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地獄反轉 上> 11

11

  亚丽丝诚心诚意打算帮助道斯研究,但她在令牌居起居室醒来时,早晨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她的胸口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彷佛当作被子盖,那是一九三一年版《耶鲁校刊》,里面详细描述了史特林图书馆的装饰。

  她感觉温暖轻松,彷佛昨夜在黑榆庄发生的事全都是想象,今天可以是单纯平凡的周日。她伸手摸摸地板,感觉好像在轻轻震动。

  「是你弄的吗?」她问令牌居,往上望着格子天花板,以及用黄铜链挂在高处的吊灯。雾玻璃灯罩中的灯泡轻柔闪烁。令牌居知道她需要休息,所以在看顾她。至少感觉如此,或许亚丽丝需要这么相信。

  道斯在茶几上留了一张字条:我要去拜内克图书馆。早餐在流理台上。睡醒打电话给我。坏消息。

  什么时候才会有好消息?什么时候道斯才留字条给她说:一切平安。快去写报告吧,这样妳的进度才不会落后太多。厨房有刚出炉的司康,还有两只可爱小狗狗喔。

  亚丽丝必须回宿舍,但她快饿死了,早餐都准备好了,浪费掉太可惜,于是她穿着道斯的巨大运动凉鞋拖着步伐走进厨房。

  「靠。」她说。流理台上摆着好几盘松饼,一大盆点缀细香葱的炒蛋,小山般的培根,花卉壶里装着温热的荷兰酱,而且还真的有一堆草莓司康。这里的食物足够喂饱一整个无伴奏合唱团,只要他们愿意暂时停止哼哼唱唱,把嘴用来吃东西。道斯用烹饪安抚自己,这么大量的食物表明那个消息真的非常坏。

  亚丽丝每种都拿了两个,盘子里堆得高高的,然后打电话给道斯,但是她没有接。妳吓到我了,她传讯息。所有东西都超好吃。

  吃完之后,她拿随行杯装了咖啡,在塑料袋里塞了三片巧克力脆片松饼准备晚一点吃。她考虑要不要去一下忘川会图书馆,查查透纳那件案子的圣经句子和会让人变老的毒药,但这件事不急。她需要先洗个热水澡,换上真正的衣服。离开时,她拍拍门把,心中质疑自己一下,她究竟是在和房子交朋友还是疯了。

  她穿过校园,回到强艾住宿学院,正要上楼去宿舍时,她的手机终于传来讯息通知。

  中午来史特林会合。我们需要四个杀人凶手。

  亚丽丝呆望着道斯的讯息,然后回复:我去超市看看有没有。要不要干脆来个半打以防不够用?

  手机铃声响起。「我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要四个,道斯?」

  「为了进入地狱。我认为达令顿提起桑铎就是为了这个。他在给我们暗示。地狱通道开启之后,需要四个人完成仪式,四个朝圣者站在四个方位。」

  「我们真的要──」

  「滚动条钥匙会那次我们想抄快捷方式,妳也看到后果了。我不想炸掉图书馆。而且我认为……」

  道斯欲言又止。

  「什么?」亚丽丝催促,早晨的乐观彻底烟消云散。

  「要是出差错,我们可能会回不来。」

  亚丽丝靠在墙上,听着在石造楼梯间回荡的交谈声,大学清醒的声音,古老水管传来水流声,有人在唱一首老歌,歌词提到贝蒂.戴维斯[38]的眼睛。她无法假装惊讶。地狱通道、名叫邦其的青年,这些话题谈久了,会让人以为这一切只是游戏,这样很危险。魔法变得太容易。有太多机会让人想要轻率尝试,只因为反正可以。

