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接下来一个小时，梅西问了很多问题，全都关于魔法与忘川会。感觉很像口试，但亚丽丝认为她亏欠梅西，于是尽可能解释，她不得不接受一种很不舒服的领悟：梅西比她更适合加入忘川会。她头脑聪明，法语流利，拉丁语也不错。但她没有杀过人，所以不符合资格，无法参与此次的活动。
亚丽丝准备出门去见道斯，梅西说：「祝妳顺利。尽可能不要死掉之类的。」
「至少今天不会。」
「妳不交男朋友是因为达令顿吗?」
亚丽丝握着门把停住。「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呃，他不是妳表哥，而且他是我遇到过最好看的人类?」
「他是朋友。导师。」
「所以咧?」
「他……很昂贵。」达令顿太好看，读过太多书、去过太多地方。他不只是材质特殊，就连设计与剪裁也太精致。
梅西笑嘻嘻说：「我喜欢昂贵的东西。」
「他不是克什米尔羊毛围巾，梅西。他有角。」
「我有一块形状像威斯康星州的胎记。」
「我要走了。」
「别忘记英幽要选一本书!」梅西在她身后大喊。
当代英国小说中的幽默。亚丽丝期待蒙提.派森剧团[40]那种搞笑作品，结果却得到《幸运儿吉姆》[41]、《黄色笔记纸上的小说》[42]。算是还不错啦。她很高兴终于能逃离梅西的拷问，出门前答应一起吃晚餐。她忙着保住小命，哪有心情交男朋友，连约炮都没空。无论达令顿脱光衣服有多好看，他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道斯在史特林图书馆前面等，就在雕塑作品「女人桌」[43]旁边，她整个人无精打采，好像随时会睡着。亚丽丝感到一股不舒服的内疚。道斯不适合这种工作。她应该要平安待在令牌居，精心构筑她的论文，有如呵护生长缓慢的花园。她是后勤人员、室内猫。在滚动条钥匙会举行的仪式已经大大超出她的舒适圈，但结果却让两个人都没有成就感。现在道斯的样子活像被揍了一顿。睡眠不足让她黑眼圈很严重，头发没洗，亚丽丝相当确定她依然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虽然说道斯的衣服都差不多，实在很难分辨。
亚丽丝很想叫她回家休息，她可以靠自己搞定。但她实在不可能搞定，而且她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那个曾经是达令顿的怪物就像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妳有没有睡?」亚丽丝问。
道斯用力摇一下头，手中紧抓着亚丽丝拿着睡着的那本一九三一年《耶鲁校刊》，以及一本黑色厚布面笔记本。「我在忘川会图书馆待了一整夜，想要找出曾经走过地狱信道的人留下的纪录。」
「有发现吗?」
「一点。」
「这是好事，对吧?」
道斯的脸色太苍白，雀斑好像漂在皮肤上。「我搜寻留有任何仪式蛛丝马迹的纪录，结果勉强算是有根据的资料还不到五笔。」
「足够让我们开始准备吗?」
道斯烦躁地瞥她一眼。「妳没有在听。这些仪式没有正式纪录，没有人讨论，因为全都失败了，因为参与的人想要隐瞒结果。有人发疯、有人消失、有人惨死。地狱通道可能是造成松尼斯城[44]毁灭的原因。这不是我们应该随便乱动的东西。」
