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试着咽下乔纳的血,第一滴血刚在舌尖扩散,大脑负责掌控吞咽讯号的那一部分似乎消失无踪。
他用力将手腕压向我的嘴唇,嘴巴虽然满是鲜血,却开始咳嗽,又通通吐出去,一滴不留。
没有希望了,就算艾瑞尔已死,他给我的评语还是活生生的──即便面临生死关头,我依旧做不来。这句话具体而微地说明了就算乔纳是甘愿奉献,我依旧不忍心吸他的血。
「亲我。」他俯身靠近我如鬼魅般的身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打碎的瓷器。
乔纳主动贴着我的唇,温热的液体滑入舌尖,他咬破嘴唇,亲自喂血,把这伪装成临终的告别。
本来作为投降的白旗的双唇,现在染上危险的鲜红色,我没有力气去揽他的脖子,而是他用拇指压住我的颧骨,指尖插入我的发丛。
黑暗拢向他的脸庞,鲜血停留在口中,他才撤退。
「吸气啊,莱拉。」
我不知不觉地闭气,但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然后我反射性地倒抽一口气,空气夹带血液流向喉咙。
乔纳的元素渗入我的循环系统,一开始平静无波,头顶上方的星星一颗接一颗重现光华,当我回过神来,我再次躺在他大腿上,手腕就在鼻子下方,缓缓靠近嘴唇,我低头磨蹭他凉凉的肌肤,小心翼翼地舔舐他的付出。
一开始淡而无味,然而随着每一次充满目的性的吞咽,开始多了甜美的滋味,他是美味可口的餐点,让人渴望大快朵颐,吃掉每一滴。
我用力将他的手臂拉近胸口,确保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空隙,指甲掐入他的皮肤,让伤口供应更多的鲜血。
周围的噪音──包括远处高速公路汽车疾驶而过轰隆的响声,附近每一只鸟儿拍动翅膀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数不清的龟裂、拍打、呢喃声等等──在我耳中喧嚣吵闹,然后吸血鬼的呻吟划破这一切杂音。
我撞得很用力,力道之大,甚至古老的橡树都被连根拔起,吱吱嘎嘎响,陡然裂成两截,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噪音。
我依旧狼吞虎咽,只知道他是吸血鬼,除此之外,全没放在心上。
饥饿、炙热,歇斯底里的感觉纠缠着,我翻身一把扯开他的衬衫,钮扣四处飞散。
直接攻击心脏比较快,那里是供血的源头。
他嘴角周围全是血,两眼无神,精力逐渐消褪,但我眼中看见的仍是吸血鬼。
我的舌尖顺着他的脖子往下舔触,尝到咸咸的汗水,锁骨周遭的毛细孔渗出淡淡的气味,类似夏天的气息,我陡然停住,不过一瞬间,贪婪再次战胜心底的犹豫。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指甲划过肌肉的轮廓,最后来到心脏的位置。
「动手吧。」吸血鬼痛苦地喘气,声音听起来很陌生,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心跳突然停了一拍,随即在我手掌底下悸动。
我转动痉挛的脖子,聆听它的节奏。
像冬冬的鼓声。
漆黑当中或许看不清楚五官,但我听到声音。
乔纳,我的救赎。
我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挪开屁股,试图拉开些许距离。
我弯曲膝盖抱住胸口,身体卷成一团球,沉默地看着他皮肤的伤口逐渐合拢,听他急促喘息,努力恢复镇定的情绪,看着自己粗暴的袭击在他身上所留下的利爪抓伤的痕迹,一条一条的,渗出鲜红的血迹。我不住地颤抖,仰头对着漆黑的天空哀号,因自己的所作所为恶心反胃。
混乱纷杂的情绪纠结在心底,除了痛楚、嫌恶之外,一嗅到他特有的香气随着微风飘拂而来,心底一股奇特的欲火随之升起。
乔纳试着撑起身体靠向残余的树干,茫然地睁大眼睛。
我和加百列共同回忆里硕果仅存的纪念品,现在却因为我的欲望而毁灭,乔纳也连带受害,沾了一身污秽。就在短短的瞬间,情势逆转,爱变成恨,轻而易举就将回忆抹得一乾二净,我被黑暗吞噬,变成凶神恶煞──一切付诸毁灭。
看到自己残害乔纳的行径,原来在冲动的驱策下,自己竟然如此渺小、软弱,就像被洪水淹没,完全无力对抗。但在体能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强悍,环境给我的感觉就像那天早上在法国醒来的时候,夜视能力重新恢复,连青草的叶脉、飘浮在空气中的灰尘微粒都看得一清二楚、巨细靡遗。
以前的超能力像是试用版。
当时在空地上苏醒,吸收阳光的能量还不够,身体仍在等待闇黑的部分,直到现在,充电过程才算圆满结束。
现在我处于最饱满的状态,能够充分发挥超能力。
鲜血让我和乔纳连结,他痊愈的每一处酸痛,我都感同身受,彷佛是自己身上的伤口,回想当时,在我体力逐渐衰败的时候,他应该也有类似的感受。
他的存在让我全身发烫,有如火烧,只能努力压抑冲动,才不致狂奔过去,让自己全然浸泡在他的血液里,企求浇熄那股野火。
他的感觉也是如此吗?
