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
“停!”埃娃叫道。伊拉龙的身体应声僵住，脚悬在空中。女孩招手让他退了回去。“跳到那儿!”她用手指着他前方一码远的一处位置道，“那个卷花图案旁边!”伊拉龙身体下蹲，踌躇了片刻，等着她判断是否安全。
见他犹豫，她跺着脚，气不打一处来地道：“你要是心里没想跳，我怎么能知道有没有危险?只有你真心要做，而且真的会有危险，我才能感觉得到!”她说完向他鼓励地一笑，可他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半点。“别担心，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心里尽管依然没底，但他还是双膝微弯，就要向前跳出，耳中却陡然又响起一声“停”。他咒骂了一句，双臂一阵摇摆，稳住了身体。摔倒的话，就会触发隐藏在头上和脚下的利刺。
这已经是伊拉龙等人在走向黄金大门的路上所遇的第三处机关。第一处机关是一连几个陷坑;第二处机关是藏在头顶、足以将他们压成肉饼的巨石;这第三处则是利刺，和雷欧那城地宫中杀死韦尔登的那种尖刺相仿。
此前，他们看到穆塔从铁门上的那扇小门进了堡垒，离了荆刺，他并无意追赶众人，只是周围观察了一下，便走进了铁门旁的两间控制室之一;不过，控制室里操纵大门开关的绞盘和机括已经被阿丽娅和布洛德迦姆破坏掉了。
穆塔要修那些机括，也许要用一小时，也许只需要几分钟。但不论是哪种情况，都没有时间给他们浪费。
“再跳得远一点!”埃娃道。
伊拉龙一脸苦涩，但还是依言作势欲跳。
“停!”
这一次，如果不是埃娃抓住了他衣服的后襟，伊拉龙很可能就栽倒了。
“再远一点!”她紧接着道，“停!更远一点!”
“我做不到!”伊拉龙怒声道，心里的郁闷愈积愈多，“没有助跑，我跳不了那么远。”但如果助跑，万一埃娃届时又觉得危险，想收住脚步可就来不及了。“怎么办?如果这机关的范围一直延伸到黄金大门外，那我们是不可能通过的。”他们不是没想过利用魔法，从机关上方脚不沾地飘过去，但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咒语，都会触发机关!至少，埃娃是这么说的，而他们除了相信她，别无他法。
“也许这机关是以龙为目标设计的。”阿丽娅道，“如果它的范围只有一两码，蓝儿或荆刺可以迈步而过，根本不会知道这里还有个机关;但如果范围有一百码长，那他们就肯定跑不掉了。”
我跳过去不就行了， 蓝儿道，一百码的距离太轻松了。
伊拉龙与阿丽娅和埃娃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小心你的尾巴不要碰到地面，”他说，“也不要跳得太远，以免触发另一个机关。”
好的，小家伙。
蓝儿蹲伏下来，身子收拢，头垂到距离石头地面只有一英尺，然后，她的爪子抠进石头，向前跃去，同时两翼略为张开，以借一点空气的浮力。
见埃娃没有出声，伊拉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滑行了大约有自己身长两倍的距离，蓝儿收起双翼，落到地上，发出的声响在通道内不停回荡。
安全。 蓝儿道。鳞甲贴着地面，好一阵刮擦，她这才转回身体，又纵身跃了回来;伊拉龙等人已经避让到一旁，给她留出了位置。那么， 她道，谁先来?