「米歇尔也这么说。」
道斯眨眨充血的眼睛。「我……妳告诉她地狱通道的事?」
「她来找我。她告诫我们不要继续尝试。」
「很有道理。」
「那么，妳想放弃?」
「没那么简单!」
亚丽丝将道斯拉到墙边，压低声音说：「就是这么简单。除非妳想闯进滚动条钥匙会再开一次半吊子传送门，否则这就是唯一的办法。要是不做，我们就得毁灭他。没有其他选择了。」
「仪式一开始我们就得被活埋。」道斯在发抖。
亚丽丝一手别扭地按住她的肩膀。「先看看查到什么再说，好吗?我们不一定要实践。现在只是研究而已。」
这番话的效果就像念了变身咒。
道斯颤抖着吁出一口气，点点头。研究是她的专业。
「告诉我铭文的事。」亚丽丝说，她急着想找个无关死亡与毁灭的话题。
「一共有八个。」道斯说，后退几步指着史特林大门上的石材浮雕。「全都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地区。比较接近现代的文明在右边：玛雅、中国、希腊、阿拉伯。那里的图案是阿西娜的猫头鹰[45]。左边则是四个古文明：克罗马侬人洞穴画、尼尼微图书馆的亚述文铭刻、希伯来文则取自于旧约圣经〈诗篇〉……埃及象形文字是由陆德罗.西昆.布尔博士所挑选的。」
愿吾得以令汝等爱书胜于爱母。很适合刻在图书馆的一句话，但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道斯微笑，刚才发现的事让她整张脸亮起来。「布尔博士是滚动条钥匙会的成员。他一开始学的是法律，后来才改成古埃及学。」
改变未免太大。亚丽丝感觉兴奋激动。「这是地狱通道的第一关。」
「可能。如果真的是，我们必须将血涂在第一个门户上以唤醒通道。」
「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血?为什么不能用果酱或蓝色蜡笔?」
倘若这里真的是通道的第一关，下一关会在哪里?她端详弯腰工作的抄写员、象形文字、腓尼基船的桨、巴比伦公牛的翅膀，一个中世纪学者站在正中央，彷佛在记录两边的文化。答案会不会就在这些浮雕中?可能性太多，要解读的符号太多。
她们默默穿过入口的拱门进去。但图书馆内部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有多大?」
「超过四千平方英尺。」道斯说。「而且到处都有石雕或彩绘玻璃。每个房间都有主题，就连员工餐厅也一样。清洁工的储藏室上方刻了水桶和抹布。装饰选自各式各样的来源──中世纪文稿、伊索寓言、Ars Moriendi[46]。」道斯停在宽敞走道的中央，笑容消失。
「怎么了?」
「Ars Moriendi。字面上的意思是『死亡的艺术』。指导如何获得善终。」
「只是研究，记得吗?」亚丽丝催促，内疚再次袭上心头。道斯真的很害怕，亚丽丝知道如果她停下脚步认真思考，很可能也会知道要害怕。她拉长脖子看圆拱屋顶，重复的花朵与石头图案，吊灯本身造型也很像玫瑰。「确实很像教堂。」
「宏伟的大教堂。」道斯附和，现在稍微镇定了一点。「耶鲁建造风格如此浮夸的建筑，在当时引起不少争议。我调出的一些文章都大肆批评。但一般认为第一位建筑师古德修只是延续校园其他建筑的哥德风传统。」
古德修。亚丽丝想起达令顿卧房的书堆上放着他的线圈装订传记。难道他是故意派她上去?
