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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慢了。她只打到空气。雷特尔已经来到她身后,一只手臂勒住她的胸口,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

  「傻孩子,我根本没有欠他钱。」他轻柔低语。「我是他的竞争对手。埃丹和他那群恶心的同乡企图抢我的地盘。不过,我实在不懂,那个鼠辈为什么会派妳来。礼物?诱惑?其实只有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吸干妳,但是又不弄脏衣服?我喜欢这样的小挑战。」

  他的牙──獠牙──刺进她的颈子。亚丽丝惨叫。非常痛,先是像被针刺,接着突然一阵剧痛。现在她明白为什么这栋房子周围没有灰影了。这里是死神的家。

  亚丽丝吶喊召唤被迫在铁闸门外徘徊的灰影。那个老师冲进她体内──装在棕色纸袋里的学生午餐挤在储藏室发出怪味,飞扬的粉笔灰,以及她坚强的意志。举手发言,不要聊天。

  吸血鬼嘶了一声,松开她的脖子,吐掉口中的血。亚丽丝看着血喷到沙发和地毯上。

  「你刚才还担心衣服呢。」

  他的眼睛反光,在太过苍白的脸上显得极为明亮,獠牙伸长,还沾着她的血。「妳的味道像坟墓。」

  「很好。」

  她全身充斥灰影的力量,朝他扑过去,手上戴着手指虎。她打中两拳,听见他的下颚碎裂,感觉他的腹部凹陷。然而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他又恢复超凡的速度。他冲刺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他浮起来,飘起来,飞起来,一身染血的白衣,彷佛整个人没有重量。

  实在太不正常,她的整个心灵都在尖叫。她怎么会误以为这个东西是人类?

  「这才是真正的谜。」吸血鬼说。被参孙手指虎打中两下,一般人应该已经死了,但他却似乎不受影响。「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埃丹会派一个瘦弱小女生来对付我了。不过呢,小绵羊,妳到底是什么?」

  他妈的太恐怖了。她只有鬼魂的力量和从忘川会借来──偷来──的一点魔法。这些显然不够。

  难道埃丹派她来送死?这个问题晚点再思考,先保命比较重要。快点想。要怎么做才能扰乱这个怪物?她只有一次看到他流露慌张,就是当她威胁要破坏他美丽的收藏、高贵的玩意。

  很好,尖牙大混蛋。我们来玩吧。

  她抓起边桌上的瓷偶朝落地窗抛去,然后扑向吧台。她没有先确认他是否上钩,只是整个身体往酒瓶撞过去,砸破她能抓到的东西,将蜡烛推倒,落入流出的酒中。其中一个蜡烛熄灭,她无助啜泣。但接着另一个蜡烛点燃烈酒,火势瞬间变大,优美的火焰四处窜烧。火越来越旺,吞噬酒精,沿着吧台燃烧。

  吸血鬼哀嚎。烟越来越大,亚丽丝尽可能摀住嘴巴。她脱掉连帽外套缠成一团充当火把,在上面浇酒,火焰卷在上面,感觉像棉花糖。她冲向落地窗,将火把往后一扔,听见窗帘着火时发出的呼咻一声。

  亚丽斯整个身体撞向玻璃门,听见响亮的碎裂声,感觉碎玻璃划过皮肤。然后拔腿狂奔。

  她体内有灰影的力量,她迈开大步,不理会刮痛脸颊的树枝,脖子上被雷特尔咬过的地方也阵阵抽痛。她没有费事爬墙,直接一手护在身体前面,硬是撞向闸门。门哐当一声倒下,她冲向街道,慌乱寻找奔驰车的钥匙。但她的口袋空空如也。钥匙在连帽外套的口袋里。道斯肯定会宰了她。

