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谢罪或投降
走到第一个街区尽头时,亡灵的数量比我们多了十倍。泽林德和格雷丝走在我身侧,马哈利亚和乔伊则紧靠在我身后。一支卫兵巡逻队看到我们过来,喊我们散开,但他们只有两个人,而我们有九十个人。他们无法阻挡我们继续前行。
我们边走着,边开始唱起关于争取更好的工作条件的劳动之歌。下一首歌询问了巫师们去往了何处,并萌生了新的歌词,唱的内容是巫师归来时满面愁容、剃头削发、瘦骨嶙峋。但当游行者唱到“不朽的艾兰国,永恒的艾兰国”时,人们打开了屋子前门。他们注视着我们,然后加入到我们的游行中,举起拳头,高扬起我们之前被迫藏起来的丝带。
每唱一段,就有更多的人出来加入我们。
防暴警察抵达我们周围,用防暴警棍捶击着盾牌,反复高喊让我们回家,此时我们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和一万个灵魂。他们聚拢冲向警察,尖叫着,幽灵的身体穿过警察的肉体。警员们溃散开,逃离亡灵的愤怒。当我们的力量与亡灵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时,他们已经被震撼到了。我们唱着歌,从他们身旁经过。
身穿粗花呢,戴着鸭舌贝雷帽的年轻人加入了我们的队伍,女人们在她们的家居服和围裙外套上大衣,加入了我们。我们挤满了整个街区,开始延伸到下一个街区,然后一直沿着菲利普国王山走到主街。一名店主从她的街角商店里跑出来,拿出一大堆丝带分给我们。我们走着,朝天空扬起我们的乌扎达旗帜。
亡灵不断地赶来。他们从漫无目的的游荡中被凯奇家族的亡灵歌者——那些生来就被囚禁了的、遭受了难以想象的侵犯的巫师,召唤而来。亡灵与我们一起行进,即便是那些只存留了屈指可数的记忆在人们脑海中的亡灵,也加入了进来。他们就像飞蛾扑向月光一样,被我们吸引过来。
我们在金斯顿市中心死死地堵住了交通,亡灵和生者一同在街上游行,数千人的长河从主街转到国王大道,穿着普通西装,骑自行车的人只能在一旁等待。警察站在商店的橱窗前保护商品。但我们的目的不是抢劫。我们从他们身边行过,没有碰玻璃板,传言在人群中扩散开。
游行者告诉每一个新加入的人,塞弗林说了谎。他们讲述了我和格雷丝从东河畔城燃烧的房子里逃出来的事情,说我们刚逃出没多久房子就爆炸了。他们说,我们要去王宫,让塞弗林道歉,承认自由政府。如果塞弗林不对巫师作出补偿,他们就会诅咒他。亡灵则会得到一声道歉。复仇。正义。当这些事情牵扯到了他们个人的生活,开始脱离主线时,我们及时纠正他们,把他们拉回正轨。
其他人一旦被卷进队列,便推着自行车加入进来。有人告诉我,游行队伍有五个街区长了。另一个人说,生于精神疗养院的亡灵歌者联合起鬼魂和为他们哀悼的人们。报刊记者也加入了队伍,与游行者交谈,引出他们的故事。
我们走了两英里的路,抵达蒙特罗斯王宫,见到了在那里守夜祈祷的示威抗议者,他们等待着太阳在一个更好的艾兰国升起。广场被我们挤得水泄不通。我们推开阻止我们进入宫殿的大门——但在另一边,王室护卫队严阵以待,拔出步枪,瞄准我们,他们发出的信息很明确——推开大门刹那,他们就会开枪。
“停下。”我叫道,把手举起来,又喊了一声,“别动!”我的声音就像通过喇叭传出来一样,十分响亮,我被吓了一跳。格雷丝对我眨眨眼,“艾兰国的人民,停在原地!大门处有武装卫兵。”
“停在原地不动”这一通知在人群中低声传开,在寒冷的空气中发出隆隆低沉的声音。我转向格雷丝。“你能再施展一次吗?”
