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用眼睛，而不用脑子，那你永远都会悔恨。
——德里斯·托尔伯特
《奥马尔·派斯利历险记》，1417年
“我想，已经毫无疑问了，”莎拉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失踪星球。”望远镜拍到了一张非常清晰的照片，我们马上发现，这颗星球有海洋！还是颗绿色星球。
艾历克斯像是觉得很震撼：“这星球有生命！”
莎拉点点头：“看上去是，”然后她转向我，“它离矮星有多远？”
我转而询问卡鲁。卡鲁说：“约有数百万公里，可能还要远。”
她拍拍手：“够近了。谁能想到呢？”
这真是个美妙绝伦的时刻，我们又唱又喊，互相拥抱，艾历克斯竟然狠狠地抱了我一下。
“它处在潮汐锁定
的状态下，”卡鲁说，“自转周期约为2.6天。”过了好几分钟，我们才略微平静。我们进入储藏室，拿出酒，大家举杯向巴尔弗致敬。
“太棒了。”艾历克斯说。
“你说啥？”我问，“谁太棒了？”
“马哥里亚人。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把人运到巴尔弗去了。”
“你觉得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事？”
“是的，”莎拉看上去一脸困惑，“他们应该知道，但或许还没到百分一百确定的地步。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设备，但他们知道巴尔弗可以脱离险境。”
“干吗要皱眉？”艾历克斯问。
“呃，”她说，“事件发生期间，星球表面的生存条件是很糟的，这种困难局面会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
“困难到什么程度？”
“被矮星俘获后的起初几十年，需要驱散相当大的自转动能，”她在笔记本上画了几个方程式，“会发生地震、海啸、台风、火山爆发。第一个世纪会有大量水分蒸发，导致全球变暖，我觉得所有地方都是丛林。”
“又是丛林？”我问。
“是的，灾变酝酿出的潮湿温暖的丛林，”她摇摇头，“他们穿越太空去巴尔弗，绝对是殊死一搏，很难想象他们能不能存活下来。”
我不禁思忖，换作我，到底是愿意和家园一起走向毁灭，还是被一颗流浪的矮星拖进无尽的黑夜。
“如果有幸存者，”莎拉说，“如果他们果真成功建立了一个基地，并存活到现在，那也不会在黑的一面，那儿太冷了。”
这时，还在勘察褐矮星的传感器发来数据，测算出褐矮星的质量、引力、自转周期、气候分布。地表温度是1500开式度。“这颗褐矮星还很年轻，”她说，“比另一个年轻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慢慢变凉，”她咧嘴一笑，“就像男人。”这个天体物理学家还是当年的那个舞会女孩。
“它年龄有多大？”我问。
“一亿岁。”
“很年轻吗？”
“相对来说，是的。”
艾历克斯正在看巴尔弗的照片，没注意到我俩的谈话。“我们得登陆到星球上，看看有什么发现。你们觉得地面上的情况怎么样？”
莎拉说读取数据显示地面上现在的情况应该很宜人。就在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点闪光，她怔住了。我转到辅助显示屏。
“怎么了？”艾历克斯问。
“收到白色求救代码。”我确认道。
“这儿？”莎拉问，“谁会在这儿求救？”
“卡鲁，有视像信号吗？”我问。
“没有，蔡丝。我正在试图锁定目标位置。”
“有声音信号吗？”莎拉问。
“没有，”我说，“只有信号音。”
“真有意思，”艾历克斯说，“这儿不可能有别人。”
“有人。”我说。
“蔡丝，得到坐标了。”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不好的预感。“卡鲁，”我说，“现在还没有视像信号吗？”
“看屏幕。”
是个y型分离舱，紧急逃生设备，可以暂时维持生计，直到有人前来营救。但舱门竟然开着！
我们放大图像。
