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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中士,报告一下情况。”
苍蝇已经开始向麦克弗森流血的尸体聚集了。
“两个男孩和一头驴?你简直在开玩笑。”厄克特不信。
“从飞出来的子弹来看似乎不像是孩子做的,但枪的确是一个男孩开的,长官。”
厄克特和罗斯天生就是死对头。罗斯出生在苏格兰格拉斯哥克莱德河畔的贫民区,厄克特出生在苏格兰高地一个族长家庭。当罗斯在法国诺曼底登陆的海滩上掩埋战友时,厄克特的保姆还在教他如何打领带。
一年前,厄克特是个爱逞能的管军纪的最低级军官,他把罗斯从上士降职为一道杠的列兵。因为在泰尔-科比尔驻地,定量发给军官食堂的一个月的酒不见了,厄克特奉命把一群嫌疑者关了起来。罗斯最近刚恢复为两道杠的中士,还需努力才能恢复失去的军衔和失去的薪水。
厄克特知道他需要注意自己背后是否有人使坏,但是此刻他顾不上中士的无礼斗嘴,他还有更重要的战斗。
孩子们无意中进入了绝妙的天然堡垒,大约二十英尺宽,靠山的一面被一排巨石盖着,正好遮挡住任何方向的视线或来自上面的射击。坑洞的地面微微偏离山谷方向,外面很难进攻,除非从正面强攻进来,此类战术已被证明是代价惨重的。周边茂密的灌木和草丛,提供了更加隐蔽的地形。
“有什么建议,罗斯中士?”厄克特拍着腰带上的勃朗宁手枪。
中士吸吮着他的小手指,好像要嘬出一根刺似的。“直接投降吧,这或许是最快的方式。要不把这些婊子养的炸飞了吧,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少尉。一颗手雷应该就解决问题了。”
“我们要活的,了解这些武器要运到哪里去。”
“他们都是刚断奶的小孩,饿到明天早饭时,就会一手举白旗、一手举刀叉出来了。”
“现在,我们必须现在抓到,中士。到早饭时一切都晚了。”
他们知道事情的急迫性。埃奥卡的交通联系是有规定时间的,一旦超过六小时,他们就会转移了。英军需要最快的突破,早期的俘获非常重要,有时甚至连审讯技巧都不必花时间考虑。
“人生中,罗斯,时机就是一切。”
“死的时候都一样。”来自格拉斯哥城克莱德河畔的中士答道,暗指刚死去的麦克弗森。
“中士,你他妈的怎么了?”
“坦诚地说,厄克特先生,我没有杀孩子的胃口。”罗斯自己有个儿子,不比藏在石头缝里的孩子小多少。“如果必须做,我可以干。但我不会有成就感的。欢迎你为此获得任何勋章。”
“给麦克弗森的父母写信时,我会记得把你这段说教词写进去的。我深信他们会感动的。”
橘红色的太阳很快要落山了,给战场铺洒了一片充满错觉的光亮和温暖。再耽搁天就黑了,厄克特会失败的,他是个不允许别人失败也不允许自己失败的青年人。他从身边一个士兵的肩上拿下一支斯特恩冲锋枪,双脚稳稳地站在森林中满是碎叶的地上,对准石头坑后面的巨石,狠狠地打完一梭子子弹。随后又是第二梭子,直打得金黄色阳光照耀下的巨石上迸出的火星跟石末粉尘一起飞扬。激烈的枪声令人畏惧。
“孩子们,”他喊道,“你们跑不掉的,出来吧,我保证你们都不会受到伤害的。”
一片沉寂。他又指挥另外两个士兵对准石坑边的巨石猛烈扫射,直到把弹夹打空。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孩子的痛苦尖叫。原来,一颗击中石块的弹头反弹下落时碰上了一个孩子。他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到了。
“你们会说英语吗?现在出来吧,不然会受伤的。”
无声。
“该死的,难道他们真想死?”厄克特恨恨地击了一下手掌。罗斯跪在地上,拆弄着一个米尔式卵形手雷。
“天啊,这……”厄克特惊道,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中士已将保险针别弯,这样手雷就不会爆炸了。他小心翼翼地用冲锋枪折叠托一点点撬动螺旋盖,拧开了手雷。他取出雷管,将里面的火药倒在靴子边的石块上,又装进雷管,然后把这个不会爆炸的手雷交给了厄克特。
“如果这样还不能把兔崽子从洞里吓出来,那就毫无办法了。”
