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闯入狮洞
小奇玛非常生气,在熟睡中被泰山叫醒,这就已经够糟了,而泰山在这漆黑的夜晚,还要动身去办理愚蠢的差事,它喋喋不休,害怕地呜咽起来。它觉得每个夜影处,都潜伏着黑豹,森林里每一个扭曲的树枝,看上去都像极了蛇。泰山之前在营地附近时,小奇玛并没有感到非常不安;泰山背着沉重的尸体,再次回到树上,也让小奇玛确信,剩下的夜里,泰山会一直待在树上。可泰山很快就离开了,他在漆黑的森林间摇荡穿行,目的明确,这也意味着,在夜晚剩下的时间里,小奇玛不能睡个好觉,也保证不了安全。
兹弗里和他的队伍在蜿蜒的丛林小路上,缓慢前行,而泰山在空中,穿过丛林,几乎沿着笔直的路线,飞快朝目的地前行。他和兹弗里的目的地是相同的,但最终,兹弗里还没走到垂直陡峭的悬崖,泰山就已经在悬崖顶上消失不见了。悬崖极为壮观,也是他们通往欧帕山谷唯一的自然障碍。而此时,泰山和小奇玛正在穿越荒凉的山谷。山谷的另一端,他们隐约看见了巨大的高墙,高耸的塔尖以及古欧帕的炮塔。在非洲明亮的阳光下,穹顶和光塔在城市之上,闪耀着红色和金色的光芒。泰山见到这一景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一度令他印象深刻。几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壮丽神秘的景象,展现在他眼前。
从这么远的距离看,古城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泰山在脑海中,仿佛又看到了一座宏伟美丽的城市,街道和神庙人山人海。他突然转念想到这座城市的起源之谜,脑海里隐隐约约出现了古迹的全景,有一个富有而强大的种族,他们构想并建立了这个永恒的古迹,直到文明消失。在亚特兰蒂斯大陆上,有一个辉煌灿烂的文明在那里繁荣兴盛,而最后亚特兰蒂斯大陆沉入大海,徒留这片遗留的聚集地衰败灭亡。因此,人们可能会认为,欧帕古城或许真的存在过。
根据欧帕人举行的古代宗教的仪式和典礼,以及其他假设都不能够解释,白种人是如何出现在这片遥不可及的非洲地区,可以窥见欧帕居民中,几乎没有城市开拓者的直系后裔,这一点是极有可能的。
欧帕的遗传法例比较特殊,似乎只在欧帕起作用,在世界其他地方不具有效力。这个遗传法例意味着,欧帕人的起源和其他人类的起源存在很大差别。因为,有一点非常特殊,欧帕男性和女性的外表几乎也没有相似之处。欧帕的男人矮小壮实,长满毛发,形态和外表像极了巨猿;而欧帕的女人身材纤细,皮肤光滑,美丽动人。根据欧帕男性身体和心理的一些特征,泰山猜想,在过去某个时候,这里的殖民者或许出于自愿,或许身不由己,和这片地区的巨猿交配。泰山还意识到,当时的殖民者有严格的祭拜仪式,欧帕居民都要遵守分别为男女制定的法规。由于缺少祭祀的活人,那些违背各自法规的男性和女性,都将成为祭祀的牺牲品,这是当时的通例。最终,经过自然选择的规律,绝大多数男性样貌怪异,女性长相正常,且美丽动人。
泰山穿过欧帕荒凉的山谷时,想入非非。山谷在明亮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山谷中只有几棵枯矮的树木,在阳光照耀下,落下树影。泰山右前方,有一座小山丘,山顶上就是欧帕宝藏墓穴的入口,泰山对此并无兴趣,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提前告知拉,入侵者在来欧帕的路上,这样她就能做好防御准备。
距上一次泰山来欧帕,已经过了很久。上一次,泰山在欧帕,帮助拉重新得到人民的拥护,瓦解了高级祭司卡迪的势力,最后卡迪死于狮子的尖牙和利爪下,拉又重新掌控权力。那是泰山第一次收获友情,得到欧帕人民的信任。泰山清楚,这些年,拉一直偷偷和他做朋友,但是她那些野蛮粗鲁,长相怪异的仆人,过去对泰山又害怕又厌恶。而现在,他去欧帕,就像拜访朋友的城堡一样,光明正大,毫不犹豫。泰山相信,自己一定会受到友好的招待。
