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回头!”
科尔特遭受的磨难使他身心俱疲,身体虚弱程度远超出想象,在元气恢复之前,他一直高烧不退。
拉精通古欧帕知识,不仅熟知各种树根和草本植物的医药特性,还擅长运用奇幻咒语,驱散病人身体的病魔。白天,她采集、播种,到了晚上,她坐在科尔特脚旁,嘴里念着古怪的咒语。
这得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海水翻滚咆哮,侵袭附近的神庙。遭受海水常年的侵蚀,现在神庙已经消失无影。当她竭力驱赶科尔特体内的病魔时,狮子正蓄势捕食,不管多远,只要瞄准猎物,总能成功,然后把猎物带回洞穴:拉照顾科尔特的地方。
科尔特连续几天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偶尔才有片刻清醒。他的脑子迷迷糊糊的,一会儿把拉认成卓拉,一会儿当她是天堂来的天使,一会儿又把她认成红十字会的护士。但不管把拉当作谁,对他而言,拉都是一个好人。有时拉不得不离开他一会儿,对此,科尔特会心情沮丧,失落不已。
无论是太阳初升,烈日当空还是日落时分,拉都会跪在科尔特脚边祈祷,这已成为她每日的习惯。她反复唱着奇怪的歌曲,哼着怪异的歌谣,同时摆弄着奇怪的手势,这些都是仪式的一部分。但科尔特明白,自己病得更重了,又变得神志不清了。
就这样几天又过去了。科尔特无助地躺在床上时,兹弗里正向意属索马里兰进军。泰山从枪伤中恢复过来,走在远征队经过的平坦的小路上,小奇玛趴在他的肩膀上,从早到晚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泰山将营地几个吓坏了的黑人抛在了脑后。多斯凯被杀,他的俘虏也纷纷逃走。一周后,这几个黑人吃完早餐,懒洋洋地躺在树荫下,一开始,他们非常害怕这个行动自由的人猿,第一次见他时被吓得不轻,但到后来,变得没那么害怕了。他们在心理上和丛林野兽相似,很快就忘记了恐惧,也不再担心以后会被攻击,但文明社会的人却有这样愚蠢的习惯。
一天清晨,一只丛林野兽悄然潜行,虽然它体型庞大,但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发生的这件事让他们猝不及防,震惊不已。
突然,在营地边的空地里,出现一只巨象。大象头上坐着它的驯服者,他告诉黑人,自己就是泰山。他的肩膀上趴着一只小猴子。黑人们惊恐地大喊大叫,拔腿就跑,冲向营地对面的灌木丛去了。
泰山轻轻地往地上一跃,走进多斯凯的帐篷,他回到这里,目标明确,并顺利找到要拿回的东西。他在俄罗斯人的帐篷中找到了自己的绳索和猎刀,这些东西曾在他受俘时被缴,至于那些弓、箭、长矛,他在黑人的帐子里找到了。东西都已找回,随即他悄悄地离开了,正如他来时一样,无人发觉。
现在,泰山是时候立刻出发跟踪敌人,并让大象留在它最爱的安静的小路上。
“丹托,我要去搜寻树木初长、枝干细嫩的森林,好好提防那些人类,他们是世界上所有生物的敌人。”泰山说罢,穿过树林离开了,小奇玛紧紧地挂在他古铜肤色的脖子上。