  亚丽丝不停往前跑,帆布鞋拍打空荡荡马路的柏油路面。她看到有几栋房子亮着灯。她该不该转向去求救,找个地方躲藏?她死命抓住鬼魂的力量,感觉更深入体内,同时双腿持续奔跑。她感觉好像没有碰到地。她跑过黑暗、跑过有路灯的路段、进入车比较多的市区,经过火车站,最后跑在与高速公路平行的路上。她闪过一辆车,听见刺耳喇叭声,接着她过了水面。河?海?她看到桥上的灯光,自备码头的豪宅倒映在水面上。她奔跑经过几道铁丝网栅栏,身后传来狗叫。她太害怕,不敢停。

  他能追踪她吗?闻到她的血?他表现得很明显,他不喜欢她的滋味,至少在她召来灰影之后他很嫌弃。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她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往纽哈芬的方向。她感觉不像人类。她是郊狼、狐狸,是趁夜色偷溜进后院的掠食动物。她是幽魂,从窗户瞥见的一缕鬼影。

  但她开始累了。她感觉到灰影在求她停。

  她看到前方有高速公路出口,一座加油站有如光明岛屿。她放慢脚步,但直到进入灯光下才敢停。加油机前停着几辆车,两辆货柜车开进大型停车场,一些人在小超商里买东西。亚丽丝在超商玻璃门前停下脚步,双手扶着膝盖喘息,很担心肾上腺素褪了之后会呕吐。几分钟过去了,她看着公路、天空。雷特尔该不会真的能飞吧?他会不会找吸血鬼朋友一起来抓她?他已经扑灭豪宅的火了吗?希望没有。希望他心爱的东西全烧光。

  她终于放走那个老师鬼,感觉她残余的力量流失。她感觉反胃、疲惫。她坐在人行道边缘,头靠在膝盖上,流下惊恐的热泪。

  「没事了。」

  那轻柔的声音让亚丽斯吓了一大跳,以为会看到莱纳斯.雷特尔在旁边。

  但只是那个老师鬼。她的笑容很温和。她死的时候六十多岁,眼睛周围纹路很深。她穿着宽裤、毛衣、胸前的别针上用英文与西班牙文印着「好棒!」一头短发。

  从外观看不出伤口,亚丽丝好奇她是怎么死的。她知道应该转头装作听不见她的声音;和灰影有任何牵扯都很危险。但她实在忍不住。

  「谢谢。」她低语,新一波泪水滑落脸庞。

  「我们从不接近那栋房子。」老师鬼说。「他把人埋在院子里。」

  「什么人?」亚丽丝问,感觉身体开始发抖。「多少人?」

  「好几百。可能不只。他在这里很久了。」

  亚丽丝用手掌抹眼睛。「我要进去买东西喝。」

  「妳的脖子。」老师鬼低语,彷佛提醒亚丽丝脸上沾到食物。

  亚丽丝举起一只手按住脖子。她无法判断伤口多严重。她松开马尾,希望头发能盖住最严重的部分。

  亚丽丝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老师鬼问:「我可以跟去吗?」

  亚丽丝点头。她还记得鬼新郎多渴望感受重新在肉体里,虽然和灰影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有危险,但她不想一个人。

  这次她让老师鬼以自己的速度慢慢飘进她体内。亚丽丝看见教室里一脸无聊的学生,少少几个人举手回答问题,阳光充足的公寓,一个留着灰色长发的女人,边摆餐具边跳舞。爱意流过全身。

  亚丽丝任由老师鬼带她走进超商。她买了酒精、棉花球、一盒大型OK绷,外加一公升可口可乐、一包多力多滋。付账时她低着头偷偷张望停车场,依然担心会看到黑暗身影降临。

  她去洗手间清理。但是一关上门看到镜子,她立刻呆住。

  或许她以为会像电影里一样整整齐齐的两个小洞,但她脖子上的伤口参差不齐非常难看,干掉的血黏在上面。他没有咬穿她的静脉,不然她早就死了,但还是很惨。她看起来活像被野兽啃过──那个怪物确实是野兽。亚丽丝把血擦干净,用酒精消毒虽然很痛,但她不在意,甚至庆幸她还会痛。她清除掉他,擦去他留下的所有痕迹。

  清理完毕之后,脖子看起来没那么惨了,但亚丽丝依然很害怕。那个怪物会不会害她染上什么怪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吸血鬼真的存在?

