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希普塔巢穴
高大巍峨的希普塔山上云海茫茫——黑云生气了一般,从北坡上压下来,向东西两边远远飘去。
索尔说道:“又要下雨了。佐拉姆正在下雨,一会儿我们这里也会下雨。”天看起来非常黑,此时此刻,墨色的浓云掠过天空,挡住了佩鲁塞塔正午的太阳。
泰山看到了一种没有见过的景象——一种阴沉萧瑟、恐怖的景象。自从泰山来到佩鲁塞塔之后,第一次看到阴霾笼罩下的佩鲁塞塔,他不太喜欢这样的佩鲁塞塔。索尔和塔盖世看到天气变化那么快,反应比泰山还大。他们似乎很沮丧,甚至可以说是害怕。佩鲁塞塔的太阳被乌云遮蔽,不仅是泰山注意到了这一点,此时此刻,山上的动物纷纷往山下跑,追寻阳光。看到这一幕,他们三人心中恐惧万分。食肉动物与它们的猎物并排跑,都没有注意到这三个人。
泰山问道:“索尔,那些动物为什么不攻击我们呢?”
索尔答道:“马上要下雨了,它们都害怕下雨。它们已经顾不上填饱肚子,更顾不上攻击其他动物了。”
泰山问道:“下雨很危险吗?”
索尔回道:“如果我们待在高地的话,不算危险。有时雨水一瞬间就会溢满谷地,待在高地的话我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从乌云中射出的太阳强光,倘若我们待在一片空旷的地方,还不是那么危险,因为一般情况下,强光遇到树木才会造成危险。所以当云层中出现如火焰般的强光时,不能躲在树下,那样会很危险。”
云层完全遮蔽了阳光,空气中的温度突然下降。阴冷的风从天空上方飘过,泰山三人没有找到地方躲藏,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泰山说道:“我们去找点木头,生个火取暖吧。”于是他们三人四处寻找木头。火升起来了,他们待的这个无遮无挡的地方稍稍暖和了些。
大雨来了。雨不是一滴一滴落下,而是倾盆而下,令人感到透不过气来。雨水沿着山坡向下流了数英尺,谷地中到处都是雨水,峡谷中山洪汹涌。
狂风袭来,雨水形成了一个超大的漩涡,眼睛无法看到几十英尺之外的地方。动物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想要躲避暴风雨的威胁。电闪雷鸣,野兽们先是惊慌失措,继而十分害怕,神志迷乱。
雷声咆哮,风声呼啸,野兽们刺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爬行动物在空地朝着日光焦躁不安地移动,表达自己对天气的愤怒。身材巨硕的无齿翼龙从空中掉到地上,蹒跚地走着,泰山三人从它身边挤过,回到刚才生火的地方,不过那个地方,经过雨水的冲刷,连一点灰都没剩下。
泰山觉得暴风雨持续了好一会儿,跟其他人不同,泰山好像习惯了原始生活的艰难困苦与种种不适。一个在文明社会待过的男人或许会抱怨命运的不公,或许会咒骂这糟糕的天气。但是泰山一行三人只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颇有禁欲主义者的味道。他们三个缩着脖子,弓着背,头微微向前伸。或许是他们每个人都十分清楚,不管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暴风雨停下来或者变小点。
