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野兽归来
心事重重的泰山慢悠悠地打开水手先前塞给他的纸条,乍一看以为没什么,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场阴谋诡计远比自已想象的更可怕。
纸条上写着:
下面的话会让你明白,我对你和你儿子究竞作何打算。
你生来就是只臭猿猴,赤身裸体,生活在丛林中,现在我们已经让你回归本真。可你儿子就不一样了,他总得比你强点儿,毕竟这是物种进化的永恒法则。
老子是野兽,可儿子会成为人类,会爬上人类进步的阶梯。他不会像你一样成为丛林里赤身游走的野兽,但他会缠着遮羞布,戴着铜脚镣,或许还套着鼻环,因为他将由野蛮的食人族养大,并成为其中的一员。
我本可以直接杀了你,可那么痛快地了断是对你的赦免,绝不能这么便宜了你。
你要是死了,就不会知道儿子的处境,也不会这么痛苦;可你要是活着,就会在这陌生的地方了此余生,处在找孩子、救孩子的恐惧之中,这样的折磨可比直接杀了你有意思多了。
这是对你一个小小的惩罚,谁让你非要处处跟我作对呢!
另外,对你的另一个惩罚,不久之后就会落到你夫人头上,至于会如何惩罚,就留给你尽情想象吧!
尼古拉斯·茹科夫
看完纸条后,他忽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立马从悲伤中被拉回现实。
那些感官也瞬间恢复,人猿泰山回来了。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俨然变成了一头野兽。在来回盘旋之间,一只体形壮硕的猿猴已经向他冲了过来。
自泰山和妻子被救出那片原始森林,已经过去两年。这两年,他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打理乌兹瑞的地产,那儿刚好有充足的场地供他训练,时刻保持强悍的战斗力,所以那些曾让他战无不胜、驰骋丛林的本领并没怎么退化。可如今赤手空拳,想打败这个体形壮硕的长毛怪,确实是个不小的考验,他最讨厌在荒郊野外遇到这种考验。
可除了赤手空拳,迎难而上,他别无选择。
从巨型猿的肩膀上望去,十几个健壮无比的原始人祖先,正探着脑袋观望着。
可他知道,这些类人猿应该不会袭击他,以他们的智商,还想不到齐心协力抗敌,否则凭着健硕的肌肉、锋利的尖牙和无坚不摧的本领,他们早就成为丛林之王了。
巨型猿一声低吼,一头扎向泰山。人猿泰山灵机一动,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文明开化的人,可以采用一些这个家伙不知道的科学战术。
要是在几年前,泰山可能还会跟巨型猿“硬碰硬”,可现在,他一步横跨,躲过对面的横冲直撞,在对手扑空时,再一个扫腿,刚好踢中对方的心口。
巨型猿一声长啸,气愤不已又疼痛难忍,不得不弯下腰,它想立马挣扎着站起来,可白皮肤的敌人转身又是一阵猛扑,打得他重重地倒在地上。
举手投足间,最后一丝文明的气息也从这位英国勋爵的肩上滑落。
那个以血腥厮杀为乐的丛林之兽又回来了,那个卡拉之子——泰山又回来了。
他用锋利洁白的牙齿一口扎进对手毛茸茸的喉咙,摸索着颈静脉。
他时而用有力的手挡住敌人的尖牙,免得咬到自己,时而握紧铁拳,像汽锤一样重重地砸在对手那哀嚎不断、唾沫飞溅的脸上。
部落的其他猿猴围成圈,一直站在边上观战。要是咬下点白人的皮肤或毛茸茸的血腥皮肤,他们就会发出低沉的喉音表示喝彩。后来,魁梧的白猿在猿王的背上扭打,结实的肌肉别在猿王的腋下,宽厚的手掌遏制住猿王粗壮如牛的脖子,猿王只能痛苦地尖叫,在浓密的草地上做无谓的挣扎,那些猿猴看到这儿时,瞬间屏气凝神,鸦雀无声,又吃惊又期待地观望着。
几年前,泰山因为想离开丛林去寻找和自己一样肤色的人类,和特克兹也进行了一场搏斗,而现在他正用着同样的战术——无意中绊倒对手,得以取胜。旁边急躁不安的类人猿听到猿王的脖子咔咔作响,夹杂着喉咙里发出的尖叫声、可怕的咆哮声。
突然,“咔嗒”一声,像结实的树枝被狂风刮断了一样,猿王的脑袋一下子垂到毛茸茸的胸膛上,只留下松塌塌的脖子,哀嚎声和尖叫声也要然而止。
观战者们眨着小眼睛,一会儿看看毫无反应的猿王,一会儿跑去看看挣扎着站起身的白猿,一会儿又跑回猿王身边,好像在纳闷,它为什么不站起来,杀了这个嚣张跋扈的陌生人。
看到这个新来的一脚踩在猿王脖子上,猿王却一动不动,听到那巨型猿胜利之后野性、可怕的叫声,它们才反应过来——猿王已经死了。
整个丛林回荡着胜利者的嚎叫。树上叽叽喳喳的小猴子立马安静下来,羽翼华丽、叫声刺耳的小鸟也吓得一动不动。远处还回应着一只黑豹的哀嚎和一只狮子的咆哮。
