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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人类似乎天生就会犯错。他们将看法和事实混为一谈,他们会盲从周围人的信念,他们时刻准备为心中的真理或对真理的任何表述而送命。
——阿曼德·替《错觉》
“我想,现在该去一趟莫顿学院了。”艾历克斯是在西弃邦的酒店套间里对我说的这话。
“去艾弗森那儿?”
“还能去哪儿?”
“可是,如果你对艾弗森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的判断当然正确。”
“那样的话,去他那儿不是风险太大了吗?”
“你看看一路上的那些牛鬼蛇神,”他说,“蔡丝,那儿要比这儿安全得多。”
这句话一点没有打消我的顾虑:“为什么这么说?”
“艾弗森知道,我们去他那之前一定会告诉别人,他可不想让我们在拜访他那所大学的时候死掉或者失踪。”
“好吧,挺有道理的。”
“什么时候能做好准备?”
“今天下午吧,”我不情不愿地说,“我还有些工作要做。”
“工作先放一放,尽快安排交通工具吧,路上很远,但我希望今天就能到。”
“听你的喽。”
他说了声“那好”。我等着他说出下文,可他一个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说:“艾历克斯,我们真的要告诉别人吗?”
“雅各会告诉的,如果我们回不来的话。”
“还有,我们去那儿是要找什么呢?”
“我想去证实一个想法。”
 
莫顿学院位于西北部的凯娄谷,位置相当偏远,快到海上了。那里的气候寒冷刺骨,晴天都只有零下四十度,最大风力可达每小时七十公里。周围并不多山,但布满土垄、沟渠、溪流和裂谷,将地面分割得支离破碎。当地有一条巨大的瀑布,如果环境宜人的话,很可能成为重要的旅游景点。
离学院最近的城镇是静居镇,一个目前有六千人的小村。人口普在显示,静居镇的居民在过去三十年中一直在以稳定的速率不断迁出。镇子原先是个社会实验,居民们尝试在其中按照爱默生倡导的方式生活,前三代人还好好的,可后来,当地人越来越过不下去了。我问艾历克斯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耸耸肩说:“上一代的理想未必适合下一代。”
大学位于静居镇西北六公里处,它占据了一片相当广阔的土地,可能有十二亩吧,其中的大部分是荒地。校园内的建筑群由四栋楼房组成,全都是粗大笨重的里山庭风格。连绵的立柱、厚重的四壁、拱形的房顶,无不给人一种矗立千年的感觉。地面的积雪终年不化,我们由此推断,楼房间是通过室内的走进连接起来的。
资料显示,莫顿学院目前有十一位学生和一个名叫马古利的院长。这里的教学仅限研究生层面,在人文、生物、物理和数学领域颁发博士学位。
出乎意料的是,当地的天气晴好而温暖——温暖中透着寒冷和爆裂。它告诉你,天气可以比现在冷得多。主楼上有一台集能器,对着天空,有几扇窗户里亮着灯光。
可我们没见到停机坪,大概是被积雪覆盖了吧。
“你们好,”通讯器中传来一个女声,“你们是在找什么吗?”
“我们是顺道来拜访一下,”艾历克斯说,“我姓本尼迪克,在考虑给学校捐笔钱。”
我伸手盖住通讯器材,对他说:“艾历克斯,如果艾弗森参与了绑架,那么对方就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所以还是不要表明身份的好。”
“别小看他们了,蔡丝,我们一走进大门,他们立刻就会知道。”他答道。
“您真有爱心,本尼迪克先生,”线路那头的女声说,“但是捐赠人一般都与艾弗森接洽。如果您愿意提供联络信息,我一定代为转达。”
“这个我明白。可我们是刚好路过,我还没拿定主意呢,希望你能允许我们在学校里看看。”
“请稍候。”
我们又盘旋了几周,然后,女声响了起来:“马古利教授说,他抽不出太多空,他在斜坡那里等你们。”
覆盖在楼群北面的积雪松开了,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门上的积雪随之向两侧滑落,一片地下车库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我们小心翼翼地飞过几米深的积霄,降了下去。大门在头顶闭合,我们到了里面。“小菜一碟。”我说。
车库比上面看起来要大。里面还停着另外两辆浮空车,车库两头各一辆。我们从车里钻出来,刚才的女声告诉我们从右侧离开停车场。接着,那里便打开了一扇门,露出一条通道,又有几盏灯亮了起来。
马古利是位人见人爱的老师,他笑容友善、态度中肯、嗓音犹如泉水流过岩石。七十来岁的人,满头乱发已然雪白,一把络腮胡子倒修得十分整齐,一对眸子蓝得像海。他的右手裹在防护套里,他说是摔断的:“人一老,手脚就不利索。”他看了看我,接着说道,“别像我一样乱跑,小姐,老实待着。”
室内铺着浅色的木板,还摆着戏剧家哈孔·冉达诺的胸像,另外一尊是塔利安·辛姆,墙上挂了几幅画,画的都是我不认识的人物。在这样一个房间里,你会本能地压低嗓子说话。
他指了指两张椅子,示意我们落座,然后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又问我们吃不吃点心,想不想来点咖啡。
咖啡听上去不错。他对着通讯器低语了几声,随后在一张硬木椅子上坐了下来,整个房间里,就数那张椅子最别扭。“那么,本尼迪克先生,”他说,“我能帮上忙吗?”