如果没有跟泰山和索尔在一起的话,塔盖世早就跟其他野兽一样,跑去追逐日光了。倒不是因为他胆子比泰山和塔盖世小,而是因为比起理智,他更相信直觉,更容易受直觉的影响去做事情。他很满意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所以和他们一起待在这里,面对苦难一言不发,等待太阳重新出现。
雨变小了,咆哮的风也平息了下来。乌云退散,太阳忽然冒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蒸气。三人站了起来,振作了下精神。
泰山说道:“我很饿。”
索尔把手指向另一边,那里有一些被压扁的小野兽,都是在野兽们蜂拥逃窜过程中被踩死的。
现在甚至连索尔都吃得下生肉了,因为在这儿根本找不到可以生火的干木头,不过这对泰山和塔盖世来说,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泰山吃着食物时,眼睛中出现了一抹笑意。他想起来自己曾和一位伦敦俱乐部的贵族一起进餐,餐后,那个贵族男人差点就中风了,因为泰山没有把鸟煮熟。
泰山三人填饱了肚子,起身继续去寻找佳娜和格里德利,不料却发现暴雨已经将他们二人的足迹冲刷得干干净净。
索尔说道:“我们只有找到雨后他们重新启程的地方,才能再一次找到他们走的路线。我们左边是深不可测的峡谷,想爬上峭壁非常困难;我们前方有一个裂缝,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很远的地方,可以通往各个方向;如果我们向右转,可以找到一个能够下山的地方。你的朋友和我妹妹应该走的就是右边这条路。或许我们可以在右边找到他们两个走过的路。”泰山三人继续走,穿过了裂缝,朝着更高的山峰向上攀爬,却并未发现佳娜和格里德利曾经走过这条路的任何迹象。
泰山说道:“或许他们两个人是从其他的路线回到你的家乡去了呢。”
索尔说道:“或许吧。我们还是继续朝佐拉姆走吧。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到了我的部落,我们找些人去山上找找他们俩。”
索尔领着二人上坡的过程中,从食肉动物常年经过的小路走过,穿过了渺无人迹的荒野。山的高度令人眩晕,泰山惊讶于他们竟然能够活着到达山顶。
他们三人到达了光秃秃的山顶之后,去希普塔窝里抢了蛋来吃。正吃的时候,索尔忽然听到了某种声响,一下子警觉起来。泰山也听到了声音,隐隐约约听得不是很清,好像是快速扇动翅膀的声音,声音有点恐怖,从远处传来。
索尔说道:“是希普塔,没什么地方可以躲了。”泰山说道:“我们有三个人,怕什么?”
索尔说道:“你不了解希普塔这种动物,你很难杀死它们,它们宁死也不认输。它们的脑子非常小,有时我们开了它们的脑袋,都几乎找不到它们的脑子,因为没有脑子,所以它们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更不知道死亡为何物,疼痛似乎也不能打倒它们,只会激怒它们,令它们变得更加可怕。或许我们可以杀了它,不过我还是希望可以找棵树躲一下。”
泰山问道:“你怎么知道希普塔会攻击我们?”
“它们正朝我们这个方飞走来,它们已经看到我们了,而它们不管看到什么,只要是活物就攻击。”
泰山问道:“你被它攻击过吗?”
索尔回答道:“我被它攻击过,当时主要是没有树和山洞可以躲,只能被攻击了。”索尔丝毫不羞于承认自己害怕希普达这种强大的动物。
泰山问道:“如果你曾经杀过希普塔,那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把这只希普塔杀了呢?”
