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秘术院在教会保持自治独立，主监仅对主教会议报告，不受包括主教长在内的任何单一成员管辖。若无法保持超然地位，秘术院无法有效对抗人性堕落，亦无法成为监督教会内部政治的有效武器。
——秘术院第七任主监瑞纳.杜.盖里尼亚神父
杰柯神父与安德爵士到达一楼，发现下界人不是已死就是逃走，修士与修女帮着医者们照顾伤患、掩盖遗体并为大家祷告。武僧则留守在大门，外头各处还有零星打斗声。
书本散落在地上，也有一些大书架倒了、或者被挪用为防御用的栅栏。地板上有许多带着油腻的焦痕，显示出下界人自杀的位置。他们死亡同时，盔甲上的法术就会启动自焚。
虽然想要赶快离开秘术院，两人在这儿还是先放慢脚步，不想引起旁人疑心。杰柯低着头、别过脸，安德跟在旁边，大部分人并没有太注意他们，但一名修女捧着满怀沾满血的纱布经过，看见安德爵士的狼狈模样，停下脚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安德婉拒了，表示自己都是皮肉之伤。修女感激上帝以后快步离开。现场弥漫血腥味与烟焦味。
「死伤真惨重。」杰柯叹道。
「打得相当激烈，不过武僧们坚守岗位，」安德说：「不仅击退入侵者，还烧了黑船。」
「怎么办到的?」
「用燃烧弹。」安德回答：「武僧准备了火箭弹，填充受到冲击就他妈的大爆炸的火药……抱歉说了粗话，神父。我进来之前，看见船上的下界人急急忙忙想要灭火。」
「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波?」
「我觉得不会。下界人一开始就倾尽全力。我们要往哪儿走?」骑士压低声音问。
「从我进来的地方出去吧，」杰柯告诉他。「尽量避开武僧比较好。」
「他们没办法肯定是你闯进书库才对。」
「别太有把握。」神父面色凝重。
两人翻过倒在地上的书架与几堆书本，踏过碎玻璃，一路避开武僧。那扇窗户所在房间位于图书馆后侧，距离大门有段距离。
安德爵士先翻过窗户，到了外面草坪上观察形势。
户外弥漫烟雾，能见度不高。之前黑船还在图书馆对面的山丘前，目前安德没发现任何蝙蝠，却听见远方仍有各种爆裂与法术造成的声响，叫喊、呻吟或零星的枪声。猜想起来，应当还有一些下界人在附近捣乱。
至少眼前没有蝙蝠、下界人或武僧。
「出来吧，神父。」骑士说。
杰柯爬出窗子。走去骑士身旁前还记得先掩上窗户。
「好像还有人在打斗。」他说。
「可能想掩护同伴逃走。现在该往哪儿走?通往码头的楼梯一定都有武僧把守。」
「那条旧跤梯不会。」神父说。
安德瞪着他。「跤梯?你不是认真的吧?我们会先摔断自己脖子!走那边不如直接从山坡滑下去算了。」
所谓的「跤梯」是神音堡初创时设置的一种防御工事，目的就在于使敌人绊倒、妨碍前进。阶梯狭窄陡峭，而且高低不等，极其难行，可以阻却敌人渡海攻击的士气。随着防御术式发展完整，跤梯派不上用场，也就不再维修。
从基岩凿出的九百阶贯穿山势侧面，从上往下看那景观相当令人不安，踏错一步就会摔到悬崖底下。加上维持建筑强度的术构也在很多年以前就彻底衰败，所以除了不平整以外，还有毁损崩塌的问题。
「正因如此才不会有人料到我们走那儿下去。」杰柯说。
「那是因为大家以为我们精神还正常，」安德咕哝。「从哪儿走?」
从快艇回到神音堡就会看见位在山脉旁边的那条细长灰线。实际上安德也没真的走过，不大肯定入口在哪里，只记得顶端有一座哨塔。偏偏神音堡有太多哨塔了。
「不远。」神父快步前进。
「我在想保罗提到有关巴纳比的事情。他说巴纳比还活着，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将他救回来。」安德跟在神父旁边。「我知道我讲过了，但我还是认为应该试着采取救援行动，比起东奔西走挖掘一些发霉的古书要有意义得多。神父，别怪我讲话不好听，但我真的这样觉得。」