“可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格雷丝说。我扭头看向守卫。
“王室卫兵们!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你们有一百颗子弹——我们却有几千人!我们不想和你们打。你们也不想开枪射杀我们。”
“你们散开。”扎着队长发辫的卫兵大喝,“奉国王命令,腾出广场。”
“投降吧。”我喊道,“不要有流血事件发生。请站到一边去。”
他们的队长一声令下,卫兵们低头瞄准。我们于他们而言,仅是目标。他们会向我们开枪,我们会倒下,但一旦他们的子弹用完了,我们就会重新涌过去。这一天将血染史册。
我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怎么阻止?我怎么才能说服他们?
单靠我是不行的。我延伸感知,向亡灵求助。
一股寒意渗过我的身体。鬼魂穿过我们,飘过栅栏大门,填满了阶梯。他们蜂拥而至,将守卫团团围住,在他们的身上四处摸索。
其中一个人猝然一动,她举起步枪,指向天空。接着,另一个卫兵冲出队伍,步履不稳。还有一个放下步枪,好像步枪突然变得烫手起来,长长的枪管上结了霜。
格雷丝挥指,布满冰霜的步枪便摔在地上。泽林德指着,步枪被拽到了空中。现在手无寸铁的卫兵们退到了阶梯上。有两人无视队长的命令,停了下来,接着跑掉了。其他守卫看着他俩,然后又看向彼此,寻求指引——然后举起空手,从大门边退开。
这就够了。人群欢呼着冲向大门,大门不敌重力,中间凹陷了进去,人们后退,再次撞向阻碍进入的大门。再一次,支撑大门的柱子也弯折。再推了一次,大门摇摇欲坠。
“再来!”有人喊道,“一、二、三——”
中空的支撑柱啪地断裂,倒向一侧。市民们从缺口处蜂拥而上。他们冲上阶梯,撞倒守卫的同时抢过步枪,将前门拉开。
“看好守卫。”我对一众鬼魂说,“别让他们受伤了。”
公民欢呼起来,他们挤满大厅,散到走廊里。一小队武装公民制伏了红衣卫兵,分传着收缴的武器,以增加自己的武装人数。如果我们漫无目的,这将会演变成一场暴乱。
我拉住让-玛丽,“找到厨房,让他们提供食物给人们。这样可以拖延时间,让他们冷静下来。”
我派她去执行她的任务,而后看到了另一张我在团结联合工会里认识的脸。我对他说:“召集一群人,散布一则消息:我们需要聚集自由民选议员,开始撰写一份声明给媒体。”
他颔首,召集了自己的一群人。我抓了一名样貌让人望而生畏的阿姨,让她在人群中寻找有医疗经验的人,在王宫医院开设诊所。
安排妥当后,也是时候该行动了。“格雷丝。”
她一下子就出现在我身边,“在呢。”
“我们要找到国王。照你看,在哪里能找到他?”
“推翻了王宫也没找到他吗?”格雷丝问道,“那就是在神殿里面。”
“带我们去那里。”我说,“泽林德。你跟我一起去。”
泽林德轻笑了一声,“怎么说得像是我会让你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去呢。”
我拉着Ta的手,向格雷丝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格雷丝带着我们穿过金碧辉煌的接待大厅,无视那些从墙上搬下无价的艺术品的人。我仰头去看天花板上的镜面砖中我们的倒影,那刺痛了我的良知,这些砖是用金线相嵌的。纯金的,我还记得我们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跑进王宫里盯着这些华丽高雅的装饰看,现在才明白这是他们积敛的财富。向五百个家族征收的税款,都拿去连接这些镜子了。天花板上的财富可以养活整个国家一年。这种浮华和贪婪必须结束。
我跟着格雷丝走过拼花地板,来到一间高高的圆形房间,我们的脚步声被头上的穹顶传递、捕捉、回荡。穹顶上是用了最昂贵、最鲜动的颜料绘出的一幅百名骑士跪在艾格尼丝女王面前的壁画,画上女王举起手来表示仁慈的赞许。
格雷丝推开高大的殿门,空气中弥漫着甜木烟和燃烧着的蜜蜡的气味。每张写字台都放着专属的香炉和柱蜡,等待着一位虔诚的抄写员点燃神视之烛,焚烧祭品,请造物主指引他们的笔尖,然后在思忖问题或怀揣感激时,陷入一种轻恍惚状态,写下任何浮现在他们脑海的东西。
在写字台环的远端,塞弗林站在那里,他低垂着头,握着笔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在书上的一页划动。听到我们的进门声,他抬起头,嘴唇抿得紧紧的,煞白无血色。他搁下笔,拔出一把手枪,枪管摇摇晃晃地指向我。
格雷丝抽了一口气,“枪。真可爱。”
“动手。”国王说。突然有人出现在我们身后,快速地做了一连串动作。贝斯尔·布朗赤手捂住格雷丝的嘴,她瘫软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没有声音——但她那双没看见袭击者的眼睛惊恐地睁大,虹膜周围都是白色。
我朝贝斯尔移动,国王的声音却让我停住脚步,“动一下,她就会死。”
我停了下来,“你的枪法有那么好?”
