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穿越幽林
格里德利迅速朝山上跑去,希望能在费里人的村庄找到佳娜。跟在他身边的是索尔,手上拿着矛和刀,准备随时解救妹妹或是为她报仇。他们身后有条河,河流两岸的灌木丛中藏着一群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打量着他们。
令索尔感到十分惊讶的是房子里面竟然没有士兵冲出来,房间内部也没有传出一点声音。他感觉到不太对劲,悄悄提醒格里德利:“小心点。我们很有可能中他们的圈套。”格里德利听到索尔的建议,马上谨慎起来,走得更加小心翼翼。一直走到了房子门口,都没有人出来阻挡他们。
格里德利停在门口,朝屋内看了看,躬身进入屋内,索尔紧跟在他的身后。
格里德利说道:“这里没人,这间房子是废弃的。”
索尔说道:“希望下一栋房子里面也没人。”事实上不仅下一栋房子没人,下下栋房子里也没有人,费里村庄里的房子都没人。
格里德利说道:“他们都走了。”
索尔回道:“是的,但是他们会回来的。我们回到河边去,藏到树林中,等着他们回来。”
这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他们从山坡上走下来,走进灌木丛中的小路上,那条小路非常狭窄,费里人却经常从这条路经过。
他们二人还没走出灌木丛,忽然冒出了十几个男人,跳到他们身上,把他们压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就卸下了他们身上的武器,把他们的手腕绑在背后,之后猛地把他们从地上拽了起来。格里德利看了一眼抓捕他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喊道:“哎呀!我在佩鲁塞塔见过犀牛、猛犸象、糙齿龙、无齿翼龙和恐龙,但是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基德船长、拉菲特以及摩根爵士。”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切换到母语,也没人能够听懂他说的话。抓捕他们的那十几个人中有一个问道:“你说的什么语言?你是谁,你来自哪儿?”
格里德利回道:“美式英语啊,我来自美国。但是你又是谁?你为什么要抓我们?”说完,他转向索尔,问道,“他们是费里人吗?”
索尔回道:“不,他们不是费里人,我没见过他们。”
那群人中有一位说道:“我们知道你是谁,我们知道你从哪里来,别想骗我们。”
格里德利回道:“很好,既然你们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就给我们松绑吧,你知道我们不想跟任何人为敌。”
那人说道:“你是萨里人,你们国家总是与科尔萨交战。我从你带的武器就看出来了,一看到这些武器,我知道你来自遥远的萨里,西德见到你肯定很高兴,布尔夫一定也会很高兴。”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同伴,继续说道,“他是塔纳,他曾被关在科尔萨的地牢中,你见过他吗?”
格里德利回道:“我已经离开飞船了,我没见过他,如果他真的是塔纳的话,我们此次探险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们还是现在乘船回去吧。再在这儿等下去也没用,那些平脚的本地人是不会回来的。在这里找到一个漂亮女人的概率简直是千分之一。”
这群人告诉格里德利:“有时候沿着河流向下,可以抓到佐拉姆的女人,我们最好还是等等吧。”
“我很想看看传说中的佐拉姆女人,但是只要我们还埋伏在附近,他们这里的人是不会回去的。我们离开船已经很长时间了,据我对船长的了解,再晚点回去的话,他会杀了我们的。”格里德利说。
船的大艇拴在河岸两边的树上,有五个科尔萨人把守。这艘艇的风格让格里德利想起少年时期读的小说,船上的这群科尔萨人留着胡须,穿着怪诞的服装,手上拿着手枪、弯刀以及古老的火绳枪。