厄克特点头同意了。“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他朝岩坑那边喊去,“出来吧,否则我们要扔手雷了。”
“Eleftheria i Thanatos!”答复是塞浦路斯语。
“埃奥卡的战斗口号——不自由毋宁死。”罗斯解释道。
“小孩也这样!”厄克特恼怒地抱怨。
“胆大的小鬼头!”罗斯用格拉斯哥口音高呼。
气急败坏的厄克特猛地拉开手雷保险针,让带有弹簧引爆针的声音飞向岩石那边,他把手雷扔进了岩坑。
不到两秒钟手雷就被扔了回来。这是自然的反应,本能的自我保护高于一切。厄克特立刻扑倒在地,把头埋在松针和松子壳里,以秒计数着。一声雷管闷响过去,就结束了,没有爆炸,没有弹片和横飞的血肉。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罗斯站在他身边,傍晚的天空衬得他的人影轮廓十分可怕。
“长官,请允许我扶您起来吧。”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嘲讽。
厄克特推开了伸过来的手,迅速爬起,小心翼翼地掸去卡其布军装上的灰土,以此来遮掩他失准的举止。他知道这个小分队的苏格兰大兵都藐视他,明天军官食堂的每个角落都会谈论他的丑事。罗斯总算实现了他的报复。
一股怒火在厄克特的心中燃起。狂怒不仅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能力,还会烧尽理性之光。
“到车上拿两桶汽油来。”他下达了命令。
一个士兵疾跑而去。
“你要干什么,厄克特先生?”罗斯问道,得意已经从他的声音里蒸发了。
“我们需要情报或者树个榜样。这里的恐怖分子能够提供任何一种。”
罗斯注意到这两个孩子的未来将发生变化。“榜样?什么榜样?”
厄克特从对方的凝视中看到了忧虑,他重新获得了优越感。便携式汽油桶取来了。
“中士,我命令你从后面绕过去,利用这些岩石作为掩护,把汽油倒进他们的藏身处。”
“然后呢?”
“那要取决于他们了。”
“他们只是孩子呀……”
“那你和麦克弗森说去吧。这是战争,不是茶话会。他们可以完好无损地走出来,或者连尾巴毛都被烧焦。由他们自己选择。”
“你不可能把他们烧出来的。”
“我给他们的机会可比埃奥卡给得多。”他们俩都知道这血淋淋的事实,都看到过烧黑的尸体,烧焦的手骨痛苦地伸得直挺挺的,像爪子一样。父亲和儿子被从教堂里拖出来,或从家人绝望的手中拽走,被烧死或砍死。这是杀鸡儆猴!“这里发生的事儿会成为一种警告传出去,下一次我们就更容易了。”
“但是,长官……”
厄克特打断了他的话,递给他吉普车的便携式扁形汽油桶,说:“我们火力掩护你。”
罗斯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说:“我不会去把他们烧出来,我不打这样的仗——杀孩子。”
小分队其他成员一阵骚动,发出了支持他的声音。罗斯能力强、有经验,有些士兵的命还是他救下来的。
“中士,我在直接给你发命令。违抗军令可要上军事法庭的。”
“我也有自己的孩子呀。”
“如果你违抗我的命令,我可以保证下一次你见他们的时候,是你被关押到他们长大成人的时候。”
罗斯满脸的皱纹中全都是痛苦,却依然拒绝接受汽油桶,“我宁愿那样——不再见到我孩子一眼了。”
“这不是我在命令你,罗斯,是你的国家。”
“那么你去干,如果你有这个勇气。”
挑战来了。厄克特环视了一遍其他人,五名士兵,全都站在了罗斯一边。他知道他是无法把小分队全体人员送交军事法庭的,那样会让自己成为笑料。罗斯是对的,要完成此事,非他莫属了。
“我绕到他们后面时,火力掩护我。”他瞪了一眼中士,“不,不是你。你已经被拘了。”
他走了。一手提了一个油桶,猫着身子,小跑着穿越树丛,直到到达岩坑后面。他发出了信号,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开火了,枪声响成一片,交织成火力网。他尽可能迅速无声地一步步爬上了约一人高的大石块。这块挺立着的石头背面正是两兄弟藏身之处。他拧开了油箱盖,探着身子把四加仑带有臭味的油倒在岩石上,油顺着石壁流向坑底。另外一桶四加仑的油也随即倒了下去,然后他撤回去了。
“给你们30秒时间跑出来,不然我们就点汽油了!”