  「我懂,道斯。不过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从新月仪式那次,亚丽丝提出绅士恶魔的疯狂理论,她们就知道只要达令顿可能还活着,她们就无法放弃。但现在的风险比春天那时更高。她想起梦中里恩说:有些门不会永远锁住。唉,滚动条钥匙会的仪式失败那次,她们等于把这扇门炸开,现在,一个半人半怪物的东西受困黑榆庄的宴会厅。「我们要救他。」她说。「要是无法救他,就必须阻止他。」

  「这……这是什么意思?」道斯问,她的恐惧有如探照灯寻觅答案。

  意思是,要是她们无法让达令顿重获自由,那就不能冒险让恶魔解脱束缚,如此一来,可能必须将达令顿连同恶魔一起毁灭。我现在变成的东西会在人间肆虐。但道斯还没准备好,不能告诉她这句话。

  「史特林见。」亚丽丝说完之后挂断。

  她走完剩下的楼梯,感觉又累了。不然先睡一下再去图书馆见道斯。她推开门走进宿舍客厅,以为会看到梅西窝在安乐椅上,抱着计算机和一杯茶。但梅西直挺挺坐在长沙发上,身上穿着风信子睡袍──对面坐着米歇尔.阿拉梅丁。达令顿的导师,他的味吉尔。

  暑假的时候米歇尔参加她们的研究会议,最后却落荒而逃,那之后她就没见过米歇尔了。她穿着格纹连身裙、毛线外套、编织平底鞋,丰盈长发编成麻花辫,脖子上系着俏皮的丝巾。她的样子很有格调。她的样子像大人。

  「嗨。」亚丽丝说,因为太过惊讶,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我……妳等很久了吗?」

  「不久,不过我要赶火车。妳怎么穿那样?」

  亚丽丝忘记了她还穿着短裤、忘川会运动衫、道斯的泡泡袜和运动凉鞋。「我先去换衣服。」

  亚丽丝匆忙走进卧室,梅西趁机用嘴型问:她是谁?但这个问题,亚丽丝很难用比手画脚回答。

  她进卧房关上门,打开窗户用冷冽的清晨空气醒脑。就这样,夏季结束了。她穿上黑色牛仔裤与黑色圆领开襟上衣,脱掉运动凉鞋换上她的靴子,最后随便刷两下牙。

  亚丽丝从卧房出来,米歇尔问:「有没有方便谈话的地方?」

  「我可以出去让妳们聊。」梅西主动说。

  「不。」亚丽丝说。她才不要把梅西赶出宿舍。「我们出去。」

  她带米歇尔下楼。她原本想去强艾图书馆,但那里已经有人在排桌子了。

  「我们去雕塑园好了。」米歇尔提议,推开双扇门。亚丽丝有时会忘记还有这么个地方,就在阅览室外面,一大片空地铺满碎石,摆着少少几件艺术装置。其实没什么好看,只是夹在两栋建筑之间的一片安静园地和几棵树。

  「结果妳还是闯祸了。」米歇尔说。她坐在长凳上,双手抱胸。「我不是叫妳不要试?」

  「这种话我听多了。安赛姆告诉妳的?」

  「他想知道妳和道斯有没有联络我,也想知道妳们是不是企图把达令顿带回来。」

  「他怎么会──」

  「有人看到我们桑铎的葬礼上站在一起说话。而且我是达令顿的味吉尔。」

  「所以?」亚丽丝问。

  「我没有……当抓耙子。」

  她好像在模仿刑侦影集《法网游龙》的台词。

  「但妳也不会帮我们。」

  「帮妳们什么?」米歇尔问。

  亚丽丝犹豫了。如果告诉米歇尔,她很可能转头就会告诉安赛姆。但达令顿认为米歇尔是忘川会的高手。虽然她不愿意惹得一身腥,但说不定她还是愿意帮忙。

  「我们找到地狱通道了。」

  米歇尔瞬间坐直。「达令顿说得没错?」

  亚丽丝不禁莞尔。「当然啰。地狱通道真的存在,而且就在校园里。我们可以──」

  但米歇尔举起一只手。「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可是──」

  「亚丽丝,我是因为得到奖学金才能上耶鲁。忘川会很清楚。他们之所以选上我,这也是部分原因。我需要他们的钱,很乐意听从他们的命令。我的味吉尔是杰森.巴克雷.卡莱特,他很懒惰,因为他有钱,不需要努力。我没有那种本钱。妳也一样。希望妳想想这件事会让妳付出多大的代价。」