  亚丽丝贴上OK绷,走出超商。她在刚才的位子坐下,喝了一大口可乐。

  终于,老师鬼出来了,一脸糖分带来的喜悦满足,几乎开心到昏头。应该要问她的名字才有礼貌,但亚丽丝还是有底线的。

  「有人能来接妳吗?」老师鬼问。

  她感觉很像亚丽丝小时候来来去去的那些辅导老师和社工。至少好的那些。

  「我应该要打给道斯,但我不想打。」她说。加油机前有个穿法兰绒格子衬衫的粗壮男子,正在为卡车加柴油,他呆望着自言自语的亚丽丝,但她不理会。亚丽丝不得不把奔驰车丢在旧格林威治,心中懊恼得要命。说不定吸血鬼不会发现,至少不会立刻发现。她对吸血鬼一无所知。他们是不是有超自然嗅觉?还是拥有可以追踪受害者的超能力?她不禁冷颤。

  「妳感觉是个好孩子。」老师鬼说。「妳去那里做什么?」

  亚丽丝喝了一大口可乐。「妳是辅导老师吧?」

  「这么明显?」

  「让人安心。」亚丽丝承认。但这个灰影帮不了她,就像其他想要帮助她的好人一样。

  她从牛仔裤口袋拿出手机,很庆幸没有在逃亡途中弄丢。打给道斯也没用,现在她帮不上忙。她需要找有车的人。

  透纳竟然乖乖接电话,亚丽丝差点哭出来。

  「史坦。」他冷冰冰地说。

  「透纳,我需要你帮忙。」

  「哪次不是?」

  「可以来接我吗?」

  「妳在哪里?」他问。

  「我不确定。」她拉长脖子找路标。「达瑞安。」

  「妳不能叫车吗?」

  她不想叫车。她不想接近陌生人。

  「我……出了一点事。需要找人来接。」

  电话另一头许久没有响应,然后突然变得很安静,感觉像是他关掉了电视。「传讯息给我地址。」

  「谢谢。」

  亚丽丝挂断电话,找到加油站的地址传给透纳,然后瞪着手机。恐惧渐渐消失,愤怒取而代之,这种感觉很棒,就像用酒精消毒,清洁伤口,让她清醒。

  她拨号。

  难得一次,埃丹立刻接听。看来他一直守着电话等,想知道她有没有死。

  她没有浪费时间寒暄。「你设计我。」

  「亚丽丝,」他轻声责备,「我以为妳会赢。」

  「在我之前你派了多少人去?多少人一去不回?」

  埃丹沉默片刻。「七个。」

  她抹去新冒出来的泪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哭了,但她需要保持声音平稳。她能做到。愤怒依然陪伴着她,单纯、熟悉。她不想流露出软弱。

  「他真的有欠债吗?」她问。

  「不算有。他抢走我和合伙人的客户。福克斯伍德赌场、莫西根太阳赌场,这些都是很有赚头的市场。」

  雷特尔是抢生意的毒贩。看来连吸血鬼也要讨生活。

  「你和合伙人都去死吧。」

  「我以为妳能解决。妳很特别。」

  亚丽丝想尖叫。「你等于在我背上画了靶。」

  「雷特尔不会费事去找妳。」

  「妈的,你怎么知道?」

  「亚丽丝,我现在有客人。不然我汇点钱给妳?」

  她知道她迟早得杀掉埃丹,她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她原本考虑在洛杉矶下手,但他身边随时有茨维那样的保镳,他们有枪,想都不用想就会干掉她。埃丹提出的要求感觉很简单,她能办到,仅此一次。帮我做这件事,然后妳就不欠我了。好乖。不过当然不只那一次。她收了埃丹的钱,而且她表现得好像轻而易举,再一个欠债不还的混蛋,又一次赚人热泪的故事。那她妈妈该怎么办?米拉强力健走去市集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米拉每天去上班的时候以为女儿很安全、自己也很安全,这样的她说不定会出事。

  亚丽丝挂断电话,呆望着加油机附近刺眼的灯,闪烁的油价,法兰绒衬衫男子的卡车干净到发亮。加油站有如灯塔。但是这么多明亮的灯光会招来什么?