索尔回答道:“我们可以杀它,不过我从来没有单独碰见过希普塔,之前碰见希普塔的时候都是和部落的人一起。我们部落唯一的猎人离开,不再回来了,所以我很害怕希普塔。即使我们有很多人和希普塔搏斗,还是会死的死,伤的伤。”
塔盖世指着希普塔说:“它过来了。”
索尔握紧了手中的矛,说道:“它过来了。”
忽然他们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声音,就像是蒸汽从小旋塞中冒出的嘶嘶声。
索尔说道:“它看到我们了。”
泰山将矛放到脚边,从弓箭袋里拔出一把箭,拉弓射箭。塔盖世一边咆哮着,一边慢慢地来回挥舞着木棒。
那只巨大的爬行动物扇动着翅膀,发出沉闷的声音,还时不时地发出嘶嘶声,声音十分响亮,听得出来它很生气。泰山三人站在那里做好了战斗准备,观望着它的动作。
这只强大的无齿翼龙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猛地朝泰山三人发起了攻击。泰山射出了弩箭,箭头射中了希普塔的胸部。希普达愤怒地尖叫起来,接着泰山连射了四五支箭,都射进了希普塔的肉里。
希普塔突然向上飞了起来,从他们三人头顶掠过,好像放弃了攻击,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谁料体型巨大的希普塔突然像雀鹰一样掉过头来,朝泰山背后飞来,速度快到难以形容。它的进攻是如此迅速,泰山丝毫没有防备。他感觉到两只锋利的爪子嵌在自己的肉里,然后自己被举了起来。
索尔举起了矛,塔盖世挥舞着木棒,但是他俩都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误伤泰山。于是他俩无能为力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希普塔把泰山带离希普达山山顶。
索尔和塔盖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希普塔抓着泰山离开,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塔盖世转过来看着索尔。
塔盖世说道:“泰山死定了。”索尔神色悲伤地点了点头。塔盖世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过身沿着刚才上来的河谷向下走去。塔盖世和索尔原本就是宿敌,如今联系二人唯一的纽带——泰山被带走了,他们两人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塔盖世正准备沿路回去,回到它的部落去。
索尔看了塔盖世一会儿,耸了耸肩膀,转过脸面向佐拉姆。
希普塔抓着泰山穿过了花岗岩山顶,泰山只觉得被它抓得四肢无力,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像这样被希普塔拎在空中,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希望。如果自己挣扎反抗,或是同它搏斗,可能会死在这片参差不齐的岩石上,成功逃脱的希望微乎其微。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存自己的体力和意志,等它到了地面上,再好好与其搏斗。他知道有些禽类以高空扔物的方式杀死猎物,他希望佩鲁塞塔的无齿翼龙没有这种变态的习惯。
眼下,泰山可以看到山峰的全貌,他知道自己离被抓的地方已经很远了——或许有二十英里。
希普达拎着泰山穿过了一个可怕的峡谷,又绕着一个高高的花岗岩山峰转了一圈,从山顶缓缓向下飞了一小段距离之后,泰山看到了一窝小希普达,它们正张着大嘴,嗷嗷待哺,等着父母给它们喂肉吃。
希普塔的巢建在高大的花岗岩尖顶上,整个山顶的面积只有几平方码,旁边的岩壁垂直落差达数百英尺,要到达粗糙的花岗岩尖顶须攀爬数百英尺。选择在这个地方决一死战绝对是九死一生。
泰山小心翼翼地将锋利的猎刀从刀鞘中抽出,慢慢地伸手向上摸,越过希普达的左肩,直到手指能触到它的腿。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抓着希普达爪子上方那鳞片状的脚踝,它的脚踝跟鸟很像。
希普塔抓着泰山,朝着巢穴缓缓下落。还没落到巢穴,泰山就听到下面那群小希普达发出恶魔般的尖叫声和嘶嘶声。他的脚马上就要碰到小希普塔的嘴了,就在那一瞬间,泰山把刀刺向希普达的胸部。