  亚丽丝想过了。但她的决心没有改变。「我亏欠他。」

  「呵,我没有。」

  简单明了。「我以为妳欣赏达令顿。」

  「确实。他是个好孩子。」她只比他大三岁,但米歇尔就是这么看他的,扮演骑士的孩子。「他想要相信。」

  「相信什么?」

  「一切。道斯有没有说清楚妳加入了什么?这种仪式需要做什么?」

  「她说过我们需要四个杀人凶手。」唉,只需要再找两个,因为她和道斯已经满足这个特殊要求的一半了。

  「那只是开始而已。地狱通道不是魔法传送门,不是走进就好。必须死掉才能进入地狱。」

  「我死过。」亚丽丝说。「我去到了边境。这次我也能平安回来。」

  米歇尔摇头。「妳根本不在乎,对吧?妳打算蛮干。」

  我是轮行者,亚丽丝很想说。一定要由我去。但是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轮行者是什么。感觉很傻、很幼稚──我很特别、我身负使命──但仪式其实更接近米歇尔的描述。亚丽丝当然打算蛮干。她是炮弹。她不擅长其他事,但只要给她足够的推力,让她积蓄足够的动能,她可以一拳打穿任何东西。

  「死亡其实没有那么糟。」亚丽丝说。

  「我知道。」米歇尔迟疑一下,然后拉起袖子,亚丽丝第一次看到她手臂上的刺青。一个分号。她懂那个符号的意义[39]。

  「妳自杀未遂过。」

  蜜儿点头。「高中的时候。忘川会不知道,否则他们绝对不会用我。风险太大。我去过另一边。其实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知道不像跳上公交车那么简单,我永远不要再回去。亚丽丝……我不是来帮安赛姆刺探消息的,我是想警告妳。界幕另一边的东西,绝对不只是灰影而已。」

  亚丽丝想起边境的水,她在对岸看到的奇怪形体,水流拉扯她的脚。她想起将她拉去黑榆庄的那股力量,想要她去宴会厅,甚至进入防御圈。「他们企图把我留在那里。」

  米歇尔点头。「因为他们很饿。妳有没有读过《齐阙尔恶魔论》?」

  当然没有。「没有,不过听说那本书令人爱不释手。」

  米歇尔翻白眼。「达令顿一定很受不了妳。忘川会有一本。劝妳做出疯狂的事之前先读读那本书。死亡不只是去阴间游览。我用尽全力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不要冒险再去一次。」

  亚丽丝无法反驳。就连道斯对她们的计划也有疑虑,米歇尔有权好好活下去,和忘川会一刀两断。这让亚丽丝很愤怒,幼稚的愤怒,不想被丢下的愤怒。只凭她和道斯没办法成功。

  「我懂了。」她说,一听就知道在呕气,让她觉得很丢脸。

  「希望妳真的懂。」米歇尔深深叹息,很高兴终于能甩脱肩上的重担。她闭上眼睛吸一口气,嗅到最初的秋季气息。「以前达令顿很喜欢这里。」

  「他又没死。」亚丽丝纠正。

  米歇尔的笑容温柔忧伤。亚丽丝吓坏了。她认为我们会失败。她知道我们会失败。

  「妳有没有看过纪念铭板?」她问。

  亚丽丝摇头。

  米歇尔带她走到一扇窗前。「建筑师乔治.道格拉斯.米勒是骷髅会的人。他做了很大规模的计划,打算要扩建骷髅会墓,增建宿舍。」她指着通往雕塑园的阶梯,两旁各矗立着一座塔。亚丽丝脑中响起达令顿的声音,低声说:还弄了雉堞,仿造中世纪风。亚丽丝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两座塔。「那两座塔是从旧的校友会馆搬来的。一九一一年耶鲁拆除校友会馆,米勒把塔搬来这里,这是他伟大计划的第一步。但后来他没钱了,也可能是失去干劲。」

