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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

  伊拉龙呻吟一声,双手撑住膝盖,身体向后靠向蓝儿,顺着她凹凸不平的鳞甲往下滑,坐到地上,然后伸长双腿。“我饿了!”他叫道。

  他和蓝儿待在城堡院子里,远离忙着清理庭院的人们——他们正把石块和尸体一视同仁地搬上马车——也远离在这幢破损的建筑里进进出出的人们,其中许多人刚刚参加了娜绥妲与断掌国王的会谈,此刻正忙着各自的事务。布洛德迦姆和四位精灵站在附近警戒着。

  “喂!”有人吆喝了一声。

  伊拉龙抬头一看,只见若伦从城堡向自己走来,安吉拉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一溜小跑,极力跟上若伦的大步子,毛线在空中乱飞。“你这是要去哪儿?”若伦停在面前,伊拉龙问道。

  “组织防卫,还有安置俘虏。”

  “哦……”伊拉龙的视线在忙碌的庭院里扫了一遍,又回到若伦带伤的脸上,“你打得挺好啊。”

  “你也一样。”

  伊拉龙的注意力转到安吉拉身上,她又在忙着织毛线,手指舞动得飞快,让他眼花缭乱。“‘吱吱’是怎么回事?”他问道。她脸上露出狡黠之色,却摇了摇头,摇得无数发卷乱晃:“这是留待日后开讲的另一个故事。”

  伊拉龙任她搪塞过去,毫不埋怨,他本来就没有指望她会解释,她几乎从不解释什么。

  “你呢,”若伦说,“你打算干什么?”

  我们要去弄点儿吃的,蓝儿用鼻吻轻轻推了推伊拉龙,呼出的气息暖暖地吹在他身上。

  若伦点点头。“听起来很好。那么,今晚在营地见吧。”他正要转身离开,又加了一句,“转告凯特琳娜,我爱她。”

  安吉拉把织物塞进挂在腰上的布囊里:“我也还是走吧,帐篷里有一剂药汤得照看一下,还有一个猫人得去找找。”

  “格雷米尔?”

  “不,不……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索伦明的母亲,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我希望如此。”

  到我背上来。 蓝儿说着站起身,伊拉龙顿时靠了个空。

  他爬到她颈肩处的龙鞍上,蓝儿伸展双翼,翼膜张开,发出沙沙轻响,掀起一股无声无息的微风,像池塘里的水波般掠过庭院,引得众人停下手里的活计,向她张望。

  蓝儿双翅高举,伸过头顶,蓝紫色的血管纵横交错,随着她强有力的心脏突突跳动,时而鼓起,时而平复。

  震荡突如其来,伊拉龙周围的世界骤然倾斜,蓝儿从院子里跳到了城堡的墙头,稳稳地停在城齿上,城砖被利爪抓出道道裂痕。他紧紧握住了面前的颈刺。

  蓝儿从墙头跃起,世界再次倾斜。

  一股呛人的味道冲进了伊拉龙的鼻子里、嘴巴里,还刺得他眼睛生疼。蓝儿带着他飞进浓烟之中,烟幕笼罩着毕拉同那城,一片伤痛、愤怒和忧伤的烟幕。

  蓝儿有力地扇了两下翅膀,他们冲出烟雾,飞进阳光里,在战火处处的城市上空翱翔。蓝儿平伸双翅,稳稳地盘旋,任由上升的热空气将自己托向高处。

  在疲惫中,伊拉龙欣赏着眼前壮丽的景象:一场酝酿中的暴风雨正向毕拉同那逼近,即将吞没这座城市。它前缘的云彩白得耀眼,后方翻卷涌动的雷暴云漆黑如墨,根本无法看透,挟着风雷之声,时时亮起一道闪电。闪亮的湖泊,千百块青葱的农场,散落在眼前,这一切都吸引着他,不过最令他震撼的还是那崇山峻岭的浓云。

  能从如此的高处俯瞰整个世界,伊拉龙再一次深感荣幸,他知道,御龙飞行的机会只属于世上寥寥可数的极少数人。

  蓝儿翅膀微微一侧,向下方沃顿营地的一排排灰色帐篷降落。

  劲风从西面刮来,暴风雨来袭的气息更重了。伊拉龙伏在龙背上,牢牢地抓着蓝儿后背上的利齿。渐强的风吹得草木折腰,闪亮的波浪在田野里一层层掠过。

  蓝儿从数排帐篷上方飞过,向专门为她准备的空地飞去,一匹马嘶声惊叫。伊拉龙半立于龙背,蓝儿用力一扇翅膀,在已经被抓得支离破碎的地面上停住不动,冲击力令伊拉龙的身体猛地一倾。

  抱歉 ,她说,我已经尽量轻了。

  我知道。

  还没等伊拉龙从龙背上下来,凯特琳娜已经步履匆匆地走进空地。在风中,她长长的红褐色头发飘拂在脸庞周围,日益隆起的腹部凸显在层层衣裙之下。

  “有什么消息?”她扬声问道,面庞上写满了忧虑。

  “听说猫人的事了?”

  她点点头。

  “除了这个没什么特别的。若伦很好,他要我向你转达他的爱。”

  她的表情松弛下来,但忧虑之色并没有马上退去。“他没事,对吗?”她指了指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这指环本是一对,伊拉龙为它们加持了魔法,让她和若伦在对方遇险时能有所感应。“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大约一个小时以前,我很害怕……”

  伊拉龙摇了摇头:“等若伦自己告诉你吧,他破了几道口子,还有几处青肿,除了这些,别的一切都好。不过,他还是把我吓了个半死。”

  凯特琳娜的表情益发显得担忧,但是,在明显的一番挣扎后,她终于露出微笑:“幸好到最后你没事,你们俩都没事。”

  他们分手后,伊拉龙和蓝儿来到沃顿军中充作食堂的大帐里,往肚子里填肉和蜂蜜酒。此时帐外风声大作,暴雨敲打在不停拍动的帐壁上。

  伊拉龙一口咬在一大块烤五花肉上。蓝儿问道:好吃吗?是不是美味极了?

  嗯 ……伊拉龙下巴上挂着肉汁,含糊地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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