“驾驶员座椅上有人。”莎拉说。
那人穿着增压服，我打开通信频段。“救生船，情况怎么样？”
我切换过去，听着载波的声音。
艾历克斯凑到麦克旁。“喂，”他口气中有点敌意，“能回答吗？”
“卡鲁，这艘分离舱在哪儿？”我问。
“左转34度，上转27度方向。距离425公里。”
“能找到母舰吗？”
“是的，正在取得数据。”
“有详细资料吗？”
“看上去像是一艘私人飞船。船体上有KY的标志，其余的看不清楚。似乎在漂流，有动力信号，但能量很低。”
“好的，”我说，“沿最快的路径，前往分离舱，大家都系好安全带。”
“稍等，”艾历克斯说，“这肯定是什么阴谋。”
“我想你是对的，”我说，“是太巧了，但我们也不能把他丢下，得赶快行动，不知道他在这儿困了多久。”
艾历克斯点点头：“但得先做好防范措施。”
“卡鲁，”我说，“估计抵达时间是多少？”
“这要看你打算花费多少燃料。”
“不管燃料，算最快的时间。”
“好的，蔡丝。那就是十三分钟。”
“什么样的防范措施？”莎拉问。
“最好快点。”我说。
我们已经飞到分离舱旁边，我爬出座椅，艾历克斯厉声问我想干什么。
“我去救他。”
“不，还是按原计划办。”
“哦，我不知道你打算去救他。”
“抱歉，我刚才没讲清楚，不过这可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
哦，老天，又来了。“艾历克斯，我在零重力下更有经验。”
“可在这时候，力量也很关键。”
事实上，我本来可以坚持自己的主张，毕竟我是舰长，但当艾历克斯大男子主义发作的时候，我总没法拒绝他。
“很好，”他说，“行动吧。”他朝莎拉看了一眼。
卡鲁操作姿态推进器，让飞船转动角度朝分离舱靠去，直到小舱飘进货舱大门。接着，我们微微抬起“精灵”号，那只小舱就这样进入了固定架。
“很好，”艾历克斯说，“成功降落。”
我启动磁性锁扣，将它固定住，并开启了一点重力。艾历克斯小心翼翼地绕着走，来到敞开的舱门前，朝里面望了望，一把激光枪赫然出现在他面前。我和他同时看见了。“退后，”扬声器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个男的。“别乱动。”
艾历克斯怔住了。
“考帕，我猜你能听见我的话。照我说的做，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立刻杀了他。明白吗？”
那是查理·艾弗森——帮我们预定班机座位的小子。
“好，”我说，“别开枪，我什么也不动。”
“这才是聪明人。”
艾历克斯开口了：“这是干什么？”他问，“你想要什么，艾弗森？”
查理走出分离舱：“本尼迪克先生，你肯定知道我要什么，”他声音中带着轻蔑，“转过身去，往前走，别碰任何东西。”
艾历克斯转身往前走去，查理的激光枪指着他的后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艾历克斯问。
“只管往前走。”
艾历克斯想要转身，查理将激光束射向桌子，艾历克斯马上定住。查理等了几秒钟才关掉光束。“我这人很容易冲动，”他说，“按照我的指示做，千万别轻举妄动。”
“蔡丝，”卡鲁说，“底层甲板被打穿了。”
“没事，”查理继续道，“照我说的做，大家都会平安无事。”他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增压服，上面没有任何标志，艾历克斯穿的则是行勘署标准的绿色制服。他们走向零重力通道，一起爬到主甲板。我听见了声音，他们已经进入了气闸门，关上了舱门。排气过程开始了。
内部舱门直通舰桥，我转身等着。
“你替谁卖命？”艾历克斯说。
“你不用知道。”他说。
“是你在班机上装的炸弹，是不是？是你炸了飞机，杀死了船上的二十三个人。”
“啊，应该是我干的。不过确切的数字我可不记得。”他的声音出奇的平静，隐含着威胁。“考帕。”
“你想要什么，查理？”
“我想提醒你一下，门开后，不要想给我来什么惊喜。我要你和另外那女的站在大门前，手举在头顶。如果我没看见你们，我就毙了他。明白吗？”
“什么另外的女的？”
