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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总抓不住本质。这世上有一个梦想世界,里面满是量子波动、折叠维度,还有无法决定自己生死的人们。只有感知才是真实的。
——利奥纳·布拉谢伯格
《最后一个直立的女人》,1400年
整整两天来,安迪瓜全城上下都在谈论艾历克斯。他出席了“珍妮弗早间秀”、“日间秀”和“乔柯访谈”。学院派人士出现在各种场合赞许他,向公众说明这一发现的重要意义。在“珍妮弗”和“仲马访谈”的节目上,艾历克斯和科尔切夫斯基针锋相对,他指出了这几年所作的贡献,而科尔切夫斯基直呼他是盗墓贼。第二天晚上,南海岸上有人被控谋害了自己的妻子,还把她的尸体从小船上扔进了大海。于是,马哥里亚的故事被赶出了头版头条。
艾历克斯很享受扮演这个征服者似的英雄,甚至大方地让科尔切夫斯基畅所欲言。“他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他告诉我说,“对此我很难有异议。”他甚至还给科尔切夫斯发了条消息,祝贺他的表现,而且还板着脸地对我说,他可没有戳别人的痛处。
只有在奥利·博尔顿为我们辩护的时候,艾历克斯明确表示出他的不爽。
在“档案馆”节目中,奥利声称为能作为艾历克斯的同行而感到自豪。“我和艾历克斯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说,“我很了解他,他一直是社会的栋梁之才。如果有人说他犯法,那我也逃不了这个罪责;如果他超越了法律的限制,涉及到了人类的权益,那我更加难辞其咎。”
“鳄鱼的眼泪。”艾历克斯说。
“艾历克斯是对的,”奥利继续道,“要不是有他这样的人,来自远古的无数遗物仍将在太空中漂流。事实上,它们也许永远都不会被人们发现。”
温蒂打电话给艾历克斯,跟那些纷至沓来的溢美之词一样,她也照样赞美了他一番。“你这次几乎让我心悦诚服,我觉得我们真需要一些古董交易商,”她说,“虽说有点勉强,但这做法光明正大。”
“多谢。”
“我还想提另外一点,管理层曾讨论过要雇你担任顾问。你有兴趣吗?”
艾历克斯想了想。“温蒂,”他说,“瞧,你随时都能到我这儿来咨询问题,我会尽力回答,但我不想签订正式的合同。”
温蒂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你不会改变心意的,对吧?”
“是的,很抱歉,不过还是很谢谢你们。”
“我也猜到你会这么说。不过,请听我说完。我们会聘请你们两个,有稳定的补偿,也不会花去你们太多时间,你们会因作出贡献而得到满足感。我们准许你们销售古董,这是给你们的补偿。”
“还让行勘署控制我们的生意。”
“艾历克斯,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谢谢你们的盛情之邀,但我的答案还是不。”他说。
“多谢,奥利。”艾历克斯平心静气地说。
“真希望当时能和你在一起。”
艾历克斯没有完全隐藏轻蔑之情。“或是赶在我们前头。”
“哦,是啊,对此我不能否认。总而言之,我订了一盒上佳的科诺葡萄酒,已经给你们送去了。聊表祝贺之情,请接受。”
“瞧,”挂上电话后,艾历克斯说,“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也许温蒂是对的,也许我们都是贼。”
“好啦,艾历克斯,我们都知道,他肯定是。”
“嗯,”他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也许该让博尔顿博士为基甸五号的事付出点代价了。”
“当然知道,”她深深吸了口气,“别告诉我你们连这也找到了?”
“没有,”我说,“但我们想让奥利·博尔顿这样以为。”我把文件放在她书桌上,最上面那份写明,艾历克斯相信奖章是在一艘三百年历史的皇家战舰“杆柱”号中。
起先温蒂满脸狐疑,接着便笑了。“那这艘战舰在哪儿?”
“在超巨星帕列·本迦塔的轨道上,飞船在战斗中受损,被遗弃在那里。我们想让你们把这些文件送到经理的办公室。我们怀疑的那个走漏消息的女人还在,对不对?”
“是啊,还没跟她谈过。”
“很好,暂时还不要说什么。”
她看了看报告:“帕列·本迦塔?那是在哪儿?”
“在行星联盟的远端,在英仙座旋臂的方向。”
“明白了。”
“那儿有好几艘弃船,是摩琳达内战时遗弃在那里的。”
“为什么这么做?”
“‘杆柱’号是一艘战舰,搜寻它要花上好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
“这上面有没有写奖章是怎么到船上去的?”
“备注里都有,”我说,“上层人士的疯狂。”
“你觉得博尔顿会花钱买这资料?”
“我们觉得他抗拒不了。”
艾历克斯加了些既真实又虚假的文件在里面:舰船受损情况,舰队备忘录,私人信件,等等。“事实上,坊间还有传言,出事的时候,有个管理层的人带着奖章从一艘军舰上逃跑了,”我耸耸肩,“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俩真是太了不起了。”
里面还提到了彩虹事务所的任务计划。五个星期内,等准备工作都处理好就离开。另外还提到了资料来源,一切都很正式。
“这事就交给我吧。”她说。
“多谢。”
“没事,希望这能管用。顺便说一下,我们的马哥里亚团队一星期内将会离开,你和艾历克斯最好能来参加欢送典礼。”
“一定来。”我说。
“也许能让艾历克斯说几句话。”
为这次典礼,艾历克斯穿上了最棒的行头:海军制服,一袭白领,银色领结。温蒂领着我们向大家介绍。“你绝想不到今天会有这场面,”她说,“就像个马戏团。”
招待把小吃和饮料分发出来,所有科学人士都入场后,我们转移到了一个会议厅。一个像是主持人的男子走上讲台,大家都安静下来,他介绍了艾历克斯:“就是这位绅士,有了这一伟大发现。”
大家为艾历克斯热烈鼓掌,但艾历克斯又指了指我,说了些如果没有我就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话。观众坐在位子上,都转身朝我看来,我只得起身,众人又热烈鼓掌。艾历克斯向大家描述任务的经过,概括了其中几个需要注意的重点,比如马哥里亚的地面基地,它很可能坐落在赤道附近,接着又让大家看了些照片,并接受大家提问。
艾历克斯演讲完后,主持人回到讲台,简短地说了几句,感谢了大家的到场,接着便散会。后来我得知主持人是埃米尔·布兰科夫,一名资深科学家,此次团队的领导。
我们返回主大厅,艾历克斯告诉我,他想知道“探寻者”号具体是在什么时候爆炸的。“我想知道和2745年对不对得上。”
“就是轨道最接近的那天?”
“对。你觉得要得出结论难不难?”
“如果有人熟悉那个年代的飞船制造工艺,就有办法。现在的飞船有各种各样的时钟和计时器,当时也许也有。问题在于如何知道引擎是什么时候爆炸的。”我意识到年轻团队里有个人正兴致盎然地望着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件事?”我问。
“我不知道,或许我还在找证据,”他眼中现出奇怪的神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是什么,我觉得必须得挖掘出真相。”
“艾历克斯,这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
任务团队中有一名研究早期超光速技术的专家,名叫斯派克·怒米兹,是个老头,白发苍苍,鼻子很长,一双海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艾历克斯逼着问他可不可以弄清楚破坏发生的日期。
“有可能,”他说,“到时我会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我说。
“我也不知道,”艾历克斯凝望着远处,“但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把‘不来梅港’号从空港中放出来?为什么它的轨道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