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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希赛儿

  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错了。不是不该说,而是时机不对。崔斯坦还没有心理准备,我应该先剖析相关的事实,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做结论,因为只要是跟他父亲有关的一切,崔斯坦就会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失去往常平静自若的理性。

  国王的来信瞬间冒出银色火焰,我只好放开他的袖子,退后一步躲避火焰的热度。

  崔斯坦静止不动,这种静态只有巨魔才做得来,接着他缓缓转过头,直勾勾地看了我一眼,眼睛眨也不眨。他的眼神怪异而陌生,非常冰冷、没有一丝感情,简直像没有……生命。

  他的表情分明在说谎,因为我从他身上感受到背叛的情绪,心痛得纠结在一起。这场痛苦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过了半晌他终于吁了口气。「解释妳话中的意思。」

  「我们去找精灵谈过了,」一开口我就愣住了,感觉这么说似乎是故意找麻烦。「我们想了解厝勒斯的动静、打探敌人的计划。」我转头看了莎宾一眼,她鼓励地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我知道你已经派人出去侦查消息,即便他们可以躲藏不被识破或俘虏──但光这一点就很有难度──再说他们不知道要找什么,更不懂当地的动态,而我知道精灵能够开启窗口让我看到厝勒斯的动静,这样做也没有被俘虏的风险。」

  「没有风险吗?」崔斯坦语气冷淡,即便没有抑扬顿挫,怀疑和训斥的意味却很明显。

  我充耳不闻,继续说下去。「她应召唤而来,跟我谈条件,我们用一首歌做为交换,她同意让我看到敌人的动态。」我本来低头盯着地板说话,转而抬头凝视崔斯坦。「而她显现的是安哥雷米、罗南和莱莎。」

  「她?」

  我点点头。「隆冬之后。」

  维多莉亚吹了一声口哨,但我感受到崔斯坦猛然产生的恐惧,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然后呢?」他问。

  我一股脑儿地描述当时看见的景象,这些都是宝贵的情报,然而让我更感兴趣的是他对隆冬之后评论他父亲的反应。我一字一句复述当时的对话,然后屏息以对,耐心等候他的响应。

  毫无反应。

  「她认为安哥雷米才是我们应该聚焦对付的敌人。」我说明道。

  崔斯坦只是冷笑。「不,她抓住妳真正想要的王牌,藉此交换她想要的。她要什么?」

  我吞咽口水,胸口紧绷。「她要求跟你见面,想要我把你弄出城堡,然而最终目标是你的名字。」

  屋里所有的人都变得安静。

  「我当然婉拒了交易。」我说。

  「可以算是一场胜利。」崔斯坦冰冷地说道,我浑身僵硬。

  「不要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莎宾气冲冲地走过来挡在我和崔斯坦中间。「去找精灵谈判或许很冒险,但至少有些收搜,让我们知道要把重心和注意力放在主要敌人身上,还听到了他们的部分计划,包括公爵可能躲在哪里的线索。此外还知道了幻化成隆冬之后的怪物想方设法地要把你引到户外。这段期间我们做了这些,而你做了什么?」莎宾挥手指着地上的血迹。「明知道艾登受你父亲掌控,还容许他在城堡里面瞎闯乱走,不受拘束,以致杀了摄政王。你用魔法玻璃框住城堡,但截至目前为止,没有发挥任何保护的作用。天哪,你应该感谢希赛儿及时赶到,否则艾登会一命呜呼。现在硕果仅存的统治者剩下玛丽,只能期待兵士们愿意追随她,如果她又恨你入骨,那计划就会泡汤。」

  「若不是你们两位让我分心,摄政王就不会丧命,」崔斯坦反驳。「而妳所谓的安哥雷米藏身地点的线索,其实毫无帮助,所谓的『安蕾丝先祖的脸孔』,那是什么东西?」他摇头。「应该是她们家以前的废墟,或是某个储存的仓库,但也可能不是指她的家族,而是跟精灵有关的场所,所以也不一定在岛上──公爵也可能搭船去陆上岛国,从那里遥控大局,只要他呼喊名字,距离远近不是问题。」

  这时我的精力终于被掏空了,崔斯坦和莎宾争执的声音如同远处低沉单调的嗡嗡响,加上脸颊的刺痛,几天没睡的疲惫瞬间爆发,但我知道一旦闭上眼睛,就会看见罗南在岛上横行、随兴杀戮无辜的人民。是我跟崔斯坦释放了罗南,让他来到这个世界,本该阻止他的我们做了什么?竟然在这里内斗。

  「嗯?」

  我眨眨眼睛,察觉大家都盯着我看。「对不起,刚刚说了什么?」

  崔斯坦的脸色更加阴沉。「妳建议怎么做?」

  我用力吞咽口水,感觉胃像空虚的深渊。「我们很难期望拉出两条战线还能打赢战争。你父亲是次要的敌人,考虑现状,眼前必须先跟他连手对付安哥雷米和罗南。」

  激动的情绪如浪潮般狂涌而来,撞得我摇摇晃晃,费尽心力才敢直视崔斯坦的眼睛。室内的温度突然热得受不了,太多魔法的力量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皮肤麻麻地发痒。

