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飞向界墙
“真是太大了。”那男人呜咽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声音里面透着慌张，“比马还要大，还长着翅膀……遮天蔽日的翅膀。它的爪子里还有个男人在晃悠……可怕……太可怕了！尖叫声……你肯定听到了尖叫的声音吧？”
这一小队旅行者中的另一位点了点头，他们中的许多人抬头看向渐渐昏暗的夜空。
“还有样东西在和它一起飞。”那男人轻声说道，“一只狗。一只长翅膀的狗！”
听到他说话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充满怀疑。他们可以相信有巨大的猫头鹰，因为他们听到了尖叫声。这里是边境，而且现在又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他们原本以为永远不会看到的东西最近也在地上跑了。但是怎么会有长翅膀的狗？
“我们最好快点儿走。”领头的人说道，她是个身强体壮的女人，前额上印着咒印，她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又说道，“确实有些古怪的东西。我们继续向霍格瑞斯特进发，除非谁提出更好的主意。谁帮帮埃乌夫，给他些酒喝。”
这些旅行者们很快离开了宿营地，解开了拴马的绳索。很快他们就开始向北方进发了，队伍里面那个可怜的埃乌夫正从皮酒囊里面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好像那里面装的全是水一样。
在这些旅行者南面的天空中，莉芮尔的翅膀越拍越慢。比正常尺寸大二十倍的猫头鹰皮肤要难以驾驭得多，尤其是在带着萨姆、莫格和两个包的情况下。萨姆一路上不断地把力量和耐力的咒印注入莉芮尔体内，但是魔法多半都被咒契皮肤本身吸收了。
“我得着陆了。”她对坏狗说道。坏狗就在她身后飞行，疼痛又一次传遍她的翅膀。她选中了一块林间空地，开始滑翔起来，准备着陆。
但是此刻她突然看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就在那儿，在森林后面——一道长长的灰色轨迹在低矮的小山顶上蜿蜒爬行，从东面延伸到西面，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那就是将古国和安塞斯蒂尔分隔开来的界墙。
界墙那边一片漆黑。安塞斯蒂尔早春的午夜与古国那温暖的夏日傍晚突然遭遇。这令莉芮尔十分为难，她那猫头鹰的眼睛无法适应这种反差——这边正处于日落时分，而那边却是茫茫黑夜。
但是界墙就在那儿，看到它，莉芮尔忘记了痛楚，也忘记了那个选中的着陆点。她用力挥动翅膀，又一次向上爬升，径直向着界墙飞去，一阵胜利的尖叫穿透了夜幕。
“不要强行通过！”萨姆在底下着急地喊道，他身上绑着临时安全带，那是用宝剑佩饰和背包带子做成的。他就被这安全带挂在猫头鹰爪下，不停地晃悠着，“记住，我们必须降落在界墙这边！”
听到他的话，莉芮尔想起了他有关安塞斯蒂尔防御带的警告，于是便垂下一只翅膀，开始盘旋下降。但是莉芮尔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误地估计了飞行速度，这样下去，萨姆、莫格和她自己都非得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不可，于是她又拼命地扇动起翅膀来。
莉芮尔最后扇的这几下还是起了点儿作用。萨姆从地上爬起来，查看一下淤青的膝盖，发现关节还能动弹，然后他又走向那个躺在旁边的巨大的猫头鹰，她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你还好吗？”他焦急地问道，不知道该如何检查她的伤势。你怎么给一只身长二十英尺的猫头鹰号脉呢？
莉芮尔没有回答，但是细细的金色丝线开始在那巨大的猫头鹰的身上穿梭游走。最后这些丝线融合到一起，萨姆眼前呈现出一个个单独的咒印；最后整个猫头鹰的身体闪耀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萨姆不得不向后退去，挡住刺眼的强光。
