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初现人类
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几个春秋。
这几年,泰山依旧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丛林荒野生活,只是愈发的强壮、明察善断。他从书里越来越多地了解到,在原始森林外的某一处有一个奇妙的世界。
对泰山而言,丛林生活却从来不曾有过单调乏味。多的是溪涧、小湖给他抓小鱼,还有时刻机警的赛贝和它的姐妹们给他的生活加点“料”,这些让泰山在陆地上度过的每个瞬间都精彩万分。
母狮时常追赶泰山,但更多时候都是泰山追赶母狮。尽管它们从未成功地将利爪刺入过泰山的身体,但却有好几个命悬一线的瞬间,泰山只是刚刚擦过身子,与利爪间的距离只差分毫。
泰山快疾如闪电,迅捷如母狮赛贝,公狮子努玛、豹子希塔都无法与之媲美。
现在,人猿泰山和大象丹托成了一对好朋友,至于他俩是怎么结识的,不得而知。反正丛林中的动物全都知晓。在许多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一人一象并肩漫步,走到畅通无阻的小路,泰山就会爬上丹托宽厚的脊背,高高地坐在上面。
这些年,他在小屋里度过了许多时光。父母和小猿的遗骸还躺在那里,再没有谁去碰过。十八岁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流利地阅读。书架上书目繁多,他几乎能读懂全部的内容;他还学会了写字,虽然尚未掌握手写体,一手印刷体却是写得又快又清晰。在他的“宝藏”中放着几本字帖,只是他在小屋里没见过多少手写字迹的文稿,也就觉得没必要再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练习了。不过他也能看懂,就是比常人多费些力气。
就这样,长到十八岁,这位口吐猿语的英国公爵已经能读会写他的母语了。除了自己,他从未见过任何人类。此岛甚小,三面环山,一面向海,没有大江大河,自是没有野人土著顺流而下,来往此地。原始丛林枝繁叶茂,错综复杂,唯狮豹毒蛇出没于此,至今仍未有勇敢的人类拓荒者前来涉足。
可是有一天,当人猿泰山坐在父亲的小屋里,潜心研读一本新书,在奥秘无穷的新世界中徜徉时,原始森林古老而祥和的氛围被永远地打破了。
丛林东边,一支奇怪的队伍排成单列,爬上了一座低矮的山脊。
队列由五十名武装黑人打前阵,他们一手紧握木质长矛,矛头经文火烘烤,坚硬无比,一手携长弓一副及淬毒箭矢若干,身背椭圆盾牌,鼻挂巨环,长满细卷发丝的头上插着簇簇艳丽的翎羽。
他们长相凶狠,额宇间纹有三条平行彩线,胸脯上则是三个同心圆,黄渍的牙齿锉得尖利,肥厚的嘴唇将他们的面孔映得更加蛮野。他们身后跟着数百名女人和孩子,女人的头上都顶着炊具、餐具和象牙。
队列由一百名同样的黑人武士断后。比起前方埋伏着的未知野兽,他们更害怕后方有仇家杀来。他们刚从白人士兵手里逃脱。那些白人不断侵扰他们,大肆掠夺橡胶和象牙。终于有一天,他们忍无可忍,奋起反抗,杀死了一名白人长官,还灭掉了他手下一小支黑人部队。
之后,一连几天,他们都大摆宴席犒劳自己,却不想,白人派遣了一支战斗力更强的部队前来夜袭,为他们的战友复仇。
当晚,血染村庄后,白人手下的黑人士兵也大设肉宴犒赏自己。强盛一时的庞大部落一夜间被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一小撮男人和老幼妇孺。他们迫不得已,只能逃往阴郁的丛林,虽然前途未卜,却至少还有自由。
对他们而言,进击丛林,开荒拓地是对自由与幸福的追求,然而,对新居所的丛林万物而言,这却给它们招致了无尽的恐慌与死亡。
这一小支队伍在这片未知的、人迹罕至的森林腹地里缓慢地步行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早晨,才走到了一处不大的空地。这儿临近小河,树木也比他们途径的其他地方稀疏得多。
他们决定在此定居,建立一个新的村庄。只用了一个月,便清理出了大片空地,在上面盖起了茅屋,围好了栅栏,还种下了大蕉、山药和玉米。自此,他们在新的家园过起了安居乐业的日子。这里没有白人,没有士兵,更没有残暴不仁的工头和他们索求无度的橡胶、象牙。
几个月过去了,这些黑人还是不敢冒险远离新村庄向密林深处探进。他们中已经有人命丧赛贝的爪下,再加上丛林凶险,到处都是嗜血的“大猫”,常有狮子、花豹出没,黑人武士心惊胆战,不敢轻易远离围栏。
然而,有一天,老酋长邦加的儿子库隆伽孤身钻进了密林,向西探去。他举步谨慎,右手执矛,准备进攻,左手紧持椭圆盾牌,贴身防卫,健硕的身子绷得黝黑光亮。他还背有一张长弓,箭筒拴在盾牌上,里面装着若干细直的箭矢,箭头处涂着厚厚一层柏油似的物质,黑乎乎的,稍微沾上就会命丧黄泉。
