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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迅捷，在地警觉。
——战龙旅旅训
战龙旅成员在歇息的洞窟内集合，看着外头的暴雨以及撼动群山的轰雷。斯帝芬诺已经上了靛青的背，戴格也骑上墨绿。海尔格朗德与包括深感光荣的霍尔、卓尔两兄弟等一干飞龙都巴望着谬术风暴停下来的时刻。
海尔格朗德曾表示就算风暴不停他们也能够出动，但显然那是逼不得已的下下策，斯帝芬诺也觉得很不保险。雨势过大，视野能见度太低，他觉得一个不小心甚至会迷路。被闪电击中即使是龙也可能丧命，再加上风力对机动性造成严重阻碍，于是他下令大家在山洞待机，直到吉瑟与公主成功驱散风暴。
海尔格朗德对这点存疑。他认为即便是异人体质，区区凡人要以法术镇住风暴是不可能的事情。罗德里戈则很有信心，认为吉瑟一定能造就奇迹，因为数百年前的圣人做到了，那么理论上同为异人的吉瑟和公主也办得到。可惜似乎只有他这么乐观，连戴格也没信心。
「队长，我很疼吉瑟、也对罗德里戈刮目相看了，不过你指望他们，感觉就好像靠着芦苇还想不摔倒。」
但是斯帝芬诺还是做好所有准备，坐在龙鞍上停着远方传来的鼓音。声音来源是数哩外的都市彼端，可是他居然也听得到、甚至该说身体可以感受到，心跳跟着砰砰响。阴暗不祥的气氛挥之不去，以前出征前从未有过。斯帝芬诺不禁怀疑是否逆术对自己起了影响，就像龙族承受着看不见的损伤。
「不赶快让那些混蛋住手可不行。」他自言自语说。
靛青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珠子很闪亮。就算小声说话她似乎也能听见，还是说能够感应到斯帝芬诺的心思呢?他朝靛青笑了笑，继续盼着风雨快停。等待的滋味很难受。
外头天空忽然放晴，一开始他没讲话，担心是自己太焦躁产生了幻觉。但是雨真的停了，也不再有雷电落下，甚至云层中透出阳光。
斯帝芬诺朝戴格咧嘴而笑。「这下你怎么说?」
「上帝很宝贝吉瑟和里戈。」戴格正色戴上头盔。斯帝芬诺也就绪，立刻下令进攻。
巨龙们往洞口行军。带头的是斯帝芬诺与靛青，戴格驾着墨绿跟在右侧，没有骑士的飞龙以海尔格朗德为首尾随两人。
才起步不久炮竹就躁动了。没有骑士又是新成员，他只能跟在队伍最末，然而亢奋的他很快就对这些慢吞吞的老前辈不耐烦，纵身窜至洞外自己飞了出去，连斯帝芬诺都追不上。
海尔格朗德气得咆哮，斯帝芬诺也无法接受这么没有纪律的行动。正要下令叫他落地，靛青忽然脖子一扭，以眼神请求指挥官的谅解。
「是吉瑟正在呼唤。」她解释。
跟着海尔格朗德学习一阵子了，靛青的人类语言已经说得流利。海尔格朗德也愿意教另外两小龙，但炮竹没耐性、墨绿则视他为情敌不肯受恩惠。
「吉瑟、弥莉和其他人都平安吗?」斯帝芬诺追问。
靛青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详细情况。
斯帝芬诺只好让炮竹先行动。何况此刻小龙已经飞远了，听不见笛声，所以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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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龙旅进入惨白色的阳光下，至于要塞那头就交给炮兵队长维嘉代理指挥。原本他当然想委托戴格，可是因为作战计划改变，决定先攻圣殿，战场一分为二就需要戴格带队歼灭敌舰，特攻任务由斯帝芬诺亲自完成。