“别和我玩花样，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米凯尔。”
“她不在船上，这里除了我和艾历克斯，没有别人。”
“撒谎。”
“这句话说你自己才对。”
“她到哪儿去了？”
舱门的灯仍然呈黄色，还在加压。
“她——”
艾历克斯突然开口道：“我们在马哥里亚的时候，她到‘冈萨雷斯’号上去了。”
“为啥要去那i七？”他不信。
“她男朋友在那艘船上，”艾历克斯说，“傻女人一个。她来这儿就是为这事。”
嗯，他编得比我好。我本来想说她临出门时生病了。
“你撒谎。”查理说。
“我可不敢，拿着激光枪的人可是你。”
他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要是发生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那有人就得死。明白吧，本尼迪克？”
“明白。”
“考帕，你在外面吗？”
“查理，没人会给你添乱。”
“要是我看见还有别人，那你们就死定了。”
“别说了，”艾历克斯说，“你会吓到她的。”
“这才好呢，本尼迪克。来点小惊吓，对身体有益。”
“蔡丝，照他说的做。他是个疯子。”
“管好你的嘴。”查理说。
“怎么？你想怎么样，杀了我？”
“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艾历克斯，别说了。查理，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指示灯变成绿色，我站在气闸门前，举起双手。“卡鲁，打开舱门。”
门滑开了，查理命艾历克斯向前走，他探出脑袋，朝四周张望，没有看见别人，于是指了指一处舱壁。“都到那儿去，手举在头顶。”我们照做，他乘机摘掉了头盔，深深吸了口气。“该死的臭空气。”不知道他说的是他制服里的空气，还是指舰桥上的空气。
艾历克斯也摘掉头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他问。
他耸耸肩：“你们做的任何事我都一清二楚。”
“你这个疯子，”我说，“你到底想干吗？”
他没理这些刻薄话。激光枪指向我。我赶紧扑到一边，他射了束短光束，时间只有一秒左右，但还是击中了我的小腿。我大叫一声，滚倒在地。艾历克斯冲向前，但查理又把武器对准了他。“别干傻事。”
艾历克斯马上停住。
“我不想再听到任何难听的话，”他瞪着我，满脸不悦，“要是再敢说，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艾历克斯走到我跟前帮我，查理则在检查舰桥四周。他看到了一对氧气筒。“等会儿走的时候，我想借用一下这东西，你们不会介意吧？”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腿上没出血，但疼得要命。艾历克斯想从急救柜中拿药膏，但查理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气闸门仍开着。“卡鲁，关上气闸门。”我说。
门关上了。
“蔡丝，没必要关门，”查理叫我名字时，隐隐带着一点下流的意味，“我没打算待很长时间。”
我抬头望着他：“这是我的习惯。”
他朝门里面看了看，又看看走道。“咱们先确定一下船上没有别的人。”他朝后退去，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本尼迪克，你在前面领路，要是出什么问题，我就干掉她。”
“小心拿着那玩意儿。”艾历克斯大声说道。
“只管照我说的做。”
我站起身，现在还不是满重力，所以还不算太疼，但我仍旧得防止受伤的腿负担太多体重。
我一瘸一拐地跟在艾历克斯后头，走进走道，查理跟在我后面。走道的门都关着。“一次开一扇门，”查理说，“蔡丝，你和我留在后面。”他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要是看到任何人，我都会毙了她。”
“这儿没有任何人，查理。”艾历克斯的舱室是第一间，就在舰桥旁边。“卡鲁，”我说，“打开一号门。”
