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比婚姻更好的交易》
伊迪丝温暖的指尖抚过我的后颈,解下了我的钻石项链,它带着我的体温,从我的锁骨上滑落。背后传来漆皮舞鞋落在地毯上所发出的轻响,然后便是一片寂静。简在帮阿维娅宽衣解带。为了给对方留点隐私,我们是背对背站着的。
伊迪丝把丝绸包面的纽扣解开了,打开了礼服的后襟,我的脊背便有一阵凉风拂过。一根带子从我的肩上滑了下来,痒痒的。我盯着壁炉炉栅里跃动的火焰,听着木柴在火中劈啪作响——这响亮的声音盖过了我本可以听到的其他声音:阿维娅把胳膊从外套里抽出来时的沙沙声,她的银袖扣落在木制托盘上的叮当声,还有脱下那浆得硬邦邦的衬衫、总算逃离硬前胸和硬高领束缚时她松的一口气。
伊迪丝松了手,礼服就垂到了地上。我从里面走出来,走到火炉边,身上被火光烤得暖烘烘的。
“你冷吗?”简问阿维娅,“你在发抖。”
阿维娅顿了一下,“我受得了。”
“被子下面放了很多暖锅,”伊迪丝说,“我们格雷丝喜欢温暖的床和凉爽的空气。”
她掐了一下我的胸罩的扣环,胸罩掉了下来。接着,她拿过那件挂在炉边烘暖的丝羊绒睡袍,掀起来,往我头上套。我抓住裙边,将裙摆提到臀部。伊迪丝蹲下来,解开了我的长袜。我在床沿上坐下了,让她把我腿上那精致的长袜剥下来,然后晃着我的光脚丫,看着她把长袜卷起来,放进了一个保护袋里。
我的床动了一下。阿维娅在床的另一边坐下了。我的心怦怦直跳。
简又开口说道,“杰赛普小姐,请小心您的裙边,不要绊倒了。”
“好的,”阿维娅答应道,“谢谢你,简。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转过来了,对吗?”
她从床上站了起来。我也站起身,任由睡袍垂到脚踝。“可以了。”
但我只是走到一张小桌子跟前,上面放着一把小壶和两只无柄的杯子,里面装着助眠的草药茶。我拿起自己那杯,用手捧着这个易碎的容器。
阿维娅穿着我借给她的睡袍,手里提着下摆,这样她就走起路来就不会踩到它了。“你是个巨人吧,”阿维娅说,“看。”
她在床脚边停下来,松开了手。睡袍的下摆落在了地毯上,落在了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上,叠成一堆。她的脸未施粉黛,但脸颊和眼皮周围是粉红色的,嘴唇不是红色的,而是玫瑰色的。
她又拾起裙边,向我走近了一点,“这就像我们年轻时参加的通宵派对。”
可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我鼓起勇气,朝她笑起来,“确实很像,是吗?”
背后,伊迪丝和简从被子里把暖锅拿了出来。我把另一只茶杯给了阿维娅,她像喝药一样,一下子就把那杯草药茶喝光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样迅速喝完了。
“杰赛普晚安特调。”她说。
“不错啊,”我喝干了杯子里的茶,也再倒了一杯,“一夜安眠——”
“闲适安宁,甜梦绵绵,”阿维娅接道,“这小诗是我写的,那时候才十岁。我喜欢押韵的东西。”
伊迪丝抱着一叠暖锅,向我行了个屈膝礼,“小姐,您还需要什么吗?”
“可以了。谢谢你,伊迪丝。五点叫醒我吧。”
“没问题,小姐。睡个好觉,祝你好梦。”
阿维娅学着我,也对给简道了谢,她们打开了我卧室的门。一个男仆站在门外,保护着阿维娅,不让家里其他人看见她。
我偷偷瞥了一眼阿维娅,但她正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看。画上描绘的是我们家繁花似锦的规则式园林。她发现我在看她,对我笑了笑,耸了耸肩,“我们是不是应该退休了?”
