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隔天晚上，透纳在皮博迪博物馆外面和亚丽丝与道斯会合，他站在三角龙雕像旁边，一九八二年，狼首会曾经不小心让雕像动起来。监视器停摆之后要进入博物馆很简单，只要小心留意保全巡逻时间就可以。她告诉透纳贝克曼的女儿也是研究精神医学的，而且有三位教授说过贝克曼院长的坏话，但他似乎不甚满意。
「知道名字吗?」
「其中一个是鲁思.卡内久，另外两个不知道。」
「那个让人变老的毒药，妳有发现吗?」
「有也没有。」亚丽丝，努力控制语气。透纳叫她去第二起命案的现场之后才过两天而已。「有种东西叫做老化棒，只要咀嚼够久就会让人变老，但效果只能维持几个小时。还有一种毒药叫做Tempusladro，光阴贼。会让人体内老化。」
「这个感觉有可能。」
「不一样，这种药只会让内脏老化，加快时间。重点在于受害者会看似死于自然因素。外表青春鲜嫩，内在衰老干枯。」
「那就继续查吧。」透纳说。「找出我能用的线索。我需要妳和妳那个恶魔男友帮忙，这种工作我自己没办法。」
「那就帮我把他从地狱带出来。」
透纳面无表情。「再说吧。」
亚丽丝缠了半天，他才勉强答应来这里会合，她保证只要找到另外两个杀人凶手开启地狱通道，她就不会再烦他。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他们偷溜进大门、走下楼梯。透纳不安地抬头看失去作用的监视器，虽然还在录，但道斯装在保温瓶中的魔法茶会产生干扰，画面只有静电噪声。「史坦，妳真的很有天分，能把身边的人全都变成罪犯。」
「只是小小的擅入而已。你可以说是因为听见怪声音才进来。」
「我会说是因为抓到妳们企图闯入，所以决定进一步调查。」
「拜托你们不要吵架。」道斯气呼呼地小声说。她比比保温瓶。「茶的魔力没办法撑一整晚。」
亚丽丝闭上嘴，虽然透纳让她很火大，但她硬是忍住。她知道自己很不公道，但她和道斯为了解救达令顿努力了这么久，感觉节节退败、毫无进展，她实在很难在乎理性与是非。他们需要人帮忙，但忘川会与米歇尔.阿拉梅丁都没有意愿，她觉得自己在哀求透纳帮忙，她讨厌这样。
皮博迪博物馆又是另一个让她深刻感受到达令顿存在的地方──真正的达令顿，他属于忘川会、耶鲁，但更属于纽哈芬。亚丽丝和他一起来过皮博迪，这个地方意外让他安静下来。他带她去看矿物室、渡渡鸟标本，以及亥伦.宾汉三世「发现」马丘比丘时的照片与信件，他在那里找到巨大的黄金坩埚，如今藏在令牌居的库房里。
经过爬虫时代壁画时，他说：「以前家里状况不好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躲着。」那时候亚丽丝不明白，她认定从小住在豪宅里的人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但现在她看过达令顿爷爷的记忆，看到他记忆里那个迷失黑暗中的小男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孩子会来这里。这个地方有很多人、很多声音，有读不完的数据、看不完的东西，背着包包的好学小朋友在这里流连忘返，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楼上的展览品全都打包装箱准备迎接整修工程。地下室黑暗温暖，各种管路抖动、喷气，比楼上吵。他们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外露的管线与堆到天花板的箱子，鹰架的各种零件靠在上面。
终于，道斯带他们走进一个霉味很重的奇怪房间。
道斯的手电筒扫过架子上的大量罐子，里面全都装着浑浊的液体。「这是什么?」
「池塘水，几百年的样本，从康涅狄格州各地搜集而来，年份都不一样。」
「搜集这个到底有什么用?」透纳问。
「我猜想……如果想知道一八七六年的池塘水里有什么，来这里就对了。地下室里堆满了这种东西。」
道斯看了一下地图，然走向房间左手边的一个架子。她从底层往上数，然后再数罐子。她伸手到后面一阵摸索。
「要是妳们想逼我喝那玩意，我立刻闪人。」透纳嘀咕。
架子后面传来响亮的一下喀哒，架子往外打开，那一排排脏罐子后面藏着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用许多防尘布盖住的巨大四方形桌子。
「竟然真的可以。」道斯的语气又惊又喜。她拨一下墙上的开关，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看来很久没人来过了。」