如果是的话,他怎么能够抗拒得住?是爱让我硬生生的停住,现在依然如此,即便自己很清楚这是单恋,他可没有那种意思。或许是那个理念让他坚持到现在,坚信自己命中注定要救我,就像他说过的,如果没救我,「她的命」就白白牺牲,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她是谁。
乔纳站起身,脱臼的肩膀复位时发出霹啪的响声,刺痛跟着窜过体内让我皱了皱眉,低头贴向交叉的手臂──羞于面对他,耻于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乔纳蹲在旁边,一手贴在我背后,温热的呼吸拂过颈背处,他的抚触挑起我不明的感受,复杂交错的情绪堆迭在胃的深处,大腿内侧的肌肉跟着收缩。
「莱拉。」他平静的呼唤。
我依旧没脸抬头看他。
他用外套裹住我的肩膀,试着扳开我抱紧膝盖的双手。
「没关系的。」他将我拥入怀里。
「对不起。」我极力压抑那股突如其来的晕眩,开口说。
他没有回应。
言语不足以表达我的愧疚,我松开紧箍的双手,狂乱地碰触他的胸膛,指尖轻搔他的肌肤。他抓住机会,趁势拉开外套的袖子,帮我弯曲手肘伸了进去,接着拨弄垂在臀部的拉链,拉拢两边衣襟时,无意间摩擦到我的大腿外侧,他蓄意别开目光,不看我近乎裸裎的身体,将拉链拉高到锁骨处,目光短暂流连了一会儿。
他身上那股迷人的香气持续刺激我的嗅觉,勾起我强烈的渴望,把人折磨得好痛苦,再也克制不住那股需要,咬着下唇,膝盖着地,指尖滑过他胸前的皮肤,鼻子来回磨蹭,急切地寻索他的唇,用力亲吻,但他没有回应。我懊恼地再试一遍,这回动作更加急切,但他依然不肯张开他的唇。
我不甘心,猛然将拉链扯到肚脐,径自抓住他的手,探入所剩无几的薄纱底下,贴住自己的胸口,再次投怀送抱,鼓励他回应我的诱惑。
乔纳弯曲手指,轻轻地爱抚我,手背掠过胸脯的圆弧,随即停住,径自挣脱开来,依旧拒绝我的吻。
「乔纳──」我情不自禁地恳求着,确信他可以感受到那股热烈的冲动和需求,强烈的悸动传遍全身,我再也抗拒不住渴望占有他的欲火──无论如何都想要。
一眨眼他又帮我把外套穿回去,然后用拇指压着我的下巴,断然说了一句:
「这种感觉终究会过去。」
失望感充斥心头,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如果他能感受到我的渴望,仔细想想,我从来不肯给他任何安慰──几个小时前还拒绝了他,那他凭什么要委屈自己让我如愿以偿的释放?