维嘉认真负责，但应变能力不大好，要是要塞真的遭到攻击，斯帝芬诺还挺担心的。但是根据柯诺爵士所言，萨维尔的军力全部集中在侵略舰队，还为此弃守各地堡垒，所以不可能兵分二路，暂且无需顾虑要塞安全。
飞过要塞上空，他低头看见珞榭旗帜飘扬，罗德里戈加入神秘第七印记的术构直接凿刻在舰桥下方的岩壁。斯帝芬诺最后一次看见好友时，他还埋首工作、努力启动术构。自己对术式一窍不通，所以无法理解第七印记的奥妙何在，但海尔格朗德瞥见以后颇为赞叹。
「手法精湛，」他打量术构线条。「人类终于开窍了。」
战龙旅继续前进，穿过了伊格纳齐要塞，肉眼已经可以看见下界人的侵略舰队，里头有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强占的各式船舰。斯帝芬诺目测越有二十艘大型战舰，其中之一来自弗芮亚，还有十条较小的船只，可能是运输部队之用。其余零散的则是补给船，有崔斐亚的商船、珞榭的客船，居然还有弗芮亚的拖船。
斯帝芬诺无法确定下界人是否保留了舰上原有的大炮，也不知道如果有大炮的话他们会不会操作，又或者只懂得使用绿光炮。假设大炮还在，舰长也都还没有要炮兵预备。
他内心冷笑，虽然兜了一大圈但突袭计划终究得手。
敌舰升起气球预备，天气好转他们也准备进攻了。战龙旅很快就会进入交战区域，斯帝芬诺不难想象敌人看到飞龙会有什么反应——数百年来格拉瑟瑞克从来没有这种生物的踪影，下界人一定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就算有人通报军官，军官也一样不知所措。而这种恐惧慌乱和迟疑，就是飞龙第一波全力猛攻的好机会。
圣殿前方广场也已经进入斯帝芬诺视野内。他拿起望远镜观察，炮竹已经到了，地面上有个高台，许多群众聚集。从这个距离斯帝芬诺无法确认台上到底是谁，不过弥莉说过会由萨维尔带着吉瑟和苏菲亚前去平息风雨。炮竹在他注视下朝地面俯冲，吓得老百姓一哄而散。
斯帝芬诺见状很欣慰，炮竹还是有动脑袋。之前小龙就已经听过他和海尔格朗德讨论战术，原本应该是海尔格朗德过去执行这任务，制造混乱、给吉瑟和苏菲亚足够时间脱困，并且藉由恫吓来疏散民众。看着鸟兽散的人潮，斯帝芬诺只能祈祷自己的至亲挚友都跟着离开了。
他吹响口笛，命令墨绿背上的戴格以及海尔格朗德前去攻打船舰，自己则带着霍尔和卓尔单独行动。老龙兄弟一左一右夹着斯帝芬诺转向，他望向本队的攻势，心里又得意起来。
这些飞龙都受过特训，知道如何对付战舰。他们两两一组，例如海尔格朗德与同样经验纯熟的龙女爵泰勒露联袂快攻，对手完全来不及反应。下界人根本没机会操作绿光炮，船员也没人下去取枪支。
掠过船顶的海尔格朗德朝着上甲板喷出烈焰来驱散船员，目标以军官为优先，若无法毙命也要逼退他们。
紧接在后的泰勒露则瞄准架在船首的绿光炮，她将龙焰缩成一线喷射过去。敌人一定会在炮座上面施加防护术构，既然是下界人就会运用逆术。在上界的战争中，由于龙焰可以分解术构，只要几轮攻击就能破坏炮座，这种优异天赋使龙族比起大炮更有威胁性。