“进去。”查理向艾历克斯下令，我跟在艾历克斯后面。查理站在门口，从那儿可以观察走道。舱室内有一间盥洗室。“打开。”查理命令道。
艾历克斯按了按键盘，门滑进舱壁内。里面挂着几件衬衫，一条裤子，一件夹克。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我们继续沿走道往前。“这是你的房间？”查理看着我问道，里面到处都是衣服。
“是的。”
“真邋遢。”我们打开盥洗室，又是一大堆衣服。“蔡丝，你出门旅行总是这样？”查理问，他这回咧嘴笑了笑。
“我喜欢万事准备妥当。”此时我正疼得厉害，靠着墙壁，咬牙站直身体。
莎拉的舱室是下一间，艾历克斯打开门，指了指，示意这间房没人住，盥洗室里没啥东西，橱柜里也没有，其实莎拉的衣服都在我的房间。他满意后，艾历克斯关上门，继续往前。
我们将剩下的舱房一一检查了一遍，接着，我们又检查了操作中心、公共休息室、洗手间，以及通道尽头的仓库。
查理一脸困惑，他本来以为铁定会找到莎拉·米凯尔。“没有技师，你们怎么进行搜寻工作的？”他问。
“我也懂。”我假装表现出受辱的样子。
“我知道。”他拿起激光枪，命令我们回舰桥。他不停地左右四顾，眼神异常冷峻。回到舰桥后，他注意到甲板上通向零件舱的那个舱门。“那是什么？”
“舱门。”我说。
话刚说完，我就挨了一巴掌，跌倒在地。艾历克斯瞪着我，试图传递出别再惹他了的信息。
“下面是什么？”查理问道，“别和我玩花样。”
“物资，”我说，“装备。”
“打开。”
我命令卡鲁打开，舱门滑开了。查理叫我们到边上去，他站到门口朝下看了看，嘴里咕哝了几句。“好，关上吧。”他打开我们的一台通信器，戴上一副耳机。“都检查过了。”他对着线路那边的人说道。
我们听不见回答。
查理点点头：“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
那艘母舰里还有别人！
“好的，”查理紧紧盯着我们，“我们马上改变航向。”他对自己的同谋说，“我们调整好后，你把飞船开到右舷。我过几分钟就回来。”他一面听，一面点头。“事成之后我给你回话。”
我想着改变航向的事，但没吭声。艾历克斯和我面面相觑，我明白了他的眼神。可怕的事情要来临了。
查理还在听，最后他说“好”，连连点头，接着打开扬声器，示意艾历克斯过去。“我们头儿想和你说话。”
艾历克斯点点头：“你好，温蒂。”
“哦。”那的确是温蒂的声音，还是那么细声细气的，听起来像是有点难过，有点遗憾。要是我现在坐在椅子上，肯定会大吃一惊地摔倒。“你猜出来了。”
“当然，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们在这儿。”
“很好，”她顿了顿，“我想跟你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感到很遗憾。”
“自始至终都是你在捣鬼。”我说。
“蔡丝，我劝过你，但你就是不听。你和艾历克斯一直在玷污古迹，盗窃文物，赚黑心钱。蔡丝，我替你感到难过，”她的声音颤抖着，“你的能力是那么出众，而你却一直做这些令人怨恨的事。一定要有人出来阻止你们。”
“你为什么要杀奥利？”艾历克斯问。
“他把基甸五号遗址洗劫一空，这是他的报应，我觉得你们会同意我这么做。我以前和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他确实买通了我们经理的手下。”
“但你没说那么多。”我说。
“哼，我曾经无数次就你们的所作所为警告你们。”
“于是你在班机上放了炸弹。”
“不，我的原意并非如此。”
“那是我的主意。”查理在一旁咧嘴笑道。“本来是天衣无缝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像你们那样四处闲逛。”
“必须有人出来阻止你和蔡丝，我叫他来办这事，要把事情做得像是意外，但我从没想到会——”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查理说，“覆水难收。”