泰山看到兹弗里部队,组着弯曲的队列,走在平原上。但他没必要跟着他们。几周前,泰山对他们的营地严监密守时,听到了首领们讨论的计划,他清楚他们的目标,也了解他们的行军速度,所以也知道在哪个地方有望赶上队伍。他没有累赘,不像远征队还带着几个纵列的搬运工,他们搬着沉重的箱子,流汗不止,而且他也不用走蜿蜒的小路,所以他的行进速度能比军队快上好几倍。当泰山笔直地朝着远在列队前面的目标前进时,只有当前行路线碰巧和列队的路线相交时,才能看见他们的队伍。
泰山赶上军队时,夜幕已降临。那些疲惫的士兵们扎营住下,补充粮水后,他们心情愉悦,很多人唱起歌来。不知情的人可能误以为这是法国殖民军队的营地,因为他们的篝火、临时住所,以及军官的帐篷都是按照军队标准配置的,而打猎或者科学探险是不可能会用这么正式的装备的。
此外,哨兵在巡视,他们着装统一,步伐一致。这些都是罗梅罗的成果,他有着丰富的军事学识,兹弗里不得不听命于他,表面虽然听从,但心底,他们互相憎恶对方。
泰山藏在树上,默默观察下面的情况,他尽可能准确地估计这支军队的实际作战人数,而小奇玛则肩负着另一项神秘的任务。它敏捷地在林间摇荡,朝着东边前进。泰山发现,兹弗里招募了一群新兵,他们可能会威胁非洲的安宁,因为这些人大多来自善战的部落,他们极其信任这个疯狂的首领,对他唯命是从,愿意帮助他实现最初的阴谋。人猿泰山为了防止这件事情发生,努力调查兹弗里的行动,他有机会打碎兹弗里当上君主的美梦,毕竟这还只是他的美梦。只要用一些雕虫小技,或是丛林中惯用的可怕方法,这个美梦就很可能被击破,因为泰山非常擅长丛林行动。
泰山拉开弓箭,他的右手缓慢地将带羽毛的轴端往后拉,直到箭头触及他的左手拇指。他看起来镇定自若,毫不费力,虽然看似没有固定的目标,但当松开弓弦时,弓箭精准无误地射进哨兵的大腿内侧,而他正是泰山射击的目标。
这个黑人哨兵一声大叫,倒在地上,又惊又痛,然而比起伤痛,他感到更加惊恐。他的同伙听见喊声,赶忙围到他身旁,这时泰山消失在丛林的夜幕中。
哨兵的尖叫引起兹弗里、罗梅罗以及其他首领的注意,他们从各自的帐篷赶过来,凑到这群震惊的黑人身旁,他们围着这个被泰山袭击的哨兵。
兹弗里看到扎在哨兵腿上的弓箭,问道:“谁干的?”
“我不知道。”哨兵回答道。
“军营里有想置你于死地的仇敌吗?”兹弗里接着问道。
这时,罗梅罗说:“就算他有仇敌,那人也不可能拿弓箭刺杀他,因为我们军队里根本没有弓箭。”
“我竟没想到这一点。”兹弗里说道。
因此,罗梅罗断定:“一定是外人干的。”
伊维奇和罗梅罗竭力切断哨兵腿上的弓箭,哨兵疼得直嚷嚷,兹弗里和基特伯则在讨论这件怪事,他们对事情的发生产生了各种猜想。
兹弗里说:“显然,我们招来了当地人的报复。”
基特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对罗梅罗说:“我来看看这支箭,也许能看出些什么。”
罗梅罗把箭递给基特伯,他借着火光,细细地端详,其余的白人围在他身旁,等着基特伯说出自己的发现。
终于,基特伯抬起头,他表情严肃,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一边摇着他那尖尖的脑袋,一边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兹弗里问:“什么意思?”