斯帝芬诺原本不确定龙焰的威力是否也能作用在逆术上，于是逗留一阵，观察陷入火海的敌舰甲板。炮管焦黑、木制底座起火后倾斜翻倒。虽然他无法确定龙焰是否能够蚀坏逆术术构，但看来光是火势就足以叫下界人忙着救灾无暇反击。泰勒露闪身腾出位置，交给搭档再次逼退船员。
不过船上尚未伤亡的人员也拿出手持武器了，绿色火球朝着飞龙扑过去。尽管火球相对于巨龙的体积实在很小，但造成的伤害却远比子弹或炮弹都还严重，这一点霍尔有亲身体验，他在韦斯弗斯战役中受伤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康复。绿火含有逆术力，会扰乱龙族鳞片与皮肤上的天然术构，并且侵入肌肉。伤口不仅痛苦难耐，痊愈速度也十分缓慢。
幸好仓皇之中士兵都没有仔细瞄准，火球无法命中。海尔格朗德又吐出一波龙焰，多名下界人浑身起火、其余人则纵身窜逃寻找掩护。他又趁隙烧了桅杆和上面的索具，泰勒露跟着上去以爪子将气球撕成碎片、又扯下固定气球的缆绳。
「这船没救了，长官。」卓尔沉声道。
斯帝芬诺看得出来，三根桅杆和绳索都起火、加上气球也毁了，船上众人自顾不暇，有人抢在坠地之前冒险往栏杆外面跳出去。战舰下坠途中不断往地面洒下火雨。
但他明白距离庆功还早得很，其他小队的攻击行动就没这么顺利。由于舰队全部集中在同一地点，许多船只彼此距离很短，导致飞龙不能如海尔格朗德他们一样恣意接近，否则翅膀可能被缆绳割伤。小型船已经第一时间升空，战舰则开始做好防御。有一艘船祭出大炮，其余也已经备妥绿光炮并派出士兵朝龙族开火。不过战龙旅的另一个优势也在于空间狭隘，下界人的战术受到牵制，胡乱开炮会打中自己人。
战火猛烈，斯帝芬诺没有必胜的把握，况且鼓声会持续削减龙族体力，所以他必须前去阻止。朝戴格挥手示意以后，斯帝芬诺将单独行动。戴格也挥手表示了解，骑着墨绿投入战局。
斯帝芬诺在战场上寻找适合自己计划的船只，最后挑了一条老式衮达商船，与之前离开荒岛后协助拖行翻云号的夏风号是同样设计。
这种船只本就以运输物资为目的，所以船舱大、移动速度慢，而且那年代生产的商船没有军备，他不必担心对方有大炮。然而船首还是看得见有绿光炮，栏杆边也有持着炮筒的士兵。斯帝芬诺看上它，是因为这条船原本就靠近圣殿，位在主战场的边缘。
根据事前规划，他骑着靛青打前锋，动作相对迟钝的两老则随后跟上。靛青体型小、速度快，能够冲刺到敌船前方喷火后瞬间撤出。为此她也训练了如何透过空中翻滚扭身来回避攻击。斯帝芬诺赶快检查了身上的束带是否牢牢连接在龙鞍上。
他们直扑商船船头斜桅，最后一刻才突然拉高并朝着船楼吐火。卷入龙焰之中的士兵当场丧命。
斯帝芬诺指引靛青钻到右舷。龙焰开出一条路，船上士兵见状纷纷逃走找掩蔽，根本不敢还击。
靛青飞到船尾，身子灵活一转，反方向从左舷再烧过去。甲板一片狼藉，船员全都动弹不得。
船上起火、陷入混乱，靛青迅速抽身，斯帝芬诺发出信号，要两老执行任务。乌烟瘴气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霍尔的爪子钉入船体，卓尔吐火烧毁绿光炮以后则扣住船首。
两兄弟服役生涯一直担任后勤，所以多次协助运送受损船只抵达安全地点降落、或者帮忙推送货船以及清运船骸。巨龙兄弟振翅摆尾之中熟练地拖着这条船靠近圣殿。
斯帝芬诺指挥靛青飞到商船的气球上面。她从左侧掠过，龙爪将气球上几个气室开了洞。他要妨碍这条船行动，但不完全夺走浮力，否则很难拖到预定地点。