然而,小奇玛不像泰山这么肯定,看到阴沉的遗址,小奇玛感到惊恐万分。它又控诉又恳求,都无济于事。最后小奇玛的恐惧,压制了它对泰山的情谊和对他的忠心。就在他们走近高耸的外墙时,小奇玛在泰山的肩膀上跳起来,拔腿就跑,仓皇逃离面前的遗址。小奇玛内心深处对陌生的地方充满恐惧,即使对泰山十分信赖,也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
不久前,泰山和小奇玛经过一个小山丘,当时,小奇玛尖锐的眼睛就注意到了,认为那里相对安全,于是它跑到山顶,等着泰山从欧帕出来。泰山走近狭窄的裂缝,这里是进入欧帕巨大外墙的唯一入口。就像几年前第一次来欧帕一样,他觉察到有人在暗地里盯着他。泰山期盼对方认出他,和他打招呼。
泰山进入了狭窄的裂缝,毫不犹豫,丝毫没有担忧。下了一段水泥阶梯,经过迂回曲折的通道,就能穿过厚实的外墙。狭窄的庭院荒凉静谧,庭院的另一头,隐约可以看见内墙,泰山穿过庭院走向另一个通道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走到通道尽头,有一条宽敞的大街,对面伫立着破败坍塌的欧帕神殿的废墟。
泰山皱着眉头,一声不响,独自从神殿正门进去。正门两边伫立着一排排庄严的柱子,柱头上雕刻着长相怪异的鸟,正向下注视着他。这些石鸟由巨石雕刻而成,自它们被过去的人雕刻出来后,已经望穿了岁月。泰山穿过神庙,向内庭走去,他知道城市的重大活动都是在内庭举行的。他就这样,一声不响,默默地向前走。或许有人本要通知其他人泰山来了的消息,向他表示欢迎,但泰山在很多方面,与野兽无异。他和大多数野兽一样,默默前进,不会浪费时间,发出无用的声响。泰山并非悄悄潜入欧帕的,他知道,一定有人看见了他。
可他不清楚,为什么迟迟没有人出来,向他表示欢迎。或许,他们先把自己来访的事通报给拉,现在正等待她的指示。
泰山穿过主通道,又注意到了金色的碑帖,上面刻着一段冗长、难以解读的古代象形文字。泰山穿过内室,里面有七根金色的柱子,接着他又进入隔壁的房间,从屋里金色的地板上走过。虽然房间里静谧空荡,但泰山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房间上面的走廊上移动。最终,泰山走到一扇厚重的门前,他肯定太阳神神庙的女祭司就在这扇门的那边。泰山毫无畏惧,他推开门,跨过门槛。就在这时,一根长满树节的棍棒,重重地砸在泰山头上,将他击晕在地上。
不一会儿,泰山被十几个男人围住,他们皮肤粗糙,身材扭曲。他们的腿短小而弯曲,当他们身体前倾,不断向前时,蓬乱的胡须低垂在长满毛发的胸脯前。他们用结实的皮绳绑住泰山的手脚,嘴里发出低沉粗哑的咆哮声。
然后他们把泰山举起来,沿着其他走廊,穿过破败却依然宏伟壮观的房间,把他抬进一间大瓷砖房。房间的一头,几英尺高的石台上,有一个巨大的王座,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上面。
女孩的旁边站着另一个长相粗糙,骨节突出的男人,他胳膊和腿上戴着几条金带,脖子上挂着许多根项链。台蹲下聚集着一群男女,他们都是欧帕太阳神神庙的祭司和女祭司。
捕获泰山的人带他来到王座前,把他扔在瓷砖地板上。这时泰山恢复了知觉,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就是他吗?”王座上的女人问道。
其中一个抓获泰山的人注意到他恢复了意识,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又拉又拽,勉强让他站起来。
“诺亚,那个人就是他!”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大声说道。
女人脸部抽搐,露出恶毒仇视的神情。“太阳神眷顾,”她说道,“我日复一日,祈祷这天到来,这天终于来临了。”
泰山看着她,又迅速看向她身边的男人。“杜,她在说什么?”泰山追问道,“拉在哪儿?你们的高级祭司在哪?”