  杀死埃丹她就自由了,但她必须用巧妙的手段,让他甩开保镳,让他像她一样无助。而且她必须先让妈妈抽离,这样万一她搞砸了,也不会由米拉付出代价,而且以后也不会被用来当作要挟亚丽丝的把柄。要做到这一点,她需要钱。很多钱。

  「要我留下来陪妳吗?」老师鬼问。

  「可以吗?陪我到接我的人来?」

  「妳不会有事。」

  亚丽丝挤出笑容。「因为我感觉是个好孩子?」

  老师鬼一脸惊讶。「不是,孩子。因为妳杀过人。」

  透纳的道奇车抵达时,亚丽丝挥手向老师鬼道别,满怀感激坐上副驾座。他开了暖气,广播转到当地的公共频道,正在报导今天的股汇市交易。

  他们许久没有说话,亚丽丝甚至开始打瞌睡了,透纳突然说:「史坦,妳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她的衣服上有血迹、脖子上贴着OK绷。她鞋子上全是泥,身上依然有烟味,以及她洒在莱纳斯.雷特尔家客厅的烈酒气味。

  「总之没好事。」

  「妳打算就靠这句话蒙混过关?」

  现在只能这样。「你的案子怎样了?」她怀疑执政官与贝克曼之间有嫌隙,但还没有告诉他。

  透纳叹息。「不太好。我们好像找到了贝克曼院长与史蒂芬教授之间的关联。」

  「哦?」只要是与莱纳斯.雷特尔无关的话题,亚丽丝都很有兴致。

  「史蒂芬检举精神学系一个实验室的数据造假。她怀疑数据遭到至少一个研究员窜改,而且发表的教授以拙劣的手法企图瞒天过海。」

  「院长呢?」

  「他负责主持惩戒委员会,被检举的教授是艾尔.兰顿。」

  「士师记。」亚丽丝喃喃说,回想起史蒂芬教授夹在圣经书页间的手指。「士师(Judge)这个词不是也有法官的意思吗?很合理。」

  「字面上是。」透纳回答。「但不是我们熟悉的法官意义。在旧约圣经的时代,那个词是领袖的意思。」

  「说不定凶手没有上过主日学校。兰顿被开除了?」

  透纳看她一眼,似乎想笑。「当然没有。他有终生教职。不过他正在休有薪假,而且必须撤回论文。他身败名裂。那个研究的主题是诚实,因此他变成了笑柄。可惜他的不在场证明没有漏洞。他不可能袭击贝克曼教授和史蒂芬教授。」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追其他线索。玛珠丽.史蒂芬有个暴力前夫。贝克曼很久以前有过骚扰前科。双方都不缺敌人。」

  我很了解那种感觉。

  「贝克曼也和秘密社团有关。」

  「是吗?」亚丽丝问。透纳也发现了华许—惠特利教授的线索?

  「他以前是贝吉里斯会的会员。」

  亚丽丝嗤笑。「贝吉里斯会根本不算是社团。他们不会用魔法。」

  「但依然是秘密社团。妳认识米歇尔.阿拉梅丁吗?」

  他明知道她认识。在艾略特.桑铎的葬礼上,他看到她们在一起说话。透纳在审问她吗?