在躲藏的石头坑里,乔治和尤里皮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惧怕。他们快速爬着躲避流下来的油,又被石头上崩回来的子弹雨给逼了下去。更糟糕的是汽油把石坑的斜面变得滑溜溜的,他们的鞋钉在滑溜溜的石头上再也使不上劲。在这狭小之地,衣服不可避免地被臭气熏人的汽油浸透了,让人恶心。
“15秒!”
“他们不会点火的,小弟。”乔治也在说服自己,“如果他们点火,你先跳出去。”
“我们不能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说。”尤里皮兹被油味呛住了。
“5秒!”
时间长于5秒,不是一般的长。厄克特的虚张声势到头了,无路可退。他手持一条破布,布条的一半蘸满了汽油,中间绑着一块小石头,有油的部分飘动着。他拿出打火机,啪的打出火来,点燃了破布条。
从此刻起,事件急速发展。布条刺啦一下燃了起来,几乎把厄克特的手吞下,烧焦了他胳膊上的汗毛。他赶紧抛了出去,岩石上空高高腾起一道弧形浓烟,随后布条落入坑里。罗斯惊喊起来。一声爆响,热浪从岩坑轰然里喷出,像是从地狱的烟囱里冒出来的。紧跟着就是恐怖、惨痛的号叫——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两颗头颅冒出了坑顶,接着是两个孩子的上半身,他们拼命往外爬。士兵们看着那个小一点的孩子脚踩不住了,下滑、挣扎,最后消失了。大一点的那个停在坑边,回头望着下面的烈焰,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又跳了下去。
无法准确知道此刻坑里发生了什么,但两个孩子凄惨的叫声构成了折磨与死亡的伴唱曲。
“你这个卑鄙的婊子养的!”罗斯抽泣了,“我不忍看他们被烧死。”话音落下,一颗手雷离开他的左手,滴溜溜地滚进了那个浓烟炼狱。
火被炸灭了。尖叫声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寂静,厄克特感到他的双手在颤抖。这是第一次,他以国家利益之名,以联邦政府所赋予的权力,开了杀戒,但他知道很多人是不会接受这种借口的。从这件事上,他什么都得不到。罗斯站在他面前,尽量克制自己,他的手已经攥成了巨大的拳头,随时可能挥过来。其他的士兵围了上来,脸色铁青,难受至极。
“罗斯中士,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他慢慢地开口了,“他们自作自受的。战争总会有牺牲的,最好是恐怖分子,而不是像麦克弗森那样的人。我也不希望你被毁掉或者被军事法庭关押起来,你的军龄长得足以自豪。”说完这些话,他觉得有点放松了,手不再发抖,士兵们都在听。“我想,忘记这件事会更加符合我们的全体利益。我们不想要更多的埃奥卡烈士。我不想让你的违纪给宪兵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他有些不安地清了清嗓子,“我的作战报告将反映实际情况,即我们遇到了两个身份不明的全副武装的恐怖分子。在一等兵麦克弗森牺牲后的战斗交火中,他们被击毙。我们将秘密埋葬他们的尸体,不留一丝痕迹,免得当地村民有报复的借口。就这样了,除非……你希望提供一份全面的报告吗,罗斯中士?”