艾历克斯向前靠了靠,说:“教授,可以的话,请跟我说说这学院的事——它是怎么运作的,学生在这儿干些什么,等等。”
马古利点了点头,一副“乐意效劳”的样子:“这是家完全独立的研究机构。我们录取那些在我们看来具有特殊天赋的学生,给他们配备最好的导师,我们对学生……你可能会说,我们对他们放任自流。”
“我猜导师不必亲自到场。”
“对,的确不必。但是一旦参加了某个项目,就必须在约定的时间露面。我们想要提供一种有益发展的氛围——我们发现,天才间的交流往往会产生非凡的结果。”
“协同作用。”
“完全正确。我们为学生提供生活的场所,在这里,他们可以与同类聚首,还能接触到无限的学术资源。我们的目标,是让他们能与自己的领域中最杰出的思想者交流。”
“学生要付费吗?”
“不用,”他说,“我们的经费完全来自赞助。”
一个机器人端着咖啡杯停在了我的面前,它端着两个杯子,上面都刻了“莫顿学院”的字样,还有个纹章。我拿起一个,机器人接着走到艾历克斯跟前。
“都是现煮的。”马古利说。
在着陆点喝饱西北风后,此物正中下怀。
艾历克斯说:“我对与你们合作的导师很感兴趣,都有谁加入?”
马古利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艾历克斯问到了他中意的话题。“有好几位,具体人选取决于当前有谁在莫顿注册。我们请了西多尼亚理工学院的法兹华斯、战岬星的麦艾洛、新莱辛顿星的齐亚维斯、陶琅星的莫拉利斯,以及安迪瓜的霍克梅尔。”
这个名单我不熟悉,但我本来就没对学术世界多加留意,艾历克斯倒似乎很受触动。我觉得我也该对话题有所贡献,于是便想了个聪明的问题出来:“教授,请教一下,你们的学院这么小,要是专攻一门学科会不会更出成果?比如说人文,或AI技术?”
“我们追求的不是成果,考帕女士。至少,不是你说的那种成果。我们的教师来自全球各地,没有必要自我设限,莫顿对许多领域都是开放的。我们明白科学在改善生活方面的贡献,还有艺术在丰富生活方面的功能。我们的学生中出了许多物理学家、钢琴家、外科医生和戏剧家。对我们而言,人类的事业没有禁区。”
“教授,阳光计划是什么?”艾历克斯问道。
他脸上的微笑更大了:“阳光计划,就是两位面前的学院。它是灵感,造就了今天的我们;也是道路,让杰出的心灵得以养成。它是我们最初的理念,至今鲜有更改。”
“坚持了六十年?真了不起。”
“是一万年,本尼迪克先生。我们认为,莫顿传承了柏拉图的学院。”
“我们能和学生谈谈吗?”艾历克斯问道。
“这个不行,抱歉。他们正在研习之中,我们从不在这时候打搅他们,紧急状况除外。”
“明白了,真是可敬的传统。”
“谢谢夸奖,我们一直尽力保持最佳的氛围,希望能有益于——”说到这里,他迟疑了片刻。
“——学习?”我试探着说道。
“——说‘创造’可能比较合适,”他说着大笑起来,“我知道你们听了会怎么想,可我有时候就是忍不住会这么说。我们常把学习看作被动的练习,但在莫顿,我们的兴趣不在于制造学者。我们不想帮助学生理解罗斯布鲁克和瓦卡迪的伟大,我们的目标是发掘新的罗斯布鲁克。”罗斯布鲁克是上世纪的著名数学家,但为什么著名我说不上来,瓦卡迪的名字我在哪里听过,而他的重要性我同样一无所知。我心想,莫顿是绝不可能录取我的。
“我们能参观一下学校吗?”艾历克斯问。
“当然,我很乐意。”马古利答道。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我们漫步往来于几栋大楼之间。我们靠近时,大门纷纷自动开启。我们首先来到了社区活动室,这是学生们打发闲暇的去处。马古利介绍说:“我们鼓励学生参与社交。交流能力的缺乏往往造成障碍,使人无法发挥潜能,这方面的例子不胜枚举,哈索尔曼就是其中的典型。”
“您说得是。”艾历克斯说。
接着,我们又来到了体育馆。馆内有个泳池,一个学生正在绕着池子游泳。马古利说:“杰里米亚今年刚来,现在已经在时空结构方面进行了一些有趣的研究。他和周围环境的步调不太一致。”他大概觉得自己说了句笑话,于是开心地大笑起来,见我们没有陪笑,他显得相当失望。
接着是他们的图书馆、他们的实验室,还有他们的全息舱。“主要用途是锻炼,偶尔也用来娱乐。”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女士走了过来,一头红发,举止相当正式,她抱歉地笑了笑,说:“打搅各位,教授,杰森·科宾正在线上,他想和您谈谈,说有要事。”
马古利点了点头:“是关于那个海洋教育项目的事,”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他们老是出问题。我得走了,很高兴能和两位交谈。等大家都空一些的时候,希望两位能再来看看。”然后,他看了看红发女士,说:“塔米会带你们出去的。”
接着,他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塔米向我们道歉:“我们这儿总是有点忙乱。”
我们在静居镇的“山谷午餐”饭店吃了饭。这是镇子中唯一的一家餐馆,小小的店堂,小小的窗户,窗外是一排破旧的建筑。店里还有其他客人,都穿着厚厚的外套和厚厚的靴子。
一个机器人为我们下了单,趁着还没上菜,艾历克斯起身走到了柜台前,和服务员交谈起来。对方五十来岁,大概还是老板。两个人谈了几分钟,然后,艾历克斯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相片,递给她看。
她看着相片,点了点头:是,肯定,绝对没错。
回到桌边时,艾历克斯告诉我,莫顿里真有学生。
“你刚才怀疑过?”我问他。
“我听见楼上有人说话,泳池里也有孩子游泳,可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在演戏给我们看。”
“要这么说的话,那女的又怎么会知道那些是学生?”
