。“他一路都在流血,”他说,“他留下了踪迹,连傻瓜也能找到你们。”
  科达闭上眼睛,做个鬼脸。“我的天哪!侦探活动从来不是我的强项。”
  “说得太对了!”盖伏纳哼着鼻子说,“如果我们想离开这里,最好赶紧行动。一旦有人发现达伦失踪,几分钟内他们就会派出一支搜捕队伍,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他的。我们惟一的希望就是把他送到外面,但愿太阳能阻止他们继续追捕。”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科达说着,拔腿往前走去。我尽可能地跟上,盖伏纳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来到通道尽头,科达向左一拐,我刚想跟过去,盖伏纳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阻止了我,然后仔细研究着他右边的那条通道。科达发现我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为什么拖拖拉拉的?”他问。
  “我以前到过大山的这片地方,”盖伏纳说,“那是在我进行入会测试的时候。当时我必须找到一颗埋藏的宝石。”
  “那又怎么样呢?”
  “我能找到出去的路。”盖伏纳说,“我知道一条路,通向最近的出口。”
  “我也知道,”科达说,“就是这条。”
  盖伏纳摇了摇头。“从那条路也可以出去,”他承认道,“但如果我们走另外这条通道,速度会更快。”
  “不行!”科达厉声说,“主意是我出的,事情由我负责。我们没时间在山里到处乱逛。如果你弄错了,我们就全完蛋了。我的路线是绝对没错的。”
  “我的也是。”盖伏纳坚持道,没等科达来得及反对,就一头冲进了右边的那条地道,并且把我也拉了过去。科达大声咒骂着,喊我们回去,看到盖伏纳根本不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匆匆跟了过来。
  “这是在做傻事。”科达赶上我们,喘着粗气说。他想从我身边挤过去,同盖伏纳面对面地交涉,可是通道实在太狭窄了。“我们应该严格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对于这些通道,我比你了解得多。你走的路只能通向死胡同。”
  “不会,”盖伏纳反驳道,“走这条路,我们可以节省将近四十分钟。”
  “可是万一——”科达还想再说什么。
  “别再争执了。”盖伏纳打断了他的话,“话说得越多,走路速度越慢。”
  科达低声嘀咕了几句,但没再发表意见。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我们穿过一条小通道,它位于一条湍急的溪涧下面。水声离得真近,我简直担心水流会冲垮通道,把我们淹死。溪流的声音太大了,我什么也听不见。通道里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感觉自己孤零零的。
  终于,我高兴地看见了一道亮光,便拖着病痛的身体尽快冲了过去。盖伏纳和科达也加快了脚步,看来他们也急着想离开这条通道。我们掸去身上在通道里沾上的泥土,科达走到前面,成了领头的。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小山洞里,一共有三条通道可以出去。科达走向左边尽头的那条通道。“我们走这条路。”他说,重新施展起他的权威。
  盖伏纳咧嘴笑了。“我也正打算选这条路呢。”
  “那就快点。”科达没好气地说。
  “你是怎么回事?”盖伏纳问道,“行为挺怪的。”
  “我没有!”科达瞪起眼睛,接着又勉强露出笑容,“对不起。都是刚才那条水下通道闹的。我早就知道我们要经过那条通道,所以本来想走另外一条路——避开它的。”
  “担心水流会冲进通道?”盖伏纳笑道。
  “是的。”科达僵硬地说。
  “我也很担心呢。”我说,“我可不愿意经常在那种地方爬过。”
  “胆小鬼。”盖伏纳轻声笑了。他微笑着朝科达走去,然后突然停住了,把脑袋侧向了一边。
  “怎么啦?”我问。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他说。
  “什么?”
  “像是有人咳嗽的声音,是从右边的通道里传来的。”
  “是搜捕队吗?”我担心地问。
  盖伏纳皱起眉头。“我看不像——他们要来也该从后面追来。”
  “怎么回事?”科达不耐烦地问。
  “盖伏纳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我说。科达轻轻走过去,察看那条通道。
  “不过是水声罢了。”科达说,“我们没有时间——”
  然而来不及了。盖伏纳已经走进了通道。科达急步来到我站的地方,在盖伏纳后面费力地凝望着漆黑的通道深处。“我们自己走要顺利得多。”他嘟囔道,“他真是帮倒忙,影响了我们的速度。”
  “如果那里有人怎么办呢?”我问。
  “除了我们,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科达轻蔑地说,“我们干脆往前走吧,让那个傻瓜自己赶上来。”
  “不行,”我说,“我情愿等等他。”
  科达转了转眼珠,气呼呼地站在我身边。盖伏纳去了最多只有两分钟,可是当他回来时,他显得苍老了许多。他双腿不住地颤抖,刚钻出通道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出什么事啦?”我问。
  他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你发现什么了?”科达问。
  “那儿有……”盖伏纳清了清嗓子。“自己去看吧,”他小声说,“不过小心点儿。别被发现。”
  “被谁发现?”我问,但他没有回答。
  我怀着疑问,蹑手蹑脚地顺着通道往前走,科达跟在我后面。通道很短,快走到尽头时,我发现前面一个大山洞里有火把的亮光。我赶紧卧倒,慢慢往前挪动,想把山洞里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些。眼前的景象使我五脏六腑都冻结了。
  二三十个人懒洋洋地待在那里。有的坐着,有的躺在垫子上,有的在玩牌。他们的模样和吸血鬼大致相似——肥大、粗糙的五官,剪得乱糟糟的头发。但是我看见了他们的紫皮肤、红头发和红眼睛泛出的微光,我一下子认出来了——是我们的死敌——吸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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