正准备进行下一阶段计划，他却忽然听见有人呼唤自己名字。
「斯帝芬诺!」一个男人焦急地叫道：「看西边!」
他大吃一惊，转头同时手已经搭在枪上。战龙旅目前唯二的人类成员就是自己和戴格，戴格应该远在后面战场上还出不来。
但他却看见自己左边有另一名龙骑士。对方拉起头盔面罩，斯帝芬诺瞠目结舌、一时喘不过气，呆望着模糊的形影。是父亲。
朱利安.迪.吉尚神情紧张一直指着另一头。「是西边，斯帝芬诺!看西边!」
震惊之中他还是听了父亲的吩咐将脸撇过去，结果讶异地察觉到一艘敌船脱困了正离开战场。那战舰挂的是血红色旗帜，与其他战舰有明显不同。斯帝芬诺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也无从得知船上有谁，但他明确知道对方用意：敌舰的目标是要塞。
斯帝芬诺回头要感谢父亲，而且还有好多话想说……
可是父亲已经不见踪影。
「废话，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我的天，居然这时候见鬼了!」斯帝芬诺喃喃道。
只不过无法否认朱利安指点了重要的战情转变。
斯帝芬诺没有余裕，必须立刻决定下一步。原以为要塞不会成为靶子，并没有准备太多兵力。守军可以支撑一阵子，但到底多久?戴格与战龙旅正处于枪林弹雨，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他自己也不能赶过去，眼前最重要的是毁掉圣殿、阻止击鼓，鼓音持续下去对人和龙，甚至全世界都是巨大的灾难。
轰隆炮声吸引他注意。一条战舰不知从哪儿出来的，朝着自己和拖着货船的兄弟开炮。从外观判断是崔斐亚的小型驱逐舰，大概有十八挺炮，而声响听得出应是九磅炮弹。眼看敌人射出弹丸，斯帝芬诺却无能为力。若是以前他并不担心这种小型炮会伤到龙，龙族鳞片坚硬如钢。问题是霍尔在韦斯弗斯城受创，鳞片到现在都没长回来。
敌舰距离仅三百码，训练精良的炮兵队不可能失手。若是侧舷同时瞄准开炮，两兄弟不死也要重伤。所幸看来船上那群人技术并不精熟，不但没有一齐射击，截至目前为止也没有命中过飞龙，炮弹反而扯坏商船的帆索或在船身开洞。
斯帝芬诺思考着要不要转头攻击，至少可以妨碍敌人炮击，但一眨眼他就放弃了。自己与靛青并非没有任务在身，商船虽然逐渐下降，但速度不够快，所以还要在气球上多戳几个洞才行。而且从下甲板可以看见他们舰长正在组织士兵，意图反攻。
下一波炮弹命中目标了。霍尔身躯剧震，炮弹就打在他早已受创的斜侧，因此他一瞬间抓不稳商船。卓尔高声大叫，询问兄弟伤势如何，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发生什么事。
「没事!」霍尔吼道：「继续推!」
卓尔点点头。「再使把劲，兄弟!」
斯帝芬诺指示靛青飞到霍尔身旁，立刻看见他腰间全是鲜血。炮弹撕裂了他的外皮和肌肉，骨头也被震断。霍尔还挤出笑脸要斯帝芬诺安心，可是斯帝芬诺却明明白白看见他口里也含着血，呼吸变得非常吃力。
尽管和那条驱逐舰渐渐拉开距离，斯帝芬诺却担心这速度不够快。即便对方的炮兵技术不到家，却开始预备下一波轰炸。由于已经接近圣殿，斯帝芬诺也没办法这时候过去攻击，只能看看有没有其他飞龙能够救援。