  「不。」他的声音近似耳语,但每个人都听得见。他径自绕过莎宾,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试着追过去,被马克挡住。「让他走吧。」他朝维多莉亚点头示意,后者匆忙离去。「她会让他冷静下来。」

  「还要多少人死于非命,才能让他领悟自己铸下了大错?」我提问,伸手揉脸庞,发现手指沾到金粉──上一场演出的残妆还在脸上,感觉却恍如隔世。

  马克扶着我的手肘,走到桌子旁边。「坐下。」转而吩咐莎宾。「她需要吃点东西,妳可以帮忙吗?」

  莎宾没有响应,但随即传来鞋子在室内走动的声音。马克坐在旁边,虽然一言不发,他的陪伴一如往常带来了安慰的力量。

  「我们很难立刻转换立场,把苔伯特想象成盟友。」他终于开口。「至于崔斯坦……」

  「我了解,」我把手肘靠在桌上。「我也恨他,他不只伤害我,更伤害我所关心的人。」

  「妳真的了解吗?」

  我惊讶地抬起头。

  「我不是想淡化苔伯特曾对妳造成的伤害,」马克用戴着手套的指头描画木头桌面。「但妳被他折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却被折腾了一辈子。尤其是崔斯坦,他全部的人生几乎都建筑在父亲是仇敌的认知上,是他要不计代价打败的对象。要撇开这一点──即便是正确的抉择──真的不容易。」

  「所以你也同意这是正确的决定?」我问。

  马克往后靠着椅背,头顶上的光球随着他移动。他的脸庞依旧留在阴影的笼罩里,我从眼角的余光瞥见莎宾站在门口,表情专注地聆听。「这当然是阻止安哥雷米、罗南和他们追随者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缩短战斗时间意味着可以减少牺牲的人数,而且,」他举手示意我不要打岔。「这是最大的价值所在,但要付出额外的成本。」

  我低头咬指甲。「我们要让国王重新掌权?」

  「比这个更糟,」马克回答。「可能会促成他的政权稳固到我们再也无法扳倒的程度,」他倾身向前,手肘撑在膝盖上。「崔斯坦努力了很久才改变厝勒斯统治的模式,一开始是暗中运作,迎合混血种和少数立场鲜明的支持者。后来情势逆转,整个城市以他马首是瞻,愿意为厮新的生活方式蜇战。如果现在我们又屈膝臣服于他的父亲……」马克叹了一口气。「对厝勒斯人民这么大的背叛,我不敢确定能否再有翻转情势的一天,而这也意味着苔伯特终此一生都会统治这座岛屿。」

  我没有办法承受如此沉重的压力──这个策略的决定牵涉到许多人的生命。我向来认定应该选择拯救现在的生命优于未来的人,因为我深信时间拉长自有解决办法,终究可以拯救所有的人。有些人──包含崔斯坦在内──会批评我缺乏远见,但我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看着别人失去生命。

  「他又不是真的臣服于他的父亲,」我反对。「而是以对付安哥雷米为第一优先,其次再来推翻他父亲。」

  「妳以为苔伯特不会想到这一点而预作防范吗?」

  我跳起来,椅子被踢翻在一边。「所以你认为我错了?我们应该坐视不管,先想办法暗杀国王,然后任由罗南横行屠杀我们的朋友和家人?」

  「我没说妳错了,希赛儿,」马克解释。「只是解决方案很可能不如妳所预期的那般干净利落。」

  「你们两位都忘了还有一个大问题。」莎宾放了一盘食物在桌上。「隆冬之后。」

  我端起浓汤,一边舀进嘴巴,一边思索莎宾的话。「她在我们的联结上动了手脚,不让崔斯坦知道我离开了城堡。」

  马克摇摇头。「她没有那样的影响力,只是让妳陷在自己脑海中的幻影──那是妳和莎宾共同的想象。」

  我眨眨眼,莎宾扬起眉毛。

  「她让妳以为自己穿越了城区,远离崔斯坦,」马克说道。「但她知道崔斯坦能够察觉距离远近,因此就利用幻影欺骗妳。大脑的时间流动和现实世界有差异,不过这个魔法即便是对她而言,都是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

  一时之间很难理解这样的概念,我决定撇开他的说明,专注在最后的重点。「既然如此费劲,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她想避开崔斯坦的干预,私下找妳谈,」马克揉着下巴。「以免提高正面冲突的风险,崔斯坦的能耐足以对她造成巨大的伤害。」

  还以为情况正好相反。我把汤匙放回碗里面。「那崔斯坦何必怕她?」

  「崔斯坦是应该警戒防范。隆冬之后力量强大,还能使唤一大堆致命的生物,只是她的魔法无法像巨魔,可作为武器使用。」

  「我没说防范,」我怒火上扬,皮肤发烫。「我说的是害怕。」

  马克犹豫了一下,僵硬的神情透露出不安。「不知道。」

  我想重新熟悉、认识……

  隆冬之后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我诅咒道。「他们根本以前就认识了!」我顺手抓起面包卷塞进口袋,大步走向门口。

  「希赛儿……」马克想阻止我。

  我头也不回地停住脚步。「不,马克,我知道你想保护他,但他如果有所隐瞒就不配你这么做。这是攸关生死的战争,彼此不该有秘密,无论是崔斯坦或其他人都一样。」

  我径自离去,马克没有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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