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天一早，遇难乘客的名单已经列了出来。没有查理·艾弗森的名字，对此我完全不感到惊讶。
“他不是我们的人，”温蒂在电话上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们回来了，直到接到你们的电话。”
“我们昨天回来的。”
“谢天谢地，还好你们没乘那班飞机，你们真觉得这事是冲着你们来的？”
“第三次了。”
“我的天，发生了什么事？”
“艾历克斯觉得有人想干掉我们，把‘探寻者’号据为己有。”
她顿时容光焕发：“你们发现它了？”
“是的。”
“跟我说说。它现在情况如何？在什么地方？你们有没有发现马哥里亚？”
我停顿片刻，决定吊吊她的胃口。“我们上了它的轨道。”
她屏住了呼吸：“真的？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玩笑，温蒂，”我说，“是真的。”
她拍拍双手，喊了声“好！”从椅子上跳起来，力道相当猛，我还以为她要直接冲进我们办公室。“棒极了！”
“但那儿现在只有丛林，没别的东西了。”
“不要紧。你们真发现它了？太棒了！确定是它？你们怎么知道不是别的东西？”
我花了几分钟向她解释，又花了几分钟讨论这事对考古界的影响，之后她变得春光满面，话题又转回到班机上。“那个查理长什么样？”
我描述了他的样子。
她摇摇头：“没印象。”
“我想，你也不知道追踪器的事吧？”
“什么追踪器？”
“有人想跟我们玩碰碰车。”
“真是疯了。”温蒂说。
“是啊。我们已经提交了申请报告。”
“总之还是小心点，那报告什么时候提交的？”
“一大早。”
“把我们算进去了？”
“那还用说。”
“谢谢。”
“应该的。我们还需要办两件事。”
“请说。”
“我们希望马上召开发布会，将这一发现昭告天下，这样那群疯子就能知道这事已经众人皆知。主要是以防万一，要是他们没了解到档案署的进展就不好办了。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无法染指马哥里亚。”
“好的，我明天早上召开发布会。另一件事是什么？”
“我猜，行勘署明天会派人过去？”
“当然。”
“好。最好赶快行动，不管这些家伙是什么人，他们已经领先一步，可能没等你们过去，就把那儿抢个精光了。” 和温蒂谈完后，我马上打电话给莎拉。“事情我都听说了，”她说，“很高兴你俩没坐那班班机。”
“莎拉，还有比这更糟的呢。任务途中就有人想干掉我们。”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还有谁知道你们要去那儿？”
我犹豫了下：“没人知道，除了你。”
她用手捂住嘴巴。“嗨，”她说，“我可没告诉任何人。”
“这也是我想问的，有没有人来问过你？”
“没，没人来过。”
“有没有人看过你给我们的信息？”
她深吸了口气：“公司职员吧。”
“什么职员？哪个人？”
“蔡丝，行勘署雇的任何行政管理人员都能看这些信息。”
“莎拉——”
“我是在办公室运行项目的，所以谁都能看。”
“全世界都能看。”
“对不起，蔡丝，可你没说要保密。”
“我觉得这事根本不用说。”
“我真不知道，太抱歉了。”
“好了，没事。至少我们现在都没事。”
“早知道的话，我就会使用密码。”
“没事了。”我说。
“我不知道——” 那天下午有两名调查人员上门，我们又被询问了一番。他们问谁想要我们的命，我们回答说不知道，但他们看上去不相信。“不是说我没有敌人，”艾历克斯说，“干我们这一行，这事在所难免，但我想不起来有谁称得上是杀人狂。”
“你觉得他们的目标是马哥里亚？”
“是的。”
“这可是震古烁今的大发现。”
他们调出这星球上每个名叫查理·艾弗森的人的照片，但都不是我们见到的那人；接着让我们看了一组职业骗子的照片，也没有他。
“飞机上是炸弹吗？”我问。
女调查员点点头：“是的。”她的声音显得很紧张，或许正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情绪。“很难相信，”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竟会有人把炸弹放进这样一艘乘满人的飞机中。”
“安全措施已经做得很到位了。”男调查员说道。
艾历克斯问警察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他们则说目前无可奉告。