她往返四趟，把所有人都运过了这一段暗藏尖刺的机关。之后，又是阿丽娅和埃娃当先开路，他们快步向前赶，好长一段路未再遇到机关，直至走到距黄金大门只剩四分之三的路程时，埃娃突然打了个冷战，举起了她的小手，众人遽然止住脚步。
“如果再向前，我们就会给什么东西割成两截，”她道，“我不能确定那东西会从哪里冒出来……我想，应该是从墙壁里。”
伊拉龙皱起眉头，那能把他们割成两截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必定极为沉重，或者蕴含着极大的力量，如此才破得开他们护身的魔法;真是想想都让人心寒。
“如果我们……”他话只说了半句，又咽了回去，只见二十个人，无论男女都穿着同样的黑袍，从旁边一条支路鱼贯而出，排成一排，拦在他们面前。
伊拉龙的神识恍若被针刺了一下，黑衣法师们开始用古语吟唱。蓝儿张开嘴，喷出一道噼啪作响的火流，但火焰到了法师们身前，却从两旁绕了开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墙上挂的一面红旗被火燃着，转眼烧成碎片，冒着火苗落到地上。
伊拉龙守住自己的心神，却没有发动反击。要把这些法师逐个压制住，要花太多的时间，而且，他们的吟唱也让他心中大为不安——既然他们不等控制住伊拉龙和他的同伴们的意念就开始释放法咒，这表明为了拦下敌人，他们根本已经不计生死。
他单膝跪在埃娃旁边，她正在与一位法师说话，谈的是关于他女儿的事情。
“他们站在机关范围之内吗?”伊拉龙小声问。
她点点头，嘴巴依然在一刻不停地讲着话。
伊拉龙手掌向前伸，在地上一拍。
他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却依然惊得打了个哆嗦：伴着可怕的咔嚓声，从两侧墙壁上各弹出一片三十英尺长、四英寸厚的金属板，像一对巨大的剪刀，把众法师剪成了两截，随后，又同样迅疾地收回到墙上的暗槽里。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伊拉龙心神震荡，眼睛从满地残尸上移开。真是可怕的死法。
旁边，埃娃喉咙咯咯作响，然后身体一栽，向前倒去。阿丽娅在她的头撞到地面之前，伸手将她拉住，然后一只胳膊揽着她，用古语轻声地对她吟诵着。
伊拉龙与其他的精灵商议了一会儿，最后大家觉得，最安全的办法，是像刚才通过尖刺区那样，从机关上方跳过去。
四人爬到蓝儿背上，她已经摆好姿势，就要向前跃出，这时，埃娃微弱的声音叫道：“停!别跳!”
蓝儿的尾巴一阵摇摆，不过毕竟停住了，没有跳出去。
埃娃从阿丽娅的胳膊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然后弯下腰干哕起来。她用手背擦擦嘴巴，盯着前面满地的碎尸，好像要把这一幕烙印在记忆之中。
埃娃的眼睛仍未从碎尸上移开，她道：“空中也有一个触发点，就在大约半途的位置，如果你要跳过去……”说到这里，她脸上做出一个可怕的表情，双手猝然一拍，掌声尖锐刺耳，“不但墙壁靠下的地方会弹出刀板，上方也一样。”
伊拉龙被一个疑问搅得有些心神不安。“加巴多里克斯为什么会费尽心机要杀死我们?如果没有你，蓝儿也许已经死了。”他看着埃娃道，“可加巴多里克斯是不会想让蓝儿死的，那这一切该怎么解释?”他说着一指遍地的肢体，“设下那些巨石和尖刺的机关又为的什么?”
“也许，”女精灵英薇蒂娅道，“他以为一开始的陷坑就可以把我们都擒住，没想到我们还会继续闯别的机关吧?”
“也有可能，”布洛德迦姆语声阴沉地道，“他知道埃娃跟我们在一起，也了解她的能力。”
小女孩耸了耸肩膀说：“那又怎么样?他休想阻挡我!”
伊拉龙心里陡然一沉：“你说得不错，但是，如果他知道了你的能力，那他就会害怕，而一旦他害怕……”
就真可能想置我们于死地了。 蓝儿接过他未完的话道。
阿丽娅摇摇头道：“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们总之还是要找到他。”
他们又商量了一会儿该怎样过眼前的机关，最后，伊拉龙指着残尸的那头道：“就像阿丽娅把蓝儿的蛋送到斯拜恩那样，我也用魔法把你们送到那边去吧?”
那会耗用太多的能量。 葛勒多道。
最好把能量留到面对加巴多里克斯的时候。 乌玛罗也表示反对。
伊拉龙不停地咬着嘴唇，他回头望了一眼，不想却远远地看到穆塔的身影在通道口处一闪而过，显然已经修好了一侧的控制机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也许我们可以放些东西到墙壁里，把刀板堵住?”
