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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欧那城

  太阳伴着蓝儿一道向天空攀升,伊拉龙坐在蓝儿背上,在北方的地平线上望到了黑格林。看着远方那锥形的岩石,突兀地刺向天空,好似一颗烂牙,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厌恶。他有太多最不堪回首、最为可厌的记忆,都是与黑格林联系在一起的,他真希望自己能把它毁掉,夷为平地,看着那光秃秃的灰色山尖轰然倒向地面。蓝儿对那阴暗的石山并不如何在意,但是他看得出来,她也不愿意靠近那里。薄暮时分,黑格林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雷欧那城则近在目前。旁边的雷欧那湖上,数十条泊在岸边的船随着波浪起伏。这个建筑低矮、占地甚广的城市,在伊拉龙的记忆中异常拥挤,毫不可亲,如今这一切都没有变化:街道曲折、狭窄,肮脏的房屋挤在一起,紧靠着环绕城中心的黄泥墙;墙后是雷欧那城高耸的大教堂,阴暗的教堂墙上布满了铁蒺藜,黑格林的神甫就在里面主持可怖的仪式。

  城北的路上,逃难者络绎于途。人们正纷纷离开这马上要被围困的城市,去往台姆或乌鲁邦,在那些地方寻求庇护,暂时避开沃顿人永不停止的前进的脚步。

  雷欧那城似乎还像伊拉龙第一次见到时那样肮脏、丑恶,让他心里升起一种在费斯特尔和毕拉同那都不曾有的毁灭的欲望。在这里,他想用火与剑制造毁灭,用全部他能调动的可怕能量进行破坏,任由每一次野蛮的冲动指引,毁掉一切,身后只留下浸透了鲜血、冒着浓烟的废墟。对于生活在城中的穷人、残疾人和奴隶,他多少有些同情,但他确信,这城已经腐朽、堕落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从大地上抹去,彻底涤除黑格林邪恶宗教的污染之后再进行重建。

  他想象着如何在蓝儿的帮助下,让大教堂轰然倒塌,正得意呢,却突然想到,他还不知这些自残肢体的祭司所信奉的宗教叫什么名字。学习古语让他知道了名字的重要——名字就是力量,名字代表着理解——除非知道这宗教的名字,否则他将无法完全了解它的本质。

  在逐渐转弱的日光中,沃顿人选在雷欧那城东南若干片毗邻的农田上扎下营盘。那里地势稍高,如果敌人骑兵发起冲锋,可起到一点聊胜于无的防护作用。长途行军,人们已经很疲惫了,但娜绥妲依然下令,命战士们抓紧加固营地的防御,同时架设不辞劳苦从色达带来的攻城器械。

  伊拉龙也卖力地干了起来,他先和一队人一起,用长绳串起的木板压平小麦和大麦田。本来,直接把麦子割了最省事,不论是用镰刀还是用魔法。但那样的话,会留下麦茬,走在上面不但不舒服,还有一定的危险,睡在上面就更难受了。而压倒的麦秆,柔软又有弹性,不逊于任何床垫,比战士们已经睡习惯了的硬邦邦的地面更要好多了。

  伊拉龙和大家一起忙了近一个小时,清理出足够沃顿扎营的地面。之后,他又去帮忙建造攻城塔。超越常人的力量让他搬得动一般需要数名战士才能抬起来的木梁,所以他的加入让搭建速度明显提高。造塔工程由还留在沃顿当中的几位矮人指挥,攻城塔本来就是矮人设计的。

  蓝儿也帮了大忙。她用牙齿和爪子掘出深深的壕沟,又把挖出来的土堆在营地周围,做成防御工事,几分钟内干的事一百个人一整天都干不完。此外,凭借嘴巴里喷射的烈火和强大的尾巴,她摧平了沃顿营地周围的树木、篱笆、墙壁、房屋,以及一切进攻之敌可以用来隐蔽的东西。总之,她制造的一幕幕毁灭性的场面,足以在最勇敢者的心灵深处引发恐惧。

  直到夜深,沃顿才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娜绥妲下令让人类、矮人和巨人进帐就寝。

  回到自己的帐篷,伊拉龙开始冥想,直至心神变得澄明,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之后,他没有练字,而是花了几个小时温习他认为明日可能用得到的咒语,还专门针对雷欧那城局势的需要,设计了几道新咒语。

  已经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了准备,他便放开心神,沉入到半醒的梦幻之中。这些梦境比通常更为多变和激烈——尽管他通过冥想镇静了心神,即将到来的行动还是让他血流加速,不能彻底地松弛下来。总是这样,等待和前途未卜最是难以承受,他真希望自己此刻已经在战场上,在战斗当中,那样一来,就没工夫去担心将来了。

  蓝儿也同样烦躁,他捕捉到她梦境中的一些片段,都是充满了撕咬的画面,看得出,她已经急不可耐地渴望着战斗的喜悦。她的心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但还不足以让他完全忘掉自己的忧虑。

  很快,天就亮了,沃顿人列队集合,雷欧那城的郊野无遮无拦地呈现在他们眼前。这是一支勇武之气逼人的军队,让人过目难忘,但伊拉龙的满心赞叹却不得不打了折扣,因为触目所及,满是豁口的刀剑、坑坑洼洼的头盔、开裂的盾牌以及夹袄和锁子甲上勉强缝补的破口。如果能攻克雷欧那城,应该可以更新一些装备,就像在毕拉同那以及之前的费斯特尔那样,但使用这些装备的人,却是没有办法更新的。