片刻之后，他眼前就只剩下黄昏时分那黯淡的微光了，古国这边的太阳正慢慢沉到地平线下面。莉芮尔像老鹰一样展开双臂，趴在地上呻吟着。
“哦！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痛。”她缓缓地用手撑起身体，咕哝道，“我觉得太恶心了！那咒契皮肤简直比泥巴还恶心。坏狗在哪儿？”
“在这儿，女主人。”坏狗答道，她冲上前去，突然用舌头舔了一下莉芮尔那张开的嘴巴，“太有意思了，尤其是从那男人头顶上飞过的时候。”
“我不是故意那样干的。”莉芮尔一边扶着坏狗的身体站起来，一边说道，“我也和他一样惊讶。只希望我们省下了足够多的时间，没有白费心思。”
“只要我们能穿过界墙——还有防御带——今天晚上，我们得赶在赫奇前面。”萨姆说道，“两条船能开多快啊？”
这仅仅是个反问，并不需要回答。
“如果得到用魔法召唤的风相助，他们可以在一天一夜之内行驶六十里格。”从萨姆的背包里面传出了莫格那不容置疑的声音，“我想他们到达雷德蒙斯的时间是在今天中午。从那儿到界墙旁边，谁知道能用多久？这取决于他们拖动半球的速度。也许他们已经穿过了界墙，古国和安塞斯蒂尔之间的时间是完全分隔开来的。赫奇得到了毁灭者的帮助，也许甚至可以通过操纵这中间的差异，赢得一天的时间……也许还会更多。”
“你是永远不会气馁的，对吗，莫格？”莉芮尔说道。实际上她自己就觉得非常振奋，根本不像她原先所想象的那么疲惫。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对那巨大的猫头鹰咒契皮肤能够起作用感到非常自豪。她确信他们已经赶在了赫奇和他的船前面。
“我想我们最好继续赶路。”她说，不能高兴得太早，“萨姆，我还没有想过，不过我们怎么进入安塞斯蒂尔呢？我们怎么穿过界墙呢？”
“越过界墙很容易。”萨姆答道，“界墙上有很多道门。除了现在的过境点以外，其余的门都上了锁，而且有锁孔，我想我可以打开它们。”
“我相信你能行。”莉芮尔鼓励道。
“从某种程度上说，防御带更加难对付。那儿的守军会射杀任何非法越境者，不过大部分部队都驻扎在过境点附近，所以我想在远离过境点的西面，我们可能只会遇到一支巡逻部队。为了安全起见，我想我们最好装扮成从过境点来的一个军官和一个军士。你装成军士，头受了伤——这样你就不用说话，以免让我们陷入困境。他们也许会相信——不会立即向我们开火。”
“坏狗和莫格呢？”莉芮尔问道。
“莫格可以待在我的背包里面。”萨姆说。他回头看了猫一眼，然后又补充说道，“你得答应我安静地待在里面，莫格。会开口说话的背包肯定会让我们死在这里。”
莫格没有回答。萨姆和莉芮尔认为他默许了，因为他并没有开口反对。
“我们还可以用魔法给坏狗化化装。”萨姆继续说道，“让它看起来好像戴着军队嗅探犬的项圈和胸甲。”
“它们探测什么？”坏狗饶有兴致地问道。
“炸弹和其他的……嗯……爆炸装置——就像我们用的爆破咒印一样，只不过那些东西是用化学物品制成的，无须魔法。”萨姆解释道，“那是南方的一种东西。但是在防御带上，他们有一种能探测出亡者和肆行魔法的特种犬。这些狗比普通的安塞斯蒂尔狗更善于辨别那些怪物。”
“那我自然也不能说话了，对吗？”坏狗问道。
“是的。”萨姆对它的话表示认可，“我们得给你一个名字和编号，就像真正的嗅探犬那样。‘乌佩特’怎么样？我知道有条狗就叫这个名字。你还可以用我在学校军训队用过的编号。282973号。简单点儿，就用‘973号乌佩特’吧。”
“973号乌佩特。”狗沉思道，她在嘴里面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就好像那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似的，“奇怪的名字。”
“在跟那些巡逻队员较量，准备穿越界墙以前，我们最好先把幻象释放到身上。”萨姆说道。
他看着界墙另一边安塞斯蒂尔境内的浓浓夜色说道：“我们必须在黎明以前越过界墙，它现在离我们不是太远。夜里我们不大可能遇到巡逻队。”
“我以前从来没有释放过幻象。”莉芮尔含糊地说道。