女人非常愤怒,从王座上站起身来,说:“外面世界的男人啊,我就是高级祭司。我是诺亚,是太阳神的高级祭司。”
泰山对诺亚的话不予理睬:“拉在哪儿?”他又一次质问那个男人,他的名字叫杜。
诺亚变得狂怒起来,“她已经死了!”她尖叫道,向石台边缘走去,好像要扑向泰山似的。王室的屋顶年久破败,上面有一个大缝隙,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诺亚的献祭刀柄镶嵌着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她已经死了,”诺亚又说了一遍,“我们要用人类之血,献祭太阳神,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之前上帝选中了你,成为献祭的祭品。但拉太软弱了,她爱你,最后背叛了太阳神。但我诺亚态度坚定,自从你和拉夺走了我的欧帕王座,我对你们耿耿于怀,恨意深重。带他下去!”她对捕捉泰山的人大声地喊道,“在我看见他被绑在祭庭圣坛上之前,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祭司们将泰山脚踝上的绑带割断,以便他可以走路。虽然泰山的手腕被绑在后面,但祭司还是给他的脖子和胳膊套上了绳子,用绳子牵着他,就像牵着一头狮子。显然,这些祭司仍然惧怕他。他们把泰山带到欧帕的地下洞穴,四周漆黑一片,他们点燃了火把照路。最后祭司将泰山带进了关押他的地牢,过了一段时间,祭司们才鼓足勇气,割断泰山手腕上的绳子。在割断手上的绳子前,祭司们牢牢地绑住了他的脚踝,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趁泰山解开脚绳,追上他们之前,从牢房逃走,锁住牢门。可见,欧帕这些形态扭曲的祭司,对英勇无敌的泰山是多么畏惧。
泰山曾在欧帕地牢里待过,最后逃出去了,他立刻开始寻找出去的方法,来摆脱现在的困境。泰山知道,诺亚八成不会拖延很长时间,她一直期待这一刻的到来——把闪闪发亮的献祭刀插进他的胸口。泰山迅速把脚踝上的皮带解开,沿着地牢的墙壁,小心仔细地摸索,在墙壁边上绕了一圈。接着用同样的方式,仔细查看了地面。泰山发现他所在的地牢是个矩形,长十英尺,宽八英尺,踮起脚就能碰到天花板,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进来的那扇门,门上面有一个铁栅形成的缝隙,是地牢唯一的通风口。门设在黑暗的走廊里,光线透不进来。接着,泰山检查了一下门上的门栓和铰链,它们结实牢固,他猜想无法用蛮力打开。这时,他乍一看,一个祭司坐在走廊上看守,因此,泰山打消了偷偷逃跑的想法。
祭司们连续三天三夜,轮流看守。然而,第四天早晨,泰山发现走廊没人,心中又生起了逃跑的念头。
当泰山被祭司抓住时,他的猎刀被豹皮的尾巴挡住了,那些半人模样的祭司收缴了他其他的武器,兴奋激动之下,竟忽略了腰上的猎刀,真是愚蠢无知。泰山对这份好运万分感激,出于感情上的因素,泰山很珍视这把猎刀,因为这是他死去已久的父亲留下的。很久以前,他曾不经意间将这把猎刀插进了大猩猩的心脏,最终成就了如今的丛林之王泰山;但他珍视这把刀,更多是出于实际因素——它是上帝的礼物,因为对泰山来说,这把刀,不仅是防卫的武器,而且会是他成功逃脱地牢的工具。
几年前,泰山曾逃出过欧帕的地牢,因此他非常熟悉地牢的墙壁结构。地牢的墙壁是由大小不同的花岗石砖筑成,石砖被劈成恰当的尺寸,按照规定的路线铺排,没有用砂浆加固,泰山当时逃出去的牢墙有十五英尺厚。那时幸运之神垂青于他,因为关押他的牢房有个秘密出口,而现在的欧帕居民并不知道有这么一间牢房。那个出口上面封了一层松散的泥沙。于是,他不费力气,就打通了出口。
有了之前的经验,泰山自然而然,在地牢里寻找相似的方法出去。经过一番尝试,他并没有成功,一块石头都挪不动。每块石砖都牢牢固定,构成了神庙巨大的高墙。因此他只得从门上花功夫。
泰山知道欧帕的锁不多。如今,城里的居民退化堕落了,他们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修理旧锁,也没有制作新锁。他见过那种锁,非常笨重,要用一把巨大的钥匙打开。泰山猜想,这种锁年代悠久,可以追溯到亚特兰蒂斯时期。但多数时候,门上都装有沉重的螺栓和铁栅,把门关得死死的。泰山估计,正是这些简陋的材料,横在他和自由之间。
泰山摸索着,走到门边,仔细研究这个透风的小开口,开口大概在他肩膀的位置,约摸十平方英寸大小,其间有四个垂直的铁栅,大概半平方英寸大小,四个铁栅靠得很近,相隔一英寸半的距离,连手都伸不进去。但泰山并没有因此灰心丧气,也许还有其他出去的办法。