这绝对不是随意一刺,泰山命悬一线,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一刀,这一刀的力道、准度都事关他的性命。这一刀刺下去,希普塔尖叫了起来,它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在半空中抽搐起来,最后还是倒在地上,松开了抓着泰山的爪子。泰山掉落在希普塔的巢穴中,周围的小希普塔都张着大嘴看着他。
令泰山觉得幸运的是,虽然希普塔嘴部肌肉发达,但巢穴中只有三只希普塔,而且还比较小。
他快速地朝着左右两边各刺一刀,从巢穴中向上爬,腿上只有一点轻微的划伤和擦伤。
死希普达躺在尖顶边缘,它的一半身体悬在空中。泰山猛地推了它一下,看着它落到下方三百英尺的岩石上,然后他转过头环顾四周,这一看,顿时觉得逃跑无望了。希普塔们正绕着尖顶飞,这也就意味着他几乎没有办法下山,或者说没有可能下山。
年幼的希普塔们正在尖叫,发出嘶嘶的声音,不过它们没有离开自己的巢。此时,泰山正仔细观察花岗岩山的尖顶,这个地方实在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命丧于此。
他趴在地上,俯视着岩壁边缘,沿着高高的巢穴边缘慢慢走,仔细观察着尖顶下方的岩壁,记下每一个细节。
他沿着巢穴边缘爬了一遍又一遍,从上面向下看,看了一遍又一遍,用脑子记住下方岩壁中有裂缝和突起的地方,所有可以手抓的地方他都了然于胸。
这样爬了几遍之后,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从肩膀上取下了草绳绳圈,一手握住两端,将绳环套在尖顶的边缘往下放。他仔细地记录了绳子从山顶下放的距离,距离看起来似乎短得有点可怜——只有二十五英尺。山顶距离下方岩石有三百英尺,绳子的长度跟它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他松开了绳索的一端,让绳索完全下放,看到绳索最下端够到了花岗岩的岩壁,他心生欢喜,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向下落二十五英尺,至少可以下到花岗岩岩壁那么远。绳子末端距离岩壁最下方的距离难以计算,下到绳子末端时,泰山不再有绳子帮助,只能凭一己之力沿着岩壁向下爬去。
泰山再一次将绳子拉上来,在中间打了个环,套在一小块突出来的花岗岩上,绳子末端落在悬崖边缘上方。接着他一只手紧紧抓着绳子的两端,慢慢向下落,到达悬崖边缘。悬崖边缘下方二十英尺的地方有一块突出的石头,不过它算不上是个稳定的落脚点。崖壁上还有一个小裂缝,左手的手指可以插进岩缝中。许多突出的石头几乎贴着泰山的脸,泰山知道下方的岩壁上还有许多类似的石头。这给了泰山一丝丝希望,他觉得想要下降到岩壁下方还是有可能的。
泰山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拉住一股绳子。他站在陡峭的岩石悬崖上,悬崖十分狭窄,以至于他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每次拉绳子也只敢拉几英寸,以免动作太大失去平衡。他一点一点地把绳子向上送,直到绳子上端绕过山顶上那块用来套绳索的突起花岗岩。绳子下降时,泰山屏住了呼吸,就像是担心非常轻的绳子会把自己砸倒在下方的锯齿状岩石上一样。
泰山现在可以独力用一只手慢慢拉绳子,用手指拨弄着,一次向下放一英寸,直到最后抓住绳子中间的套环。这次他将套环套在面前突起的岩石上,尽可能地固定好绳索,再一次抓住绳子的两端,准备再沿着岩壁下落二十五英尺。
接下来的下落过程最令人感到害怕,绳索套环套在一块倾斜的突石块上,绳索可能会随时滑落。快要下落到绳子末端时,他用脚探了探,忽然发现又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这时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宽慰。
这个位置尖顶的表面非常粗糙,到处都是裂隙和水平裂缝,不过从上面看不出它已经被破坏成这个样子。顺着岩壁下落的第一个五十英尺令他费尽力气,与之相比,从现在这个位置下到岩壁下方的平地则没费什么劲,简直就像变魔术一样。不久之前,泰山的两只脚终于落到了平地上,现在他第一次有机会停下来看看自己的伤势。
他的腿被小希普塔抓伤、咬伤了,背部、肩部被成年希普塔用爪子抓伤。跟背部、肩部的伤比起来,腿上的伤不算什么。泰山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是他能感觉到伤口很深,皮肤上的凝血还未干。伤口剧痛无比,肌肉酸痛,泰山有些担心会不会得败血症,不过泰山也不是特别担心,毕竟他从小就一直跟食肉动物搏斗,被它们打伤过多次了。