艾历克斯想把举在头顶的手放下，但查理警告他别那么做。“你杀奥利并不是真的为了基甸五号的事，对吗？”他问，“你杀他，是因为他开始怀疑这件事和你有关。”
“我杀他是因为基甸五号，不过，他确实也发现了一些东西。事实上，他也问了你们刚才间的问题，班机的幕后黑手是不是我。这真是傻透了，我被激怒了。”
“显然。”艾历克斯说。
“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想杀那些人。要是早知道——”
“你怎么知道是她？”我问艾历克斯。
“除了这事，奥利还会跟你说什么？”他说，“小心温蒂。”
“我才不可怜他，他就是个盗墓贼，还向我们的职员行贿，窃取我们的信息。激怒我的正是这事。你和他这样的人，是没有任何道德可言的。就连你也是，蔡丝，很抱歉这么说，你甚至还勾引了莎拉。顺便问一下，我怎么没听到她的声音？嗨，莎拉，很遗憾，你竟然牵连进了这事。”
“她不在，”查理说，“只有他俩。”
“她当然在，布林克，四处看看，小心点，她就藏在什么地方。事成之后给我回话。”温蒂挂断电话，我便马上关闭了这边的连接。我不想让温蒂偷听到接下来几分钟里发生的事。
“布林克，”艾历克斯问，“这是你的名字？”
“是啊，”他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确保身后没其他人，“快说，她在哪儿？”
“温蒂搞错了，”艾历克斯说，“莎拉在‘冈萨雷斯’号上。”
我向右走了两步，离艾历克斯远了点。艾历克斯也朝我这儿缓缓移动。查理向右边走去，他想和我们保持距离。但我们想把他慢慢引过来，让他背对着货舱的气闸门。
“布林克，你贵姓？”艾历克斯问。
“问这干吗？那臭婊子在哪儿？”
“她不在。”
他抬起武器，对准艾历克斯的眉心，艾历克斯缩了下，但没有退缩。“我再说一遍，她不在这儿，你不也查过了么。”
“好吧，没关系，”他拿枪指了指驾驶座椅，“坐下，蔡丝。你也是，本尼迪克。”
我们遵从他的命令坐下。
“蔡丝，把这玩意儿开到撞击路线上。”他朝褐矮星点点头。
我想转身，但他还拿着那把激光枪。这武器的枪口就像一根火炬，又粗又黑，一击致命。
“卡鲁，调整航向，开向褐矮星。”
“褐矮星的轨道？”
“不。”我迟疑了一下。
查理把枪抵着我的后颈，金属冰凉的感觉渗入我的毛孔。“快下命令。”他说。
“撞上去。”
“你确定，舰长？”
“确定。”
“好的。依我们目前的航向，只需稍微调整一下。”
“行动吧。”
“需要加速几秒钟。”
艾历克斯正看着我：“嗨，查理·布林克，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都会被抓住的。”
“有可能，但我怀疑谁能抓得住我。”
“两分钟后开始调整。”卡鲁说。
“很好，”查理说，“给我系好安全带。”
他靠在一面墙上：“希望你们别做傻事。”
“精灵”号慢慢转向，接着开始加速。气闸舱突然发出一声碰撞的声音。
“什么声音？”查理惊觉地问道。
“货物，”艾历克斯说，“你刚才搜查这里的时候，很可能移动了什么东西。”
查理偷偷朝走道看了一眼，空无一人。随着飞船向左舷转向，同时往前加速，重力把我们重重按在座椅上，他也紧紧抓住一台显示器。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原样。“操作完毕，”卡鲁说，“我们已经进入前往矮星的撞击路线。四小时十一分钟后撞击。”
“多谢，卡鲁，”我想解开安全带，但查理叫我坐好。他走到我后头，看了看激光枪。我以为他会朝我开枪，但他却射向了控制装置，沿着面板上下左右扫荡了一番。激光切入模块和显示器，电线一根根爆裂，燃烧起来。我骂了几句，解开安全带，但他摇摇头，拿着仍旧在开火的枪朝我移来。他瞄得很低，我挪开脚，光束射过座椅底座，把它切成两半。座椅翻滚在地，我也随之摔到甲板上。
“别起来，”他说，“就躺在那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电线的刺鼻气味。他朝我笑笑：“亲爱的，发生这些事我也感到很遗憾，但这没法避免，相信我。”我的心跳加速，他用食指撸着下巴。“在这世界谋生很不易。”他现在终于背对着气闸门了。