我点点头,咽下最后一点草药茶。阿维娅卷起她的睡袍前摆,绕到离门较远的床边。我们在温暖的被窝里滑来滑去,扭来扭去,想找舒舒服服的睡觉姿势。弄了好一会儿,我们才停下。我和阿维娅面对面躺着,看着她用双手托着下巴。
“这就像一个通宵派对,”她说,她的笑容像星光一样璀璨,“我感觉这个活动的传统就是要谈论我们喜欢的男孩。”
“看来我已经失去了传统。”我说。
“你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吗?那他们真可怜,”阿维娅把她的枕头拉下来,放松地躺了上去,“女孩呢?”
我吞了口唾沫。“有一个,”我说道,“你呢?”
阿维娅躺在枕头上,咧开嘴笑了,“我也有一个。”
我抬起头,“你有和她表白吗?”
“我觉得她知道我的心意,”阿维娅说道,“不是吗?”
我突然有点呼吸不过来。我试着找些合适的话说。“是的,”我说,“我猜她知道。”
她伸出手来,轻抚我的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是吗?”我问,“有时候我会希望……不说了,这太蠢了。”
“告诉我吧。”
“我之前去找迈尔斯的时候,虚荣心太重了,对他的家非常不满意。那时他住在伯德兰的一间寄宿公寓里,和十几个工人住在一起,我便不同意他继续在那住了,就给他找了一套更好的公寓,那里更合适。我甚至自己去看房,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漫步,对他来说什么够好,什么不够好,都是我给他作的决定。可我从来没有定下哪一间。我不停地去看房,这样我就能想象,我是在寻找自己。”
“可是你住在一个——”
“我并不想让人觉得我忘恩负义,”我说,“但有时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克里斯托夫·汉斯莱爵士的女儿,我会是谁。我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生活呢?”
阿维娅把我的手掌心向上翻过来,盯着我手上那些颤抖着的小茧子,“我想我能理解你。”
“而你做到了。你摆脱了那一切。你知道自己是谁,为了成为一名记者还会踏踏实实地去做准备。迈尔斯则通过假死,得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是谁,也愿意为此而战。”
她对这件事考虑了一会儿,“如果你不是格雷丝·汉斯莱爵士的话,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呼了一口气,“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个准备过程中。我学习知识,操练技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总理。领导者。但我希望……”
阿维娅伸出手臂。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温暖又亲密。
“我也不知道。我真希望能得到一些不是格雷丝·汉斯莱爵士这个头衔带给我的东西,得到一些不是我父亲带给我的东西,也就是我自己的,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如果你真的得到了那东西,”阿维娅问,“你会为了它放弃一切吗?”
她耐心地等着我的答案。我思索着,要放弃一切吗?可还有什么能比艾兰国更重要呢?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害怕得发抖。“不会。”
“也许那些就是你的东西,”阿维娅说,“也许你就是那样的人。但这是否意味着你就是汉斯莱家族产业的继承人呢?”
我对她话里的矛盾很是困惑,“这个我得再想想。”
“好吧。”阿维娅说道。她扭动着身子,朝我靠近了一点,“闭上眼睛睡觉吧。已经到初日了。我们都有工作要做呢。”
我醒来时,身上裹着一团乱糟糟的睡袍,阿维娅的手和脚都搭了过来,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我和她都睡到了床中间,互相缠抱着。她的头枕在床的中央,我的胳膊则搂住了她的腰。她用一只胳膊搂住我的身体,把我搂得像个巨大的玩偶。
我们的手臂肯定都压麻了,但我们还是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就像这样。抱在一起,亲密而熟悉。
我不想把身子挪开。我想待在那里,暖暖地被抱着,闻着她洗头后发丝上留下的玫瑰香,还有她皮肤上残留的最后一点儿男士馥奇香水的草本清香。
我不敢想,在此之后,我自己一个人可怎么睡得着了?和她在一起,温暖、柔软、平静而愉悦的感觉仿佛渗入了我的肌肤。我看着她胸部的起伏,和她用一致的速度呼吸着;我惊叹于她休息时那优雅、安详的姣好面容。我就是她能信赖的人。看着她这么舒服又安全地休息,我不愿动。
我闭上了眼睛。等我再次醒来,就看见伊迪丝拿着一杯热巧克力走了进来,然后开始为我早上的淋浴做准备。她打开了淋浴间的水龙头,把水调到合适的温度,便回到房间,站在衣柜前整理我的衣服。
阿维娅从我肩上抬起头来,“五点了吗?”