泰山大致环顾了下四周,看到了一条峡谷,他之前就是在峡谷的对岸被希普达带走的。泰山心中明白,要重新穿过横亘在面前的这个大峡谷几乎是不可能的。发现了这一点,泰山就意识到,塔盖世一直要带他找的那群人,不可能是O-220飞船的探险队成员,或者说可能性非常小。这里巍峨的群山,幽深的峡谷,崎岖的沟壑就像是迷宫一般,要在这迷宫里找到索尔和塔盖世,仿佛是去做一件看起来完成不了的壮举,毫无意义。因此他决定还是找条路从山里面出去吧,他想回到那片吸引他的森林和平原去,与道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的荒山相比,还是平原和森林更令他心驰神往。为了能够成功回去,他决定选择一条阻力最少的路,去寻找最简单的下山路线。
往下看,各个方向都可以看到林木线,他加速朝下降落。
下山的路变得不那么难走了,不过有时不得不再次借助绳索让他从一个位置下到另一个位置。向下落的过程中陡峭的崖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坦的山肩。可以在这里临时歇歇脚,泰山在这里看见了植被,先看到了小草和灌木丛,然后看到了低矮的小树,最后他看到了一片森林,便走进了森林中的小路。
这条路给泰山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他沿着这条路走了不久就穿过了森林,爬到了大峡谷上方悬崖侧面突出的岩脊上。他看不到前方的路线,因为这条路沿着峭壁的山肩绕来绕去。
泰山沿着这条路向前走,步伐坚定,他一言不发,时刻保持警惕。忽然他听到了前方传来的脚步声,或许有动物跟他走了同一条路。
忽然从峡谷下方刮起了一阵旋风,带走了泰山身上的气味,也带走了泰山前方那生物身上的气味,旋风向山顶刮去,也把气味带向山顶。这样,泰山和前方的生物都不可能凭借气味来判断对方是谁。虽然隔得很远,但是泰山还是根据脚步声判断出,这不是人的脚步声,显然前方这群生物正和泰山朝着同样的方向前进。
这条小路很窄,时不时会经过一个沟壑或一个浅隘谷,沿着这条小路向上走或向下走就能够到达沟壑或者浅隘谷。
在这条路上遇到一头野兽,算一件颇让人不安的事情,但泰山已经选择了走这条路,而且他没有遇见困难就退缩的习惯,无论前方挡道的是人还是野兽,他都不会选择掉头离开。而且,无论前方的生物是什么,他都比这种生物有优势,因为自己走在它的后面,并且可以确定的是,它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泰山知道自己走路几乎完全没有声音,还没发现哪个生物走路声音比自己轻的。所以他选择继续前行,现在他悄无声息地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行,如同影子的影子。
好奇心促使泰山加快了步伐,他想知道前方究竟是什么生物。离前方的生物越近,泰山越能听清它沉沉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正在跟踪的是一只笨重的四足动物,长有肉趾。他只能听出来这么多,除此之外,他判断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动物,蜿蜒曲折的小路让他完全看不到这个动物长什么样子。泰山悄无声息地跟踪着这个动物。离它只有一小段距离时,他忽然听到了前面的野兽发出了可怕的咆哮声和低吼声,显然这头野兽现在十分愤怒。
它的声音很可怕,音色却很独特。让泰山对前方的动物愈加好奇。根据声音的大小,他判断出这是一头巨型野兽,它的咆哮声音非常大,大到仿佛整座山丘都在震动。
泰山猜测前方的野兽正在袭击其他动物或是准备袭击其他动物,好奇心驱使他向前快步小跑起来。他绕过悬崖拱壁的山肩时,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泰山觉得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了。
路前方一百英尺的地方是一个大山洞的入口,在洞口处站着一个小男孩——一个十岁或者十二岁左右的英俊男孩——一头身形巨硕的穴熊站在泰山和小男孩之间,正愤怒地朝小男孩的方向走过去。
小男孩刚看到泰山时,眼睛燃起了希望之光,不过只一瞬,他就认出了这个刚刚出现的男人不是自己部落里的人,随即脸色又暗了下来,他的神色绝望而无助。不过他勇敢地站在原地,手中拿着矛和粗糙的石刀,随时准备和穴熊搏斗。
泰山看到眼前的一幕马上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穴熊想要回到洞穴中,不料却在洞口看到了小男孩,小男孩看到穴熊也十分吃惊,不过他发现自己无路可逃。