“刀板一定有魔法保护，”阿丽娅道，“再说，我们也没有能挡住刀板的东西;匕首?铠甲?那刀板太大太重，不论拿什么挡在前面，都会被轻松破开。”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然后，布洛德迦姆舔了舔自己的尖牙道：“也不一定。”他说罢，转身把自己的长剑放到伊拉龙面前，又指示手下的精灵们都这样做。
总共十一把剑摆在了伊拉龙脚前。“我不能这么做，”他道，“你们的剑……”
布洛德迦姆打断了伊拉龙的话，他扬起手，胳膊上的毛发在柔和的光线下油润发亮：“魔影杀手，我们作战靠的是意念，而不是身体;万一需要武器，我们也可以从敌人手里夺。如果这些剑此时此地能派上更大的用场，我们断不会傻到只因为舍不得，就留着不用。”
伊拉龙颔首道：“那便如你所愿。”
布洛德迦姆又对阿丽娅道：“剑最好是双数，两边数量同样多，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才最大。”
阿丽娅犹豫了一下，然后拔出自己纤薄的佩剑，和那十一把剑放在一起。“伊拉龙，此事定要慎重。”她道，“这些都是有来历的名剑，如果毁了宝剑，却无济于事，那时可悔之不及了。”
伊拉龙点了点头，随即锁紧双眉，集中心神回想俄拉米斯教给他的要诀。乌玛罗 ，他说，我会用到你们的能量。
凡我等所有，你皆可取用。 那龙答道。
金属板弹出的凹槽被虚像隐藏了起来，那虚像设置得异常精妙，伊拉龙无法看透。这早在他意料之中——加巴多里克斯是不会忽略这一类的细节的。不过，维持虚像的魔法却很易感知，伊拉龙便借此判断出了墙上凹槽的具体位置和尺寸。
不过，他没办法确定金属板在凹槽里内缩的幅度。他希望距墙壁表面有一到两英寸，如果更近的话，他的计划便行不通了，因为加巴多里克斯一定会给金属板的外沿设下保护魔法，以防有人趁隙做手脚。
伊拉龙遣词设咒，施出了第一道魔法。一把宝剑——他觉得是劳弗依的——凭空消失了;众人只觉空气中起了一阵轻风，就像有人甩开一件长衫，下一瞬间，便听得左侧墙壁内铿的一声闷响。
成功了 。伊拉龙脸上露出笑容。如果他打的主意是让剑从金属板中穿过，那引起的动静肯定要比这剧烈得多。
他更快地念诵咒语，连续施出十二道魔法，在两侧墙壁内各嵌入六支长剑，每两剑间隔五英尺。施法过程中，精灵们一直凝神看着他。他们即使为失去兵刃而难过，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施法结束，伊拉龙跪在阿丽娅和埃娃旁边——她们的手又都握在了达司忒上——说道：“做好准备，要往前跑了。”
蓝儿和众精灵都绷紧了身体。埃娃爬到阿丽娅背上，小手仍抓着那绿色的长矛，一切妥当之后，阿丽娅道：“好了。”
伊拉龙伸手向前，又在地面上一拍。
两面墙壁同时发出嘎吱怪响，一股股尘土从顶壁簌簌落下散开，如同片片灰蒙蒙的羽毛。
一看到宝剑阻住了金属板，伊拉龙便马上向前冲去，还没跑出两步，就听埃娃喊道：“再快点!”