“既然你不知道我们应该装扮成什么样，那就由我来做吧。”萨姆答道，“其实没那么困难——比你的咒契皮肤简单多了。我可以给三个人变幻模样，不费吹灰之力。”
“谢谢。”莉芮尔说道。她坐在坏狗的身旁，一边放松着酸痛的肌肉，一边挠着坏狗项圈底下的皮毛。萨姆向旁边走了几步，将意念探入咒契之中，召集起他所需要的用于释放伪装咒语的咒印。
“真是有趣，他居然是我侄子。”莉芮尔轻声对坏狗说，“感觉真是奇怪。我们居然是一个真正的家庭，而不是像坷睐那样属于一个大家族的远亲。这真是件奇妙的事情。不仅当了姨妈，还多了个姐姐……”
“既奇妙又开心吧？”坏狗问道。
“我还没抽出时间细想。”莉芮尔默默地沉思片刻之后答道，“既开心，又难过。开心是因为我是……我有着阿布霍森的血脉，我找到了我的归宿。难过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都在做一个名不副实的坷睐。我花了那么多年时间想变成一个注定不属于我的角色。现在我想，要是我原来能成为真正的坷睐的话，我会心满意足吗？也许如果事情真是那样的话，我根本不会想象到自己还能拥有其他身份？”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又悄悄地说道：“我想知道我母亲是否知道我的童年将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母亲本身就是个坷睐，很可能完全无法理解在冰川长大，但是却没有预视之力会有多悲惨。”
“你的话倒提醒了我。”莫格说道，他出其不意地从背包里露出头来，因为动作太快，他左边的耳朵都被弄皱了，“阿瑞丽——你妈妈，她在家宅的时候留了一条信息给我。”
“什么！”莉芮尔惊叫，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了莫格的后颈，完全没有理会岚纳的催眠铃声，还有猫皮下的肆行魔法与咒契做成的项圈之间令人难受的碰撞，“什么消息？你先前怎么不给我？”
“嗯——”莫格答道。他一把扯住项圈，竭尽全力地想从莉芮尔手中挣脱。当它差一点儿就将滑出那条皮革制成的项圈时，她松开了手，岚纳那警示般的鸣响令猫停止了扭动，“如果你要听的话，我就告诉你……”
“莫格！”坏狗咆哮道，她大步跑到猫跟前，呼出的气息都喷到了猫的脸上。
“阿瑞丽预见到我和你在一起，就在界墙旁边。”莫格飞快地说，“她当时坐在她的纸翼里，我正把包递给她——那时我的模样和现在不同，这个你是知道的。实际上，要不是在家宅底下被逼着谈话后变回那副模样，我肯定记不起这条信息了。当我变成人形时，我的记忆也会跟着变化，这真是有趣。我原本以为只有回到她和我见面的地方时才能回忆起这些事来……”
“莫格！告诉我信息！”莉芮尔恳求道。
莫格点了点头，又舔了舔嘴唇。显然他只会按自己的步骤行事。
“我把包递给她，”他继续说道，“她那时正看着瀑布上泛起的雾气。那天瀑布上正好有道彩虹，但是她没有看见。我看到她的眼睛上蒙着她所预见到的景象。她说：‘你将和我女儿一起站在界墙旁边。你会看着她成长，而我却将远离她。告诉莉芮尔……离开她不会是……并不是……我的心愿。我已经把她和我的命运与阿布霍森连在了一起，我们母女俩的脚都踏上了一条自己无法左右的道路。还要告诉她我爱她，我会永远爱她，对我来说，离开她和死去没有什么区别。”
莉芮尔专心致志地听着，她耳中响起的不是莫格的声音，而是她妈妈的声音。当那只猫说完之后，她抬头看向被夕阳染成红色的天空，还有界墙另一边的满天繁星，一滴眼泪从她脸上淌了下来，留下一道银色的泪痕，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亮。
“我已经给你造好了幻象。”萨姆说道，他全神贯注地释放着咒语，完全没有听见莫格的话，“你只用走进去就行了。记住，要闭上眼睛。”