基特伯回答道:“这是那个留在大本营的士兵的箭,上面有记号。”
兹弗里大叫道:“这不可能。”
基特伯耸了耸肩,说:“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弓箭凭空出现,可那个印度人已经死了。”一个站在基特伯身旁的黑人首领说道。
“闭嘴,蠢货!”罗梅罗不高兴地骂道,“你这样说会让全军陷入恐惧。”
兹弗里也说:“没错,我们必须把这件事压下去。”他转身对黑人首领说,“你和基特伯,决不能把这事透露出去,只能我们几个知道。”他们都同意保守秘密,但是,不到半小时,营地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个哨兵被落在大本营的箭刺伤了。因此,他们也对前行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其他事情,做足了心理准备。
在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中,这件事情给黑人士兵带来的心理阴影显而易见。他们的话变少了,经常陷入沉思。他们也经常窃窃私语,白天看起来有些紧张,天黑之后更是忧虑不堪。哨兵们巡逻时,警惕不安地听着营地周围传来的声音,可见他们是多么地担惊受怕。他们大多数人和敌人正面交战时,表现得英勇无比。但是在超自然力量面前,即使有胆量拿着步枪冲锋陷阵,也只是死路一条,无济于事。他们感觉四周有一双幽灵似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这使得整支队伍士气低落,仿佛遭到了袭击,事实上,后果要严重得多。
然而,他们大可不必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造成这件所谓的“灵异事件”的人此时在丛林里迅速前行,距离他们上百里,每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在拉长。
如果他们知道有另一股力量靠近,他们会更加焦虑不安。这支队伍此时走在离他们很远的小道上,他们要到达目的地,必须横穿这条小道。
上百个黑人士兵蹲在一小堆炊火旁,他们一动,头上装饰用的羽毛就会前后左右摆动,周围有哨兵保护着他们,这些哨兵一点儿也不害怕,他们既不怕幽灵,也不怕恶魂。他们在脖子上戴了一个皮革小袋子,袋子里装着护身符,他们向奇奇怪怪的神明祈祷,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却对此深深鄙夷。无论根据经验,还是他们首领的劝告,要想获得最终的胜利,比起神明的庇佑,他们更相信武器的作用。
这个队伍都是经验丰富的士兵,他们情绪激昂,心情愉悦,像其他老兵一样,也善于利用一切休息和放松的时机,一直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情,极大地提高了休息的效率。他们经常哈哈大笑,通常,带来快乐的是一只小猴子,它时而戏弄他们,时而抚摸他们,同样他们也回以逗弄和爱抚。
显而易见,小奇玛和这些四肢健壮的黑人们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黑人们拉它的小尾巴时,从不用力弄疼它,当它发怒扑向他们,用尖锐的牙齿咬住他们的拇指和手臂时,也从来不会咬出血来。他们之间的游戏很粗俗,因为他们就是粗俗的原始生物,但他们总能玩到一起去,因为他们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
这群人刚刚吃过晚餐,这时一个身影仿佛凭空而出,身轻如燕,从遮掩营地的树杈间跳到他们中间。
上百个士兵立刻拿起武器,很快他们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大喊:“老爷!老爷!”一个古铜皮肤、身材高大的人默不作声,站在他们中间,士兵们立刻跑向他。
他们像对待皇帝,或是上帝一样跪在他的脚下。在他身旁的则带着敬意抚摸他的双手和双脚。人猿泰山就是他们的王,甚至可以说超出了王,他们发自内心地将他视为在世的神。
士兵们见到他开心不已,小奇玛更是高兴得发疯,它迅速越过那些跪着的黑人,跳到泰山的肩膀上,把自己挂在泰山的脖子上,激动地“叽叽喳喳”叫起来。
“孩子们,你们做得很好,”泰山说道,“小奇玛也做得很棒,它把消息传达给你们,你们也按计划到达了我安排的地点。”
“老爷,我们始终和外来人保持着相距一天的行军进程,”穆维罗回答说,“避开了他们的必经之地,以防他们发现我们新的营地而生疑。”
“他们没有觉察到你们,”泰山说,“昨天夜里,我在他们的帐篷上方,听着他们的动静,从他们的话中,知道他们并没有怀疑前方还有另一支部队。”
“我们走过的地方土质松软,怕留下脚印,我们部队最后一名士兵用树叶扫除了痕迹。”穆维罗解释说。