「但古德修死了。」亚丽丝说。「很突然。」
「当时他非常年轻。」
「他和秘密社团无关。」
「据我们所知没有。詹姆士.甘博尔.罗杰斯接替，史特林支付所有费用。入口有块献给他的铭板。当时，这是给大学的捐赠中最慷慨的一笔。他也出钱建造了史特林医学馆、史特林法学大楼，还有神学院。」道斯迟疑一下。「中庭有座迷宫。据说是为了鼓励冥想，但──」
「但其实是作为谜题而存在?为了困住企图乱跑的恶魔。」
道斯点头。「史特林没有子女。他终身未婚，和一名友人同住四十年。詹姆士.布洛司。他们共享一个房间、一起旅行。为他写传记的作家说他是史特林的多年至交，但他们很可能是恋人，厮守一生的伴侣。史特林的遗嘱要求在他死后销毁所有文件与信件。一般认为是为了保护他和布洛司，但说不定他要隐瞒的不只这个而已。」
例如，建造地狱通道的蓝图。
亚丽丝回头看入口。「如果铭文是第一关，接下来是什么?」
「达令顿用一句铭文引导我们来到史特林，他不是随便选一句。」道斯挥舞《耶鲁校刊》。「而是古埃及文那句。有两个房间的彩绘玻璃引用了古埃及《亡者之书》。在主题上……」
但亚丽丝已经没有在听了。她低头看通往柜台的长形大厅地面，然后抬头看上方的壁画，色彩清晰明亮，与整栋建筑肃穆的气氛不合。
「道斯。」她打断道斯的话，虽然兴奋，但也有点怕会害自己丢脸。「会不会下一关就在我们眼前?那个是玛莉亚吧?圣母玛莉亚?」愿吾得以令汝等爱书胜于爱母。
道斯愣住一下，注视那幅壁画中央金发白袍的女子。「那不是玛莉亚。」
「噢。」亚丽丝难掩失望。
「那个人物叫做Alma Mater。」道斯说，因为太过兴奋，声音都在抖。「滋养之母。」
她们快步前进，几乎难以压抑想要奔跑的冲动。
壁画非常巨大，在一个哥德风拱形壁龛里。画面主角是一个高雅女子，一手拿着翻开的书，另一手捧着圆球。背景是一面金色窗户，窗外可以看见城市景观。但也可能不是窗户。或许是门。
「她看起来真的很像玛莉亚。」亚丽丝观察道。这幅壁画放在教堂祭坛上也不违和。「甚至旁边还有个修士呢。」
那个女子的身边围着八个人。八个人，界幕八会?好像有点牵强。
「左边那两个女性是光明与真实。」道斯说。「其他则是艺术、宗教、文学之类的。」
「可是他们都没有指出下一步在哪里。我猜应该不是左就是右。」
「也可能向上。」道斯说。「通往图书区和办公室的电梯。」
「文学指着左边。」
道斯点头。「但光明与真实面向右边，看着……树。」她抓住亚丽丝的手臂。「像壁画上的一样。知识之树。」
滋养之母的头部上方，疑似图书馆的建筑圆拱间冒出一棵树的枝枒──完美呼应右侧拱门上方的石雕。另一个入口。可能是地狱通道的下一关。
「我知道这里引用的句子。」亚丽丝边说边走过去。「吾人端坐勤研读，逝去伟人共高谈。」
「汤森?」道斯问。「我对他了解不多。他是苏格兰人，现在已经很少人读他的诗了。」
「但是书蛇会在仪式开始时会朗诵这段。」圆拱下方放着一个沙漏，这也是念死之物。可能是路标。可能没什么。但是……
「道斯，快看。」
知识之树下方的拱门通往一条走廊。左边陈设几个玻璃展示柜，右边则是几扇窗户，镶着黄色与蓝色彩绘玻璃。窗户中间的柱子上装饰着风格滑稽的石雕，都是在读书的学生。大部分都很诙谐──一个学生喝着大杯啤酒，没有在看作业，而是看着杂志夹页;另一个在听音乐，还有一个在睡觉。其中一本翻开的书上写着大蠢蛋。第一次经过这里时，亚丽丝完全没有注意，一心想着还没写的报告、还没读的书。是达令顿指给她看的。
「我觉得他好像和我们在一起。」她说。
「要是他真的在就好了。」道斯回答，翻着那本旧校刊寻找相关内容。「建筑是他的专长，我不太懂。但这个……」她比比亚丽丝刚才指给她看的雕刻。「这里只有一句叙述：『阅读刺激的书籍』。」