「妳怎么会知道有这种地方存在?」透纳问。
「我负责维护库房档案。」
「皮博迪博物馆地下室有一个属于忘川会的库房?」
「不算是。」道斯说，即使很暗，亚丽丝依然能看出她有多不自在。「没有人愿意承认是这个东西的主人。我们甚至不确定是哪个社团制造的，也可能是完全无关的人。档案里只有一条纪录，简单说明送到这里的年代以及……用途。」
亚丽丝心中冒出一股恶寒。他们会看见什么?她用意念搜寻灰影，以防等一下发生可怕的事，道斯抓住防尘布，亚丽丝做好心理准备。道斯用力一扯，灰尘四散。
「模型?」透纳问，语气几乎有点失望。
纽哈芬的模型。亚丽丝一眼就认出绿原，几条有保护作用的线从中间切穿，加上三座美观的教堂。其他部分比较陌生。她认出一些建筑，街道大致的分布，但少了很多东西。
「这是石雕。」亚丽丝察觉，伸出一只手指摸摸一条街道，路面直接刻上查普街字样。
「紫水晶。」道斯说，虽然亚丽丝觉得不像紫色，比较像白色。
「不可能。」透纳说。「这是完整的一大块，没有接缝、没有裂痕。这竟然是由一块水晶雕出来的?」道斯点头，透纳的眉头皱得更紧。「太扯了。假设真的有人找到这么大的紫水晶，设法从矿坑里弄出来，然后成功完成雕刻，即使如此，这玩意的重量绝对超过一吨。到底怎么弄到地下室来的?」
「我也不知道。」道斯说。「说不定是直接在这里雕刻，然后把博物馆盖在上面。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人类雕刻的。其实……总之这个东西一点也不自然。」她从包包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倒进很像稳洁的喷瓶中。「我念诵咒语，你们跟着重复。」
「然后会发生什么事?」亚丽丝问。
「只是启动模型而已。」
「好吧。」透纳说。
道斯拿出笔记本，念出事先抄好的拉丁文咒语。亚丽丝一个字也听不懂。
「Evigilato Urbs, aperito scelestos.」
道斯打手势要他们重复，于是他们尽力跟着念。
「Crimen proquirito parricidii.」
再一次，他们尽可能重复。
道斯拿起喷瓶，对着模型用力压了几下。
亚丽丝与透纳后退一步，亚丽丝努力克制想掩住口鼻的冲动。喷出来的液体有股淡淡的玫瑰味，亚丽丝不由得想起书蛇会大祭司说他们都用玫瑰保存遗体。这个地图也是需要起死回生的尸体吗?
喷雾落在模型上，桌子似乎突然动了起来。灯光亮起;紫水晶小马拉着小马车在街道上奔驰;微风吹过小小的街道。石桌上冒出红点，彷佛血迹从内部渗透弥漫而出。
「好了。」道斯显然松了一口气。「地图会显现所有杀人凶手的位置。」
透纳难以置信地紧皱眉头。「意思是说，你们找到一个魔法地图，会显现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呃，不是，我们必须根据需求改变咒语。」
「我可以用来寻找热巧克力酱圣代?喜欢精酿啤酒和爱国者队[50]的女人?」
道斯紧张地笑了一下。「不行，地图只会显示特定犯罪。而且也不能叫地图显示所有罪犯，必须指定罪行。」
「哇。」亚丽丝说。「要是纽哈芬警局知道就好了。噢，对喔。」
「我可以用这个找到谋杀嫌疑犯?」透纳问。
「或许?」道斯说。「地图只会显示地点，不会显示姓名。」
「只有地点，」透纳蹙眉重复，「没有姓名。这是什么时代制造的?」
「确切的日期没有纪录──」
「大致上的年代?」他的语气很严厉。
道斯低头，下巴埋进运动衫领口。「一八五○年代。」
「我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了。」透纳说。「真他妈的。」
道斯瑟缩，现在亚丽丝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不愿意带透纳来。
「这个鬼东西不是用来抓罪犯，」透纳说，「而是搜捕逃跑的黑奴。」
「我们需要设法找到杀人凶手。」她说。「我不知道其他──」
「妳知道这个鬼东西有多糟糕吗?」透纳狠狠指着纽哈芬绿原上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那是拆除之前的托布理吉宅。那栋房子是地下铁路[51]的一站。逃去那里的人以为很安全。照理说应该真的很安全，可是偏偏有秘密社团的混蛋用魔法……」这个词让他卡住一下。「这个就是你们使用魔法的目的，对吧?服务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让那些已经拥有一切的人得到更多?」