「可是你应该也知道，开船到神息深处，我们根本活不了。」杰柯提醒他。
「下界人从底下上来，也活得好好的。」安德反驳。
「那是因为人家的船经过特殊设计，而且他们使用了很强的术式。」杰柯说。
安德闷哼一声，低着头加快脚步，不过仍察觉得到杰柯投来忧虑又同情的目光。
「神父，我知道我有点感情用事。」片刻后骑士开口：「可是……巴纳比……」
「我有信心，只要找到那些书，就能指引我们找到巴纳比。」杰柯发自内心告诉他。
「希望你说得没错。」安德叹了口气，视线飘向烟雾。「也希望你真的知道该往哪儿走，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杰柯本要开口回应，但马上咳嗽起来。他身上没有手帕，手帕通常都用来擦拭沾水笔。于是他只能用手摀着口鼻，继续往前走。
神音堡这一带现在几乎没有人过来，最多就是牧羊人与牧羊犬到这儿放羊吃草。山坡陡峭难行，杰柯与安德脚滑好几次终于进入围墙内侧。
地势平缓一些，烟雾盘旋在高处，所以连空气也清静不少。两人沿着墙壁，走到一座低矮且极其古老的哨塔前面，塔上有许多箭孔。古时候驻扎在此的士兵，若看见有人胆敢进犯，可以躲在里面用弓箭将敌军一一收拾掉。塔底大门是厚重的木板镶上铁边。
「这塔已经没人用了。」杰柯上前推门，不用太多力气就开了。「锁也坏了，术构没人维护。」
里头相当阴湿，只有老鼠受到惊吓的叫声，牠们是此地唯一的居民。等到眼睛适应昏暗以后，两人开始寻找通往跤梯的对外门。
挺容易找到的，因为门前面用木头架子挡着，还挂着一个牌子，大字写着：危险!
「只有牌子?」安德问：「没有上防护法术?」
「大概以为正常人都不会想走这儿下去。」杰柯回答。
「代表他们没见过你。」安德说。
骑士上前将牌子取下、架子推开，门有普通锁头，可是也已生锈，他一踢就断掉。开门出去后，安德低头一看就闭上眼睛。他并不特别怕高，但跤梯旁边就直坠山脚，即便是他也会心惊胆跳。
「可惜没带绳子来。」杰柯说。
「可惜你真的闯进书库去了。」安德不满地说。
「这次你说得对，朋友。」杰柯语气落寞。
安德看着他伸手探进袍子里确认那本薄册还在。这是神父从书库里窃取的唯一一样东西。
离开图书馆以后杰柯神父就沉默得奇怪，安德本以为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面前轰掉自己头颅，又或者太担心巴纳比所导致。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神父挂心的是这本小册子。
「愿上帝与我们同在。」杰柯说完开始往下。
走跤梯下去这段路程是安德爵士活这么久以来最恐怖的经验，实在太崎岖又不规则，到处都是裂缝或松动的石块，还有些地方已经找不到阶梯，只能认命一屁股滑下去，靠矮树或岩石中断去势。途中杰柯有一步踏下去后阶梯就碎裂，整个人往安德怀里撞过去，差点害两个人直接滚到最下面浪花拍打的礁石上。上帝慈悲，安德爵士伸手扣住岩石，两人有惊无险。
踏上第八百九十九阶，安德内心充满毕生最大的快乐。他双手都是瘀青或血痕，裤子早就破了，膝盖磨得脱皮。杰柯神父的黑袍子背上刮坏一大条，现在走路一跛一跛。
「如果要在跟恶魔对打和再走一次这条路做个选择，我宁愿面对恶魔。」安德激动地说：「你可以走路吧?」
「膝盖有点瘀血，」杰柯说：「驿馆就在前面不远了。」
两人走进驿馆的院子，起初谁也没看见。这儿没受到攻击，可能因为对下界人毫无价值。不过安德有点担心在这儿服务的俗家修士，于是开口叫唤。
「安德爵士!」有人回应：「是你吗?」
