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競技場周圍排列了上百架不同的星式戰機，有如一支雜牌軍。機翼或機身上的標誌顯示出各自的派別。他們之間並無任何一致性——除了可能都有一種雜亂無章的零碎感吧。
好幾架戰機顯然是為了容納體型較大的物種，而擴建了駕駛艙。其他則是笨重的穿梭機或工業用太空船——可是機身上竟然加裝了一堆武器，就像我小時候用膠帶把六個玩具黏成一具「超級火砲」那樣。
另外，也有許多散發出危險氣息的機型：內建了武器與大型推進器的流線型軍用飛船。我找到了冠軍格雷姆;他那架帶有殺氣的星式戰機形狀就像凶惡的新月，機翼尖端正對著我的方向。它的體積比DDF波可飛艇更大，但是有巨大的推進器和致命武器。現在我有時間好好仔細打量一番，算出了那東西上面有五具破壞砲。
「佩格，」通訊系統上出現一陣聲音——我的飛艇將內容翻譯出來了。那聽起來像一種低吼聲，跟佩格說的是同一種語言。「還是跟平常一樣慢慢來嘛。」
「我喜歡開心一點，格雷姆，」佩格回答：「而且簡單的事能帶給我快樂。」
「像是動作遲緩嗎?」
「像是知道我讓你等了很久，」佩格笑著說：「你準備好了嗎?」
「是準備好了，」格雷姆回答：「但我已經不再是冠軍了。」
「什麼?」佩格說。
「我失去了頭銜!」格雷姆解釋道：「是今天的事。轟擊派的人提早到了，所以我想我們可以在等待的時候決鬥一下，不過……我輸了。」
「傻孩子，」佩格說：「你今天長出了赫木爾。」
我皺起眉頭聽著這段對話。我很確定「長出赫木爾」是他們罵人很蠢的說法。
他們的對話有點……不太自然。格雷姆跟佩格之前花了半個小時祕密通話;她很明顯已經知道他失去冠軍的事，可是現在又假裝自己不知情。為什麼?
「好吧，那麼冠軍是誰?」佩格說：「我們就跟他們對決吧。」
「轟擊派的新成員，」格雷姆說。
佩格輕輕低吼。我好奇地直接呼叫麥辛：「我想我認識轟擊派的人。他們的領袖是一位赫克羅人?」
「對啊，」他回答：「維列普。他們是……反抗者。」
「我們可是海盜，麥辛。我們全部都是反抗者。」
「轟擊派更壞。」他解釋道：「其他派別應該都不會做出太過殘忍的事，但如果轟擊派是冠軍……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我是妳，就會拒絕戰鬥。」
嗯，我才不會那麼做。事實上，我很高興能有機會報復維列普跟他同伴搶劫我的事。不過這一切背後也有個非常可疑的地方。
妳在玩什麼把戲，佩格?我納悶著。
通用頻道上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暴躁也有點熟悉。「我們會跟妳的飛行員決鬥，佩格，」維列普說：「我的冠軍比你們任何一個都強。他稱呼自己為暗影(Darkshadow)。」
暗影?
那個呼號還真棒。
「哈!」佩格說：「暗影?真的嗎，維列普?哎呀，希望他的技術跟耍噱頭的能力一樣厲害囉。因為我們的人很特別!」
「你們的人一定會輸的，」維列普說：「就跟妳的孩子一樣。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玩什麼花招，但我不相信妳，佩格。不相信你們所有人。」
「那就跟以前沒兩樣啊，維列普。」
「妳確定妳那位新成員不想跳槽到我們這裡來嗎?」維列普問。「只有轟擊派不會暗中臣服於妳跟妳的後代。」
「考量到所有的情況，」我在通話頻道上盡量裝出威脅的語氣說：「我想我不會那麼做，維列普。」
「我……應該要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他回答。
可惡，他不認得我的聲音。虧我還用那麼酷的方式出場。「我就是你在森林想要綁架的那個人類，」我說：「其實我是一位超強的飛行員，為了回報你對我做的事，我要在這裡讓你丟臉。」
「嗯，好，隨便啦。」他說：「暗影，我們來羞辱另一個派別吧。決鬥到被鎖定為止。輸的那一方要把飛艇交給贏家。」
這是場賭注很大的對戰。飛艇在這裡非常稀有，除非是極端的情況，否則不可能被拿來當成賭注。要是我輸了，M-Bot就會上傳到我們一起帶來的那架無人機上——所以這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還有另一個更高的風險——而這跟佩格私底下的精心盤算有關。
在佩格的催促下，我讓飛艇緩慢前進，離開舷砲派的行列。我留意著看起來最危險的飛艇，心想著冠軍會在哪裡——所以差點沒發現，有一艘很小的飛艇向前飛出來。它的尺寸大約是我這艘飛艇的三分之一，中央的機身相當狹窄，比較起來機翼上的破壞砲就顯得特別巨大。
我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越大不一定越危險。我應該要比大多數人更明白這一點。這艘飛艇讓我聯想到克里爾人的無人機，那些東西可是非常致命的。而雖然大部分的智慧物種體型似乎都跟人類差不多，但也有明顯的例外。
我看著那艘飛艇，心裡很懷疑。有一位新成員厲害到足以擊敗長久以來的冠軍格雷姆?那是誰?或許是幻格曼人?如果是的話就很合理。幻格曼族的飛行員適合那麼小的機型——他們的飛艇甚至不需要駕駛艙。
「競技場的邊界已經上傳到妳的接近感應器了，小旋。」佩格在通訊系統上說。M-Bot幫我標出了整片區域的輪廓——形狀很像一根高高的圓柱或管子。它的範圍往上和往下延伸了數千呎，可是直徑卻很短。
那會是一片很狹窄的戰鬥區域。就像……在一條隧道或是在往天空延伸的豎井內部決鬥。「如果我出界會怎麼樣?」我在私人通訊頻道上說。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從來沒問過。「我會輸嗎?」
「不，」佩格說：「那有什麼好玩的?如果妳飛出邊界，其他所有人都可以對妳開火——所以我建議別那麼做，除非妳長出了太多木倫。準備好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妳還有事情沒告訴我，佩格。」
她保持沉默。
「我還是會決鬥的，」我說：「不過至少告訴我一件事：妳真的需要我獲勝嗎?或者這個冠軍只是某種政治作秀。」
「我需要，小旋，」佩格的語氣變得更溫和了些：「我真的需要。這是我們統一所有派別的機會。雖然有些細節我沒告訴妳，但那些都是實話。這麼說好了，我已經把我所有果實都放到妳的車上了。拜託別把它開下懸崖。」
「好，」我說：「那就上吧。」
螢幕閃爍綠光，接著我啟動超燃模式，衝入競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