她醒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早上好。来喝杯巧克力吧。”我对她说。
“嗯。”她坐起来,对简眨了眨眼睛。简给她递了一小杯。她接过杯子,叹了口气,“有咖啡喝吗?”
“下楼吃早餐吧,那里有咖啡。”
阿维娅尽情地享用着她那杯巧克力,像是很久没喝过一样。伊迪丝领着我到浴室后便离开了。我洗完澡,自己裹上了一件便袍。回到房间,我爱穿的三套衣服已经放在了床的一边,而另一边则放着给阿维娅准备的全套衣服。她为了冲个澡,几乎是跑着去的。
我眼看着的是服装本身,但实际上我在看搭配起来的效果——一边是她的,一边是我的。能不能以后每天早上都是这样,而不只是今天?
“我需要尝试一下给您新搭配吗,小姐?”伊迪丝问道。
“不好意思,”我说,“我刚才在想东西。”
她瞥了一眼阿维娅那边的服装,又瞥了一眼简,她给阿维娅的一只鞋上了层黑鞋油,“小姐,如果您还需要别的衣服的话,我可以给您替换——”
“拿那套黑羊毛套装,”我说,“就是那套有灰色细条纹的。”
“没问题,小姐。再配上橙色领带?”
我点点头。伊迪丝让我转过头,对着镜子,给我梳头,烫卷发,又给我用上了帽式烘发机烘干头发。她把一份管家交来的报告拿给我看,里面包括工作人员轮班情况、我的日程安排、本周的菜单,还礼貌地询问了阿维娅的饮食和喜好。我在膝盖上放了一张折叠书桌,修改了报告。豆大的汗珠从我的太阳穴滚落下来,我的耳朵也开始发烫。
我忍耐着。阿维娅从浴室里出来,就去挑衣服了,走出了我的视线。烘发机的风扇的噪音盖过了任何谈话声。
伊迪丝终于把我从烘发机里解放出来了。此时的阿维娅穿着一件衬裙,腿上套着长袜,一动不动地坐着。简在给她化妆。我转向正在给我脸上扑粉的伊迪丝,听从她的一切指示,她协助我穿好衣服后,我便转过身来,注视着阿维娅。她穿了一件蓝灰色的连衣裙,下身裙型是喇叭状的,领口上有一个用丝带打的蝴蝶结。她的头发闪烁着光芒,嘴上画了红色的唇线,吃完早餐之后才会涂上她最喜欢的大红色唇膏。
书房里放满了托盘,盛着我们的早餐:有咖啡,有煮得刚刚好的溏心蛋,剥开鸡蛋,蛋白已经熟了,而金色的蛋黄依然能够流动,可以把它滑到黄油吐司上。我往盘子里装满了鹅肉肠、几片奶酪和几块甜橘。
阿维娅则盯着一幅油画看,看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画里的女人看打扮应该是十二世纪后的,她穿着闪亮的绸缎花边裙,坐在一张雕刻得非常华丽的长椅上。一个穿着橘色外套的绅士牵着她的手,这么多年以来,他仿佛一直很紧张,一直在确保自己外套的纽扣扣好了。可这位绅士亲吻着那位女士的指关节时,她的目光却越过了绅士的头顶,凝视着后面一位目光深情的青年。这青年有一头长长的黑卷发,粉色的嘴唇很是饱满。“这幅画叫《比婚姻更好的交易》。”阿维娅说道。
我把咖啡杯从嘴边拿开,“是的。”
“樱之月的时候,这幅画在全国艺术展上展出了。我还给它拍了照呢。”
我往画上瞥了一眼,“是的。画里的人应该是伯纳德·汉斯莱,还有菲利达·卡灵顿,当然还有她最喜欢的情人,尤斯塔斯·哈维。”
她把杯子放在茶碟上,杯子碰得哗啦响,“这是布莱恩汀的作品。”
“他少年时期画的一幅作品,”我说,“你想不想借本书看?”
