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该死的地狱！

　　查尔斯骂了一句脏话，拼命憋气。吉娜维芙看到眼前画面大受震撼，已无餘力对他的脏话表达意外之情，只得默许。

　　腐败血液的油腻气味像子弹一样痛击她的腹部，她得扶住门框才不会昏过去。她在凶案现场看过死者遗体，那就像是血肉模糊的战场、疫病的巢穴、酷刑房、死刑刑场。但米勒庭院十三号房比那些都还要丑恶。

　　杰克.史华德蹲在一滩勉强看得出人形的肉泥中央，围裙和衣袖一片通红，银色解剖刀在炉火照射下闪闪发光。

　　玛莉.凯莉的房间非常拥挤：裡头放著一张床、一张椅子，有一个壁炉，没什麼让人通行的空间。杰克支解的女孩尸块散落各处，床、地板、三迟高的墙上。廉价的棉布窗帘染上半便士硬币大小的点点血斑，蒙尘的镜子也有血液泼溅的痕跡。火炉内有一团衣服正在燃烧，耀眼红光灼痛著吉娜维芙敏感的眼睛。

　　两个不速之客闯进门来，杰克却没什麼反应。

　　「快好了。」他小心翼翼地从人脸碾碎成的肉派中取出某物。「我得让露西死透才行，凡赫辛说她要是没有彻底死亡，灵魂就得不到安息。」

　　他很冷静，完全没有要大呼小叫的意思，以医师的精準手法支解著尸体。对他来说，这些行為是有意义的。

　　「好了。」杰克说：「她得救了，感谢上天。」

　　查尔斯拔枪瞄準他，手抖个不停。「放下刀子，退到一旁。」

　　杰克将刀子放到床单上，站起来，手在血跡斑斑的围裙上抹了抹。

　　「看，她安息了。」杰克说：「好好睡吧，吾爱。」

　　玛莉.珍.凯莉已无生命跡象，吉娜维芙相当篤定。

　　「结束了。」杰克说：「我们打败他了，打败伯爵了。吸血鬼疫情不会扩散了。」

　　吉娜维芙不发一语，她的胃缩成一团，尚未舒缓。杰克似乎现在才终於注意到她。

　　「露西。」他忧虑了起来。他的说话对象不是她，也不存在於当下。「露西，这都是為了你……」

　　他弯腰打算捡起银手术刀，查尔斯立刻朝他肩膀开了一枪。他的身体往侧边一旋，手只抓握到空气，接著撞上壁炉。他戴手套的那隻手扶著墙，身体缓缓往下滑，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膝盖外突。他瑟缩地按著自己的伤口。子弹射穿他的肉体，粉碎他心中的那个杀人魔。

　　吉娜维芙一把抓走床上的银解剖刀。银刃令她发痒，她於是改握涂了瓷釉的握把。刀子的体积如此小，造成的伤害却那麼大。

　　「我们得带他离开这裡。」查尔斯说：「不然他会被暴民碎尸万段。」

　　吉娜维芙把杰克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和查尔斯合力将他扶到庭院裡。他的衣服黏黏的，沾满尚未乾涸的血块。

　　天快亮了，吉娜维芙突然觉得筋疲力竭，冷风完全无法舒缓她的头部抽痛。她脑海宛如空白的相纸，烙上了米勒庭院十三号房内的景象。她永远无法忘怀了，她心想。

　　杰克任人摆布，他们要带他上警局或下地狱都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