“我没有,但她有。”
我顺着塞弗林的视线看向环绕顶楼的栏杆扶手,盯着一支黑色长枪的枪管。泽林德摸了摸我的手腕,摇摇头。
Ta可以把枪从一名对手手中拽出来,但Ta不能同时看到两名对手。无论Ta解除了哪一个的武装,另一个都有时间开枪。而国王现在还没朝我们开枪。如果我们要说服他投降让路,就需要争取一些时间。
“好吧。”我说,“我们先放轻松。我是来谈谈的。”
“你是来夺走我的王冠的。”塞弗林说,“这么多年来,我经营慈善基金会,资助罗斯王朝奖学金,领导救济项目,你就看不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吗?你看不出作为国王,我会引导我们走向改革;看不出我的统治于你而言是有利的吗?”他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我,“我有那么多的计划。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因为我们要求的太多了。”我说,“因为一个好国王本质还是一个国王。”
“你可以等着看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理解你们对我母亲的不满。我也有同感,不是吗?我准备带来你想要的改变。一条接一条的法令,我会向我的内阁展示什么对我而言是重要的,带领他们走向一个更美好的艾兰国。只是你们这帮人步步紧逼。你们不接受我的提议。你们甚至不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如果你颁布法令实行自由民主,你就能证明自己。”我说,“你从来没有召集团结联合工会开会,听取我们的意见。你从来没有试着接触了解过我们,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
“国王是不会征求臣民的许可。”塞弗林说,“你挡道了。我有一个计划:你告诉总理你的人民想要什么,我就可以采用这些想法中的最优项。但你却公然反抗我。我一点也不懂你们这些人。我给了你的爱人一笔钱。看看你的爱人做了什么。”
作为最高权威,需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这就是雅各布死的原因。这一切都源于塞弗林对统治的需要。他的臣民得认定他是正确的,要不加质疑地爱戴他。
“现在我明白了。”我说,“我明白你想要做什么,你的意图很好,但如果雅各布还领导着团结联合工会与你作对,你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没错。”国王说,“我不想看到雅各布死。正如你所说,他是个好人。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战斗。”
“所以你不得不杀了他。”我说。
“对。”
“你后悔杀了他吗?”我问道。
塞弗林顿了一下,“我为他的死感到遗憾。”
“因为国王是不能道歉的。”我说。
“没错。”
“那就有问题了。”我说,“因为亡灵就在这里。他们要你道歉,要你补偿。不得到这两者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我默默地召唤着亡灵。我向他们打开感知,召唤他们到我这来。他们匆匆赶来,好似有许多翅膀振颤,俯身冲击着我的感官,在充斥着蜜蜡味的房间里,他们的灵魂如同柔和的冰点。
乔伊首先来到我的身边。接着是马哈利亚。他们飘浮在我身边,是我所知道的意志最坚强的灵魂,然后他们飘向国王,后者的脸色白如床单。
“不要。”他说,“不要,走开。”
枪管从我身上晃开,指向乔伊。
“回去!”国王喊道。
“躲开!”泽林德喊道,从我身后传来鞭炮爆鸣声,后背一阵寒颤。
狙击手。我都给忘了。
子弹撕裂我的前一秒,我愣住了。泽林德甩开手,护我到最后一刻。Ta张嘴喊了一声,鼻腔流下两道细细的血流,滑到上唇。一团淡血沫从Ta的口里咳出,落在我的脸上。Ta倒下了。Ta倒下的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还活着,我没有中枪流血。
一直在半空中盘旋的子弹屈服于重力,掉在了地上。
但泽林德倒在地上,胸口起伏,血沾满了Ta的脸颊。一颗子弹躺在劳拉的身边,在金黄色的橡木地板上闪着暗淡的光芒。泽林德的视线绕过我,Ta抬起手,接着劳拉的步枪被打飞。
步枪坠落在地板上,泽林德才闭上了Ta的眼睛。
“不!”