科尔萨人带着囚犯回到船上,船开始启程,下方水流湍急。
湍急的水流推着船快速前进,格里德利这时有机会打量这群科尔萨人,他们看起来不像小说里的船员,他们长相恶毒,跟他脑海中想象的最残忍的海盗有点接近。他们戴着耳环,有的还戴着金色的鼻环,头上系着颜色鲜艳的头巾,腰上系着腰带。从远处看他们,看不到他们身上的泥土和补丁,衣服质感看起来还不错,颜色鲜艳明丽。
尽管格里德利收到了佩里发来的无线电波,告诉了他佩鲁塞塔地底人塔纳的故事,他也对科尔萨人的外表和性格并不陌生,不过在此之前,他理解的科尔萨人应该像小时候书中的海盗那样——是虚构的,往好了说是传奇的,不似刚才看到的科尔萨人那般有血有肉,他们发着毒誓,讲着粗野的笑话,现实生活中的肮脏让他们更像真实的人类。
看着他们的船、衣服以及古老的火器,格里德利可以确信这群野蛮的科尔萨人来自地球,他心里想,肯定是这群人的出现,才让大卫·因内斯对南北极点附近存在地心世界入口的说法深信不疑。
索尔觉得很伤心,自己落到了一群不认识的人手里。格里德利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从刚才的对话以及科尔萨人的聊天中,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带到科尔萨,大卫·因内斯就关在那里,他们来到佩鲁塞塔探险的首要目标就是为了解救佩鲁塞塔的国王——大卫·因内斯。
他开心的原因不是自己即将到达科尔萨,而是总的来说,与其在一个充满危险、几乎没有可能找到同伴的地方漫无目的地闲逛,不如现在到一个同伴们也准备去的地方,这样的话,与他们团聚的可能还更大些。
水流推动着船穿过沼泽森林,经过数不清的池塘,有的池塘大得堪比湖了。不管是水中还是河岸边,到处都是爬行动物,此情此景,让格里德利想起中生代时期的地球,那时候地球是爬行动物的天堂。这里的爬行动物数不胜数,体型十分巨大,又异常好战。船沿着河流向下,爬行动物不停地进攻科尔萨人。科尔萨人一直保持警觉的状态,他们经常需要火绳枪来自我防卫。通常情况下,火绳枪的声音不能吓走那些爬行动物,它们会一直进攻,直到科尔萨人开枪打死它们。一些爬行动物遇到无脑残忍的萨里人可能会将他们的船打翻,带着自己的同伴把他们吃掉。
格里德利和索尔被扔在船中央,他俩手腕被绑在背后,靠着船底部蹲着。有个科尔萨人离格里德利很近,他的同伴们称他为拉约,这个人引起了格里德利的注意。或许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凶狠,他的行为不那么可恶。其他人说粗野的笑话时,他从不参与进去,他只专心地守卫船,保证它不再受野兽的攻击。
这群科尔萨人好像没有老大,所有事情都是商量着来,大家一起来做决定。格里德利注意到拉约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听得很认真,他虽然话不多,但回答总是一针见血、充满智慧。通过观察,格里德利觉得选择拉约提出自己的请求是最明智的。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吸引他的注意。
他冲拉约喊了一下,拉约问道:“你想干什么?”
格里德利问道:“你们这里谁是老大?”
拉约回道:“没有老大。我们老大来的路上被杀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格里德利说道:“能不能给我们松松绑,我们逃跑不了的。第一,我们没有武器;第二,我们人手不够,所以我们肯定伤不了你们。如果不给我们松绑的话,那些爬行动物一旦把船弄翻,我们被绑着手肯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拉约拔出了刀。
另外一个科尔萨人听到他俩对话,看到拉约拔出刀,他问道:“你要干什么?”
拉约回道:“我准备给他们松绑,绑着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那人挑衅地说道:“谁跟你说可以帮他们松绑的?”
拉约朝格里德利走去,平静地回道:“谁跟你说不能松绑的?”