  她点点窗台下方的铭板。上面写着:原卫尔馆之部分建筑,一九一七年由耶鲁大学购入。大学部一八七○年毕业生乔治.道格拉斯.米勒于一九一一年动工建造,他梦想「在纽哈芬的心脏地带重现牛津大学的经典四方庭院」,此即为其中一部分。但令亚丽丝讶异的其实是第二段。以其授意,特立此铭板以纪念其独子山谬.米勒(一八八一~一八八三),生于斯亦殁于斯。

  「以前我没注意过。」米歇尔接着说。「认识达令顿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我希望妳能带他回来,亚丽丝。但千万记住,忘川会不在乎妳我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关心我们的安危,我们只能靠自己。」

  亚丽丝伸出手指轻抚铭板上的文字。「达令顿在乎。为了妳、为了我、为了任何需要拯救的人,他一定愿意下地狱。」

  米歇尔拍拍裙子。「亚丽丝,就算只是为了记录地狱的气象,他也愿意去。」

  亚丽丝讨厌她高高在上的语气,但米歇尔说得没错。达令顿不计代价想到得到所有知识。她很想知道他变成的那个东西是否也一样。

  「妳搭火车来的?」亚丽丝问。

  「对,我还得赶回去,晚上要和男朋友的爸妈吃饭。」

  非常合理。但亚丽丝总觉得米歇尔隐瞒了什么。她挥手道别,米歇尔走下拱顶楼梯,那条楼梯通往高街,她可以在那里搭出租车去火车站。

  亚丽丝身边响起一个声音:「那是我。」她努力控制不做出反应。那个满头小螺丝鬈的小灰影,坐在铭板上方的窗台上。「我很高兴他们把我的名字写上去。」

  亚丽丝不理他。她不希望灰影知道她能听见他们的故事与抱怨。活人的故事和抱怨就已经够烦了。

  梅西在客厅等。她换上南瓜色毛衣和灯芯绒裙子,彷佛空气中一出现入秋的讯号,她就必须以服装应景。亚丽丝进去时,她的腿上放着笔电,但没有打开。

  「看来今年也会像去年一样?」梅西问。「妳动不动就搞消失然后差点被杀?」

  亚丽丝坐在安乐椅上。「第一部分没错……第二部分希望不会?」

  「我喜欢有妳在。」

  「我也喜欢能存在。」

  「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亚丽丝犹豫了。「她说她是谁?」

  「妳表哥的朋友。」

  亚丽丝说谎不用打草稿。一向如此。从她发现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从她意识到「疯狂」、「不稳定」这种标签很容易黏上但很难拔掉,她就开始学习说谎。她感觉到那所有善意的谎言在舌头上蓄势待发,就像三流魔术师变出来的一串丝巾。忘川会与秘密社团要求她撒谎。保密。忠诚。

  哼,去他妈的。

  「达令顿不是我的表哥。他也没有去西班牙。我需要和妳谈一下去年发生的事。」

  梅西拨弄笔电的电源线。「妳腰上出现巨大咬伤,我不得不打电话给妳妈妈那件事?」

  「不是,」亚丽丝说,「是发生在妳身上的事。」

  她不确定梅西会有何反应。但如果她不愿意触碰,亚丽丝随时可以停止。

  梅西将笔电放在旁边,然后说:「我好饿。」

  亚丽丝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如果妳想吃果酱馅饼,我可以帮妳加热,不过我这里有……」她从包包拿出道斯做的巧克力脆片松饼。