“她么,其实不知道,至少不知道他们是学生;但这地方肯定有活人。”这时,我们的三明治上来了,他咬了一口说,“我想调查一下,看看他刚说的那些学者是不是真在他说的那些地方工作,如果没错,那他们是否真参加了这个项目?”
“你为什么这么怀疑这地方,艾历克斯?这要不是个学校,还会是什么呢?”
“我们查查看吧,”他说,“以防万一。”
这男人真讨厌。“好吧,”我说,“你给她看了谁的相片?”
他又从外套里抽了刚才的相片。我刚才扫到了一眼,知道上面是个男人,心想可能会是艾德艾德加·克利斯普;别问我为什么想到是他,我的脑袋已经晕乎了。然而,相片上是个陌生人,身材精瘦,相貌普通,年纪二十出头,一头棕色波浪发,棕色的眼珠,友善的笑容,额头很高。
“是个学生?”我问道。
“那女的说见过他,但觉得他不是个学生。”
“那么,是老师?”
“我想也是,但大概不教这个学期。”
“到底是谁,艾历克斯?”
他冲我笑了笑:“你真认不出来?”
猜谜游戏又要开场了。不过,我认出他来了:“像是年轻时的乌库哈特。”
回家的路上,艾历克斯在一台笔记本上忙乎开了。升空还不到一小时,他就告诉我,那几个客座教授的确是在那几个机构工作。“当然,这证明不了什么。”
接着他便一头扎进了数据库,而我在一旁睡着了。快到安迪瓜时,他叫醒了我:“看看这个,蔡丝。”
说着,他把笔记本转了过来,好让我看清屏幕:
罕见浮空车事故,男子丧生
 
反重力引擎锁定零点,致使车辆失重,飞出大气,进入真空,来自布克维近郊塔巴沙-李镇的车主肖恩·沃克当场丧生。据信此类事故以前从未发生。
死者沃克系布克维本地人,退休前受雇于网图公司。家人中包括妻子奥黛丽和两个儿子,分别是居住在柏辽兹的彼得和居住在自由角的威廉,以及五名孙辈。
报道的日期是1381年,北极星号事件发生后的十六年。
“这个类型的事件,我就找到了这么一条记录,”他说,“我们那次除外。”
“可是艾历克斯,这都过去四十五年了。”我说。
“没错。”他边说边眯起了双眼。
“布克维在哪儿?”
他说了句天气晴好,回家真好,然后才答边:“在萨卡库星。”
“你不是想去吧?”
“你有急事要忙?”
“倒也没有,但这不代表我想再去出差,尤其是到外星球。”
“我觉得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应该去一下那些疯子们够不着的地方,”他清空屏幕,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网图的主要业务,是AI的安装和维护。”
“好吧。”
“这家公司已经歇业了,以前开发过几个运转不良的系统,出过几次电梯事故,诉讼铺天盖地,他们只能申请破产,这大概是十四年之前的事。”
“有件事相当奇妙:帕罗诺夫斯基号号出发去救援北极星号时,肖恩·沃克是船上的技术人员。”说到这里,他望着我,仿佛一切都不言而喻,“他生前的妻子奥黛丽还活着,后来又结过一次婚,现在第二任丈夫也死了。她还住在塔巴沙-李镇。”
“你可别说我缺乏同情心啊,可这关我们什么事?”
听我这么一问,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得意的微笑,似乎他知道了什么找不知道的。他每次摆出这副样子,我都会气得不得了。“根据当时的报道,沃克的浮空车遭到了人为破坏。”
“人抓到了吗?”
“没有,案子不了了之。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没有仇家,谁都想不通有人会想要杀他。”
我把报道又读了一遍,然后说:“我们去和那位女士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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