“我想不想——噢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有一本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的盘子和冷得很快的鸡蛋,“吃早餐的时候你都会看什么?”
我举起一份1541年出版的《撒特尔顿议会议事录》复印本,“工作。”
她皱了皱鼻子,拿出一本破旧的廉价小说,“恩迪科特小姐正要从两个追求者中做出选择——一个是她父母喜欢的英俊男子,另一个是颇具诱惑力却略带淘气的戴安娜。戴安娜结婚不久就成了寡妇,此后换情人就像换衣服一样勤快。”
“这听起来比看那些逐字逐句记下来的议会的争吵记录更有趣呢。”
“噢,我也不清楚呢,”阿维娅说,“他们过去不是经常因为政见相左而要决斗吗?”
“我的曾祖母菲奥娜女王结束了这一切,”我说,“现在这只是一种隐性的潜台词了,或者打打辩论当消遣。”
我们打开书,边吃边读。我看了《巫术保护法案》的最终辩论过程和投票结果的记录。
委员会是对的。内阁基于一项最可疑的证据,投票通过了一项法律。我留意了一下赞成和反对的分别都是什么人,就发现迈尔斯爷爷投了赞成票,这也表明了尼古拉斯国王的意愿。我父亲则是追随着总理的步伐,也投了赞成票,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他们就是艾兰国电力与照明公司的第一批股东。这种显而易见的跟票行为着实令人恶心。他们通过了一条糟糕的法律来进一步推行他们的卑鄙计划,靠那些被囚禁的、被奴役的巫师发了大财。
下议院的是谁投票?我往回翻了几页,寻找着相关的记录。
这时候,阿维娅放下了叉子,碰得盘子边缘哗啦作响。
我抬起头,“你吃饱了?”
她又开始盯着那幅画看了,“某种程度上,我感觉来到这里,就像回到了我的过去。”
我想象着在杰赛普府的图书室里吃早餐的情景。他们吃早餐时也会读书吗?这些书的内容也是能令人愉快、心平气和的吗?
阿维娅抿着嘴,全神贯注地看着她那只吃了一半的吐司。我本想等着她开口说话,但她一直沉默着。“是吗?”
“我真傻,竟然会这样想,”阿维娅说,“你的女仆会给我穿衣服。我的女仆只会把衣服和洗漱用品拿出来,但她从来没有替我穿过衣服。还有这房子……”阿维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墙壁,“你家的墙上挂了那么多杰作哎,它们就是你们家的,可这些杰作对我来说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
“这是几代人的藏品了。”
她用没拿书的那只手轻轻地指了一下,“这是布莱恩汀的作品。”
"是他早期的作品之一。"
“可它仍然值很多钱啊,都能买下我租的那栋楼了,还能好好修整修整,把房子租给更好的一批房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迈尔斯会怎么做?估计他会试着理解她吧。“这很困扰你吧。”我说。
“这让我很泄气。”她说。
“为什么?”
阿维娅本来想回答我这个问题,最终却没有说出口,“你真善良啊,邀请我到你家来,还努力满足我的需求,让我能在足够安全的环境下安然入睡。你对我如此热情款待,我不想泼你冷水。”
“可是?”