  拖得越久 ,他对蓝儿说,到达乌鲁邦时,加巴多里克斯击败我们就越容易。

  因此我们决不可拖延 。她答道。

  伊拉龙跨坐在她背上,旁边,娜绥妲全身披挂,胯下是黑色的烈马战云。守在他们周围的是十二名精灵护卫,以及娜绥妲的夜鹰侍卫,数量也从平时的六人增至战时的十二人。精灵们都没有骑马,因为他们只肯骑乘自己训练、养大的马,而所有的夜鹰侍卫,包括巨人都骑在马上。右翼十码外,是奥林王和他精挑细选的亲兵,每人的头盔上都竖着一根色彩艳丽的长翎。矮人族的统帅那亥,以及巨人统领葛左格也都和各自的属下站在一起。

  娜绥妲和奥林国王互相点头致意,然后各自一踢坐骑,战马迈开四蹄,脱离沃顿的大队,朝对面的城市跑去。伊拉龙左手抓着蓝儿脖颈上的一根长刺,也跟了过去。

  到了城郊那些简陋房屋的边上,娜绥妲和奥林停住马,各打了一个手势,两名传信的小听差分别打着沃顿和色达的旗帜,骑马穿过土坯房之间犹如迷宫般的狭窄街巷,朝雷欧那城的南门驰去。

  看着两名小听差渐行渐远,伊拉龙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城市安静得有些怪异,看不到一个人,好似变成了一座空城,厚厚黄泥墙上本该有成百上千的加巴多里克斯的士兵驻守,可这时也不见一个人影。

  这儿的气味不对 。蓝儿说道。她发出极低的吼声,以提醒娜绥妲注意。

  在城墙下,沃顿的传信兵开始喊话,音量之高连后面的伊拉龙和蓝儿也听得到。“喂!奉沃顿国娜绥妲女士、色达国奥林国王之命,以阿拉加西亚全体自由人的名义,我们要求你们打开城门,我们有重要的消息,要传达给你们的总督马尔库斯·塔伯。这消息会让他获益匪浅,不只是他,雷欧那城中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都能从中得到好处!”

  城墙后有人答话,但闻其声,不见其人。那人喊道:“城门不会打开!有什么消息,就在那里说好了!”

  “你能代表塔伯大人吗?”

  “我能!”

  “既然如此,我们命你回去向他禀报,提醒他政事最好还是在房间里私下讨论,而不要摆到光天化日之下,让什么人都能听到。”

  “我凭什么听你的命令?你不过是一条走狗而已!快说出你的消息——在我失去耐心,叫人把你射成刺猬之前!”

  传信兵的胆子让伊拉龙暗竖拇指。敌人的威胁没让他表现出丝毫畏惧,而是沉稳地继续说道:“如你所愿!我们的主上带着对塔伯大人和雷欧那城居民的和平与友谊而来。我们和你们之间没有仇怨,只有加巴多里克斯才是我们的敌人,如果可以选择,我们不会与你们作战。我们双方的目标与理想难道不是相同的吗?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曾是帝国的子民,是加巴多里克斯的残暴统治逼迫我们离开了家园。在血缘上,在精神上,我们都是你们的亲人!加入我们吧!与我们一道推翻那个在乌鲁邦僭据宝座的篡逆者,赢得自由!”

  “如果你们接受我们的建议,我们的主上承诺,将保证塔伯大人及其家人,以及所有为帝国效力者的安全;不过,凡是发下无法消解的毒誓向帝国效忠的人,一律不能继续留用;如果誓言不允许你们为我们提供帮助,至少也不要妨碍我们。打开城门,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如果试图进行阻拦,那就别怪我们像清理麸糠一样把你们扫到一边,因为没有谁能抵挡我们强大的军队,也没有谁能抗拒魔影杀手伊拉龙和飞龙蓝儿。”

  听传信兵说到自己的名字,蓝儿扬起头,发出一声令人心胆俱寒的吼叫。

  伊拉龙看到,城门上方,一个身材很高、穿着大氅的人爬上女墙,在两个雉堞间站定,目光越过城下的传信兵,直向蓝儿望来。伊拉龙眯上眼睛,但依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四个穿黑袍的人出现在那人身边,从其残缺的肢体就可判断出,他们都是黑格林的祭司:一个人缺了半截胳膊,两个人各少了一条腿,最后一个缺了两条腿和一只胳膊,由其同伴用一个小小的肩舆抬着。

  穿大氅的那人扬起头,发出震耳的长笑,有如雷鸣滚滚奔腾而来。城墙下面,两名传信兵拼命拉紧缰绳,才勉强控制住扬蹄欲逃的坐骑。

  伊拉龙的心向下一沉,手握上了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没有人能阻挡你们?”那人的声音在屋宇之间碰撞,回荡,“我想你们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伴随着一声惊天的吼叫,荆刺那闪着红光的巨大身影从下面的街道上跃起,落在一栋房子顶上,利爪刺透了屋顶的木瓦。赤龙张开带着尖刺的巨大翅膀,红色的嘴巴一张,喷出一道翻卷的烈焰,撕裂了天空。

  穆塔——是的,就是穆塔——用嘲讽的口吻继续说道:“你们尽管来攻城吧,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但只要荆刺和我还在这里,你们就永远别想攻进来!派你们最精锐的战士和魔法师来和我们战斗吧,等待他们每个人的,都将是死亡!我说到做到!你们当中没有人能战胜我们……我的兄弟,即使你也不能!趁着还来得及,快逃回你的藏身之地吧,求神保佑,加巴多里克斯不会亲自来对付你,否则,死亡和哀愁将是你的唯一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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