然而雕刻里却有死神，斗篷兜帽下的骷髅头往外看，一只手骨放在学生肩上。吾人端坐勤研读，逝去伟人共高谈。
「根据这些线索，我们好像要穿过走廊。」亚丽丝说。「这条走廊通往哪里?」
道斯蹙眉。「其实没有通往哪里。过去就是手稿档案室。那里有一个出口可以离开图书馆。」
她们去到走廊尽头，看到一个奇怪的挑高门厅。窗户上装饰着尾巴分裂的男性人鱼，感觉像看着她们。她们只是在捕风捉影吗?恶魔热爱游戏，或许达令顿给的线索只会让她们在史特林图书馆到处乱转，寻觅石雕中的秘密讯息。
前方又出现一个拱型壁龛，奇怪的是这里毫无装饰。她们右手边有两扇门和几扇四方形小窗户，感觉很像酒馆的窗户。几片窗玻璃上装饰着图案──桶匠、烘焙师、风琴手。
「那些是什么?」
道斯翻着那本旧校刊。「写这个的人八成故意弄得很难查。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学术犯罪。」她吹开落在前额的头发。「好，那是木刻版画，作者是约斯特.阿曼[47]。」
道斯一说出这句话，她们两个都呆住。「给我看看。」道斯将校刊交给她。道斯的发音是约斯特，但是看到印在纸上的字，她就知道绝对不会错。她回想起哀求达令顿说出他是否知道地狱通道在哪里──他回答时那种走投无路的奇怪语气：要是知道就好了。我只是个凡人，没有继承任何力量。他想告诉她，但又不能说。他在玩恶魔的游戏，希望她们能破解这个谜。
只是个凡人：Just a man。约斯特.阿曼：Jost Amman。看来她们来对地方了。
达令顿，快告诉我下一关在哪里。她们的左手边有一只小小的石雕老鼠忙着啃墙壁，右手边则是一只石雕小蜘蛛。这难道是在向爱用地狱威胁信徒的强纳森.艾德华兹牧师致敬?亚丽丝之所以会知道那段宣道文，其实是因为住宿学院的人很爱拿来开玩笑。上帝会将你悬在地狱火坑之上，一如人类抓住蜘蛛或其他可厌的昆虫悬于火上，憎恨你，激起极大的愤怒。因为这段话，他们的学院队伍才会被称为强艾蜘蛛。透纳，主日学校算什么?
「这道门通往中庭。」道斯指着一扇门，上头的石雕写着Lux et Veritas。光明与真实。耶鲁的校训，指引她们来这里的壁画中，也有两个象征光明与真实的人物。「那道门通往一堆办公室。」
「我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道斯没有说话，只是猛咬下唇。
「道斯?」
「我……呃，只是理论而已。」
「我们不能像写论文一样花好几年慢慢琢磨。想到就快说吧。」
她将一束头发塞到耳后，亚丽丝看出道斯正在自我挣扎，因为她总是想要尽善尽美。「我找到关于地狱信道的纪录中表示，要有四个朝圣者一起进入──士兵、学者、教士、王子。四个人形成一个回路，各自找到一个门户，守住岗位。士兵是最后一个，要由这个人独自完成循环。」
「好喔。」亚丽丝说，虽然她实在不明白重点是什么。
「一开始我想……唉，有四扇门通往瑟琳庭院，东南西北各一个。我原本以为线索会带领我们绕中庭一圈。但……」
「但是无法完成循环。」
「除非离开图书馆。」道斯说。她叹息。「我不懂。我想不通接下来会是什么。达令顿一定懂。但即使我们能想通……四个杀人凶手、四个朝圣者。我们的时间不够，没办法找齐。」
「妳认为防御圈撑不住?」
「我不确定，但我……我认为在万圣节进行仪式成功机率最高。」
亚丽丝揉揉眼睛。「也就是说，我们要一口气打破所有规定?」万圣节禁止举行仪式，要用到鲜血的更是绝对禁止。那天晚上会有太多灰影受到欢乐气氛吸引。风险太大，更别说再过两周就是万圣节了。
「我认为一定要在那一天。」道斯说。「在充满能量的时间进行仪式的效果会更好，夏末节[48]据说是地狱之门开启的日子。有些理论认为，最早的地狱通道就是建造在爱尔兰拉斯克罗根的群猫山洞，那是夏末节发源的地点。」