原来几个俗家修士都躲进谷仓中，他们什么也没看见，一出来就问了很多问题。安德简短地回答，接着表示自己与杰柯修士有紧急任务，必须立刻离开。
修士们露出怀疑表情，觉得很难从命，因为翼蜥听见爆炸声后都惊慌失措。安德坚持到底，亲自带着他们去兽栏，勉强找到相对镇定的两头。在骑士辅助下，他们给翼蜥上好鞍具、系在快艇上。
「看来目前为止一路平安。」安德低声说。他先爬到驾驶座，再扶神父上去，但一伸手要开舱门，骑士立刻警觉，拦下杰柯不让他进去。
「怎么了?」杰柯悄悄问。
「门没锁，」安德小声回答：「里头有人，你等等。」
「我一起进去。」杰柯说：「如果是武僧，得用法术应对。」
安德也不能反驳，尽管阔剑在手边，但若遭到圣克雷武僧奇袭，恐怕剑术不会太管用。他砰一声推开门，与杰柯先后冲进去，但两人都讶异地停了下来。
站在窗边、望向外头的人是神息教会主教长斐迪南.迪.蒙丹。听见有人进来，他缓缓转身。
「主教长阁下!」杰柯惊呼。「您在这儿做什么?」
「你违反戒律，闯入禁书书库，我猜想以你的执着，一定急于离开。」
蒙丹个头很高，快要撞到船顶。他声音沙哑疲倦、一脸病容，外观看来应当没受伤，只是袍子沾了不少黑色与红色痕迹，而且烟味很重。
「阁下，我追寻的是真相，」杰柯沉重地说：「请不要阻挡我。」
「你他妈的比谁都清楚我挡不住你。」主教长口吻相当刻薄。「想必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吧，杰柯。趁着天下大乱，入侵你本不该进去的地方。」
「倘若阁下这番话用意是羞辱我，那我的辩驳也很简单，就是阁下你逼得我别无选择。」杰柯神父面色铁青，透露出愠怒。「我请求你批准，但你却坚持不同意。」
「你想上哪儿去?」蒙丹忽然问。
「既然你执意要妨碍我，我还是别说的好。」
「你找到逆术的资料了?」
「阁下你心知肚明。」
「所以你现在要去找是吧。」
杰柯怒气越来越深，身子微微颤抖。「阁下，你已经亲眼看见敌人是什么模样，也不难想象下界人对这个上界带来多大的威胁。他们已经杀害几千人，修道院的修女们、王狮号上的官兵、水晶市集的无辜百姓……这些牺牲原本都可以避免，甚至连敌人的伤亡都是多余，毕竟他们也同为上帝的子女。教会知道真相，却……无动于衷。你也知道真相……但你视若无睹。」
蒙丹两颊泛红，却没有开口讲话。一会儿以后他面色又枯黄了。
「这么多年下来，」杰柯神父继续道：「你对逆术根本就掌握了不少相关讯息。收到保罗报告时，你根本就知道那是逆术兵器。水晶市集崩塌，你也一定明白那就是逆术的影响，而你却还竭尽所能去妨碍我查明真相，结果呢?死了几千人!本来根本不需有人丧命!」
蒙丹咬紧下颚，颈部青筋抽动。他吞了口口水，还是不讲话。
「神父，我不太明白。」安德爵士发问。
「这几百年来，每一任主教长都知道关于逆术的秘密，却不肯承认。」
他取出袍内的小册子，亮在蒙丹面前。
「圣玛莉知道真相，非常自责，于是写下这本告解。」
阳光射入，照耀出封面上的烫金字：我的告解。
安德忽然想起，神父曾提过圣玛莉请他担任告解师。
「什么的真相?」安德问。
「教会利用圣玛莉与几位圣人的逆术研究成果，开发了威力强大的武器，藉此将格拉瑟瑞克岛轰入下界，却也引发了几世纪绝望悲惨的黑暗时代。更可恶的是，主教长阁下，你明知道术力正在衰退，原因就是下界人!你不但不肯公诸于世，给世界各国携手合作的机会，反而还不断编织各种谎言来搪塞欺瞒!」
「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单纯!」蒙丹语气激动起来。
「背后还有什么纠葛?」见对方情绪强烈，杰柯有些讶异，皱起眉头。
主教长闭上眼睛，嘴角像是忍着苦痛。他不停吞口水，好像服了什么苦药般。最后摇摇头，还是不肯和盘托出。
「你打算怎么做，杰柯，弹劾我?」
「还不确定。」杰柯答得简短。