伊拉龙吼叫着，奋起全身的力量，两脚更有力地蹬着地面。右边，眼角处一道暗影一掠而过，是蓝儿，头、尾几乎贴着地面，从他身旁超了过去。
刚跑出机关范围，便听到钢铁折断的脆响，然后是一阵让人瑟缩的金属刮擦声。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他向前一跃，让自己离那可怕的噪声更远，同时扭转身体，只见大家都及时跑了过来，除了那位银发的女精灵耶拉，她只要再多向前跑出六英寸就安全了，却在最后关头，被弹出的金属板夹住了。她身周黄、蓝色的光芒闪烁，仿佛空气在燃烧，她的脸痛苦地扭曲着。
“Flauga(飞)!”布洛德迦姆喝声刚落，耶拉便脱身飞出;两块金属板随即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的巨响，然后，又伴着一阵与弹出时同样可怕的刮擦声，缩回了墙壁。
耶拉双手和膝盖着地，落在伊拉龙旁边;他扶她起来，有些意外地发现，她似乎并无大碍。“有没有受伤?”他问。
她摇摇头，双手举到眼前，露出迷惘的神情，仿佛觉得不可思议。“没有，不过……我的护体魔法散掉了。我从……从比你现在还年轻的时候起，就一直没离开过护体魔法;那刀板，不知怎的，就把我的护体魔法散掉了。”
“能活着就已经是幸运了。”伊拉龙微蹙眉头道。
埃娃耸耸肩道：“要不是我叫你们再快点，除他外所有人都跑不掉。”她说着朝布洛德迦姆一指。
伊拉龙哼了一声。
他们继续前行，每迈一步都担心会碰上新的机关，但余下的路上再无阻碍，他们无惊无险地一直走到尽头。
站在大门前，伊拉龙抬眼看去，满目皆是灿烂的金色光华。两扇门中缝处是一株橡树的浮雕，大小与真树无异。树冠如伞盖，两翼下垂，与上挑的树根相接，围绕树干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树干中腰处，从两侧各伸出几根粗壮的枝杈，与树干一横一纵，将圆环分割成四个扇形区域。左上角那一部分里，雕着一支精灵队伍，正手持长矛，穿过密林;右上角是建筑城堡、铸造宝剑的人类;左下角雕的是巨人——主要是库尔人——在放火烧村、屠戮居民;右下角，矮人在坑洞中挖掘，洞中宝石处处、矿藏丰富。在根须和树枝的间隙，伊拉龙还看到了猫人和蛇人，以及几种样子奇异、他辨识不出的小生物;正中的树干上，则蜷卧着一条龙，尾巴尖噙在嘴里，好像在咬自己。门上装饰雕工精湛绝伦，换个场合，伊拉龙会兴致勃勃地坐下来观赏大半天。
然而，此时此地，想到门后等待他们的未知，这金灿灿的大门只让他心中充满了忧惧。如果等在门后的是加巴多里克斯，那他们的命运即将永远改变，不仅是他们，整个阿拉加西亚的一切都将就此不同。
我还没有准备充分。 伊拉龙对蓝儿道。
我们会有准备充分的时候吗? 蓝儿答道。她舌头一闪，尝了尝空气的味道，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他感觉得到她的焦躁不安。必须杀死加巴多里克斯和苏瑞坎，而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只有我们。
如果我们办不到呢?
办不到就办不到，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点点头，长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爱你，蓝儿。
我也爱你，小家伙。
伊拉龙踏前一步，尽力隐藏住自己的不安，说道：“下面怎么办?难道要敲门吗?”
“先看看门是不是开着的。”阿丽娅道。
众人排成准备战斗的队形，然后阿丽娅带着埃娃站到门前，她握住左侧门扇上的把手，想要向后拉。
就在这时，布洛德迦姆和一干精灵身周的空气蓦然开始闪烁光芒，仿佛突然被罩进了十一道光柱。伊拉龙心中一紧，大叫了一声;蓝儿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嘶，就像不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到了脚掌。光柱中的精灵似乎被限制住了行动的能力，甚至眼珠都无法移动分毫，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魔法启动那一刻正看着的地方。
随着沉重的一响，左侧墙壁上滑开了一扇门，受制的精灵们向着门口移动过去，就像在冰面上滑行的一列雕像。
阿丽娅疾扑过来，带倒钩的长矛举在身前，试图破开困住众精灵的魔法禁制，但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已经无法追及他们。
“Letta!”伊拉龙喝道。停!——这是仓促间他能想到的可以一用的最简单的咒语。然而，困住精灵的魔法很强大，他的咒语未能破解。精灵们消失在黑乎乎的门洞里，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伊拉龙沮丧已极，失去精灵的助力……
阿丽娅倒持达司忒，枪柄在门上用力地敲打，甚至用矛尖探查，想找到门和墙之间的缝隙，然后像进堡门时那样强行破开，但墙壁似乎浑然一体，坚不可摧。
她转回身，满面冰霜下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乌玛罗， 她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来破开墙壁。
不 ，白龙道，加巴多里克斯肯定把你的同伴们藏得非常隐秘，去找他们只会浪费能量，把我们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阿丽娅斜挑的双眉紧蹙，脸上怒容更盛。那岂非让加巴多里克斯的奸计得逞?他打的就是把我们分开、各个击破的主意;如果我们丢下同伴继续前进，要击败我们就容易多了。
没错，小家伙。但你有没有想过，毁蛋者也许就是想让我们去追?也许他希望我们关心则乱，把他这个目标抛到脑后，急怒中一头钻进他设下的其他陷阱，那才是正中他下怀呢!
