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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玛珠丽.史蒂芬的遗体时，亚丽丝怀疑是透纳想太多，因为他的工作是调查谋杀案，所以看到有人死掉就以为是谋杀。史蒂芬教授的死状几乎可谓安详，她的死亡只是一点小纷扰。教学大楼与四周的环境都没有遭到破坏。
贝克曼院长不一样。摩斯楼前面的十字路口挤满警车，灯光懒洋洋转动。去年塔拉.哈钦司的遗体就是这在里被发现的。大楼前拉起封锁线，学生要进入中庭必须先查验证件。她到的时候透纳已经在等了，他默默带她进去。
「你要怎么解释我来这里的原因?」亚丽丝边问边穿上蓝色鞋套。
「我会告诉所有人妳是我的网民。」
「这下可好，我成了抓耙子。」
「更糟的事妳也做过。快进去吧。」
贝克曼院长的办公室门歪歪挂在铰链上，门板上有泥巴，看来是踹门留下的痕迹。沉重的办公桌被撞歪，书洒得满地，旁边还有一瓶打翻的红酒。教授躺着，感觉就像坐在椅子上往后翻倒。他的腿依然勾着座位。他的一只鞋掉了，旁边的台灯也倒了。
院长是不是在火边阅读时不小心打起瞌睡，歹徒进来时吓了一跳?还是说他起身反抗却被推回椅子上?他双脚朝天的样子有点傻气，甚至像卡通场景，这么多人都看见他这个样子，亚丽丝感到遗憾。这个想法太蠢了。现在贝克曼院长根本不会在乎。亚丽丝没有上过他的课，甚至不确定他教什么科目，不过他是那种每个人都知道的教授。他总是戴花呢渔夫帽和摩斯学院围巾，骑着自行车在校园到处跑，铃声欢快，对学生挥手打招呼。大家都叫他老贝，他的课堂永远座无虚席，他主持的研讨会更是传奇。耶鲁所有知名校友他似乎都认识，也带过不少有头有脸的演员和作家去摩斯楼喝茶。
玛珠丽.史蒂芬的遗体被发现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天，完全没有人提起。恐怕只有她在精神医学系的学生与同事知道她过世了。但贝克曼的案子绝对会惊动全校。
她不想靠近看遗体，但她强迫自己注视院长的脸。他的眼睛睁开，但不像史蒂芬教授那样泛白。很难判断他有没有变老。他的嘴张开，表情震惊但依然和善，彷佛迎接突然上门拜访的朋友。
「他的脖子断了。」透纳问。「法医会告诉我们是因为椅子翻倒而断的，还是之前就断了。」
「也就是说，没有下毒。」她说。「但你认为与玛珠丽.史蒂芬的案件有关?」
「我在办公桌上发现这个。」透纳挥手要她过去，桌垫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打字的句子：不可显露逃民。
「又是以赛亚书?」
「没错。这是在史蒂芬教授那里发现的句子后半段。隐藏被赶散的人。不可显露逃民。妳去忘川会图书馆查过了吗?」
她摇头。「我还没时间去查。」我忙着想办法闯进地狱。「我对以赛亚毫无了解。」
「他是预言耶稣降临的先知，但我看不出这和两位过世的教授有什么关联。」
亚丽丝端详书架、凌乱的办公桌、僵硬的尸体。「你会不会得……感觉不对。太张扬。圣经句子。遗体翻倒。有种……」
「像演戏的感觉?」透纳点头。「好像有人认为这样很有趣。」
好像有人在玩游戏。恶魔热爱游戏与猜谜，但唯一的驻校恶魔目前被困在防御圈里。难道是秘密社团的人召出恶魔?
「史蒂芬教授认识贝克曼吗?」
「如果他们有关联，我们一定会查出来。但他们属于不同的科系，甚至连研究领域也天差地远。贝克曼院长教美国研究。他和精神医学系八竿子打不着。」
「杀害史蒂芬教授的毒药呢?」
「还在等分析报告。」
秘密社团不喜欢受监督，但不代表一定有成员乱搞。即使如此，这两起案件怎样都不合理。
「问题在于线索。」她咀嚼这个想法。「那两个圣经句子太突兀。如果有人用魔法……不知道，报复教授?应该不会留下线索。感觉像是精神异常的行为。」
「也可能是假装精神异常的人。」
如此一来，麻烦就大了。尽管亚丽丝很不希望这两起命案变成她的问题，但她无法假装与超自然力量无关。魔法是一种触犯禁忌的行为，模糊了可能与不可能的界线。跨过那条界线，似乎会让人甩开人们习以为常的道德与忌讳。当一切都唾手可得，会让人越来越容易忘记那些是不该拿的东西──财富、权力、梦想中的工作、梦想中的性对象，生命。
「史坦，如果妳觉得我只是捕风捉影就直说吧，然后妳就可以回橘街那栋鬼屋鬼混了。」
令牌居是纽哈芬最不可能闹鬼的地方，但亚丽丝觉得和他扯这些毫无意义。
「我觉得不是。」亚丽丝承认。
「妳能不能……透过另一边的关系打听一下?」
「透纳，我没有鬼网民。」
「就当多交几个朋友嘛。」
亚丽丝再一次有那种感觉，好像遗漏了什么，假使达令顿在这里，他一定知道要找什么;他绝对会非常称职。看来达令顿正是他们需要的人。透纳想要答案，说不定会愿意鱼帮水、水帮鱼。四个朝圣者。四个杀人凶手。亚丽丝不确定信任透纳是否明智，不过她确实信任他，也希望他能站在她们这边。
「透纳，」亚丽丝问，「你有没有杀过人?」
「这是什么怪问题?」
「看来有。」
「有没有都不关妳的事。」
说不定有。「你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透纳发出又气又好笑的冷哼。「干嘛?」
「我想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桌游：厚纸板、纸、骨头
出处：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约一九一九年制造
捐赠者：书蛇会，一九三六
一种版本的地主游戏，非常类似后来衍生而出的大富翁游戏。地名取自芝加哥市及近郊。骰子由骨头制成，很可能是人骨。根据少数证据判断，手工游戏板是在普林斯顿制造的，后来加上骰子，在禁酒令期间[49]大量使用，当时以D.G.尼尔森的奥秘学专门书店为中心进行频繁的奥秘活动，虽然时间短暂，但造成芝加哥北部出现恶魔的次数大为增加。这份桌游色彩鲜艳，并且必须在游戏中持续进行讨价还价，很容易对参与者产生吸引力;同时，这个游戏具备难以理解的规则，而且一玩就得花上好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这两项特质使得这个游戏根本不可能赢。简单地说，这是最适合困住恶魔的陷阱。
很可惜，其中一个骰子不知何时遗失了，一直无法成功找到替代品。
──引自《忘川会库房目录》，眼目帕梅拉.道斯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