快艇外，翼蜥嘶叫起来。抓着缰绳的俗家修士高声喊叫，表示已经快要制不住牠们了。
蒙丹揉揉眼睛。「神父，别继续走在这条路上。你会毁掉你最想保护的一切。」
「阁下，我们不能继续活在无知中。」
「愿上帝保佑你，杰柯。」蒙丹说完，脚步蹒跚走了出去，要下船时差点摔跤。安德上前帮忙，拉着他上臂让主教长缓缓下去。之后他摇摇晃晃地从错愕的俗家修士面前经过，视而不见。安德目送他走远以后才回到快艇上。
「不知道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事情没有这么单纯』……」杰柯寻思起来。
「无论如何，他最后那一句『愿上帝保佑你』，听起来可不是祝福的意思，反而比较像威胁吧，杰柯。」
「安德，你不该跟我一道去。」杰柯说：「我离开神音堡以后就成了流亡者，恐怕秘术院会倾尽全力缉拿我。」
「上帝可没说过誓言有条件分别。」安德回答：「祂没叫我只在好日子保护你，而是要我在刮风打雷下雨时也得善尽职责。」
「眼前可是飓风，朋友。」杰柯叹息道。
安德坐上驾驶座。「要去王宫吗?跟国王谈谈，直接告诉他下界人的事情?」
杰柯听了苦笑。「你觉得我们被捕之前可以走到离他几步的地方?何况就算有奇迹，我真与他讲到话了，他根本不会相信我。他连女爵的话也听不进去，而我也没证据。」
「那你到底要去哪儿?」
「龙族的国度。」
「龙族!」安德相当诧异。
「精确地说，是冯芬公国。」
杰柯搭着安德的肩膀。「让你随行其实很自私，朋友。但我确实也觉得少了你的话，此行更不可能成功。」他进入船舱，关上舱门。
骑士内心一片波澜。龙族的领地!为什么这件事情会与龙族有关?然而他知道自己该专心驾船，所以注意力放在熟悉的操作上，手指触碰舵板，将术力送入浮槽与压舱槽内。
船身有了回应，浮力升高、逐渐离地。安德又启动一组术构，术力透过皮索传入鞍具，于是他可以控制翼蜥的动作。首先必须知道黑船方位，旅途才刚开始，可不能直接闯进敌人的炮火范围里。
快艇上升以后，骑士发现原来底下码头着火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却没有人去扑灭，于是蔓延得很广。先前厌恶的黑烟，此刻成了最好的掩护，制裁号趁着视野不清时从一座哨塔上头经过。安德看见黑船缓缓远离，拿出船舵下的望远镜想看个清楚。
黑船上的下界人控制了火势，不过船体还是受到严重损伤，一根桅杆折断，好几面帆与大半缆索都坏了。透过望远镜，他看见不只船员，还有士兵也在甲板上忙着整修。黑船周边仍有蝙蝠，但已数量大减。
他注视甲板，注意到船尾处有一群俘虏彼此挨着。下界人拖出一名修女到甲板对面，也就是绿火炮前面。
修女不断挣扎抵抗，但还是被下界人压在炮管上。另一人上前，拿刀切开她咽喉，差点将头给斩下来。滚烫的鲜血洒在炮管上，凶手将之抹散。
血术仪式。安德实在觉得恶心，放下望远镜。
快艇从神音堡围墙上空穿过。平常围墙可以启动防护术式阻止杰柯神父离开，但今天已经被下界人破解。
是上帝的指引吗?安德不免怀疑起来。越过围墙以后，他也成为逃犯。
安德露出微笑，摇摇头，转身轻轻推开门。「神父，可以给我杯茶吗?」
他靠着椅子，继续控制船舵。翼蜥感受到背上轻微的刺激，用力拍打翅膀。制裁号朝着北方的龙族土地飞去。
⚔
旅途的第一天傍晚，安德爵士考虑着要降落在何处。以前他会选择有兽栏给翼蜥休息，也有酒馆供餐的市镇。虽然他认为现在通缉令应当还没有流传开来，但他不敢冒险，于是将快艇停在没有人烟的一片大草地上面。
他将船上剩余的肉干喂给翼蜥，今天晚上或许足够，到了明天他就得下船狩猎。骑士解开鞍具，但将翼蜥双腿捆在一起，这样牠们就不敢飞走。喂食结束以后，安德在附近伸懒腰，回到船舱里，看见杰柯与早上关门前姿势一模一样，还坐在阅读椅上，那本薄册阖起来搁在大腿上，神父以手按着。