我飞快地缩回双手,既尴尬又深受伤害,过了好半晌才振作起来、恢复镇定。
「如果你相信自己注定要当我的救命恩人,那你已经做到了,可以放心离开,走得远远的,不要回头。」
我犹豫了一下,细细观察他的表情,寻找蛛丝马迹,再一次印证我已然了解的事情──他不爱我,不要我,认为应该从此把我忘掉。
「我为这一切深感抱歉,真的,我会马上离开……想到未来自己将跟你承受同样的煎熬,也算是一种赎罪,这样你心里会好过一点。」
乔纳蹙眉,看着我起身,我用力拉紧外套,确定都遮牢了。
就此分别,再也看不见他的脸,他起身相迎,我拉着他的手,用力捏了捏表达歉意,也算是最后一次道谢。但是一触及他的肌肤,热切的渴望又一次蠢蠢欲动,我情不自禁地强吻他的唇,他抽回手,挣脱我狂乱的纠缠。
「你真的不要我,对吗?」我气喘吁吁地问,在黑暗中等待他的回应。
「不要。」他的语气坚决无比。
最后致命的一击,没有转圜的余地。我掀起外套帽兜,想象位于亨利小镇的房子,身随意转,瞬间移位,只有空旷的原野听见他的回应。
「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他幽幽地对着空气说。
来到后花园,迎面而来的是屋内提高的音量和嗓门。
我已经恢复掌控力,不需要将加百列隔绝在外面,因此毅然撤下心电感应的屏障,发现他已经在另一头等候。
妳在哪里,莱拉?他的念头立刻传入脑海里。
亨利小镇。我快速回应。
我直接走后门,经过厨房和穿堂,大步走向骚动所在的客厅,还没踏进去,眼前便出现一道光,化成加百列的身影,一秒都不浪费,他敞开手臂将我搂了过去。
「我到处在找妳……」他用右手拨开我遮脸的帽子,拇指压着我的颧骨,呼吸顿时变得有些沉重,最后放开手,一脸关心的表情。
他伸手按揉我的太阳穴,简单的说。「去换衣服吧。」
我点点头,意念一闪,瞬间到了楼梯口。
感觉不到乔纳的存在,我把他的夹克丢在床尾,转身走进布鲁克的房间。
随手拉开抽屉,找出牛仔裤和T恤,本来没打算照镜子,只在经过的时候匆匆瞥了一眼。
血迹。
我的脸上血迹斑斑,连脖子都沾到,看见自己这副德性,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随即领悟加百列显然看在眼里──肯定知道我吸了乔纳的血──我心里有些不安,但硬是压抑下来。
漫步走向浴室,凑近洗脸槽泼水清洗,试着抹掉脸上的血迹和睫毛膏的污渍,若不是客厅传来艾欧娜啜泣的哭声,我会继续留在浴室里磨菇。
我快步下楼,感觉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彷佛可以永远跑下去,怎么跑都不会累。走进客厅,艾欧娜坐在角落那张椅子里,加百列蹲在旁边,握着她的手呢喃安慰,罗德韩站在稍远的地方,我猜是奉加百列的指令,在他出门搜寻我踪影的时候,负责守护她。
「怎么一回事?」我问。
加百列微微挪动,让我得以看见艾欧娜,她整个人沐浴在光中,亮得让人难以直视,必须瞇起眼睛。
「佛格回来了吗?」他问。
「没看到他或──」我闭上嘴巴,仔细思索才接着说。「莱拉,两个都没回来。」我慢慢走近。
「妳在发烧,」加百列告诉艾欧娜。「我去拿冰敷袋,这里有罗德韩陪妳。」他示意我跟着离开。
「不,求你不要走。」艾欧娜哭着哀求,即使打扮优雅,语气却像小朋友。
她摇摇晃晃地试着站起来,加百列扶她坐回去,轻声说。「我只离开一会儿,别怕。」
「没事的,小可爱,我在这里陪妳。」罗德韩出声安慰。
我跟着加百列经过穿堂、进入厨房,他解开衬衫领口的钮扣,脱掉西装外套,披在椅背上。
「怎么了?她发生什么事?」我问。
加百列靠着椅背。「我想艾欧娜是OfElfi。」他的口气好像我应该是一听就明白。
但我一脸茫然,摇头以对。
「堕落天使的后裔。」他直视我的眼睛说。
「堕落天使的小孩?」我静静地重复。
「对,某些天使堕落在人间,与人类结合,生下的孩子就是所谓的OfElfi。」