“明天,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泰山说,“今晚,你们在这儿听从我的安排,之后照我说的去做。”
第二天清晨,兹弗里统领的部队走在前面,一夜休整,相安无事,全军士气恢复高涨。黑人们没有忘记前一天晚上,营地周围传来突如其来、可怕的声音,但他们是那种能迅速恢复士气的种族。
远征队的首领们以为行军已完成全程的三分之一,他们急于完成行军,各自心怀鬼胎。兹弗里认为计划一旦实现,自己的君主梦也就不远。伊维奇则天生是个不怀好意的人,他无比盼望军队到达目的地后,给当地人民带来无穷无尽的苦难,同时,他也妄想自己能够以英雄的姿态回归俄国,也许还能发一笔横财。
而罗梅罗和莫里盼望行军尽快结束,他们的意图则完全不同。他们都极度厌恶兹弗里,质疑他的诚心,觉得他自以为是,一心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而且还夸夸其谈,这些足以让罗梅罗感觉他在伪装所谓的善意。他为了一己私利,欺骗愚弄其他人,不惜以世界和平和繁荣为代价,不择手段。罗梅罗很轻易就让莫里相信,自己的判断就是事实真相。现在他们的幻想完全破灭,继续指挥行军,他们知道,只有稳定军心,才能在队伍再次扎营时顺利离职。
自从离开上一个营地后,军队已经持续行军一小时了。这时,走在队伍前面的基特伯的侦察兵突然停了下来。
“看。”他对站在身后的基特伯说。
基特伯走到哨兵身旁,在他面前的路旁,一支箭直直地插在土里。
“这是在给我们警告。”哨兵说。
基特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猛地抽出土里的这支箭,细细端详着它,虽说震惊不已,却也为自己的发现暗自高兴,一点都不感到惊讶。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士兵也看见了,说道:“一模一样,这是大本营里遗留下来的另一支箭。”
兹弗里赶上他们时,基特伯递给他这支箭,并对他说:“跟之前一样的箭,这是在警告我们返回。”
“呸!”兹弗里轻蔑地大叫道,“这只是一只插在土里的弓箭而已,难道能阻拦一只武装队伍吗?没想到你基特伯也是一个懦夫。”
基特伯满面愁容,他怒吼道:“但凡有安全意识的人都不会说我是懦夫,我也不傻,我比你更清楚森林里的危险信号。我们无所畏惧,可以继续向前,但很多人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你的计划也可能失败。”
听到这些,兹弗里像往常一样大怒,尽管队伍继续前进,士兵们都闷闷不乐,许多人都愤怒地瞪着兹弗里和他的中尉。
午后不久,队伍停下午休,他们刚刚穿过树木繁茂的森林,心情阴郁,沮丧不已。士兵们蹲在小树桩旁,吞食残羹冷炙作为他们的午饭,没人唱歌,也没人欢笑,甚至都没人说话。
突然,他们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怪异又可怕,这个声音是班图方言,大多数士兵都能听懂:“回头吧,孩子们,在你们送命前回头,现在抛弃这些白人还不晚。”
话只有这么多,听罢,这些士兵害怕地蹲在地上,他们抬头望向树木。这时,兹弗里开口了:“这到底是什么鬼把戏,到底在说什么?”
基特伯说:“它警告我们让我们回去。”
“不可能回头。”兹弗里怒吼。
基特伯说:“我不明白。”
兹弗里大声说:“你不是想当国王吗?你究竟还想不想当?”
刹那间,基特伯想起几个月来兹弗里承诺给他的丰厚奖赏——当上肯尼亚国王,的确值得为之冒险。
“我们继续前进吧。”他说道。
兹弗里说:“使用武力,不要手软,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向前。”他接着对上尉说道,“罗梅罗,你和莫里去队伍的后面,谁不愿意向前就杀了谁。”
这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拒绝这一命令,首领就下令继续前进。他们闷闷不乐地走到队伍末尾,行军大概一个小时后,传来一阵怪声,这个声音他们曾在欧帕听过。几分钟后,远处又传来一个声音:“抛下这些白人,快走吧。”
黑人们窃窃私语,显然问题发酵了,然而基特伯却成功劝说他们继续向前,这方面兹弗里从未做到过。
兹弗里对卓拉说:“我们要找出这个捣乱的人,”他们走到队伍前面,“他一旦露面,我就要一枪毙了他,我要他死。”
“他非常清楚这些黑人的想法,”这个女孩说道,“也许是某个部落的巫师,我们闯入了他的领地。”
兹弗里说:“希望仅仅如此,那个人显然是土著人,对此,我毫不怀疑。但我怀疑他是受英国人或印度人的指使。这些人借机扰乱军心,拖延我们的时间,好让他们自己积蓄力量与我们抗衡。”
卓拉说:“军心明显动摇了,因为他们过于迷信,自然而然将一切怪事——从之前贾法尔离奇死亡到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归咎于某种超自然力量。”