「希望你别太挑嘴，」安德告诉他。「没有时间准备存粮，肉干也得先给翼蜥吃，所以我们只有熏乳酪、饼干和几个苹果。明天停船以后我再出去打猎。」
「我不饿。」杰柯回答。
「你还是得吃点东西。」
神父倦怠地起身。「我上天下地为了找到这本书，现在却宁愿自己没有找到。朋友，其实主教长说对了，这么下去的话，我会摧毁此生矢志维护的信仰。」
「我不怎么相信呢，神父。」安德说。
「我恐怕别无选择。」
「总是会有选择的。」安德坐下来开始吃东西。「先说说看，格拉瑟瑞克岛究竟发生什么事?」
「圣玛莉并没有描述得非常仔细，但她是这么说的……」杰柯翻找出那一页以后大声朗诵。「『试想若要击溃一座巨大要塞，将大量火药置于城墙下，派出术匠军团引燃。引发的爆炸可将要塞下的基石四分五裂，震波传至地面，导致要塞结构也崩塌。再试想类似原理运用于以逆术击沉一岛，术力与逆术力两者碰撞激荡，引发神息剧烈波动……』」
杰柯阖上本子。「她怪罪自己与朋友。要是他们没有研究出逆术力与运用手段，格拉瑟瑞克岛的惨剧根本不会发生。」
「你刚刚说她和她的朋友……那么有没有查出来第五个人，那个叫做萨维尔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他的处境更是凄凉。倘若圣玛莉等人得为格拉瑟瑞克岛负起责任，萨维尔就得承担盗王的所作所为了。他的全名是萨维尔.宓汉，和盗王伊恩.宓汉是兄弟关系。
「开发出逆术以后，萨维尔回到故乡。详情没有人知道，但圣玛莉的猜测是他回家以后，毫无心机地将自己所做的杰出研究告诉盗王，而盗王也立刻察觉这技术带来多大的优势，逼着萨维尔设计逆术兵器，好让他对付敌人时无往不利。我猜成品其实与当代下界人使用的绿火炮颇为类似。」
「那么萨维尔最后怎么了?」
「这点不得而知。圣玛莉说大家再也没有看见过他，而得知盗王使用的武器特征以后，他们也推论出那就是逆术兵器。几位圣人对自己创造出的梦魇畏惧至极，带着研究纪录到了主教会议上，表示愿意承担罪责，结果锒铛入狱。教会进一步判定逆术是种邪术，禁止任何人使用，但却自相矛盾地使用逆术去将格拉瑟瑞克岛击沉，还因此差点毁掉这世界。」
安德嚼着饼干。「这与龙族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找他们?」
「我已经知道逆术的研究资料在哪儿。圣玛莉说她与骑卫将资料藏在冯芬公国，至于为什么她要将东西交给龙族，这我也还不知道原因。」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安德说：「如果圣玛莉等人创造出教会认为大逆不道的逆术，为什么后来都冠以圣人头衔?」
「因为他们停止风暴。一直以来，大众认为停止风暴是个神迹。虽说一部分可解释为神迹，但其实背后有科学依据。圣玛莉同时懂得正术式与逆术式，也明白谬术风暴是正逆两种术力冲突所导致，因此推论出就算无法完全平息风暴，至少有办法减轻破坏力。当年情况太过严峻，教会别无他法，只好放他们出来一试。结果真的成功了，教会索性宣布他们是奇迹的代行者，受到上帝的祝福。」
「相当精明。」安德挖苦道。
「的确，教会此举使他们进退两难。如果告诉世人格拉瑟瑞克岛沉没的真相，等于毁了教会。可是人需要神，需要信仰，于是四位圣人只好守口如瓶。圣玛莉因此受到罪恶感日夜煎熬，若没有告解就无法安息。」
杰柯推开盘子，食物一口也没动。
「我懂了。」安德静静说：「所以你现在面对同样的抉择。你知道下界人的真实身分，也知道术力衰退的原因。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将给上帝判断。」杰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