那人尖叫道:“我要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着抽出刀朝拉约跑去。
拉约没有丝毫的犹豫,像豹子一样跳到那人身上,用自己的左前臂夺下了他手中的刀,同时把他手中的刀调了个方向刺到他的胸口。只听到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声,那个男人倒了下去,断气了。拉约把刀猛地从他身上抽出,在那个男人衬衫上擦了擦,然后默默地给索尔和格里德利松了绑。其他科尔萨人看到这一幕,明显不太惊讶,只有一两个人开着死人的玩笑,或是小声咕哝着称赞拉约刚才的行为。
拉约把那个男人身上的武器卸下来,扔在船尾囚犯们碰不到的地方,然后他走向那个男人的尸体,对格里德利和索尔说道:“把他扔到水里。”
其中一位科尔萨人说道:“等等,我想要他的靴子。”
另外一个科尔萨人喊道:“他的腰带是我的。”之后,十几个科尔萨人为了那个男人身上的物品争论了起来,就像一群狗在抢骨头吃。不过拉约没有参与,而现在那个男人身上的破衣服也被剥了个干净。衣服怎么分的呢?当然采取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谁强谁就可以先拿走衣服。格里德利和索尔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男人的尸体移到边上扔下去,刚扔下去,立马被河中贪吃的食肉动物接住了。
格里德利觉得这段前往未知目的地的路程似乎没有尽头,他们吃了很多次饭,睡了很多次觉,船依然在没有尽头的沼泽地上前行。河岸两边植被茂盛,鲜花盛放,不过看得多了就失去了兴趣,他们只感觉越来越无聊,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
这只又大又重的船逆流行驶,每走一英里就会遭遇到一群可怕的爬行动物袭击,格里德利惊讶于划船需要耗费的体力。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风景跟刚才不一样了,河道变宽,低矮的沼泽地消失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连绵不绝的小山。河岸两边的森林中灌木没有那么多,这就表明这里有很多食草动物,灌木都被它们吃了,这一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他们看到了一大群动物在这里吃草,格里德利认出来的有马鹿、北美野牛以及其他食草动物。河岸右侧树林,地方开阔,阳光普照,动物在悠然地吃草,呈现出一幅温暖欢乐、生机勃勃的画面。但是左侧树林看起来却是黑暗阴郁的:许许多多的参天大树遮挡了太阳光,树干间的通路又长又黑,看起来阴森诡异,令人害怕。
这边的溪流中,爬行动物比刚才的地方少,但是科尔萨人一反常态,进入这片河域之后反倒更紧张,更警觉,担心周围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他们曾让船随着水流漂流,只在船尾支一根短桨,让船头朝着下游漂去。但现在他们让索尔和格里德利跟其他人一起划桨,火绳枪放在他们的脚边,船头和船尾都派人拿着武器观察四周情况。他们不怎么看河岸右侧,而是一直紧张警惕地看着阴森恐怖的左侧河岸。格里德利想知道科尔萨人在害怕什么,但是没有机会问他们,他和索尔一直在划船,没有休息一会儿。科尔萨人则轮流休息,要么放哨观察情况,要么划船。
格里德利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危险让科尔萨人这么紧张,从他们的态度也看不出来是否渡过了最危险的地区,不过船却顺利地向前行驶。
格里德利和索尔累得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拉约见状,就让他俩先不要划桨了。格里德利感觉,自从进入这片水域以来,没有一个人吃过东西,也没有一个人睡过觉,他不知道划了多长时间的桨,只是觉得时间应该挺长的。他估计进入这片水域以来大概已经向前行驶了一百多英里。索尔和自己一直在划船,没吃东西也没睡觉。忽然从船头传来激动的叫声:“他们在那儿!”船上的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十分激动,格里德利和索尔听见这声音也站了起来。
拉约说道:“继续划船,最好的办法就是超过他们。”
尽管格里德利累得不行,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也提不起兴趣,他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抬起头看了看甲板边缘的水面,起初他看到平静的水面中有一群动物,不过他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动物,显然那些动物朝船这边游过来,想要拦截他们这艘船。又看了一会儿,格里德利终于看清了,这是一种长得像人的生物,他们骑在可怕的爬行动物背上,拿着长矛,身下面的爬行动物长满鳞片,游得飞快,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当这种动物靠近船的时候,格里德利看出骑在爬行动物背上的不是人,虽然是人形,但长得又丑又怪,是一种爬行动物。他们长着蜥蜴一样的头,面部表情十分可怖,尖耳朵,短犄角令他们又平添了几分怪异和丑陋。
索尔坐在那里瑟瑟发抖,大喊道:“我的天呐,那是什么?”