靛青大概也是同样想法，于是一瞥见炮竹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力求弟弟察觉。小雄龙转头看见敌舰的大炮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斯帝芬诺这时庆幸当初花了时间说故事描述战龙旅的光荣事迹。炮竹虽然没有实战经验，却从那些叙述之中学习到自己该怎么做。
小龙闪电似的窜过战场上的浓烟，千钧一发之际回旋，朝着敌人敞开的炮口吐出火球。大炮起火，随后驱逐舰内部起了爆炸、船身猛烈晃动。得意之余，炮竹攀升扯下对方的后桅杆，斯帝芬诺摇头叹息，但仍旧示意小龙表现很棒。
霍尔体力渐渐不支，鲜血顺着下颚滴落。
「霍尔，你先退开吧，让靛青来。」斯帝芬诺吩咐。
但是老龙看了看身体线条纤细的雌龙，鼻子喷了气。
「鸟骨头，不够有力。」
霍尔神情狰狞但是眼中写满哀求。「上校，很荣幸。不会叫你失望。」
靛青听了转头望着斯帝芬诺，也求他坚持要霍尔离开战场。
霍尔伤势严重，汩汩淌血，每一下振翅都逼尽全力，可是他忍耐着毫不吭声，怎么也不肯示弱。斯帝芬诺还记得老龙接到这项任务时眼里闪过的那丝骄傲光彩，他毕生梦想就是能够与战龙旅一同出生入死，也明白自己这一回出阵再受伤就熬不过去。所以，霍尔其实早已决定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
「霍尔，继续。」斯帝芬诺简单回答。
他没办法回应靛青哀求的眼神。她还年轻，以后会理解的。
卓尔从大货船另一边忧心忡忡地望着兄弟，然后挪了一下位置，让自己负担的重量多一些。
「受伤了?严重吗?」卓尔急忙问。
「继续!」霍尔叫道：「指挥官还在旁边!」
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只要抵达圣殿上空，霍尔就可以与卓尔、靛青一起喷出龙焰将货船烧毁，船骸砸在建筑物的圆顶上。其实货船已经有些地方起火了，看来船长下令弃船，船员和他自己都已经跳上救生小艇准备脱出。
斯帝芬诺没打算收拾他们，现下要紧的只有停止击鼓。他在龙鞍上转了转，朝西边张望，方才似乎听见炮声，不过敌舰已经到了视距外，恐怕正在攻击要塞。
人不能同时间身处二地，而眼前的工作又急不得，这样的焦虑挫折斯帝芬诺以前也有过。老龙已经用最快速度拖动货船，远超过自己的期待，尤其是一员已受了重伤。他再度瞭望西面，可以肯定自己听见的是大炮。
底下的广场已经净空，房舍被坠落的船体打坏并起火。圣殿位在广场北侧，周边有部队集结。弥莉说过会提醒反抗军不要靠近圣殿避免受到波及，而圣殿里面传出的击鼓咚咚咚地震得斯帝芬诺觉得自己会发疯。
此时他也察觉靛青身躯微微抽搐，又见她咬着牙，显然正在忍痛。人皮鼓声的波动对于她、对于所有龙族都是巨大的灾难。
斯帝芬诺拿出望远镜观察主战场。船舰起火以后漫天黑烟，加上另一次风暴的乌云已经接近，能见度十分低，空中已经卷起风雨和更危险的雷电。
估算雨云距离，斯帝芬诺认为只剩下半小时风暴威力就会达到巅峰，届时龙族要继续作战就变得相当困难，不过目前他们对敌方造成的破坏已经够大，炮竹方才攻打的战舰已经拖着火焰和烟雾慢慢下沉，他与另外两个身影跟在戴格和墨绿后面，一起对付大型船。绿光射出，整个天空都被染上恶毒的颜色。雨势渐大，混着浓烟遮蔽了战龙旅的踪迹。斯帝芬诺一直盯着看，直到眼睛酸痛、黑烟也密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为止。