两人建议我们小心行事，如果有任何可疑情况，马上联系他们。“别以为提交了所有权报告就相安无事了，”女的说道，“你们最好别一起出去。等这事清楚之后再说。” 外面铺天盖地全是飞机失事的新闻，所以没人在意什么考古发现。但温蒂没有食言，还是尽力去办了第二天的发布会，艾历克斯出席会议，做了官方公告。约有十五名作家和记者出席，要是在平时，像这样的事件，一般来说应该会有一百人参加。
艾历克斯站在他们面前，宣布了马哥里亚的发现。台下立即传来一阵嘲笑和嗤之以鼻的声音，他们觉得这肯定是某种比喻。
“的确是马哥里亚，我们找到了，也去过那里。”
“他们还活着吗？”有人问，嘲笑声更响了。
“不，已经死了好久了。现在那儿只是个丛林。”
“你肯定吗？”这些人开始平静下来，“我是说，你肯定那是马哥里亚？”
“毫无疑问，的确是。”艾历克斯回答。
接着，他描述了我们看到的东西，以及我们对此事的推测。可能是一颗行星途经此地，造成了破坏。
作家们纷纷提问。在灾难发生前，这个地方延续了多长时间？进入“探寻者”号有什么感受？马哥里亚被毁时，人口估计有多少？你们还会回去吗？你们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他早有了答案。
“我必须承认，这一发现并不能完全归功于我和蔡丝。大约四十年前，有一对夫妇，亚当·威斯科特和玛格丽特·威斯科特，在一次行勘署的任务中，他们发现了‘探寻者’号。回来后不久，他们就在一场地震中遇难，当时他们还在领会这一发现的重大意义。”
台下有好几人发问，但艾历克斯没有理睬。“幸运的是，他们从‘探寻者’号上带回了一只杯子，通过这只杯子，我们最终找到了飞船。”
当他说出我们在弃船上的发现后，屋子内顿时鸦雀无声了。
但他没提那三箱无价的古董。它们在碇硿中挺过了九千年，却在一架飞机上被炸成了灰。 还没走出大楼，我们就听闻卡什米尔·科尔切夫斯基发表了一份声明，称我们的行动“罪恶滔天”。对此，他感到非常惊恐，建议当局作出正式严肃的立法来“制止靠掠夺过去谋生的窃贼和野蛮人。”
回办公室的路上，我们接到珍妮弗·卡波特的电话，她是“珍妮弗早间秀”的主持人，卡什米尔是她的老朋友。“艾历克斯，”她说，“我想告诉你，卡什米尔明天早上会出席我的节目，他会谈到马哥里亚，我觉得你可能会回应他的评论。”
接到这电话时我们刚离开车流，行进在新发展的住宅和商业区上方，这片地方原先是安迪瓜西部的古老森林。艾历克斯皱皱眉头，就像是家里飞进了小飞虫。“打什么时候开始，你要我回应了？”
回到办公室后，我琢磨他需不需要我帮他准备辩论的材料。“不要紧，”他说，“没事。放你一天假吧，你应得的。”
听上去真不赖，但如今事情已经多得应接不暇。新闻效应已经产生，来自全国各地的客户都在打电话过来，铃声此起彼伏，似乎每个人都以为我们有一大摞准备开卖的古董。其实我们只有五件：三只杯子，一只盘子，还有一块阿布岱匾额。
我们还收到了二十多份请求，想要采访艾历克斯。这种机会可千载难逢，所以我打算充分利用。
那天晚上，我腾出了几分钟，和哈利谈了谈，告诉他目前的进展。如此一来，当我们需要模拟人像的时候，他就会更加积极响应。照往常，我不会亲自操心这事。但这次我实在忍不住，想亲自着手。
我告诉他有一队考察队即将出发。
“蔡丝，”他说，“帮我个忙。”
“说吧。”
“如果有人发现萨曼莎和我孩子们的结局，请告诉我。”
其实这很傻，我知道他从没见过他们，这显然是他的程序在作祟。
但或许是我自己有问题，我决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打电话给巴阔斯大学地球考古部的谢帕·马夸特。“谢帕，我想和你谈谈哈利·威廉姆斯的事。”
“没问题，”他说，“我看了新闻发布会，恭喜，你们真了不起。”
“谢谢。”
“要是能和你们一起去，那就太幸运了。”他清清嗓子，“有关威廉姆斯的资料很少。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他的家人，你知道多少？”
“他有家人？”
“对，他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
“好的，”他低头看看右手边的什么东西，“我现在帮你查查。”他皱皱眉，摇摇头，定睛仔细查看，又将食指贴紧嘴唇，最后抬起头来。“他妻子名叫萨曼莎。对，还有两个儿子。”
“一个叫小哈利。另一个——”
“托马斯。小儿子叫托马斯，他们离开地球时，他才只有五岁。”
“还知道什么？”
“就这些。”
“能查查线下资料吗？”
“能赏光吃顿饭么？明天我碰巧要来城里。”
“好的，谢帕，”我说，“这样也好。”
“回头我给你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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