“那是蛇人,被他们抓到比死还难受。”
水流把船向下游冲去,水浪拍打着小船,船本身向下的走势起了作用,让笨重的船直接朝那种可怕的动物驶去,原本船距离蛇人很远,这下一下子就到眼前了,为首的那个蛇人马上就到船边了,这时船头的火绳枪响了。巨大的声响打破了空气中死亡前夕的寂静,这条河就像一个大型棺材罩在每个人头顶。这群蛇人听到枪声,直接在船头分成了两拨,分别沿着船两边疾驰而过。火绳枪喷出了烟和火,洒出了少量铁块和石块,一个蛇人倒下,就又上来两个同伴顶替他的位置。
现在蛇人终于往后撤退了一段距离,无论爬行动物的坐骑是否跟上了船的步伐,蛇人都会一个接一个冲过来,抛出自己的长矛,显然他们从未失手过。他们的长矛十分致命,科尔萨人不得不丢下船桨躲到船底,只偶尔探出头来在甲板边缘开个火,当他们需要再次装填子弹时就藏到下方的隐秘处。但即使这样做了,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蛇人离船边越来越近,可能会越过船边攻击囚犯。蛇人径直撞上了火绳枪的枪口,不过他们显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作恐惧;死伤惨重,有的尸体上被枪轰出了大洞,有的则被砍了头,还有二十多个蛇人不是失去了一只手就是一只手臂,但他们仍然继续向前。
这时,一个蛇人成功地把一根长长的皮绳套在船舷上的羊角上,随即几个蛇人抓住了绳套,乘着坐骑朝河岸冲去。格里德利和索尔几乎筋疲力尽,没有武器自卫,一直躺在船的底部,不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科尔萨人的尸首从上方跌落下来,压在他俩一半的身体上,他俩如今躺在一片血泊中。在他们的尖叫声和诅咒声中,火绳枪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咆哮,混杂其间的还有尖叫声和咒骂声。尤其难听的是那刺耳的“嘶嘶”尖叫声,似乎是蛇人发起了战争的号角。
蛇人把船拖到岸边,将皮绳套紧紧地拴在树干上,科萨尔人把绳子割断了三次,蛇人也不得不换了三次绳索。
当蛇人离开他们的坐骑蜂拥爬上甲板开始进攻他们的猎物,科尔萨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少数船员安然无恙。他们拿着弯刀、匕首、火绳枪奋力搏斗保命。但黏糊糊的蛇人爬过尸体,开始攻击那些幸存下来的人,直到科尔萨人死得差不多了才停止。
战斗结束时,只有三名科尔萨人活了下来,没受重伤——拉约就是其中之一。蛇人绑住了他们的手腕并将他们带到了岸上,之后蛇人开始从船上卸尸体,遇见重伤的就用匕首将他刺死。最后它们发现格里德利和索尔身上没有受伤,就像绑拉约那样将他们二人绑住并与其他囚犯一起放在岸边。
战斗结束后,囚犯们安全了,蛇人开始处理死尸,他们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所有死尸后才开始休息,而格里德利和其他囚犯看到把科尔萨人吃了,只觉得毛骨悚然,恶心至极,忍不住地呕吐。即使是残酷无情的科尔萨人,看到蛇人吃自己的同伴,身子也止不住地发抖。
格里德利问道:“你认为他们会救我们吗?”
拉约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索尔说道:“他们留着我们肯定是留给他们的老婆孩子吃的。他们说要留着囚犯,养肥了吃。”
拉约问索尔:“你怎么知道它们是谁?你之前见过他们吗?”