直到夜晚降临,库隆伽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父亲的村庄,但他还是步履不停,继续西行,走累了,便爬到大树的树杈上,随便搭了个窝,蜷着身子睡下了。
再往西三英里,就是克查科的部落,此时,成员皆已熟睡。
第二天一大早,众猿骚动乱窜,纷纷摇晃着身子到丛林里四处觅食。泰山则像往常一样,去小屋读书。一路上,他一边走一边信手采食,抵达海滩时,已经差不多饱了。
众猿三五成群,四处分散,却从不远走,一直在能听到警报信号的范围内活动。
卡拉沿着大象踏出来的小路向东缓缓移动着。它正忙着翻看地上的枯树枝,寻找鲜美多汁的小虫子和蘑菇。突然,它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细微的怪声,心不由咯噔一颤。
它悄悄透过茂密的林荫循声望去,在它眼前五十码处笔直的小路上,正走来一个怪异、可怖的身影。
正是库隆伽。
卡拉没再细看,赶忙迅速转身按原路撤退。她没有落荒而逃,而是依照猿的做法,敌情不明,宁躲不逃。
库隆伽却紧追而来,到嘴的肥肉,安有放过的道理。今天,他要大开杀戒,美餐一顿了。追赶间,他已举起长矛准备向卡拉扔去。
转过一个弯,依然是条笔直的小路,他又瞅见了卡拉的身影。他紧握长矛的手臂用力挥向身后,肌肉立马闪现,在光亮的皮肤下滚动,猛地一掷,长矛便嗖的一声向卡拉飞去。
手法太臭,只擦伤了卡拉的体侧。
母猿被刺得生疼,怒吼尖叫,转身扑向库隆伽。刹那间,树林“咣咣”发出巨响,伙伴们闻声出动,都荡着枝条迅速地前来支援。
卡拉扑来之时,库隆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弓、搭箭,直拉得弓弦盈满如月,直直地将一支毒箭射入巨猿心窝。
卡拉惨叫一声,面朝下地仆倒在刚刚赶来、大吃一惊的同伴面前。
众猿怒了,尖叫咆哮着一起朝库隆伽扑去。可是那个家伙异常机警,早已沿着小路飞也似的逃跑了,活像只受惊的羚羊。
他知道这些毛茸茸的“野人”凶狠万分,当下只想着尽可能地拉大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它们在树丛间追击了好长一段距离,可是最后一个一个都放弃了追逐,先后返回到事发地点。
除了泰山,它们从未见过任何人类。那逃跑的敌手行径古怪,它们茫然地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物种侵入了它们的丛林。
遥远的海滩上,隐隐约约传来打斗的回声,泰山当即明白一定是部落有大事发生,急匆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等他跑到出发地点,发现部落成员都吱吱呀呀地围在惨死的卡拉身边。
无尽的悲伤与愤怒如潮水般蔓延在泰山的胸间。他一次一次地仰天长啸,冲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发出可怕的挑战,还握紧拳头,狠命地击打自己结实的胸膛。之后,他倒在卡拉身边,无助地哭了。尽管卡拉是一只凶猛、可怕的猿,但是,在泰山眼里,它一直是那么的慈爱、美好,它是这世上唯一给予泰山爱与温情的存在。泰山从来不知自己还有另一个母亲——可爱、美丽的爱丽丝夫人。虽然他懵懂不知,虽然他的爱默默无言,但作为一个英国男孩,他早已将对母亲的尊敬与爱戴倾情献给了卡拉,现在,他却失去了它。泰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失去至亲的巨大痛苦,一颗孤寂的心盛满沉重的哀伤。
最初的悲伤席卷过后,泰山止住眼泪,询问在场成员卡拉的遇害经过,并从它们贫瘠的话语中明白了一切。
根据它们所说,是一只从未见过的无毛黑猿用一根细树枝射死卡拉的,他的头上还长着羽毛,之后,他就像小鹿巴拉似的,飞快地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跑了。这些信息对泰山已经足矣。他即刻出发,飞身跃上枝干,火速穿林追去。
大象踩出来的每一条蜿蜒的小路他都了然于心,而杀死卡拉的仇敌必是沿此逃亡。他果断地直穿密林,欲半路截杀。
一路上,他身侧挂着先父的猎刀,双肩盘着根长绳。一小时后,他从枝头跳下,双脚又一次踏在小路之上,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路面上的泥土。
在河堤的软泥上,他发现了两串脚印。放眼整片丛林,只有自己才能留下这种脚印,只是地上的这几个比他的大上许多。他的心跳得飞快,难不成自己是在追踪同类——一个人吗?