泰山钢铁般的手指,紧紧扣在其中一根铁栅的中间。他的左手抓着一根铁栅,用力将膝盖抬高,抵住门,然后缓缓地弯曲右手肘。他的手臂就像可塑的钢铁,缓慢旋转,前臂和手臂肌肉随之肿胀起来,铁栅慢慢地向里弯曲。泰山笑了笑,又扣紧另一根铁栅,他用尽全身的重量和手臂强大的力量,抓紧铁栅,用力往后拉,把它弯成了一个大“U”形状。他又一次把胳膊伸进开口,发现开口仍不够大。但没过多久,一根铁栅被拽了下来,现在他能将胳膊伸出去,然后摸索、寻找困住他的门闩。
泰山整条胳膊伸出去后,指尖才能够着门。他碰了一下门闩的上部,发现这个门闩是一根木条,大约三英寸厚,除此之外,其他特点无法弄清。或许只要抬起木条的一端,门就能打开;或许只有看守的卫兵,从外面才能把木条拔出来。但这根木条究竟要怎样拿下来无从得知,这当真惹人着急!和自由只差一步之遥,却束手无策,实在令人气愤。
泰山从洞口抽回手臂,然后从刀鞘中拔出猎刀,又一次把手臂伸出洞口,将刀尖插进木栓。一开始,泰山用这个方法,试着把木栓抬高,结果刀尖从木栓里拔了出来。第二次,泰山试图从水平方向,将木栓往后挪。这一次,他成功了,虽然第一次只挪动了一点距离,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泰山知道,有耐心就会有回报。他慢慢地把木条往后挪,但一次只能挪动四分之一英寸,有时候几乎没有移动。泰山不知道祭司什么时候会回来巡查牢房,但他泰然自若,动作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终于,他的努力获得回报,铰链松开,门打开了。
泰山迅速走出牢房,插上门闩。他不知道,还有哪条路可以出去,于是,转身往走廊方向走去,那是之前被押送到牢房时经过的走廊。泰山从远处看见一点模糊的光亮,他一声不响,朝光亮处走去。随着光线越来越亮,他看见了十英尺宽的走廊,每隔一段距离都竖着一扇门,门与门的间距不规律。所有的门都关着,上面都锁上了门闩。
在离监禁他的牢房一百码处,泰山穿过一条横向走廊,然后停下来,动了动鼻子,凭借尖锐的眼睛和灵敏的耳朵,洞察周围的情况。泰山在周围没有看见光亮,但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声音,这说明走廊的门后面有活物。泰山闻到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有焚香味,人类身上的味道,还闻到食肉动物刺鼻的气味,但都没有吸引他继续调查。于是他继续沿着走廊,朝前面光线越来越亮的地方走去。
泰山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突然他灵敏的耳朵察觉到脚步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这里没有值得他冒险探索的地方,于是泰山又慢慢退回到横向走廊,他想在度过危险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脚步声比他想象的还要近,不一会儿,六个祭司突然出现在泰山前面的走廊上。他们很快看见了泰山,停了下来,在黑暗中盯着他。
“那是泰山,”其中一个祭司说道,“他逃出来了。”祭司们握着长着节子的棍棒和危险的小刀向他走来。
祭司们走得很慢,可以看出,他们对英勇无敌的泰山深感敬畏。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过来了。泰山见他们过来,连忙向后退,这六个半人模样的祭司手拿重棍,但他只有一把猎刀,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在他撤退的过程中,敏捷的脑袋很快想出了一个计划。泰山走到横向走廊时,慢慢退了进去。泰山知道,自己躲起来了,祭司过来时一定会缓慢谨慎,担心自己会在某处等着他们。于是泰山转身,在走廊上飞快奔跑。泰山穿过了几扇门,他这么做并不是特地寻找什么,而是因为他知道,祭司找他越费力气,他成功逃脱的机会就越大。最后,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来,上面横着一根巨大的木条,泰山迅速抬起木条,打开门,走了进去,正在这时,祭司首领刚好出现在走廊的交叉口。
室内一片昏暗,泰山一走进房间,便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他闻到狮子身上强烈刺鼻的味道,顿时,一阵凶狠的咆哮打破了洞穴的寂静。黑暗中,泰山看见两只黄绿色的眼睛,闪着仇恨的光芒。这时狮子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