像当年一样,泰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猿猴;像当年一样,泰山扬起帅气的头颅,把滑落到眼前的头发甩到后面去。当年,在生死攸关的搏斗中,他肩上浓密蓬松的长发总是会落到眼前,遮住视线,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他长久以来的习惯。
人猿知道自己可能即将面临攻击,自认为有资格担任猴王接班人的猿猴可能会站出来,跟自己决一死战。他知道,在自己以前的部落,一个陌生人在除掉猿王后会自立为王,霸占老猿王的妻妾,这早已不足为奇。
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理会这些王位能者,它们可能会在他离开之后,互相残杀,争夺王位。如果他愿意,就可以称王,泰山对此信心十足。可是身居高位,就要面临诸多繁琐之事,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愿意承担,毕竟从中并不能获得什么好处。
一只身形魁梧、肌肉壮硕、年纪稍轻的猿猴向人猿步步紧逼,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低沉、阴森的嚎叫。
泰山像雕塑般一动不动,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后退还是前进,都可能刺激对方立即冲过来,甚至直接激怒这位好战之士发起进攻,这完全取决于这只年轻的猿猴有多大的勇气。
眼下权宜之计就是互相僵持,伺机行动,按道理说,这个家伙应该会一步步慢慢靠近目标物,边走边发出可怕的嚎叫,露出留着口水的尖牙,然后再慢慢地围着敌人打转,果然不出所料,这只猴正是如此。
这很有可能是一位性格坦率的王室成员,要是性格暴躁的普通猿猴,早就毫无征兆地冲过来撕咬对手了。
这个家伙绕着泰山打转,泰山慢慢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他觉得这只年轻的猿猴应该没想过自己能推翻以前的猴王,但总有一天它会这么做,泰山注意到眼前的猴身材相当匀称,虽然两条罗圈腿很短,可站起来也有七八英尺。
就算站直了,两只强壮有力、毛发浓密的手臂也几乎够得着地。那善战的尖牙,又长又锋利,现在紧挨着泰山的脸。它和部落里的其他猿猴一样,和泰山以前部落的猿猴有几处细微的本质差别。
人猿刚看到毛发浓密的类人猿时,还激动地涌起一丝希望,以为老天有眼,把自己送回了以前的部落,可仔细观察之后才确定,它们跟自己并不属于一个种族。
气势汹汹的巨猿还在围着人猿,继续摇摇晃晃地打转,这场景就好像一群狗在围着一只入侵的陌生来客一样。这时,泰山忽然想到,要不要试试自己部落的语言和它们家族的语言是不是一样,于是他试着用克查科部落的语言跟巨猿交流。
“你是谁?”他问,“是谁在威胁人猿泰山?”
长毛怪吃惊地望眷他。
“我是阿库特。”对方用同样简单、原始的口吻答道,这种语言在口头语言中算是非常低沉的了,正如泰山所料,这个部落的语言和他小时候生活的部落里的一样。
“我是阿库特,”巨猿回答,“莫拉克死了,我就是猿王,快点滚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你也看到了,我轻而易举就把莫拉克杀了,”泰山答道,”所以要是我想称王,同样也可以杀了你,但人猿泰山不想成为阿库特部落的猿王,他只希望在这里平静地生活,交个朋友吧,人猿泰山可以帮助你,你也可以帮助人猿泰山。”
“你杀不了阿库特,”巨猿说,“没有谁能比阿库特强壮,就算你不杀莫拉克,阿库特早晚也会杀了他,阿库特已经做好称王的准备了。”
在巨猿说话的工夫,人猿趁它放松了警惕,猛地扑向它。
一眨眼的工夫,人豫就擒住了巨猿的手腕,没等对方还手,人猿一个回旋,骑到巨a宽阔的后背上。
两人一起倒地,可泰山的战术还是奏效了,在着地前,他就像扭新莫拉克的脖子时一样,掏住了阿库特的要害。
他慢慢地握紧手,增加压力,当年,他给了克查科几天时间选择要不要投降,现在也是一样,他觉得阿库特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有力的同盟,所以也愿意给阿库特选择的机会,要么和平相处,耍么像那位在此之前都战无不胜的王一样死去。
“卡-高达?”泰山对身下的巨猿低声说。
和当年间克查科的问题一样,在黎语里的意思大概是,“你投降吗?”
阿库特联想到刚刚莫拉克的脖子被扭断时咔味作响的声音,不由地瑟瑟发抖。
它再次奋起反抗想要挣脱,泰山见状朝它脊椎处用力一扭,又一次挣脱失败。它被折磨得疼痛难忍,虽然实在不想放弃王位,可还是不得不极其痛苦地从嘴里吐出一声“卡-高达!”