索尔答道:“是的,我知道他们是谁。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是蛇人,他们居住的地方在瑞拉阿姆和吉尔克罗斯之间。”
格里德利看到蛇人吃人的时候,突然发现蛇人的皮肤颜色变化十分明显。第一次看到蛇人时,他们在打斗,皮肤是苍白色透着点蓝色。战斗时,他们的手、脚和脸变得更加苍白。战斗结束,他们平复下来开始吃猎物的时候,这种色调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红的色调。不同的蛇人肤色变化程度不一样,其中一些蛇人的脸部和四肢在进食时几乎变成了深红色。
可能是这些动物的外表和嗜血残暴吓坏了他,所以第一次听到蛇人和佩鲁塞塔人用同样的话交谈时,格里德利并不感觉吃惊。
蛇人的武器,一般包括长矛和石刀,他们穿着围裙式的服装,衣服胸口上的徽章以及他们所戴的臂章都表明了他们已经有装饰服装的概念,所有这些都表明人性曾经是可怕丑陋的。如果他们说人类的语言的话,就更像人了,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描述的厌恶感。
格里德利想着蛇人的事情就入了迷,他无法停止自己去想他们,也无法把眼睛从他们身上移开。他注意到,虽然大多数蛇人的身高大约六英尺,但还是有很多体型小的蛇人,小型的蛇人有四英尺左右,巨型的蛇人有九英尺高。但他们的身材比例都是相同的,年龄不同外表几乎没什么差异,只不过他们中体型最大的那个毛发更旺盛一点,皮肤更粗糙一点。然而,后来他得知蛇人的年龄不同,他们的体型存在差异。爬行动物生长所遵循的规律他们同样适用,即与哺乳动物不同,爬行动物在整个生命期内会一直长大。
当蛇人狼吞虎咽地吃着科尔萨人时,他们会躺下来,格里德利从来看不出他们是否是睡着了,因为他们没有眼睑的眼睛一直瞪着。现在格里德利又发现了一个新现象,躺在地上时,他们身上的红色逐渐消失,变成一种暗淡的褐灰色,与地面的颜色看起来很搭。
格里德利划了那么长时间的桨,又目睹了刚才那可怕的场景,早已精疲力竭,逐渐迷迷糊糊地睡去。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他梦见佳娜落入了蛇人手中,蛇人想要吃了佳娜,而他想保护佳娜,正在奋力挣脱绑在身上的绳子。
格里德利忽然感到肩上一阵刺痛,他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蛇人正站在他身旁,用尖锐的矛刺了刺他,说道:“小点声。”格里德利意识到自己一定在睡梦中胡言乱语了。
其他蛇人从地面上站起来,吹出奇怪的口哨声,藏在河水中以及阴郁森林中的坐骑蜂拥赶来,响应蛇人的召唤。
刚才刺醒格里德利的那个蛇人冲他喊道:“起来,我要给你松绑,但是你不能逃跑,如果你逃跑的话我会杀了你。”他给格里德利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并命令道:“跟我来。”
格里德利陪着那个蛇人来到一群戈罗波尔中,戈罗波尔群正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闲逛、抓咬、嘶叫。
对格里德利来说,这些戈罗波尔看起来很像。但蛇人显然能把戈罗波尔区分开,他领着格里德利从许多黏糊糊的尸体身边走过,把他送到一只戈罗波尔身边。
那个蛇人示意格里德利坐到坐骑上来,说道:“骑上来,坐好,抓着它的脖子。”
格里德利跳上了戈罗波尔的背部,感到十分恶心。他裸露的腿碰到了戈罗波尔冰冰凉、黏糊糊、硬梆梆的兽皮,只觉得全身发冷,脊柱都在发抖。蛇人也爬了上去,坐在他身后。现在所有囚犯和蛇人都坐上了坐骑准备出发,每个囚犯后面都坐一个蛇人。
这支奇怪的队伍进入到那片阴森森的森林,他们越走越黑,蜿蜒的小路上长满了茂密的植物,大部分植物由于缺乏阳光照射,颜色死一样的惨白。一股诡异的黏潮与寒意弥漫在佩鲁塞塔的空气中,囚犯们感到心中仿佛压了千斤重,心情抑郁。
走了好一段,没有人说一句话。格里德利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们?”