「什么?所以她父亲是堕落的天使?」我听得迷迷糊糊,随即想起艾欧娜说过,她的父亲昵称她们母女是天使。
「应该是她母亲,对吧?她母亲是堕落天使,而她哥哥皮德雷是同父异母,佛格则是同母所生,这表示他也是OfElfi……」说到这个,我想起布鲁克──她的处境复杂,需要克服的问题层出不穷──佛格不只是封印猎人的领袖,还是堕落天使的后裔。偏偏布鲁克是吸血鬼。
「这里的堕落天使缺乏超能力,变成人类,唯独寿命长久,老化的时间有的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自然死亡。午夜钟响的时候,艾欧娜便迈入十七岁,这在水晶星际等于过了一天,我们的相貌在这时候凝固,青春永驻;至于堕落天使的儿女,在他们年满十七岁的时候,灵魂纯洁无瑕的,就会传承到父母的恩赐。」
「意思是没有超能力,没有永生,只会活得很久很久,老化的速度非常缓慢?」
「对,她的身体在转变,细胞型态跟着遗传基因里面光的轨迹一起冻结,两三个小时以后就没事了,只是我得好好跟她解释。」
「你打算告诉她虽然是人类,却可能有一千年的寿命?在这么长的岁月里却没有任何超能力可以保护自己?」我深思半晌。「她不会长生不老,总有死的一天,对吗?」
「就跟堕落天使一样,只要心跳停了,就会死亡。」加百列将椅子推入桌子下,径自走向冰箱。
「你吻她的时候身体在发光。」我说得不愠不火。
他停住脚步,转身面对我。「午夜钟响的时候她在发光,因为近距离接触,我也跟着发亮,」他停下来思索。「莱拉,那只是演戏,妳能了解,不用我多说什么吧?」
他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小心眼又爱计较,对我来说,无论那是不是作秀,都很伤人,但此时此刻我实在不想费心去思索若不是作秀的话,背后又有哪些可能性,在我跟乔纳之间发生那些事以后,我自己都站不住脚,哪有立场说别人。
「你将星际的水晶卖给蒙莫雷西爵士,那些水晶是怎么来的?」我提问。
加百列似乎很庆幸我转换话题,回头继续寻找制冰盘,随后又停顿下来。
「妳偷听我们谈话?」他说。
「对。」
「妳怎么会跑去那里?」
我去监视布鲁克,担心万一她对佛格说溜嘴,我们名字互换的事,可能会让她惹上麻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监视加百列跟艾欧娜,这一点我当然绝口不提,干脆借用他说过的话来回答。
「要我目送你离开是强人所难,追随比较容易,加百列。」
他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似乎很可以体会。
「你从哪里得来那些水晶?」我再次追问。
「欧利菲尔再次指派我追寻妳的下落时,给了我这些东西,算是提供资金,不只是差旅费,也让我得以在这个世界生存,我曾经说过,在地球上,我们的天赋若是用在错误的地方,或者涉及邪恶的行径,后果……不堪设想。」加百列端着制冰盘用力一扭,挤出好几颗冰块倒在流理台上。
「他不希望我的光被污染,这样会让我很难找到妳的下落,现在找到妳了,我也必须确保自己在各方面都有能力保护妳,并供应妳所有需要。」他说。
「供应什么,豪宅和名车?」
加百列不假思索的回应。「不,是附带高科技保全系统的住家、快速跑车和飞机,在我们无法运用意念瞬间移位的时候,横越海洋的费用并不便宜,莱拉。」
当然啦,我没仔细想过实行的细节,但是够用和奢侈之间有所区别。「目前看起来,无论蒙莫雷西爵士的潜在客户是哪一位,对方显然无意用钱购买。」
我的思绪陡然转回达文和他家人身上,有一阵莫名的恐慌。「吸血鬼……他们会不会……蒙莫雷西爵士和他的儿子?」我说得结结巴巴,语焉不详。
加百列拿起挂在水槽底下的毛巾,让我联想到被玻璃杯划破手掌的那一幕,他也曾经帮我冰敷,而今回想,好像过了一千年。
