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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丛林召唤

  由芝加哥的霍勒斯·布朗开始编织的那根命运之线,在某个地方浸染着他的鲜血,继续出发,两天后,蜿蜒曲折地缠绕住身处非洲、痛恨鬣狗的泰山。第三天,泰山开始追踪英国人塞西尔·吉尔斯·伯顿。而命运又开了一个奇怪的玩笑。塞西尔·吉尔斯·伯顿从未踏足非洲,却毫发无损地穿过野蛮的比鲁厄斯国土。但土生土长于这片土地并且成为其主人的人猿泰山,却遭到伏击,受了伤,而且被俘了!

  事情是这样的。泰山顺风来到一片森林,因此,他前面的生物的气味都无法进入他那敏感的鼻子。他并不知道,十几个比鲁厄斯勇士正在森林里接近他。他们在打猎,脚步很轻,泰山既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也闻不到他们的气味。就在这时,一头狮子突然从森林里滚到泰山的左侧。狮子身体一侧的伤口鲜血直流,心情极其糟糕。狮子从泰山身旁冲过去几英尺,突然掉转身,直接朝泰山冲了过来。泰山镇定自若,把他那把沉重的短矛举过右肩,屏息等待。此时他背对着森林。就在那时,比鲁厄斯勇士从泰山身后遇到他。他们惊讶不已,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行动。

  姆平古酋长的儿子察姆古,认出了这个白人,认出他就是泰山。泰山不仅曾经劫走比鲁厄斯村里一个即将被实施折磨并且要拿来做贡品的俘虏,有一次他甚至还愚弄了察姆古,骗他做了一次亏本买卖。察姆古当机立断地举起手里的长矛刺向泰山,泰山当即倒地,插在泰山背上的长矛不断摇晃。但其他勇士只关心狮子,他们大声喊叫,举着巨大的盾牌冲向它。狮子扑向冲在最前面的勇士,打掉他手里的盾牌,把他扔在地上。好在盾牌保护了他。他的同伴们一拥而上,把武器插入狮子身体中。狮子又一次冲了过来,又一个勇士倒在盾牌后面。最终,一根长矛刺中了狮子的心脏,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

  勇士们带着一个白人囚犯和一头狮子的尸体返回驻地,姆平古酋长和村民们都欣喜不已。然而,他们发现他们的俘虏是可怕的泰山,他们多了一丝疑虑。有些人在村里巫医的鼓动下,主张立即杀死犯人,以免他利用强大的力量伤害他们。然而,另一些人建议释放他,认为谋杀人猿泰山可能对他们造成更大的伤害。

  姆平古在两种想法间举棋不定,最终他采取折中的办法,下令将犯人牢牢地绑起来,严加看守,同时医治他的伤口。如果他痊愈的时候,没有什么不良事件发生,他们会像对待其他囚犯一样对待他:先举行狂欢舞会,然后把他吃了。

  泰山已经止住血了。这样的伤口,若搁在普通人身上,这个人肯定难逃一死。但泰山绝不是普通人。他已经开始计划逃跑了。他被绑得很紧,俘虏他的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泰山五花大绑地绑住。每天晚上,他们都将他重新紧紧绑住,每次绑他的时候,他们都感到很惊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量,每次都能将绑得很紧的绳索弄松,至少使他自己的胳膊和腿上的血液流得不至于太慢。每晚都要被重新绑紧,对泰山来说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问题还不仅于此,更主要在于这种状况太伤害他自尊自爱的天性。他认为一个没法使用双手的人,只能算半个男人。如果手和腿都派不上用场,那他就根本不算男人。他只能算是个孩子,一个需要别人喂饭的孩子。他现在就只能依靠比鲁厄斯人喂自己。

  泰山心中的屈辱汹涌奔流。尤其是让比鲁厄斯这种堕落的人来喂自己,泰山感到加倍屈辱。但是,如果泰山的手和脚没法自由活动,无法挣脱捆绑,心中汹涌着屈辱又有何益呢?泰山心中愤懑,但大脑却异常冷静。

  他心里清楚:“满身肌肉的人对他们来说太难吃了。他们想养肥我,让我有多汁的脂肪。成为比鲁厄斯人的腹中餐是我泰山的宿命?不!这不是我的结局。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泰山翻来覆去地想出路,却没有一个方法行得通。但是,他的感官比其他任何人都发达,仍然非常灵敏。不过,在他目前的情况下,听觉、触觉和味觉起不了作用。他视觉灵敏,但是呆在一个简陋小屋里能看见什么?手脚都被绑住,触觉又能起什么作用?食物并不是靠自己获得,而是比鲁厄斯人为了让自己增加脂肪而提供的,即使再美味,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只有听觉和嗅觉现在仍然有意义。除此之外,泰山还具备常人所不知的第六感。