小男孩深知原始丛林的生存法则,这个陌生男人完全没有义务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但是泰山的胸中总是燃烧着骑士精神的火焰,这种骑士精神是英国父母传给他的,为了他人的安危,他常常令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这个来自佩鲁塞塔无名部落的孩子,既不奢求能获得野兽的同情,也不寄希望于这个来自其他部落的陌生男人。或许泰山不愿意承认,尽管这个小男孩什么也没对他说,但事实上已经掀起了泰山心中的巨浪——一个孩子,孤独一人的模样,那无助的表情,都足以激起泰山心中的骑士精神。
人们可以根据一个人的行动去推测他的其他行为,而泰山自己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行动。泰山遇到紧急情况,只会去选择面对。自从知道路前方有一头野兽,他就已经准备好了武器,多年与原始人和凶猛野兽交手的经验告诉他凡事要提前准备。
他将草绳环绕在左臂圈中,左手的手指抓住矛、弓和三支箭,而右手拿着第四支箭,时刻准备进攻穴熊。
看着前面的野兽,泰山知道,要想凭借手中相对较小的武器摧毁眼前这头巨兽,技巧和运气缺一不可,一般的运气不行,需要超凡的运气。但他攻击一下穴熊,至少可以转移一下它的注意力,将它引开,让小男孩找到逃跑的方法。就在这一瞬间,他“砰”的一下拉弓射箭,一支箭深深地射入了穴熊背部靠近脊柱的地方,与此同时,泰山发出了一声野蛮的尖叫声,以提醒穴熊,敌人在它后方。
穴熊疼得要发疯,又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不由感到吃惊,自然将受到的攻击和后面听到的声音联系在一起,随即在狭窄的岩脊上转来转去。
穴熊看到是泰山射伤了自己,勃然大怒,怒吼的表情凶残恐怖至极,泰山一生中从未看到过如此可怕的画面。
穴熊朝泰山发起进攻,冲着他咆哮。泰山对着它连射三箭,三箭都射入穴熊的胸膛。
泰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把沉重的矛放在右肩背后,保持着这个姿势,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身体后仰奋力掷矛向前。
刚把矛掷出,穴熊就跑到了他眼前,他来不及看这一掷有没有击中穴熊,便迅速转身跳到了下面的小路,穴熊脚步笨重地紧跟着他,发出可怕的咆哮声,看到穴熊跟来了,泰山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
他跑到了狭窄的岩架上,他确信:如果没有障碍阻拦自己,他能跑得比穴熊快,他知道只有闪电跑得比他快。
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可能会遇到准备归巢的穴熊伴侣。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站的位置就非常关键。但是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不过可能性非常小,就是他刚才的几次进攻已经让穴熊深受重伤,它的力气大为减弱,最后会自己死去。不过事实证明穴熊生命力非常强,它体力超强、追逐猎物时行为野蛮,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尽管泰山也属于不知疲倦的人,不过他还是觉得,看到敌人就逃跑这种方式着实令人厌烦,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心生憎恶。于是,他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让自己不用再逃跑的办法,最终他仔细观察着这条路上方突起的悬崖壁,看着看着,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这条路上方二十五英尺的地方,悬崖边伸出了一块突出的花岗岩。
他左手拿着盘绕的绳索,右手拿着套索,当他拿套索可以够到突出的花冈岩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套索套在岩块上方。穴熊跟在泰山身后,朝着这条路狂奔而来。泰山紧紧拉着套索的末端,以确保自身安全,接着他像灵活的猴子一样,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