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洛奔笔直飞向那只大海怪。牠看起来像只长着怪喙的巨大蠕虫，身侧有着许多尖刺般的脚，并且几乎完全直立起来，打算用长矛般的尖肢刺穿底下的水手们。

　　辉欧真的是在那怪物的嘴里，用长矛卡住牠的下颚，避免自己被压碎。因此洛奔才能够抓住辉欧的手臂往上升，将他拉离原处。怪物在他们身后闭上嘴，折断的长矛发出恐怖的碎裂声。

　　水手们躲在海滩上的头骨内，利用甲壳做为掩护，紧抓着长矛躲避怪物。怪物跟房子一样高，周围环绕着箭头形的运气灵。洛奔在半空中停下，抓着辉欧，两名表亲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辉欧发出呻吟。「我得听这个听到死了，是吧?」

　　「哈!」洛奔说。「你差点就要被吃掉了!你差点就被看起来像是虫季会踩到的虫子的巨大怪物版本吃掉了!」

　　「我们能专心在战斗上吗?」

　　「嘿，你有听过我从怪物嘴里救下辉欧的故事吗?喔，没错，他差点就被吃掉了。那只怪物比他喜欢的女生还丑。我得飞进怪物的嘴里去，从舌头上救下他，然后在我做出这种英勇壮举后，还依然保持谦虚的风度。」

　　「别讲最后一句，」辉欧说。「不然别人就太容易听出你在撒谎了。」他吸气，从洛奔的钱球借用飓光。「小心，这附近有些克姆林虫会偷取飓光。」

　　「是女老板的那一只吗?」

　　「不是，比较小，」辉欧对自己施予捆术，悬浮在空中。「品种也不一样。我没看清楚，但我想牠们是成群在飞的。」

　　辉欧朝下飞行，从地上捡起一柄新的长矛。洛奔举起自己的矛，瞥向鹿艾，他已改变外观模仿着那只怪物，四处弹跳加吼叫。怪物转向他们，以长矛般的附肢横扫，洛奔躲开，一阵风压逼来。

　　「你知道吗?」洛奔对鹿艾说。「现在是你决定变成碎刃的最佳时刻。」

　　鹿艾对他摇摇甲壳手指。这个烦人的操作表达着「你明知道，你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

　　「我会保护我恨的人，」洛奔说。「你看?我说得出口。」他再次闪躲。「很容易的。」

　　鹿艾怪兽再次摇动另一根脚。

　　「但我根本不恨任何人!」洛奔抱怨。「也没人恨我。我是独一无二的洛奔耶，怎么可能有人恨我?这规则根本就不公平!」

　　鹿艾怪兽耸耸肩。

　　「你以前是站在我这边的，仔仔。」洛奔低吼。「这都是芬朵菈娜的错，对不对?你不该听她说教的。」

　　眼前大概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他们还有只怪兽要击败呢。长矛在手，洛奔飞过去吸引怪兽的注意，避免牠继续攻击水手。

　　芮心细心地整理仪容。她把刚才坐的板凳拉近、放在面前。这比一般赛勒那商人的谈判桌来得高又窄，但算是足够接近了。

　　如果你想要以传统方法交易，就要坐在铺着垫子的地面上，隔着桌子互相面对面。她成功地盘起自己的腿，背靠着壁画撑住自身。

　　她摆出传统的交易手势，双手手掌朝下放在桌上，试着记起自己所受的训练。

　　那些生物从墙与天花板爬进来。牠们以同样令人作呕的方式涌进，一堆堆的克姆林虫互相连接成某种人类的形体，恐怖的肿块在「皮肤」之下蠕动游移。

　　很快地，尼柯力已站在她面前。

　　芮心尽最大努力控制住颤抖，忽略惧灵，接着将手掌翻向上。「这个，」她说。「是传统赛勒那商人邀请对方进行交易的手势。我不确定你假装成人类时学到了多少我们的文化。」

　　「我学得够多了。」尼柯力向前进，另外两个人形留在后头，一个可能是模仿男性，另一个则是女性，不过并不容易分辨。尼柯力拿起一件披在数支长矛及一小堆盔甲上的长袍穿上。「我在我们族群里算年轻的，但我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长眉一起航海过，妳知道吗?我喜欢他和他的那些吹嘘。」

　　飓他的。长眉已经死了四百年了。芮心努力让自己镇定。喔，飓他的。这远远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而且那股奇怪的热意还待在她的意识中。那股压力。那个指令。

　　她指向桌子另一侧。「请坐，我们开始谈判吧。」

　　「没什么需要谈判的，芮心。」尼柯力说。「我很抱歉，但我对全寰宇有责任。」

　　「所有人都有想要的东西，」芮心的汗珠从侧脸流下。「所有人都有需求。我的工作就是连接起众人的需求。」

　　「妳认为我需要什么?」尼柯力说。

　　她对上怪物的眼神。

　　「你们需要有人帮忙守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