罗斯,一个高大、勇猛、有爱心的士兵,也是一个父亲,他懂得一份全面的报告可能会为厄克特带来伤害,也会把他未来的一切都给毁了。这就是军队的处理方式——痛苦总是让更低级别的部下承担。对厄克特来说,军队只不过是两年多的国民服役;对罗斯而言,却是他生命的全部。他想喊叫,抗议这跟残忍的野蛮人有什么区别。但他的肩膀耷拉下来,投降般低下了头。
当士兵们在林区瘠薄的土地上寻找尸体掩埋处时,厄克特到岩石坑现场察看了一下。令人吃惊的是两个孩子深色皮肤的脸几乎没有受到伤害,他为此感到欣慰,但那种人肉被烤焦的酸甜臭气和汽油味令他几乎要吐了。他们口袋里没有有军事价值的东西,但细小的项链上挂着的耶稣受难十字架上刻着自己的名字。他把这些毁掉了,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他们返回山下时,天已黑了。麦克弗森的尸体绑在车后面。厄克特回过头,最后遥望一眼战场。突然,在这越来越浓的黑暗中,他看见了一点光亮。残余的火苗色如琥珀,莫名其妙地还在燃烧。火苗在晚风的吹拂下,瞬间变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挺立在石坑底部的一棵小松树也随即燃烧起来,像一座灯塔,数英里外都能看到。
此后,厄克特再没有谈过这座山里发生的事。但在、以后的人生中,每当遇到重大危机或要做出重要决策的时刻,只要闭上眼睛或偶尔还能进入睡梦中,那清晰的图像和那天的记忆就会回来,一部分是噩梦,一部分是激励。弗朗西斯·厄克特就是这样铸就的。
我喜欢狗胜过喜欢人类,因为和狗更容易培养感情。
舞台经理工作室的门开了条缝,哈里·格莱姆可以窥视到剧院的观众席。
“还没有到。”他嘟囔着。
哈里是皇家莎士比亚公司里一名杰出的化妆师,他十分厌恶首相弗朗西斯·厄克特。哈里来自约克,性格直率,是个倒霉的娘娘腔基佬。他简单地把宇宙分成两类,一类是属于他的“他们”,另一类是不属于他的“他们”。而首相厄克特,以哈里不偏不倚的标准,不属于他的“他们”。
“如果那杂种再当选,我就爬着走。”哈里在上一次大选之夜向全公司的人宣布。结果厄克特又当选了首相,哈里便丢了面子。
三年来,哈里头发的颜色从纯正的栗色换成了黄绿混合色——未成熟的柑橘的颜色,衣服也从紧身皮装换成了宽松得能让他呼吸时大腹自然下垂的服饰。但他的政治观点却丝毫未变。他正等待首相光临,此刻的心情颇有些像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之前挖洞躲藏的俄国人。知道厄克特要来,他感觉自己被强暴了。
“玩蛋去,哈里,别在我脚底下转悠!”舞台经理吼了起来。这里是他控制整个演出的控制中心,蜘蛛网一样的各种线路连接着监视器和麦克风。“去查一查每个人的遮阴布是否都合适,要不玩点上档次的玩意去。”
哈里顿时怒发冲冠,想报复,但仔细一想觉得这样不好。上半场准备开幕的号令已传来,后台的每个人都站到自己的位子上了,开场前的最后混乱场面很快便会出现,没人会在此时无事生非。“今晚不行了。”哈里想。他悄悄溜进后台,再次核实快速换装箱里的假发等行头。
