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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西恩石

  同前一天相比,到苹果树林的路程似乎显得短了一些。疙疙瘩瘩的树木还是一如既往地预示着什么不祥的征兆。他们穿过那片灌木丛时,伊拉龙的手始终握着布里星迦。

  与上次一样,他和蓝儿仍是停在库西恩石前面杂乱无章的小块空地的边缘。一群栖息在崚嶒的石崖上的乌鸦一看到蓝儿,即刻哇哇乱叫着冲向空中——伊拉龙再想不出比这个更凶险的前兆了。

  有半个钟头,伊拉龙站着一动不动,一个接着一个地施着咒语,搜索附近任何可能会对他、蓝儿或葛勒多造成伤害的魔法。

  这片空地、库西恩石和目前他所能探测得到的岛的其余部分,全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生畏的魔法中。牢牢嵌入土地深处的某些咒语如此强大,以至于他感觉仿佛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流自他脚下源源流过。其他的一些小咒语看起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只能偶尔对一朵花或是一根树枝造成影响罢了。一半以上的这些咒语处于蛰伏状态——因为它们缺乏能量,也再没有施与的对象了,或者仅仅只是在等待一组特定状况的到来才做出回应——许多的咒语本身似乎也是相互消解的,似乎那些龙骑士,或者任何曾经施了这些咒语的人,想要修改或者是取消早先施下的魔法一般。

  伊拉龙无法肯定大多数魔法的目的,它们所使用的词汇已经湮没无闻,只余死去已久的魔法师精心构建的能量框架,而这些能量框要么极其复杂,要么就根本无法解读。有一些葛勒多能帮上忙,因为他曾在伏鸾迦岛上见识过更古老、更大手笔的魔法,但除此之外,伊拉龙只能凭空去猜想。幸运的是,尽管他未必懂得一个咒语的意图,但往往还是能判定它对自己、对蓝儿或葛勒多是否存在影响。不过,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并需要复杂的法术,彻查这所有的咒语花了他一个小时。

  他最担心的,其实同样也是葛勒多最担心的,是那些他们可能无法察觉到的魔法。如果有些魔法师企图隐藏他们的魔法的话,若想将它们找出来便会格外困难。

  终于,当伊拉龙肯定库西恩石上及周围没有陷阱之后,他和蓝儿穿过了空地,来到残破不堪、尖顶上爬满地衣的塔楼之下。

  伊拉龙仰起了脑袋,朝这块石头的顶部望去。岩顶看起来似乎非常遥远。这块石头好像并没有什么异乎寻常之处,蓝儿也看不出什么来。

  让我们说出我们的名字,了结这一切吧。 她说道。

  伊拉龙在意念中询问老龙,老龙做出了回应:她说得对。没有任何必要再拖延了。念出你的名字吧,蓝儿和我也一起念。

  出于紧张,伊拉龙握了两下手,从背后解下盾,拔出布里星迦,单膝跪地。

  “我,”他用响亮、清晰的声音说道,“是魔影杀手伊拉龙,布鲁姆之子。”

  我是闪鳞蓝儿,沃瓦达之女。

  我是龙晶葛勒多,长尾尼思琳之子。

  他们静静地等着。

  远处传来乌鸦的聒噪,似是在嘲笑他们。伊拉龙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但他没去在意。他也知道,要打开“灵魂之窖”不是一件随便的事。

  再试一次,但这一次用古语来说。 葛勒多建议道。

  于是,伊拉龙说道:“Nam iet er eragon Sundavar-Vergandí,sönr abr Brom。”

  蓝儿用古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和血统,葛勒多亦是如此。

  依然毫无动静。

  伊拉龙越发忐忑。如果他们的这趟行程徒劳无功呢……不,光是这么想想就令人难以忍受了。肯定还会有其他办法。也许我们该将自己的名字大声地喊出来。 他说。

  怎么喊呢 ?蓝儿问道,我应该冲着石头咆哮吗?那么,葛勒多怎么办?

  我可以代你说出你的名字。 伊拉龙说道。

  似乎不大可能,不过也不妨一试。 葛勒多说。

  用这种语言呢,还是用古语?

  我想应该得用古语吧,不过为保险起见,可以两种都试试看。

  于是伊拉龙重复了两遍他们的名字,但那石头还是照样无动于衷。终于,伊拉龙无比沮丧地说道:我们可能来错地方了;也许灵魂之窖的入口在岩石的另一边呢。要么,就没准是在顶部。

  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天意》里没有提到这一点呢? 葛勒多质疑道。

  伊拉龙放下他的盾,谜语能轻易地被解开就不叫谜语了。

  会不会只要你一个人的名字? 蓝儿对伊拉龙说道,索伦明不是说过了吗?“……当一切似乎山穷水尽,而你的力量亦告不足时,到库西恩石前说出你的名字,开启灵魂之窖。”用你的名字,伊拉龙,而不是我或者葛勒多的。

  伊拉龙皱起了眉头:有这种可能,我想,但如果只需要我的名字,或许当我说它时,必须独自一人呢。

  蓝儿低吼了一声,腾空而起,风扬起了伊拉龙的头发,摧折了地面上的一些植物。试一下吧,快点 !她说着,一边朝东面飞去,远离了岩石。

  当她飞出四分之一英里外后,伊拉龙回头盯着岩石粗糙的表面,再一次提起了他的盾,也再一次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先是用自己的语言,然后用精灵族的语言。

  没有门或通道出现,石头里面也没有任何开裂的迹象,表面也没有显露任何符号标记。不管从哪点来讲,高耸的岩石似乎都不过是一块实心的花岗岩,不可能蕴含任何的秘密。

  蓝儿 !伊拉龙通过他的意念大声召唤。然后,他边咒骂着,边在空地上来回地走动,踢着碎石头和树枝。

  蓝儿旋转着从上面俯冲而下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岩石的基座边。蓝儿的后爪深深地抓进了松软的土地里,背后的翅膀猛烈地向前扑扇着落了下来,旋风卷起了地上的枯枝草屑。

  待她收起翅膀,葛勒多说道:我想还是不行吧。

  不行 。伊拉龙怒视着尖顶恨声答道。

  老龙似乎叹息了一声。我就担心会是这个结果,现在只剩下一个解释——索伦明对我们撒谎了?他支开我们,让我们苦苦追寻,这么一来,加巴多里克斯就能趁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消灭沃顿族?

  不是,为了打开这个……这个……

  灵魂之窖。 蓝儿替他说道。

  是的,他说的那个地穴——要想打开它,我们必须说出我们的真名。

  这些话像沉重的石头一般压在他们的心上。许久,他们谁也不说话。这想法令伊拉龙心头惶恐,他很不愿从自己嘴里说出这想法,仿佛一旦说出来的话,情况会变得更糟。

  但假如这是一个圈套呢? 蓝儿说道。

  那么这将是一个最恶毒的圈套, 葛勒多说道,你必须决定的问题是:你信任索伦明吗?继续下去的话,赌上的将不单单是我们的生命,或许还有我们的自由。如果你的确信任他,你能潜心静对自己的内心,从而找到自己的真名吗?并且还需要在很短时间内?你愿意接受自己的真名吗,无论它会多么让你难以面对?如果你做不到,我们此刻便应该离开这里。虽然自俄拉米斯死后,我已经变了很多,但我依然知道我是谁,但蓝儿,你呢?伊拉龙呢?你们真的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使得你成为龙,而你成为一名龙骑士吗?

  伊拉龙凝视着库西恩石,有些气馁了。

  我究竟是谁? 他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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