两串脚印方向相反,可见,他追踪的仇敌已经沿着小路又返了回来。较新的那串脚印中,有一小块儿土从其中一个脚印洼陷处向外翻出,脚印上的土质如此新鲜,泰山由此判断,他所寻之人定是刚走不久。
泰山又一次穿枝过叶,在小路上空无声无息地快速飞荡。
仅仅一英里,就出现了黑人的踪影。此时,他正站在一块不大的空地上,手握长弓,弦上已然搭好了一支夺命毒箭,正对准空地对面那只闷头呲牙、白沫翻飞、准备进攻的野猪豪拓。
泰山惊讶地望着下面站着的“怪人”,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体形,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脸孔和肤色。泰山曾在图画书里见过黑人,可那只是寡淡得毫无生气的图片,与眼前这个黝黑滑亮、血脉贲张的大活人毫无可比性。
黑人站在那儿拉紧弓弦时,泰山的脑海里最先跃出来的不是单词NEGRO(黑人),而是单词ARCHER(弓箭手)。他想起儿童图解字母书上的那首儿歌:
A是一名弓箭手(Archer)
拉满弓儿射箭走。
B是一个小男孩(Boy)
问他姓甚单字周……
妙,实在是妙极了!泰山终于真切地见到了书上呈现的事物,他兴奋坏了,差点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树上的激动万分,树下的却是剑拔弩张,一场厮杀就此展开。库隆伽黑亮强健的手臂将长弓用力拉满,野猪豪拓纵身扑来,当即,毒箭离弦,如思绪翻转,瞬息射中野猪鬃毛倒竖的脖颈。
一支箭刚出,库隆伽又迅速搭上了另一支箭。只是野猪来势迅猛,完全没有给库隆伽一丝机会拉开弓弦。他纵身从迎面冲来的野猪头上跃过,脚刚着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身射箭,一举击中豪拓的脊背,尔后,迅速地爬上了旁边一棵大树。豪拓则转过身子向库隆伽又一次发起猛攻,却只跑了十几步,便摇摇晃晃地倒落在地,浑身抽搐,不久便死了。
库隆伽从树上爬下,取下身侧的小刀,从野猪身上割下几块儿大肉坨。随后,在小路中间支起火堆,边烤边吃,尽情享用他的战利品,剩下的就扔在路边不要了。
泰山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库隆伽。虽然复仇的火焰在他狂野的胸膛里熊熊燃烧,但他求知若渴,更想从这个黑人的身上学点儿什么。泰山打算先跟一段距离,探清他的来历,待他放松警惕,卸弓摘箭,再去了结他的性命。
库隆伽大快朵颐后,沿小路离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泰山轻巧地从树上跳落,用猎刀从豪拓身上割下些许肉条放到嘴里,完全没有想着用火去烧烤。
他以前见过火,不过却只有在雷电阿拉劈倒大树的时候。而现在,丛林深处居然有人可以燃起红黄色的火焰,还能让它张牙吞木,倾吐细尘,泰山大吃一惊。他更为不解的是,这个黑人居然还把那么鲜美的猪肉放进火里烧毁,难道雷电阿拉是黑人的朋友,他们是一起分享美食吗?