莉芮尔回头看见那悬浮在空中的闪闪发光的轮廓，然后便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在步入咒语的时刻，她紧紧地闭起了眼睛。金色的火焰像温暖而热情的手一样拂过她的面庞，擦净了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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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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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样东西在和它一起飞。”那男人轻声说道，“一只狗。一只长翅膀的狗！”
听到他说话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充满怀疑。他们可以相信有巨大的猫头鹰，因为他们听到了尖叫声。这里是边境，而且现在又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他们原本以为永远不会看到的东西最近也在地上跑了。但是怎么会有长翅膀的狗？
“我们最好快点儿走。”领头的人说道，她是个身强体壮的女人，前额上印着咒印，她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又说道，“确实有些古怪的东西。我们继续向霍格瑞斯特进发，除非谁提出更好的主意。谁帮帮埃乌夫，给他些酒喝。”
这些旅行者们很快离开了宿营地，解开了拴马的绳索。很快他们就开始向北方进发了，队伍里面那个可怜的埃乌夫正从皮酒囊里面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好像那里面装的全是水一样。
在这些旅行者南面的天空中，莉芮尔的翅膀越拍越慢。比正常尺寸大二十倍的猫头鹰皮肤要难以驾驭得多，尤其是在带着萨姆、莫格和两个包的情况下。萨姆一路上不断地把力量和耐力的咒印注入莉芮尔体内，但是魔法多半都被咒契皮肤本身吸收了。
“我得着陆了。”她对坏狗说道。坏狗就在她身后飞行，疼痛又一次传遍她的翅膀。她选中了一块林间空地，开始滑翔起来，准备着陆。
但是此刻她突然看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就在那儿，在森林后面——一道长长的灰色轨迹在低矮的小山顶上蜿蜒爬行，从东面延伸到西面，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那就是将古国和安塞斯蒂尔分隔开来的界墙。
界墙那边一片漆黑。安塞斯蒂尔早春的午夜与古国那温暖的夏日傍晚突然遭遇。这令莉芮尔十分为难，她那猫头鹰的眼睛无法适应这种反差——这边正处于日落时分，而那边却是茫茫黑夜。
但是界墙就在那儿，看到它，莉芮尔忘记了痛楚，也忘记了那个选中的着陆点。她用力挥动翅膀，又一次向上爬升，径直向着界墙飞去，一阵胜利的尖叫穿透了夜幕。
“不要强行通过！”萨姆在底下着急地喊道，他身上绑着临时安全带，那是用宝剑佩饰和背包带子做成的。他就被这安全带挂在猫头鹰爪下，不停地晃悠着，“记住，我们必须降落在界墙这边！”
听到他的话，莉芮尔想起了他有关安塞斯蒂尔防御带的警告，于是便垂下一只翅膀，开始盘旋下降。但是莉芮尔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误地估计了飞行速度，这样下去，萨姆、莫格和她自己都非得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不可，于是她又拼命地扇动起翅膀来。
莉芮尔最后扇的这几下还是起了点儿作用。萨姆从地上爬起来，查看一下淤青的膝盖，发现关节还能动弹，然后他又走向那个躺在旁边的巨大的猫头鹰，她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你还好吗？”他焦急地问道，不知道该如何检查她的伤势。你怎么给一只身长二十英尺的猫头鹰号脉呢？
莉芮尔没有回答，但是细细的金色丝线开始在那巨大的猫头鹰的身上穿梭游走。最后这些丝线融合到一起，萨姆眼前呈现出一个个单独的咒印；最后整个猫头鹰的身体闪耀出令人目眩的光芒，萨姆不得不向后退去，挡住刺眼的强光。