我跪在Ta身边,捉住了Ta的灵魂,将它塞进Ta的身体里。
“你今天不能死。”我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的灵魂哪里都不去。乔伊!”我喊道,“找到迈尔斯。你找到他,把他带过来。”
当我束缚着Ta的灵魂时,一段在波光粼粼的丹斯莫尔运河上的记忆展开。在运河驳船上,我感受到泽林德在我身旁,让我解释细菌理论和如何避免感染。Ta听着,心里却惴惴不安,选着下一个能使我继续和他聊天的问题,直到驳船停在索普家族房屋后面,我不得不下船。
“坚持住。”我说,“该死的。为了我,坚持住。”
我们走在开阔的原野上,向学校走去,鞋子在结了霜的草地上嘎吱嘎吱地作响。泽林德问道:“你可以帮我做健康科学报告吗?”Ta内心紧张得战栗,我屏住呼吸,直到年轻的我耸耸肩说:“当然可以。”
当时我们十四岁,泽林德对我的接受感到欣喜无比。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你爱我。”我说,“我们当时正值青春年华,你爱我,我却没发现。”
泽林德笑了。Ta的牙齿血淋淋的。“我只爱过这个女孩。”Ta说,“而且你——”
Ta咳嗽着,血从嘴里喷出。
“别动。”我说,“迈尔斯来了。他来了。”
泽林德费力地喘着气,呼吸紊乱,“疼。”
“我知道。”我说,“疼得如同烈火焚身。那样你就知道你还能坚持住。”
塞弗林在离我远的地方,像个孩子一般啜泣着,他周围的空气浓稠,弥漫着他很难看到的亡灵的气息。他们穿过他颤抖的身体,将他们在灵魂引擎内感受到的一切都倾泻到国王身上,化为他的恐惧和折磨。
“求求你。”他号啕大哭,试图抵挡他们,但他们没有停歇。
“让他们停下来。”贝斯尔用枪指着我,“让他们停止伤害国王。”
“都结束了,贝斯尔。”
贝斯尔的回应是下移瞄准目标,“不然我可以开枪杀死Ta。别闹情绪了,否则你的心上人就死定了。”
“如果我放开Ta的灵魂,Ta就死了。”
贝斯尔耸了耸肩,“我想你今天不走运,阿姨。该做选择了。”
但是灵魂们逼近国王,国王像拿出护身符一样把他的手枪伸出来,脸因恐惧而紧绷着。
“我无法阻止他们。”我说。
贝斯尔一脸遗憾,“那真是可惜了。我要不要下一个杀你呢?”
乔伊冲了进来,门突然被打开。崔斯坦朝贝斯尔劈去,贝斯尔挥动手枪转身——眨眼间崔斯坦就消失了。贝斯尔倒抽气,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他的头猛然后仰,仿佛被强劲的一击打得措手不及。半神国人涌入神殿,捉住了贝斯尔,压他跪在地上。
格雷丝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喘着粗气滚到一边。迈尔斯跪在我身边,摸着泽林德的喉咙。
“有我在,Ta会没事的。”迈尔斯的手掌摊开抵住泽林德的额头,“去捉住国王。”
“你确定不需要我——”
“相信我。去吧。”迈尔斯说。
我冲向塞弗林,他盯着鬼魂,急促不安地喘息。我扑向他,鬼魂们紧随其后。塞弗林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我夺过他手中的枪。
他抓住了我那件皮表烧焦的大衣的前端,“帮帮我。”
“不可能。”
我擒住他的手腕,塞弗林呜咽着。鬼魂们低语着,用手抓挠着他的脸,他整张脸因剧痛扭曲着。他们一些受损最严重的不能说话。但他们都能尖叫,他们一边冲国王怒吼,一边用手抓着他,穿过他的身体。
“你需要向他们道歉。”我说,“但国王不能道歉,对吧?”
“住手。”塞弗林哀嚎道,“停下来。让他们停下来。”
“他们永远不会停止。”我说,“除非你不当国王。他们会日日夜夜来找你,纠缠你,直到你道歉为止。”
“我没有对他们干出这种事!告诉他们!不是我干的!”