亚丽丝怎么听都觉得不妙。灰影受到鲜血或强烈情绪吸引时会做出什么，她比谁都清楚。「这样时间不够，来不及找到另外两个杀人凶手，道斯。而且到时候新执政官已经就任了。」
「我不是杀人凶手。」
「好喔，另外两个虽然不情愿但非常有效率的解决问题高手。」
道斯噘嘴表达不满，但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们也需要有人守护，顾着我们的身体，以防发生出乎意料的状况。」
亚丽丝再次感觉到这一切超出她们的能力所及。她们需要更多人、更多知识、更多时间。「米歇尔恐怕不会帮忙。」
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显示的名字，她骂了一句脏话。她又搞砸了。
她不等透纳开口，抢先说：「对不起，我本来想查那个圣经的句子，可是──」
「又有人死了。」
亚丽丝很想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透纳从来不开玩笑。于是她改口问：「谁?哪里?」
「来摩斯学院找我。」
「透纳，说摩斯楼就够了。没有人会说摩斯学院。」
「总之快来就对了，史坦。」
亚丽丝挂断电话之后说：「透纳认为发生了谋杀案。」
「又来了?」
玛珠丽.史蒂芬究竟是不是他杀至今还无法确定，亚丽丝不想妄下结论。即使真的发生了两起谋杀案，也不见得和她们有关。问题是，一定有什么状况让透纳认为案件与秘密社团有关，否则不会打电话给她。
「妳去吧。」道斯说。「我留下来继续研究。」
但亚丽丝总觉得不对劲。「我不懂。」她转了半个圈，体会这里有多广大。她和梅西通常都在自习室读书，她从来没去过楼上的图书区。光是这座建筑广大的程度便令她难以领会。「钱宁和庞特的朋友建造了一座通道，这是我们的老朋友邦其说的。妳真的要我相信这件事保密了这么久?」
「我也在思考这件事，」道斯说。「但会不会……会不会是邦其弄错了?万一在史特林建造通道的其实是忘川会呢?」
「什么?」
「妳仔细想想。骷髅会和滚动条钥匙会的人合作?秘密社团之间不会分享秘密。他们各自培养势力。他们唯一一次合作便是建立忘川会，目的也只是──」
「为了替他们自己擦屁股。」
道斯蹙眉。「呃，对啦。创造一个新社团让学校行政单位安心，也让其他社团乖乖守规矩。一个监督的单位。」
「妳的意思是，这个监督单位认为，将通往地狱的秘密门户藏在众人眼前是个好主意?」
道斯的脸颊泛红、眼睛发亮。「哈克尼斯、惠特尼、宾汉，这三个人公认是创立忘川会的始祖。哈克尼斯属于狼首会，是他找来詹姆士.甘博尔.罗杰斯建造半个校园，包括这座图书馆。」
「可是如果是忘川会建造的，他们为什么不用?不合理吧?」
「我们真的确定他们没用过?」道斯问。「说不定他们知道自己在乱搞，很可能会导致大灾难，所以不希望别人知道。」
或许吧。但还是有点说不通。
「他们最大的目标不就是看见界幕另一边?」亚丽丝问。「破解另一个世界的神秘?就是为了这个他们才让我加入忘川会。假使他们真的去了地狱，一定会留下纪录。他们会加以探讨、辩论、解析。」
道斯的表情很不自在，害得亚丽丝也更紧张。这整件事感觉都很不对。既然不打算用，何必建造地狱通道?为何抹去所有纪录?她们看到的并非整体，亚丽丝不由得认为有人不想让她们看见。
自己一头冲进黑暗中是一回事，感觉有人故意关灯又是另外一回事。亚丽丝此刻的心情，就像那天晚上走进埃丹的豪宅，中计显露她的力量。她们踏进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