  「当然。」她说。「她是达令顿的味吉尔。」

  「她也在耶鲁纽哈芬的精神病房待过一段时间。她参加过玛珠丽.史蒂芬主持的研究,贝克曼院长遇害那天晚上她也在纽哈芬。」

  「那天我见过她。」亚丽丝承认。「她说要赶火车回纽约陪男友的爸妈吃饭。」

  「火车站的监视器拍到她。星期一早上。」

  不是星期日晚上。米歇尔骗她。但可能有很多种解释。

  「你怎么知道她住过精神病房?」亚丽斯问。「这应该是机密信息吧?」

  「我负责查出谁杀死了两个教职员。这样的职责能打开很多门。」

  两人之间沉默更久。亚丽丝思考那些照理说应该封锁的纪录,她过去的法院纪录、心理治疗师与医师的评估报告。她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隐私。她感觉恐惧涌上心头,她必须用力推开。她手上的事已经忙不完了,没必要为过去的事伤神。

  她在座位上转身面对他。「我不希望要求你陪我再去看一次那个地图。但再过两天就是万圣节了,必须找到我们的第四个人。」

  「你们的第四个人。听起来好像你们只是要比网球双打。」透纳摇头。他注视着前方说:「我愿意。」

  透纳自己送上门来,她知道不该怀疑才对。但她实在难以相信刚才听见的话。透纳对达令顿毫无感情和义气。他厌恶忘川会所代表的一切,去过皮博迪博物馆地下室之后更是如此。「为什么?」

  「重要吗?」

  「我们要一起下地狱。所以,没错,很重要。」

  透纳注视前方。「妳相信神吗?」

  「不信。」

  「哇,连想都不用想呢。」

  「我很久以前就想过了。想过很多。你呢?你相信神吗?」

  「我信。」他断然点头说。「我认为我信。但我更相信有魔鬼,要是有人的灵魂被魔鬼抓住不肯放,我认为应该要尽力抢回来。当那个灵魂有士兵的精神,更该救他。」

  「或是骑士。」

  「没错。」

  「透纳,这不是圣战。不是正道对抗邪恶。」

  「妳确定?」

  亚丽丝大笑。「呵,如果是,你确定我们是正道?」

  「洛杉矶那些人是妳杀的,对吧?」

  这个问题彷佛悬在车子里,挤在两人中间,有如第三个乘客,搭便车的鬼魂。亚丽丝想着要不要干脆全部告诉他。要是能摆脱那一夜的秘密会是什么感觉?有个帮手一起对付埃丹会什么不同?

  她看着透纳的脸被高速公路灯光照亮之后又变黑。她欣赏他。他很勇敢,他愿意为了拯救没什么特殊交情的人下地狱,只因为他相信这样是对的。但警察就是警察。

  「洛杉矶那些人到底怎么死的?」他追问。「海伦.华森。妳的男朋友里纳德.毕肯。米契尔.贝兹。卡迈隆.奥司特。戴维.科克兰。艾瑞奥.赫罗。」

  每个接近我的人都发生了一样的事。他们也不例外。

  亚丽丝看着流逝的道路,正好瞥见一个人靠在方向盘上滑手机,大型广告牌宣传十一月即将有乐团去福克斯伍德赌场表演,另一个则是交通意外律师的广告。她不喜欢透纳一口气说出那些人名的感觉。就好像他彻彻底底研究过她的档案。

  「真的很有意思,」她终于说,「大家说到生死的时候,好像以为有个时钟在滴滴答答往前走。」

  「不是吗?」

  亚丽丝缓缓摇头。「那个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是时钟,是炸弹。没有倒数计时。炸弹随时会爆炸,然后所有事都会改变。」她用拇指搓搓牛仔裤上的一块血迹。「但我不认为地狱是塞满罪人的大坑,由一个长角的家伙负责看门。」

  「史坦,妳想相信什么都行。但我很清楚在黑榆庄那间宴会厅里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亚丽丝问,虽然心中有一部分说什么都不想知道。

  「恶魔。」透纳说。「恶魔企图爬出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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