兹弗里接着说:“对他们来说更严重的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往前走,当他们意识到当逃兵就得死,就会突然醒悟,欺骗彼得·兹弗里是很危险的。”
“他们人数众多,”卓拉提醒他说,“我们人寡,而且,你给他们所有人配备了武器。我感觉是你亲手创造了一个弗兰肯斯坦,最后将把我们所有人都毁灭。”
兹弗里咆哮地说:“你和那些黑人一样糟糕,小题大做,如果真——”
队伍后面,他们上空又传来警告的声音:“抛弃这些白人吧。”士兵们再一次陷入沉默,但在基特伯的鼓动,以及在其他白人军官拿枪威胁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往前走。
森林前面突然出现小块空地,对面的一条小路上长着水牛食用的草,郁郁葱葱,盖过他们的头顶。他们走进去时,前方响起了枪声,随即枪声云起,似乎前方的枪声连成长长的一条线。
兹弗里命令一名黑人保护卓拉,护送她到队伍后方的安全地带,黑人紧紧地跟在卓拉身后,一边寻找罗梅罗,一边大声地鼓动黑人士兵,叫他们不要害怕。
虽然没人受伤,队伍还是停了下来,完全丢了队形。
兹弗里大喊:“快,罗梅罗,去前面领队,我和莫里去后方,防止他们逃跑。”
罗梅罗从他身边狂奔而过,在伊维奇和其他黑人首领的协助下,他将队伍部署成长长的战斗队形,他带着队伍缓缓向前,基特伯领导剩下的半路士兵作掩护,让伊维奇、莫里以及兹弗里领导其余的士兵作替补。
几声枪响后,突然熄火,安静了下来,这让本来神经紧张的黑人士兵们感到更加不安。敌人没有了动静,前面的草丛里没有任何声响,黑人耳边一直萦绕着可怕的警告声,他们认为处境还没到致命的地步。
“回头去!”这时前方草地里传来哀怨的声音,“这是最后的警告,违者死路一条。”
队伍躁动起来,为了稳住大家,罗梅罗下达开火的命令,这时,前方草地里也向这边开火,步枪声向这边传来。这时,十多个人倒下,死的死,伤的伤。
“开火!”罗梅罗大叫,但他的士兵并没理睬他,转身往后跑,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看到敌军向这边压倒而来,士兵们一边跑,一边扔武器,掩护的队伍转身逃跑,那些白人也拼命跟着逃跑。
罗梅罗落在了最后,愤愤不已。他没看到敌人,没人追赶,也没有听到枪声,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他一个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最后面。黑人们一直为某种莫名的恐怖感所困扰,罗梅罗此时多少有些感同身受。就算无法感同身受,至少能够对他们表示理解。对于黑人们来说,面对可见的敌人是一回事,但当敌人突然出现,却看不见他在哪儿时,则又是另一回事。对于隐匿敌人的突然出现,他们显得愚昧无知。
罗梅罗重新回到森林后不久,看见有人走在前面。很快等视野清晰时,他看到那个人是卓拉。
罗梅罗喊她,卓拉听到后回过头,在原地等他。
“同志,我以为你被杀了。”她说。
“我可是一个福星,”他一边笑一边说着,“我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倒下了。兹弗里在哪儿?”
卓拉耸耸肩:“我不知道。”
罗梅罗说道:“可能他在收拾残局。”
“也许。”卓拉简单地回答。
罗梅罗语气轻快地说:“我倒希望他能健步如飞,躲过枪击。”
“他肯定会的。”卓拉回应道。
“你不应该一个人在这儿的。”罗梅罗说道。
“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卓拉回应道。
“也许吧,但如果你是我的——”
“罗梅罗同志,我不属于任何人。”她冷冰冰地说。
“冒犯了,卓拉,我知道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我只是不想我爱的女孩独自一人在森林里,尤其是当我们身后有敌人的时候,兹弗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罗梅罗,你应该讨厌兹弗里同志的,对吗?”
“卓拉,既然你这么问了,我承认我是不喜欢他。”
“我知道,他得罪了很多人。”
“所有人都反感他——但除了你,卓拉。”
“为什么除了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讨厌他呢?”
“我确定至少没有那么讨厌,否则你也不会答应做他的妻子。”他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答应了?”她问道。
“兹弗里同志经常向我们吹嘘。”罗梅罗回应道。
“是吗?”之后她没说其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