亚丽丝与道斯默默站在安静的地下室里。她们无话可说。亚丽丝亲眼见识过坏人利用魔法作恶。布雷克.齐利、桑铎院长、玛格丽特.贝尔邦。魔法与其他力量无异，虽然她心中有个部分依然暗暗为魔法感到激动。她还记得站在令牌居的厨房里对着达令顿大吼。「你们在哪里?」当时她质问。「你们在哪里?」童年她急需拯救的时候，忘川会和他们的所有神秘力量在哪里?那天晚上达令顿任由她发泄，没有辩驳。他知道她想砸东西，于是就让她砸。
「我们可以离开。」亚丽丝说。「也可以把这东西砸成粉。」她无法给予其他安慰。
「这个鬼东西被用过多少次?」透纳质问。
「我不清楚。」道斯说。「我知道在禁酒令其间也有人用来找酿私酒的工厂和非法酒吧，黑豹党[52]审判期间，联邦调查局可能也用过。」
透纳摇头。「快点结束。」他愤恨地说。「我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她们犹豫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再次用手电筒照亮浅紫色的地图表面。
皮博迪博物馆的一个角落冒出大片红色，有如盛开的罂粟花，血红艳丽。亚丽丝、透纳、道斯。暴力的花束。
西尔区[53]有几个点，就连宿舍区都有两个点，至少亚丽丝认为那里应该是现在的宿舍区。她有点搞不清楚方位。地图好像从十九世纪末期就没有更新过，她熟悉的建筑大多还不存在。
但高街没有改过名字，那里有个地方亚丽丝一眼就能认出。一个名叫格拉迪丝的年轻女仆曾经奔逃至此，黛西.惠洛克偷走她的人生、吞噬她的灵魂。这样的行为制造出灵力节点，几年后，第一个秘密社团在那里建造会墓。
「有人在骷髅会。」她说。地图上的那栋建筑很小，会墓最初的模样，还没有扩建。
他们站在一起看那块红斑。
「今天星期一。」道斯说。「今晚没有仪式。」
很好。现在应该只有几个人在会墓读书或鬼混，只要能及时赶到，就不必过滤太多可能的人选。
「快走吧。」透纳说，语气依然不悦。
他们离开冒出斑斑血点的桌子，穿过暗门出去，亚丽丝问：「就那样放着不管没关系吗?」
「别担心。」透纳说。「我会带破坏槌回来砸烂。」
亚丽丝听见道斯倒抽一口气，尽管那张桌子邪恶无比，但破坏文物这件事依然令她难过。不过她没有说话。
他们回到摆满罐子的房间，然后从侧门出去，尽可能不发出声音。透纳一推门上的横杆，立刻警报大作。
「糟糕。」他急忙低头，亚丽丝拉起兜帽。他们冲出去直奔他的车。暴风茶变冷了，魔力也随之减弱，她只希望博物馆的监视器没有清楚拍到他们的正脸。
他们匆忙上车，透纳发动引擎开上没有车的马路，因为速度太快，轮胎发出摩擦声。
他驾车往高街前进，亚丽丝催促：「再快点。」他们必须在杀人犯离开之前赶到骷髅会，否则又得重复一次同样的步骤。
「我不想引来注意。」他咆哮。「妳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找出谁是杀人犯，找到之后要怎么说服他加入妳的小小地狱探险队?」
她毫无想法。炮弹只会凭着一股气势往前冲。
透纳转弯，将道奇车停在那栋红色建筑正前方。
亚丽丝从来不喜欢这栋会墓。其他社团的会墓感觉都有点傻，像是以迪斯尼手法诠释特定风格──希腊、摩尔、督铎、中世纪。但这座感觉太真实，献给黑暗邪恶力量的圣殿，就这样大剌剌盖在人来人往的地点，就好像建造这栋红色石砖建筑的人知道没有人能动他们分毫。她亲眼看过骷髅会的人为了一窥未来，而将活人切开乱翻他们的内脏，这让她对骷髅会的印象更差。
下车时透纳说：「妳有计划吗，史坦?」
「我们必须谨慎行事。」道斯敦促，她走在他们后面，依然紧抓着笔记本。「骷髅会势力很大，万一他们往上申诉──」
亚丽丝用力猛搥厚重黑色大门。她对这座会墓了解不多，只知道最初设计的建筑师是谁一直有争议，而且可能是用卖鸦片的钱建造的。
没有人应门。透纳双手抱胸、置身事外。
「该不会他们刚好走了吧?」道斯的语气似乎很盼望真是如此。
亚丽丝再次用力搥门，并且大喊：「我知道里面有人。不要再拖拖拉拉。」
「亚丽丝!」道斯怒斥。
「要是没有人在，谁会在乎?」
「万一有呢?」
亚丽丝不太确定。她举起手正要再敲一次，门打开一条缝。
「亚丽丝?」那个声音轻柔、紧张。
她望进昏暗的门内。「崔普?老天，你在吃冰淇淋?」
崔普.海穆斯，第三代耶鲁人，新英格兰富豪世家的后裔，他伸手抹抹嘴，神情怯懦。他穿着侧边可以撕开的运动裤搭配脏兮兮T恤，金发塞在反戴的耶鲁棒球帽里。他是骷髅会成员──该说曾经是才对。他去年毕业了。
「只有你一个人在?」亚丽丝问。
他点头，亚丽丝立刻辨识出他的表情。心虚。他不该在这里。