他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周折?为什么不直接把伊拉龙、蓝儿、你还有龙晶都一举擒住，就像他制住布洛德迦姆他们那样?何必要多此一举?
也许他想先耗尽我们的力量，最后才迎战或者动手解决我们。
阿丽娅低头想了一会儿，等她再抬起头，脸上的愤怒，至少从表面看来，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冷静和警醒。那么，前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希望布洛德迦姆他们不会遇害，至少暂时不会，同时，我们只能继续前进，直至找到加巴多里克斯。
阿丽娅默然无语，没有再提出反对，但伊拉龙看得出她心里并不痛快，他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同样不舒服。
“你为什么没感觉到会有情况?”他压低了声音问埃娃。他觉得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解释一下。
“因为那魔法并没有让他们受到伤害。”她道。
他点了点头。
阿丽娅大步走回到黄金大门前，再次握住左侧门扇上的把手，埃娃也来到他身边，小手环握着达司忒的柄。
阿丽娅身体后倾，用力向后拉门，慢慢地，巨大的门扇开始向外移动。伊拉龙深信，没有任何人类能打开这大门，即便阿丽娅的力量，也只是勉强敷用。
阿丽娅把门一直拉到靠上墙壁，然后松开手，和埃娃一起走到伊拉龙旁边，在蓝儿身前站定。
过了黑乎乎的拱形门洞，是一个巨大、幽暗的房间。伊拉龙无法确定那房间到底有多大，因为周围的墙壁都隐在朦胧的暗影之中。入口左右两侧，各向前笔直地伸出一排铁灯柱，柱顶的无焰灯光芒暗淡，除了地板上的图案，再没照见别的什么东西。高远的屋顶上镶嵌着一些水晶，也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两排灯柱向前延伸了五百余英尺远，直到一个宽阔的平台，国王的宝座便在那平台之上。王位上端坐一人，身着黑衣，巨大无匹的房间里，只此一人;在他的腿上，横放着一把出鞘的宝剑，长长的剑身白亮锋锐，刃上似乎荡漾着微弱的光芒。
伊拉龙咽了一下口水，把布里星迦握得更紧;他用盾牌的边沿轻轻撞了一下蓝儿的嘴巴，她的舌头飞快地一闪，以示心照不宣。下一刻，大家便极为默契地一起抬步向前走去。
等他们全部走进王厅，黄金大门便砰的一声在身后猛然关上。伊拉龙早知当会如此，却还是吓了一跳。阴沉寂静的空旷房间中，刚才那一声的余音渐消，这时，王座上的那人动了一下，好似刚从睡梦中醒来。然后，犹自隔着一整间屋，他们便听到了那声音，那低沉、动听的话声;其中饱含的威权，更胜过阿吉哈、俄拉米斯或者罗特加，其悦耳程度让精灵们的嗓子都显得粗哑难听。类似的声音，伊拉龙此前从未听过。
那声音道：“欢迎驾临寒舍，我已经恭候各位多时了，尤其是你，魔影杀手伊拉龙，还有你，闪鳞蓝儿，我早就盼望能有机会与你们晤面。当然，能与其余各位相见，我也同样高兴。阿丽娅——伊丝兰查蒂之女，本身也是魔影杀手，还有你，亮额埃娃，欢迎你们;当然，也欢迎葛勒多、乌玛罗、斡铎，以及其他隐身与你们同来的诸位。很久以来，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已死去，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真让人心怀舒畅!所有人，欢迎你们!要说的话很多，我们好好地谈一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