  「妳在包包里放早餐带着到处走?」

  「说实话?随时都有。」

  梅西几乎吃光了松饼,亚丽丝泡了两杯咖啡,然后开始说出一切。秘密社团、达令顿、大一发生的鸟事。亚丽丝说得越多,梅西的眉毛扬得越高。她偶尔会点头,但亚丽丝不确定只是要她继续说下去,还是梅西真的明白了。

  最后亚丽丝不是讲完了,而是讲不下去了,彷佛没有足够的词汇可以叙述那么多的秘密。四周的所有东西感觉都那么平凡,不适合这样的故事。回音很大的楼梯间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中庭有人在大声喊叫,约克街上匆匆驶过的车辆。亚丽丝知道她和道斯约好的时间可能已经过了,但她不想低头看手机。

  「那么,」梅西缓缓说,「妳的刺青就是在那里弄的?」

  亚丽丝差点笑出来。上个学年尾声时,她的手臂上突然冒出整片包手刺青,牡丹、蛇、星星,但没有人提起。就好像他们无法接受这种事竟然可能发生,于是头脑自动进行必要的修正。

  「不是在那里弄的,只是达令顿帮我藏起来一阵子。」

  「用魔法?」梅西问。

  「嗯。」

  「魔法真的存在?」

  「嗯。」

  「而且超级危险,会弄死人?」

  「没错。」亚丽丝说。

  「还有点恶心?」

  「非常恶心。」

  「今年暑假我常常祈祷。」

  亚丽丝尽可能不表现得太过惊讶。「有帮助吗?」

  「有时候。我也接受心理治疗。我用了一种特殊的APP,也和专业人士谈过去年发生的事。这些都有助于让我不要一直想。我也和我们的牧师谈过。但我还是无法为布雷克的死感到遗憾。」

  「应该要吗?」

  梅西大笑。「亚丽丝!大家都说宽恕是疗愈的第一步。」

  但布雷克没有要求宽恕。他从来不会提出要求。他只是在世上横行,看到想要的东西就强取豪夺,直到终于被阻止。

  「我不知道如何宽恕。」亚丽丝承认。「我好像也不想学。」

  梅西用手指捏着毛衣下襬搓揉,研究毛线的织法,彷佛那是一篇需要翻译的文章。「告诉我他怎么死的。」

  亚丽丝说了。她没有提起新月仪式或达令顿。她从布雷克闯进令牌居开始说起,两人打斗,他控制住她,让她无法动弹乖乖挨揍,以及最后道斯用亥伦.宾汉三世的半胸像砸破他的头。她说出布雷克哭了,以及后来她发现他手中握着使役金币。他企图杀害她的时候,其实是受到桑铎院长的操纵。

  梅西注视着那一块南瓜色毛线布料,手指不断来回搓动。「我不只不感到遗憾……」她终于说。她的声音低微、颤抖,有如动物哀鸣。「我很高兴他死了。我很高兴他能体会身不由己、惊恐害怕的感觉。我……很高兴他在恐惧中死去。」她抬起视线,眼眶涨满泪水。「为什么我会这样?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愤怒?」

  「我不知道,」亚丽丝说,「但我也是那样。」

  「我不断回想派对前的每个时刻,好多、好多次。我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为什么那天晚上他会选我?他在我身上看到什么?」

  亚丽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原谅去了那个派对的自己。原谅认定世界很安全、不会到处有禽兽躲在门边伺机袭击的自己。但她知道没有这么容易。

  「他根本没有看见妳。」亚丽丝说。「那样的人……他们看不见我们。他们只看到机会。能够掠夺的东西。」至少这部分米歇尔说得没错。

  梅西抹去眼泪。「妳说得好像在商店偷东西。」

  「有一点像。」

  「不要再骗我,好吗?」

  「我尽量。」

  这是亚丽丝所能给最好的回答,不然她又得撒谎了。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