“没什么。”
我合上书,“告诉我。”
她还是没吭声,而是悲伤地看着那幅画,摇了摇头,“你拥有的这一切荣华富贵,会让你看不清艾兰国的真实情况。”
我倒吸了一口气,“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我是从很高的位置上掉下来的——不过即使是那样,你的地位也比我曾经拥有过的高得多,”阿维娅说,“离开家之后,我花了好几个月才看清一切。当时我是气得离家出走的,然后在韦尔斯顿三角区租了套公寓。”
“可你没有住在韦尔斯顿三角区啊,”我说,“发生了什么?”
阿维娅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父亲封了我的银行账户。我也没法住豪华公寓了,他们连家具都拿走了。之后我就去了东部,住进了那间廉价公寓。”
我摇了摇头,“为什么你要和你父亲斗啊?”
“我想成为一名摄影师,而他想让我嫁给一家运输公司的老板,来谋求合作。”
这种感受我也懂。我父亲想让我嫁给雷蒙德,给他竞选内阁成员的时候换来十一票。“这就是你那天晚上穿了红色衣服的原因。你是为了拒绝他们的要求。”
阿维娅点点头,“我知道我有能力胜任报社的工作。在这一点上我是对的。我知道,一旦我发了署名文章,父亲肯定会想与我和解的。这一点我也猜对了。”
“可你还是没回家,”我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不公平,”阿维娅答道,“他们的做法都很有问题。艾兰国的人们一直在受剥削,每当他们站起来试图改善自己的境况时,他们的老板和政客就会想办法把他们打倒。”
当我父亲还是总理时,我确实看到一些前景很好的法案在众议院里被他压下来了。但这种情况很容易就能改变。
“我可以帮你。那些政客都会听我的。”毕竟我现在的政治根基可比之前稳固多了。我举起一只手,把壁炉里的暖气扩散到整个书房中。“我能让事情变得更好办。”
“用法律和政策去办吗,”阿维娅疲惫地点了点头,“你会从一个提案开始,然后进行谈判,可是谈判后得出的法律与和最初的法案计划相比,力度根本不够大。”
“因为我们需要作出妥协——”
“这不够好,格雷丝。你要立法,就必须要有彻底的、大规模的改变——而众议院肯定是不会通过这样的法律的。”
“前进一步算一步嘛。”
阿维娅笑了。她让步了,张嘴说道:“你说得对。但我们还有时间一步步来吗?而且这样形成的法律力度还会被我们作出的妥协削弱呢。”
我知道她其实并不赞同我的看法。或许她也没说错——半神国人拥有不死之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在我们缓慢前进、竭尽全力争取进步的时候还在这住下去。我们必须做大事,做能洞见全局且勇敢大胆的事情。
“我得想办法说服女王。”
“如果你说服不了她呢?”阿维娅问道,“如果你做不到,你会怎么办?”
我垂下了目光。“那就试试别的方法。”
“那会是什么呢?”
我抬起头来,甚至没有试图修正我这矛盾的说法,“其他任何做法都是叛国。”
阿维娅没有再追问了。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给了我一点时间恢复镇静。
“也许,你是时候要去寻找你最想要的东西了。”阿维娅说道。她放下杯子,打开一个带镜子的小粉盒,往嘴唇上涂口红。“谢谢你的早餐。我要骑车去上班了。你想好要把我藏到其他什么地方了吗?”
我点点头,“中午前我会给你一个地址的。”
“谢谢。我知道你也没必要这么帮我。我也不是有意——”她又瞥了一眼那幅画,叹了口气,“不过我们还是度过了这么一个美好的早晨呀。”
她垂下了肩膀。但她马上又挺直了身子,挺直了肩膀,昂着头,走出了书房。
我一直听着她远去的脚步,直到听不见才作罢。我拉响铃铛,唤来了一个男仆。阿维娅仍然有生命危险。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是谁想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