他往下看，几乎已经抵达目标、货船马上能就定位。周围没有敌舰，斯帝芬诺认为该是离开的时候。接下来霍尔和卓尔应该可以自己处理，要做的就是将船拖到前面以后毁掉所有浮槽，整个丢在圣殿顶上。
正打算告诉卓尔一声，货船船舱却忽然爆炸，威力强得连斯帝芬诺都天旋地转。爆炸的震波迎面拍过来，靛青翻了一圈头下尾上，斯帝芬诺除了鞍具的皮索之外没有别的可抓。血液冲进脑部、系索箍得两腿发疼，他担心龙鞍承受不住压力会断裂，幸亏靛青已经受过训练，立刻空翻回正。
斯帝芬诺抓着鞍索，还是觉得头昏脑涨，需要大口呼吸。他暗忖自己的计划恐怕功亏一篑。
商船冒出熊熊烈火，丝布气球早就咻一声软瘫。火焰爬上帆桁与桅杆，在甲板蔓延，绳子都烧光了。此刻斯帝芬诺才惊觉为什么舰长带大家弃船逃命，这条货船运送的是火药。重点是它爆炸得太早，这样坠落地点就会偏差。
爆炸对两老的影响更严重。卓尔负伤，脖子和胸口一片血淋淋，鳞片被烤黑，但还能继续飞行。他压低高度过去查看霍尔的情况。霍尔被炸断一边翅膀，头、颈、胸都鲜血淋漓。
他朝兄弟轻轻点头，卓尔心痛低吼，靛青也吓得尖叫。
霍尔抓着摇摇欲坠的货船船体，残破的双翼最后一次奋力舞动。化为火球的船到了圣殿上空，拉着霍尔一起急坠而下。
火船撞在圣殿屋顶，大爆炸以后浓烟、尘埃随火焰冲向天际。霍尔不可能活得下来。卓尔哀痛大叫，然后失魂落魄在空中如同凝结。他只是低头望着废墟，那是给兄弟送葬的火堆。
任务结束，斯帝芬诺应该要赶紧回去确认要塞是否受到攻击，但就算没有靛青哀戚的眼神提醒，他也明白自己不能把卓尔丢在这里不管。战斗还没结束，不过焦烟加上骤雨，清晰的只剩下紫色闪电、绿色的光束和火球、还有橘红色的龙焰，依稀可见龙族们的身影在朦胧中翻滚，越来越多战舰摔出云雾。然而斯帝芬诺还是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打了漂亮的胜仗，又或者输得一败涂地。
他强迫自己冷静几分钟，最后找到戴格和墨绿的位置。
「卓尔中士!」斯帝芬诺高呼。
心碎的巨龙没有回应，甚至没有抬起头。双翼几乎不动了，所以身子缓缓下沉。在这样下去，难保他不会跟着兄弟一块离开这世界。斯帝芬诺和靛青在他旁边绕行。
「卓尔中士!」斯帝芬诺怒吼。
老龙这才转头望向他。
「你兄弟是个英雄，」斯帝芬诺说：「他的名字会永远留在战龙旅的历史上。但是这场战还没结束，大家还有性命危险，我需要你帮忙传话给戴格少校。」
卓尔眨眨眼睛，斯帝芬诺很担心他失去神智了。不过巨龙随即仰首，尽管胸口和脖子还在出血、鳞片像是焦炭，他仍精神抖擞的拍打翅膀。
「哀伤在后，责任为先。」
斯帝芬诺露出微笑。「告诉少校，一艘敌舰接近要塞，我先回去增援。」
「遵命!」卓尔迟疑片刻后接着说：「谢谢您，上校。霍尔死得很光荣。」
飞龙窜进风暴和战火中。
斯帝芬诺对靛青下令，朝要塞返回途中他不免想起亲友们。罗德里戈一定吓坏了吧，还有涂提洛那孩子虽然口口声声要当龙骑士，但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弥莉和吉瑟可能也回去了，那么母亲和苏菲亚公主也应当已经进入要塞避难，而且他们都以为自己已经平安。
「全速前进!」斯帝芬诺再次告诉靛青。
飞龙扬起双翼，他压低身子，狂风在身边呼号。
哀伤在后，责任为先。
今天战龙旅的旅训可以改成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