「我──」他支支吾吾。他知道不能请他们进去，但也知道他们不会乖乖站在外面。
「你跟我们走。」亚丽丝尽可能装出厌烦又权威的语气。从小她听过太多老师、校长、社工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们每个人都对她感到失望。
「靠。」崔普说。「靠。」他好像快哭了。这就是他们要找的杀人犯?「先让我进去收拾一下。」
亚丽丝和他一起进去。她不认为崔普有胆量逃跑，但她不想冒险。这座会墓就像其他社团一样，其实非常普通，唯一特别的是执行仪式用的罗马圣殿。其他部分基本上和耶鲁校园里的高档设施没两样：深色木质装潢、几幅华丽的湿壁画、有点旧的红丝绒沙发，外加大量颅骨，有些非常有名，有些无人知晓。装着重要肝脏、脾脏、心脏、肺脏的卡诺卜坛[54]都藏在圣殿里。
会墓里很暗，只有厨房开了灯，崔普原本在那里吃宵夜。餐桌上放着冷肉、面包、吃到一半的冰淇淋三明治。厨房很大，会漏风，装设两个大型炉台与可以走进去的大型冷冻库，感觉比较像专业宴会场所的厨房，而不是十二个大学生用的。不过，当社团校友来访时，骷髅会员必须端出佳肴款待。
崔普一边匆忙将东西放回冰箱，一边问：「妳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动作快。」
「好啦、好啦。」亚丽丝发现他的背包鼓鼓的，怀疑他可能偷拿了一堆食物。看来崔普.海穆斯的日子不好过。
出去之后，他锁好门，他们往透纳的车走去，亚丽丝问：「你怎么进去的?」
「我没有交还钥匙。」
「他们没有跟你要?」
「我说弄丢了。」
这样就够了，大家都会相信。崔普很粗心，只要是没有用订书机固定在口袋里的东西都会不见，弄丢钥匙也不奇怪。
亚丽丝和他一起坐上道奇车的后座，崔普说：「噢，老天。你是条子?」
透纳瞥一眼后照镜，然后冷冷说：「警探。」
「当然啦，嗯，对不起。我──」
「劝你闭嘴，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
崔普垂下头。
亚丽丝在后照镜里对上透纳的视线，他微微耸肩。既然要拐崔普加入，就必须先让他害怕，而透纳非常擅长吓唬人。
车子在查普街上前进，崔普问：「我们要去哪里?」
「忘川会所。」亚丽丝回答。
秘密社团的成员大多将忘川会视为恼人却不可或缺的存在，安抚耶鲁行政高层的工具，从来没人想到要造访令牌居。
「你在校园做什么?」
崔普拖拖拉拉不回答，透纳恶狠狠说：「最好给我老实说。」
透纳愿意配合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他。
崔普摘掉帽子，伸手拨一下油腻头发。「我……我虽然获准和同学一起出席毕业典礼，但其实还没毕业。我的学分不够。我爸不肯出延毕的学费，所以我……我在帮马克汉房地产公司做营销资料。其实我蛮会用Photoshop。我在存钱，我想把学分修完，拿到毕业证书。」
难怪他要偷食物，但是亚丽丝不懂，他明明可以在履历上撒谎，寄给他想去的曼哈顿投资银行或外汇自营商。海穆斯这个姓氏能为他开启所有大门，他是第三代耶鲁人，只要他在履历写上耶鲁大学经济系学士，绝对不会有人质疑。但她不打算说出来，崔普傻呼呼又太单纯，应该根本没想到可以靠撒谎蒙混过关。
他不是坏人。亚丽丝猜想他这辈子应该都得到这样的评价：不是坏人。不怎么聪明、不怎么英俊，没有任何特别出色的地方。他享受奢华假期，一次又一次浪费掉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喜欢嗑药，也喜欢摇滚乐团「呛辣红椒」，虽然大家不见得喜欢他，但愿意容忍他。他是「无忧无虑」这个词的化身。但显然崔普的爸爸受够了他这么不会想。
「你们要怎么处置我?」他问。
「呃。」亚丽丝缓缓说。「我们可以联络骷髅会成员和理事会，通报你擅闯会墓的事。」
「还有行窃。」透纳补上一句。
「我没有偷东西!」
「你拿了食物有给钱吗?」
「呃……不算有。」
「不然我们也可以帮你保密，但是你要帮我们做一件事。」亚丽丝说。
「什么事?」
可能会丢掉小命或四肢的事。
「这件事虽然不容易，」亚丽丝说，「但我相信你能做到。说不定还能赚点钱呢。」
「真的?」崔普的态度大转变。他不懂猜忌、没有戒心。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各种机会自动从天上掉下来，这次他也没有多想。「哇，史坦，我就知道妳是好人。」
「你也是，兄弟。」
亚丽丝伸出拳头和他碰拳，崔普灿烂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