片刻之后，他眼前就只剩下黄昏时分那黯淡的微光了，古国这边的太阳正慢慢沉到地平线下面。莉芮尔像老鹰一样展开双臂，趴在地上呻吟着。
“哦！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痛。”她缓缓地用手撑起身体，咕哝道，“我觉得太恶心了！那咒契皮肤简直比泥巴还恶心。坏狗在哪儿？”
“在这儿，女主人。”坏狗答道，她冲上前去，突然用舌头舔了一下莉芮尔那张开的嘴巴，“太有意思了，尤其是从那男人头顶上飞过的时候。”
“我不是故意那样干的。”莉芮尔一边扶着坏狗的身体站起来，一边说道，“我也和他一样惊讶。只希望我们省下了足够多的时间，没有白费心思。”
“只要我们能穿过界墙——还有防御带——今天晚上，我们得赶在赫奇前面。”萨姆说道，“两条船能开多快啊？”
这仅仅是个反问，并不需要回答。
“如果得到用魔法召唤的风相助，他们可以在一天一夜之内行驶六十里格。”从萨姆的背包里面传出了莫格那不容置疑的声音，“我想他们到达雷德蒙斯的时间是在今天中午。从那儿到界墙旁边，谁知道能用多久？这取决于他们拖动半球的速度。也许他们已经穿过了界墙，古国和安塞斯蒂尔之间的时间是完全分隔开来的。赫奇得到了毁灭者的帮助，也许甚至可以通过操纵这中间的差异，赢得一天的时间……也许还会更多。”
“你是永远不会气馁的，对吗，莫格？”莉芮尔说道。实际上她自己就觉得非常振奋，根本不像她原先所想象的那么疲惫。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对那巨大的猫头鹰咒契皮肤能够起作用感到非常自豪。她确信他们已经赶在了赫奇和他的船前面。
“我想我们最好继续赶路。”她说，不能高兴得太早，“萨姆，我还没有想过，不过我们怎么进入安塞斯蒂尔呢？我们怎么穿过界墙呢？”
“越过界墙很容易。”萨姆答道，“界墙上有很多道门。除了现在的过境点以外，其余的门都上了锁，而且有锁孔，我想我可以打开它们。”
“我相信你能行。”莉芮尔鼓励道。
“从某种程度上说，防御带更加难对付。那儿的守军会射杀任何非法越境者，不过大部分部队都驻扎在过境点附近，所以我想在远离过境点的西面，我们可能只会遇到一支巡逻部队。为了安全起见，我想我们最好装扮成从过境点来的一个军官和一个军士。你装成军士，头受了伤——这样你就不用说话，以免让我们陷入困境。他们也许会相信——不会立即向我们开火。”
“坏狗和莫格呢？”莉芮尔问道。
“莫格可以待在我的背包里面。”萨姆说。他回头看了猫一眼，然后又补充说道，“你得答应我安静地待在里面，莫格。会开口说话的背包肯定会让我们死在这里。”
莫格没有回答。萨姆和莉芮尔认为他默许了，因为他并没有开口反对。
“我们还可以用魔法给坏狗化化装。”萨姆继续说道，“让它看起来好像戴着军队嗅探犬的项圈和胸甲。”
“它们探测什么？”坏狗饶有兴致地问道。
“炸弹和其他的……嗯……爆炸装置——就像我们用的爆破咒印一样，只不过那些东西是用化学物品制成的，无须魔法。”萨姆解释道，“那是南方的一种东西。但是在防御带上，他们有一种能探测出亡者和肆行魔法的特种犬。这些狗比普通的安塞斯蒂尔狗更善于辨别那些怪物。”
“那我自然也不能说话了，对吗？”坏狗问道。
“是的。”萨姆对它的话表示认可，“我们得给你一个名字和编号，就像真正的嗅探犬那样。‘乌佩特’怎么样？我知道有条狗就叫这个名字。你还可以用我在学校军训队用过的编号。282973号。简单点儿，就用‘973号乌佩特’吧。”
“973号乌佩特。”狗沉思道，她在嘴里面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就好像那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似的，“奇怪的名字。”
“在跟那些巡逻队员较量，准备穿越界墙以前，我们最好先把幻象释放到身上。”萨姆说道。
他看着界墙另一边安塞斯蒂尔境内的浓浓夜色说道：“我们必须在黎明以前越过界墙，它现在离我们不是太远。夜里我们不大可能遇到巡逻队。”
“我以前从来没有释放过幻象。”莉芮尔含糊地说道。