  时间一天天过去,无论白天黑夜,泰山无时无刻不在思考,醒的时候思考,甚至梦里也在思考。他比以往任何时候对声音和气味都更敏感。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第六感时刻关注着丛林,关注着丛林带来的蛛丝马迹。蛛丝马迹当然很多,但是他在等待能够带给他希望的信息。他听到了豹子的声音,这并不能给他带来希望;他听到了鬣狗的声音,闻到了鬣狗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仍然令他心生厌恶;狮子从很远的地方发出饥饿的吼叫声,泰山敏锐的耳朵听到了它的吼叫声。但听到了又怎样呢?无非让泰山心念一闪:被狮子吃掉或许比被比鲁厄斯人吃掉更有尊严。然后,泰山——或者说泰山的第六感,收到了另一条信息,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讶的光芒,鼻孔开始颤动。不久,泰山开始前后摆动身体,嘴里不断念叨着。小屋门口的卫兵向里张望,看见泰山轻轻摇晃着,问道:“你在干什么?”泰山不再摇晃,继续念叨了一会儿后说道:“祈祷。”然后他又继续念叨起来。

  卫兵将他所看到的报告给姆平古。姆平古嘀咕道:“让他祈祷吧,救不了他的,比鲁厄斯之神比泰山强大得多,他马上就要进我们的肚子里了。”卫兵回到了他的岗位,泰山还在摇摇晃晃地念叨着,只是声音更大了些,他等着卫兵来阻止他,但是卫兵什么也没说。泰山由此确信,一切正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他接收到的信息越来越清晰,这时已经不用靠第六感来获悉信息了,信息还准确无误地传到了他的鼻孔里!

  不过,泰山还是不敢大意。他正在发出讯息,但只是逐渐增强讯号。所以,比鲁厄斯人一直误以为他还在祈祷。就这样,他逐渐地增强他发出的讯号,一分钟接着一分钟地变化,因此几乎难以被人察觉。

  突然之间,比鲁厄斯人意识到泰山的声音太响了,但他们还是以为,泰山不可能让诸神听到他的念叨。接着,他们的耳膜中传来一声震响,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响起一声炸雷。他们听到了泰山的一声巨吼。随即出现死一般的寂静……

  丛林深处,大象丹托迎着晚风仰起了脑袋,象鼻的前端蜷曲着,耳朵不停地扇动。它转了一个身,任凭晚风扑面而来。它吸了吸鼻子,随即又发出一声巨吼。它用巨吼召集它的同伴。其他大象纷纷聚拢,迎风而立,仔细倾听,倾听丹托所听到的声音。这些大象一路跟着头象丹托,远离它们熟悉的地方,长途跋涉。近几天来,这头大象一直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好像在寻找什么。它们可不敢忤逆它的意愿。现在,象群知道丹托为什么坐立不安,为什么要长途跋涉了。于是,它们也用象鼻迎空发出吼声,不耐烦地踩踏地面,只等着它们的首领一声令下,即刻出发。终于,丹托发出了象群期待已久的信号,它们开始前行,快速、坚定地一往无前,向着目标前进。除非碰到参天大树,否则它们都笔直地往前走,遇到幼树,就一脚将它们踩在脚下。他们径直地、义无反顾地朝比鲁厄斯部落奔去……

  在泰山所处的地方,他第一个听到了正在赶来的象群声音。他开始眼神放光,嘴角含笑。他的“祈祷”被听到了!他的救星正在赶来,还离他越来越近了。

  小茅屋外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哭声,泰山听到大象推毁部落村寨的声音。“哐啷”,小茅屋的整座墙被掀倒,大象踏进小茅屋。

  “丹托!丹托!”泰山大叫道,“丹托!丹托!我在这里!”

  其实,丹托根本用不着泰山大声招呼。它人类朋友身上的气味就足够了,泰山的叫声只是证实了他的确切位置。泰山听到丹托的象鼻在他的上方。他所在的小茅屋的整个屋顶都被丹托掀掉了。泰山抬头望去,看到了巨大的丹托和漫天繁星。

  转瞬之间,丹托垂下鼻子卷起泰山,驮到背上。丹托扬着鼻子,等待着。现在,泰山代替丹托指挥着象群,他用洪亮的声音示意象群该离开了。整个部落村寨如今一片狼藉,所有茅屋都被推倒了,比鲁厄斯人惊恐地跑进森林。黎明来临,象群完成了它们的任务,得意扬扬地离开了村寨。松开泰山绑绳的是一群猴子,而不是大象。这群猴子蹦蹦跳跳地围着他,诉说着重逢的喜悦。泰山揉了揉丹托的耳朵,丹托知道泰山在感谢它。然后,泰山告别了丛林里的朋友,钻进树林,消失在它们眼前。他知道,追踪英国飞行员已经毫无意义。那个可怜的家伙很可能已经死了,不是饿死就是丧生在食肉动物的毒牙和利爪之下。现在,泰山锁定的目标在他处。

  几天前,当他还被囚禁时,他听到非洲土著人的击鼓声传递来一个讯息,来自他的朋友——班加利驻地专员的讯息,要求泰山前往班加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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