“你背负着你祖父的罪行,还有你母亲的罪行。你戴上那顶王冠的同时也一并继承了这个罪行。这是辛西娅·马丁。”我说,“她死于两年前,却没有去到安息之国,而是进入了一个灵魂引擎。它伤害了她两年,吃掉了她的记忆,吞噬了她的灵魂。你必须要道歉,这是确信风家族的凯尔坦·格林。他死于——”
“让它停下来。”塞弗林说,“求你了。”
“只有一件事能阻止他们来找你。”我说。
“我什么都答应。”
“你必须对他们做出补偿。”
“怎么补偿?”
“放弃绝对的统治。”我说,“否则,我们将用亡灵填满你的宫殿。无论你藏在哪里,他们都会找到你。”
“你不能这么做。”
“我能。”我说,“那些你为了维持灵魂引擎运转而繁衍的亡灵歌者也能。我们永远不会停止缠扰你。”
“你要什么我都给。”塞弗林说,“我会支付格雷丝向我提出的补偿款。”
“不够。”
“我会承认自由政府。”他说,“他们会与下议院比肩。”
“他们已经是下议院了。”我说,“而且这还不够。”
“求你了。我会实行以太自由。求你了。”
“你策划并实施了雅各布·克拉克的谋杀案。你派间谍意图谋杀格雷丝·汉斯莱。你以她的失踪为借口,放任武装卫兵镇压自己的公民,你应该被剥夺王位,为你的罪行接受审判——你会被绞死。”
“不。”塞弗林倒吸一口气,“我只是想有机会证明自己。”
“你失败了。”我说,“你有一个选择。重组政府,向所有的亡灵谢罪。结束王室的统治,然后退位。或者年年岁岁,为你所继承的罪行亲自谢罪。因为他们将永不止休地纠缠你,直到你做出选择。”
“好!好!我会退位的。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只是请你——”
我抬起头。“他将会退位。”我对着鬼魂们说,“虽然还不够,但他会做到。后退吧。”
鬼魂们飘走了。塞弗林痛哭流涕。他大口大口地汲取空气,身体在颤抖着。
“待在他身边。”我说,“别让他忘记他的承诺。”
我从他的头上扯下纯金王冠,回头看向迈尔斯和泽林德。
迈尔斯并不是一个人。艾菲和伊桑德在他身旁屈膝,用他们的力量为他补足能量。伊桑德被如同翅膀振颤的阴影笼罩,闪烁着如闪电余晖般的光芒。艾菲则沐浴在澄澈的金光中,她的魔法仅仅是她那奇异的半神之美上的一层薄纱。
注入能量的迈尔斯耀眼。加冕在他头上的十三颗灵魂之星闪着光芒,绿光从他的手中倾泻而下,充盈了泽林德的身体。迈尔斯的魔力将Ta重新编织在一起。泽林德痛得脸色紧绷,喘着气,拳头紧握。
“你救得了Ta吗?”
“我在救。”迈尔斯说,“Ta在抗争着,但我是借用肉体来修复器官损伤。”
“Ta的灵魂不会脱离。”艾菲说,“Ta想活下去。”
我跪在Ta身侧。“呼吸。”我说,“我知道很痛。”
“所以我才知道我还能挺过去。”泽林德边笑边呻吟着。
“别说话了。”
“泽林德需要完全卧床休息。”迈尔斯说。
“哦,这听起来很好玩。”泽林德说。
“我现在不会把Ta移出王宫。”迈尔斯说,“但Ta完全能挖苦嘲讽,说明还有希望。”
格雷丝环抱自己,崔斯坦揽着她的肩膀,他们看着我最好的朋友努力拯救泽林德。
迈尔斯移开他的双手,“好了。”
泽林德试图抬起头,但迈尔斯按住了Ta的额头。“你别动。我才刚救活你。”
我擦了擦前额,“我们做到了,我们赢了。”
格雷丝仰头,从崔斯坦安慰的怀抱里走出来,“我有件事需要做。”
“什么事?”
格雷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晚宴服,从手指上取下了艾兰之心,“我需要让父亲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格雷丝。”迈尔斯说,格雷丝却阔步向前,径直打开了门。
迈尔斯叹了口气,“这里有我在没事的。去追她。别让她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