“是啊，”艾历克斯说，“亲自对我们下手，肯定很痛苦吧。”
“是啊。”
“我是说，这是个好机会。到外太空执行这样一个任务。”
这是在给莎拉发信号。查理现在已经放松警惕，没有注意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这是个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身后的气闸门缓缓地打开。
“我也很想不对你们下手，让你们自己度过这最后几小时，”他说，“但我做不到。真是遗憾，如果我现在放你们一马，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比如说，你们肯定能把我关在气闸舱里，对不对？”
“不可能，”我说，“做不到的。”
“那挺好，不过谁也无法保证，有时候霉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我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身后的舱门。
“我想，女士优先。说实话，我不太确定这话是不是能用在现在这种场合，”他抬起武器对准我，“再见了，蔡丝。那——”
莎拉冲出气闸舱，手里拿着一把扳手。
查理听见了动静，飞速转身，我瞅准时机奋力跃起，抓住激光枪。莎拉用力猛击查理的脑袋，他抬起一条胳膊，结果扳手砸中了他的肩膀，但也够他受的了。他大叫一声，翻倒在地，艾历克斯一跃而起，大家都挣扎着去抢那把武器。
查理把我推到一边，又一拳击中莎拉的下巴，把她打飞了出去。艾历克斯和查理都抓着武器，触动了扳机，激光枪又开火了。金属噼里啪啦地裂开，冒出滚滚浓烟。查理被烫得大叫一声，枪被扔了出去，弹到了辅助座椅下。两人扭打着去捡枪，但还是莎拉先下手为强，她抓住了它，转过来，起身开火。光束击中了查理的脑袋，他咕哝一声，踉踉跄跄朝后退去，在零重力下慢慢歪倒在地。
莎拉不依不饶，还在对着他不停地发射。
“够了。”艾历克斯从莎拉手里抢走武器，查理笔挺地躺在甲板上，脸已经烧糊了，脑壳上飘起一缕轻烟。
现在，控制器也已经一团糟，焦黑一片，四分五裂。
莎拉看着艾历克斯，见他安然无恙，便朝我走来。我的状况不太好，腿动不了，脖子也很疼。“我还以为你们要忘记我了呢。”她说。
“我本来想让你早点出来，”我说，“他刚上舰桥的时候，你就能把他制伏。”
她看看艾历克斯：“那时候，你们俩之间距离太近，他的枪一直瞄着你的脖子。”
“好啦，”艾历克斯说，“现在重要的是，他已经完蛋了。”
我不这么认为。“卡鲁，”我说，“汇报目前的状态。”
“好的，蔡丝。我已经无法控制飞行路径，主引擎和姿态推进器的控制系统都已经失灵，量子驱动器也瘫痪了。现在我还得不到它们的详细情况，但维生系统还完好。”他开始说明哪些地方出了问题，但我打断了他。
“详细情况稍后再说，卡鲁，空气还好吗？”
“船体完好，不过底层甲板被射出了一个洞。”
“还能操控吗？”
“能沿中心轴旋转，就这些。”
“能不能用着陆舱离开？”莎拉问。
“着陆舱没有足够的动力，只会跟着‘精灵’号一起落下。”
“人工操纵呢？”艾历克斯建议道。
“问题不在AI，”我说，“是控制器坏了，不能操作了。卡鲁，给‘冈萨雷斯’号发条求救信号。通知他们四小时内抵达这里，不然我们就完了。”
“不行，”艾历克斯说，“慢着。”
“怎么了？”
“通信连接不是关闭了么？”艾历克斯问。
“我几分钟前关掉的。”
“为了不让温蒂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对。”
“要是你发求救信号，那温蒂马上就能知道。”
“没关系的，蔡丝，”卡鲁说，“远程通信系统已经损坏，只有无线电还能使用。”
“用无线电，他们到这儿来就是六个月之后的事了。”莎拉说。
艾历克斯打开甲板的舱门。“我们得维修一下，”他说，“不是有备用零件么。”
我盯着舰桥看了一眼：“希望数量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