话虽如此,泰山可不想像黑人那样,蠢头蠢脑地把这么好的肉给糟蹋掉。他抓起生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又把剩下的部分埋在路旁,打算回程的时候挖出带走。
做完这些,格雷斯托克公爵在赤裸的大腿上蹭了一下油腻腻的手指,沿着小路,继续追踪酋长邦加的儿子库隆伽去了。而此刻,在遥远的伦敦,另外一位格雷斯托克公爵——真正的格雷斯托克公爵的亲叔叔,将火候不足的排骨退给了会所的厨师。就餐完毕后,他将指尖伸入银钵,蘸了蘸清香的净水,随后,拿起雪白的缎帕轻拭指尖……
泰山跟了库隆伽整整一天,像鬼魅一样在他头顶上方的树木间穿梭。
路上,库隆伽又射出两支毒箭,一支射向鬣狗丹勾,一支射向小猴摩奴。箭毒是库隆伽部落新制出来的,毒性极大。两次,猎物皆是中箭即亡。
泰山缓慢地在枝头飞荡,一直和库隆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一路都在琢磨着库隆伽的射杀方式,实在离奇得很。他知道,单凭小小的箭伤是不会马上置丛林野兽于死地的。这些野兽相互斗起殴来,撕、咬、抓、挠实乃家常便饭,且每每都是以鲜血淋淋、皮开肉绽收场,可是不多时,一个个的便又恢复得生龙活虎了。
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木棍上的箭头一定大有文章,若非如此,动物们怎会一经擦伤便呜呼哀哉了呢?他一定要查清其中猫腻。
当晚,库隆伽又蜷身栖息在一棵大树上,而人猿泰山就高高地睡在他上面。
库隆伽醒来时,发现他的弓和箭都不翼而飞了,他又气又怕,不过,怕的程度更多一些。他树下树上一顿好找,却没见半分弓、箭的影子和夜袭者留下的半点踪迹。
库隆伽惊慌失措,他的长矛掷向卡拉后就没拿回来,现在弓和箭也不见了,除去一把小刀,他竟再无一件防身之物。如今,唯有赶快跑回父亲的村庄才是上策。
所幸这里离家不远,库隆伽立刻沿着小路急匆匆地朝家跑去。
几码外,泰山从一片浓密的树叶中钻出,悄悄地飞荡在他身后。
他把库隆伽的弓和箭牢牢地绑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上,用锋利的小刀在离地很近的树干上削去一块树皮,还砍掉一根树枝,高挂在大约五十英尺的枝头上,以此标明返程路线及藏宝位置。
库隆伽风尘仆仆只顾赶路,殊不知死神已近在咫尺,几乎就贴在他的头顶穿行。只见泰山右手盘绳,随时准备向他出击。
他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因为急于探清库隆伽的目的地。但很快,他便如愿以偿,眼前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作物栅栏之属。
就是现在,必须动手,否则“猎物”就要逃回老巢了!林莽生活教会他的从来不是三思而后行,碰上紧急情况他只会不假思索、雷厉风行。
密林郁郁葱葱,投下一片暗影。毗邻邦加酋长的领地,有一棵大树,库隆伽刚走出阴影,一根细绳便从大树离地最近的枝杈上蜿蜒而下,这位酋长的儿子没走五六步,绳索便紧紧地套住了他的脖子。
库隆伽张口就要叫喊,泰山却迅速拉绳,紧紧将那声叫喊憋在了库隆伽的喉咙里。泰山继续拉绳,一下、一下,将挣扎的库隆伽吊挂到半空。随后,泰山爬上更为粗壮的树干,将还在奋力挣脱绳索的仇敌拉进繁茂的树叶中。把绳索牢牢绑在粗壮的树干后,他手握猎刀,向下跳落,狠狠刺中库隆伽的心脏,终于报了那弑母之仇。
泰山仔细端详着黑人模样,有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他十分欣赏黑人额头和胸脯上刺的那些纹身,看到黑人一口锉得尖利的牙齿更是惊叹不已。他一眼相中了库隆伽带鞘的小刀和腰带,摘下来便收入囊中。他还喜欢人家的铜脚环,取下来就套在自己的腿上。那个羽毛头饰他也看了半晌,伸手就将它们扯了过来。最后,他开始垂涎库隆伽的尸体,泰山饥肠辘辘,而眼前就是现成的好肉,他当然要大快朵颐一番!
我们该拿什么标准来衡量他呢?泰山虽生得一副英国绅士的身体、头脑和心脏,却是在野兽群中长大!他践行的是与人类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套道德体系,在丛林里,吃掉自己的猎物实属稀松平常。
至于塔布拉特,他和泰山相互憎恨,尽管在一场公平的决斗中泰山杀死了他,却从没想过吃他的肉。就像人类不会同类相食,泰山也不会吃同部落的伙伴。
但是,库隆伽就不同了,在泰山看来,他无异于野猪豪拓和小鹿巴拉,而自己不过就和丛林中的万千野物一样,遵循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怎么就不能吃眼前这个黑人了呢?
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现,泰山迷茫地住了手。书里不是告诉他,他是人类吗?而这位弓箭手不也是个人吗?
人能相食吗?哎,他不知道。那他还在等什么?泰山又一次举起了猎刀,但胃里却泛起一阵恶心,连他自己都闹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只知道,这个黑人吃不得。世代遗传的本能战胜了他那颗未经驯化的心,他终究是没有越过人类世界设下的法则,哪怕其存在于他不过是一场虚空。
很快,泰山就把库隆伽的尸体放回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