当晚演出《恺撒大帝》,观众陆续进入天鹅剧场的演出大厅,尽管入场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些。天鹅剧场坐落在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镇莎士比亚公司的主剧场旁边,是一个松木结构的半圆形演出厅,模仿伊丽莎白风格,多楼层看台有432个座位,随意而又不拘礼节。对表演者来说,它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场所;但对首相的安保来说,却是梦魇之地。万一莎士比亚剧迷更喜欢责骂弗朗西斯·厄克特胜于看戏,甚至比化妆师哈里骂得更难听怎么办?利用机会做出格的事怎么办?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莎士比亚故乡的粉丝虽然从没有过旅游外出时在钱包或口袋里藏各类武器的坏名声——但挪威易卜生戏剧的粉丝们可能会,俄国契诃夫戏剧的粉丝们可能也会,谁又能保证莎翁的粉丝们不会呢?没人敢承担这样的后果,尤其是在一大群政要面前。出席观看的有内阁的大部分成员、一小群国务次长、各媒体主编和他们的太太,以及一些挑选来协助欢庆首相弗朗西斯和夫人莫蒂玛结婚三十二周年的当地实权派。
杰弗里·布扎·皮特是这次娱乐活动的召集人,他是弗朗西斯·厄克特内阁里最年轻的成员,这位交通大臣天生就有伺机而动的不安分眼神。天底下什么样的娱乐场所没有,非得到这里来消遣?但仔细想想,能搞定一百个座位来孝敬主子的婚庆日,同时还能邀请到这块王土上最有权势的人来此公开表示敬意,又能摆脱内阁部长日常枯燥的工作,何乐而不为?花两千英镑的票费得到了一百倍回报的个人宣传,人情还能撒遍包括唐宁街首相府在内的整个西敏寺国会区,杰弗里将这一好处丝毫没有隐瞒地告诉了松代世宇公司。这家跨国汽车公司也是皇家莎士比亚公司的社团赞助商,自然悄悄地给买了单。杰弗里实际上没花一个子儿,这一点他当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首相夫妇晚到了些,此乃君临天下之态。毕竟在唐宁街居住了十一年,别的不说,他们是深谙如何闪亮登场的。莫蒂玛最懂得如何装扮,她被引领着登上台阶,身上的高领黑色丝绒晚装、钻石和绿宝石的项链在剧场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令簇拥着她的女士们倍感灿烂。当观众争着伸颈或探身观望时,木质地板和走廊似乎发出了吱吱的抱怨声。一群美国游客对他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并崇拜地站起来欢呼。那种蔓延的热情明显到让很多人感觉不爽。
“国王来了!”看廊里有人用法语说道,他把法国查理六世去世时“国王死了”的悼词改了一个字。
“公平些,布莱恩。”他身边坐着两个伙伴,其中一位批评了他。他们坐在二楼的廊台座席里,位于楼下正在入席的首相厄克特夫妇的右上方。
“公平?我们还能把他看成原来的弗朗西斯·厄克特吗?汤姆,对这种作弊后再把它变成埃尔加大师交响曲的人也适用吗?”
托马斯·梅克皮斯(昵称汤姆)没有反驳,只是责备地一笑。他知道布莱恩·福德·琼斯,这位《泰晤士报》总编是对的。他也知道布莱恩·福德·琼斯知道的事儿自己也都知道。但是作为外交大臣,在公共场所如何评论首相是有规定的。不管怎么说,首相厄克特是他的朋友,源于友情,更源于多年来一直照顾他步步升迁。
“你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法,一个真正的高手。”布莱恩又评论一句,然后朝厄克特夫妇的方向微笑着挥了挥手。而此时这对夫妇正向周边的人们挥手致意。“这里没有一个人的骨骼上没被你们的首相留下铆钉的印记。好一个老谋深算的F.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