「他们都安然无恙,吸血鬼被我处理掉了。」
我松了一口气,为达文感到高兴。「我看得出来,你和爵士敲定交易的时候,感觉情况不太对……既然你心里有疑虑,为什么还把水晶交给他?」我挑战他的立场。
「我跟蒙莫雷西爵士已经有很多年的生意往来,星际的水晶远比世界上任何珠宝更完美无缺,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他停了一下,把冰块包起来。「只有一位买家的确不对劲,然而这是最后一次交易,足以确保我们的将来……莱,只要能保护妳平安,任何疑虑我都可以克服,任何风险我都愿意承受。」加百列眼神凌厉,充满无可撼动的决心。
「我更关心的是妳去追踪抱着水晶开溜的艾瑞尔之后发生的一切。」他放下毛巾,直视我的眼睛,显然在开始找我之前,他先遇到布鲁克,或是布鲁克找上他,天晓得布鲁克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当场就把他杀了。」我必须停止逃避,真实面对自己。
加百列愣了一下,思索我的告白,随后绕过厨房朝我走来,牵着我的手温柔地亲吻。
「我知道妳是为了保护布鲁克才会那么做,很遗憾我不在场……以致妳必须亲自动手。」他容光焕发,眼睛闪闪发亮,蓝色眼眸就像绽放的玫瑰花,殷勤地献给我作为致歉的礼物。
他把我拥入怀中,我深深吸着他柑橘的清香,香气或许不如以前那么浓郁,不过依然有安慰的作用,他的怀抱让我平静,他的爱,他的光,重新在心底燃起。
「艾瑞尔阵前倒戈为纯种吸血鬼效命,加百列,他们对水晶有某种企图……你有追回吗?」
「是的。」他回答。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身体猛然一震,摸着胸前原本戴着项链的地方。
「我的水晶。」
「没事,在我手上。」
我挤出不安的笑容,少了水晶只觉得怅然若失。
「我们先帮艾欧娜,然后就离开。」我说。
「妳比以前急切。」加百列沉思地说,对我突然急于离开的态度感到诧异,审慎打量我嘴唇和眼神的细微变化,一眼就看透我带着防范的身体语言,我只能假设他已经知悉今晚发生的事──加百列心里有数,只是不愿意说出口。
「好。」他呢喃,带着十足的信任倾身亲吻我的唇,让我差点信服于他试着传递的讯息──「此生不渝」之类的话。
当我融入他的亲吻,眼前出现色彩缤纷、光芒万丈的光辉,我以全心全人回应,试着拢络加百列的心──如同追寻彩虹尽头的那一罐黄金。不知怎么的,就是构不着,不安的感受悄悄袭上心头,当我试着探索背后的缘由,突然领悟不是狡猾的小精灵抢先一步,试着偷走我寻寻觅觅的黄金,而是我害怕一个清新可爱的Of Elfi 把它据为己有。
突地传来转动钥匙,紧接着是前门从墙壁弹回来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惊醒,佛格冲进屋里狂找艾欧娜,布鲁克紧跟在后。
加百列抽身退开,再次捏捏我的腰,然后转身拿起冰敷包,他正要离开时被我叫住。
「艾欧娜的事情要让佛格知道吗?」我有些犹豫。「等他年满十七岁也会受影响。」
「我不会告诉他,要等艾欧娜安然无恙,我先跟她单独谈过再说,在我提供资讯之前,总要先确认她Of Elfi的身分。」
加百列示意佛格去客厅,我抓住机会将布鲁克拉到一边,她心知肚明我们和封印猎人相处的时间将要画上句点。我用力扣住她的手肘,拉着她离开客厅门口。
「很高兴看见妳活得好好的,但我必须提醒妳对催促的观点。」她不满地说。
「妳得告诉我。」看到布鲁克心不在焉,忙着抚平礼服的皱纹,让我有些恼火。「布鲁克。」
「是,要我告诉妳什么?」她问。
我直视她的眼睛,压低声音问:「他们知道我母亲在哪里吗?」
布鲁克张开嘴巴,稍有犹豫,最后皱着鼻子说。「很遗憾,他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