“既然你不知道我们应该装扮成什么样，那就由我来做吧。”萨姆答道，“其实没那么困难——比你的咒契皮肤简单多了。我可以给三个人变幻模样，不费吹灰之力。”
“谢谢。”莉芮尔说道。她坐在坏狗的身旁，一边放松着酸痛的肌肉，一边挠着坏狗项圈底下的皮毛。萨姆向旁边走了几步，将意念探入咒契之中，召集起他所需要的用于释放伪装咒语的咒印。
“真是有趣，他居然是我侄子。”莉芮尔轻声对坏狗说，“感觉真是奇怪。我们居然是一个真正的家庭，而不是像坷睐那样属于一个大家族的远亲。这真是件奇妙的事情。不仅当了姨妈，还多了个姐姐……”
“既奇妙又开心吧？”坏狗问道。
“我还没抽出时间细想。”莉芮尔默默地沉思片刻之后答道，“既开心，又难过。开心是因为我是……我有着阿布霍森的血脉，我找到了我的归宿。难过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都在做一个名不副实的坷睐。我花了那么多年时间想变成一个注定不属于我的角色。现在我想，要是我原来能成为真正的坷睐的话，我会心满意足吗？也许如果事情真是那样的话，我根本不会想象到自己还能拥有其他身份？”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又悄悄地说道：“我想知道我母亲是否知道我的童年将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母亲本身就是个坷睐，很可能完全无法理解在冰川长大，但是却没有预视之力会有多悲惨。”
“你的话倒提醒了我。”莫格说道，他出其不意地从背包里露出头来，因为动作太快，他左边的耳朵都被弄皱了，“阿瑞丽——你妈妈，她在家宅的时候留了一条信息给我。”
“什么！”莉芮尔惊叫，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了莫格的后颈，完全没有理会岚纳的催眠铃声，还有猫皮下的肆行魔法与咒契做成的项圈之间令人难受的碰撞，“什么消息？你先前怎么不给我？”
“嗯——”莫格答道。他一把扯住项圈，竭尽全力地想从莉芮尔手中挣脱。当它差一点儿就将滑出那条皮革制成的项圈时，她松开了手，岚纳那警示般的鸣响令猫停止了扭动，“如果你要听的话，我就告诉你……”
“莫格！”坏狗咆哮道，她大步跑到猫跟前，呼出的气息都喷到了猫的脸上。
“阿瑞丽预见到我和你在一起，就在界墙旁边。”莫格飞快地说，“她当时坐在她的纸翼里，我正把包递给她——那时我的模样和现在不同，这个你是知道的。实际上，要不是在家宅底下被逼着谈话后变回那副模样，我肯定记不起这条信息了。当我变成人形时，我的记忆也会跟着变化，这真是有趣。我原本以为只有回到她和我见面的地方时才能回忆起这些事来……”
“莫格！告诉我信息！”莉芮尔恳求道。
莫格点了点头，又舔了舔嘴唇。显然他只会按自己的步骤行事。
“我把包递给她，”他继续说道，“她那时正看着瀑布上泛起的雾气。那天瀑布上正好有道彩虹，但是她没有看见。我看到她的眼睛上蒙着她所预见到的景象。她说：‘你将和我女儿一起站在界墙旁边。你会看着她成长，而我却将远离她。告诉莉芮尔……离开她不会是……并不是……我的心愿。我已经把她和我的命运与阿布霍森连在了一起，我们母女俩的脚都踏上了一条自己无法左右的道路。还要告诉她我爱她，我会永远爱她，对我来说，离开她和死去没有什么区别。”
莉芮尔专心致志地听着，她耳中响起的不是莫格的声音，而是她妈妈的声音。当那只猫说完之后，她抬头看向被夕阳染成红色的天空，还有界墙另一边的满天繁星，一滴眼泪从她脸上淌了下来，留下一道银色的泪痕，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亮。
“我已经给你造好了幻象。”萨姆说道，他全神贯注地释放着咒语，完全没有听见莫格的话，“你只用走进去就行了。记住，要闭上眼睛。”
莉芮尔回头看见那悬浮在空中的闪闪发光的轮廓，然后便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在步入咒语的时刻，她紧紧地闭起了眼睛。金色的火焰像温暖而热情的手一样拂过她的面庞，擦净了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