蛇人答道:“我们会喂你们吃鸡蛋,等你们长结实了留给女人和小孩吃,他们吃鱼和吉尔肉吃厌了,我们现在捕到的吉拉克没有之前多了。”
格里德利听完就不说话了,蛇人后来又说了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进去,刚才的话让他心情沉重。他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想到蛇人把自己养肥送去给“女人”和“孩子”吃就觉得恶心。
他们继续在森林中前行,森林似乎没有尽头。格里德利试图猜测蛇人这种动物的起源。在他看来,与地球外部从爬行动物进化到人类的进化过程相比,他们的进化路线少了很多圈圈绕绕,进化的程度更高,是自然最佳的作品。
前进过程中,尽管格里德利没有机会和其他囚犯交谈,但他偶尔会瞥一下索尔和其他囚犯。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这支队伍从森林里走了出来,重见阳光。格里德利看到了远处泛着点点蓝光的内陆湖。他们走近河岸边,看到了很多很多蛇人,一些在湖中游泳或者懒洋洋地躺在其中,另一些或躺在或蹲在泥泞的河岸上。队伍到地方了,这里的蛇人看到回来的蛇人反应冷冷的,只有几个“女人”和“孩子”对囚犯表现出了一点兴趣。
成年雌性蛇人与成年雄性蛇人差别很小。除了没有犄角,赤身裸体之外,格里德利还没有发现成年雌性蛇人有什么其他特征。他没有发现村庄的迹象,也没有发现可以用来制造简陋武器所需的技艺和手工制品,更没有发现男性蛇人身上所穿的用来保护腹部的围裙式盔甲。
蛇人把囚犯们从坐骑上拉了起来,把他们赶到一起,领着他们沿着河边朝高一点的河岸走去。
途中他们从一些雌性蛇人身边走过,她们正在产卵,把卵放在水线上方柔软温暖的泥土中,拿泥土轻轻盖上,随后在旁边的地上插一根细长的木棍标记巢穴。岸周围这块地方插有数百个这样的木棍。再往前走,格里德利看到几个小蛇人,显然是刚孵化出来,刚从泥土中蠕动冒出。丝毫没有人注意到小蛇人正在蹒跚地爬,想让自己适应四肢,第一次四肢并用向前爬时,他就像一只丑陋的小蜥蜴。
抵达岸上时,领头押送索尔的士兵突然用手捂住索尔的嘴巴,用拇指和食指紧紧夹住他的鼻子,一把将索尔的头按入水中。
格里德利看到索尔和其他同伴消失在泥水中,心中惊恐万分,看到朋友不停地挣扎着,过了好一会儿,水面才再次平静下来,蛇人和索尔消失的水域如今只留下一圈圈荡开的水晕。过了一会儿拉约和另外两个科尔萨人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了。
格里德利试图凭借自己超乎常人的力量从押送他的蛇人的手中逃出来,但一双冰冷潮湿的手紧紧抓住他。其中一个蛇人突然捏住了他的嘴和鼻子,不一会儿,他感觉到温暖的河水包围了他。
格里德利仍然挣扎着想要逃脱,他感觉到蛇人正带着自己迅速下潜。现在他脚下踩着湿滑的软泥,身子正被向下拽。他的肺大声喊着“我要空气”,他感到一阵眩晕,瞬间眼前一片漆黑,不过没有比之前被拉进的孔洞黑,之前那个孔洞简直如同地狱一般黑。忽然他觉得自己嘴和鼻子上的手拿开了;他大口大口地机械地吸着气,慢慢恢复意识。格里德利发现自己没有被淹死,他没有在水中,而是躺在一张床上猛吸空气。
黑暗笼罩着他,他感觉到一个湿漉漉的身体正摩擦着他,然后他发现不只一个身体,还有一个人的身体在摩擦自己。他听到汩汩的流水声,然后再也没有声音了——周围又是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