泰山这才稍微松了松手。
“阿库特,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猴王,”他说,“泰山说了,他并不想称王。如果有谁阻挡你称王,人猿泰山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人猿松开手,站起身,阿库特也挣扎者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生气地嚎叫着,朝着自己的部落蹒珊而去,还时不时地走近围观的巨猿,生怕它们会挑战自己的王权。
但并没有谁有这种想法,它靠近的时候,它们反倒都散开了。不一会儿,这群看热闹的猿猴都消失在丛林深处,泰山又孤身一人被留在了海滩。
人独这才感觉到伤痕累累,隐隐作痛,这些伤是莫拉克留下的,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用冷静和毅力去对待皮肉之苦,像那些出生在丛林的野兽一样对待丛林生活。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防身的武器,遇到的那些巨猿、丛林深处的狮子努玛和野蛮怒吼着的黑豹希塔,无不提醒着自己:丛林生活将不得安宁。
又要回到那种杀戮不断、危机四伏的日子了。他会像当年一样,被残忍的野兽埋伏跟踪,所以需要立刻就近取材,打造武器,以便日夜防身之用。
在海边,他找到了一块露出地面的易碎的火成石,费了好大力气,切下一块约12英寸长、0.25英寸厚的薄片,其中一端的尾部还薄个几英寸,这样便做出刀片的雏形了。
他拿着刀片走进丛林,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一棵卧倒的枯树。他很熟悉这种衬,知道它木质坚硬,于是就从上面砍下一根笔直的小树枝,把其中一端削尖。
接着,他在这根横卧的树干上挖了个圆形小洞,往里塞了些切碎的干树皮,插上刚削尖的树枝,两腿跨坐在树干上,用手掌快速搓着树枝。
不一会儿,一缕青烟从那簇木屑当中袅袅升起,很快便燃起火焰。泰山在微弱的火苗上堆了些长点的细枝、粗棍,枯树上的洞越烧越大,片刻之后就燃起熊熊火焰。
他把石制刀片插入火中,待它充分受热后取出来,再用较薄的一端沾了点水,这样,高温的石头遇水后,透明的杂质便会自动脱落。
就这样一步一步,人猿开始了枯燥乏味的工作——打磨那把原始的猎刀。
他并没指望一蹴而就,刚开始,能打磨出一个几英寸的刀刃,他就很满意了,接着,用刚打磨好的刀,削了一把柔韧的弓、一个刀柄、一根粗短的木棍,还削了许多支箭头留作备用。
他把这些“武器”藏在小溪旁的一棵大树上,放好之后再用棕榈叶盖着。
安置好一切,已是黄昏时分,泰山感觉一阵饥饿,很想吃点什么。
走进森林后,泰山逆流而上,发现大树不远处有个地方可以饮水,从两岸被踩踏的痕迹来看,显然有很多飞禽走兽都去那儿饮水。于是,饥肠辘辘的人猿悄悄地朝饮水处走去。
凭着猿猴优雅从容的弹跳本领,他在树顶游来荡去,自由穿行。要不是心事重重,他倒觉得回到孩提时无忧无虑的丛林生活也很幸福。
可即便藏着心事,他还是很快就适应了自己早年的丛林生活,而且觉得比起过去三年外面那些白人轻易就给自己披上的虚饰,现在的生活习惯反倒让自己活得更真实,那些强加的虚饰只是掩盖了人猿泰山的野兽本质。
要是贵族院的那些同僚们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一定会吓得后退三尺。
泰山悄悄地蹲在一棵大树的低枝上,眼神犀利,听力敏锐,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远处的丛林,他知道,晚餐很快就有着落了。
确实没有久等。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收回矫健的双腿,像黑豹一样蓄势待发。果然,一头鹿——巴拉,迈着优雅的步子向水边走来。
可这只优雅的雄鹿巴拉并没察觉到身后还跟着一位。而泰山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埋伏的地势比较高。
他并不确定几百码之外偷偷跟过来的是什么,但他确定这个跟踪巴拉的猛兽一定和自己怀有同样的目的,这倒让他有点想见见这个身手缴捷的家伙了,他猜这个家伙可能是狮子努玛,或黑豹希塔。
无论如何,泰山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嘴边的美味溜走,除非巴拉突然迅速地掠过浅滩。
想着想着,泰山发现,巴拉一定察觉到了身后追捕者的动静,只见巴拉一惊,突然战战兢兢地停了一下,立马猛地冲向河流和泰山的方向,原来它是想越过浅滩,逃到河对岸。
不到一百码处,努玛追了过来。
泰山现在看到了这个追踪者,而且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巴拉正准备从泰山下方穿过,泰山犹像:要让它逃走吗?可就在犹豫的功夫,因为饥饿难耐,他已经本能地冲了下去,跳到那只受惊的雄鹿身上。
要是再犹豫一会儿,努玛就该赶过来了,所以要是还想吃上晚饭,还想活命,就必须动作迅速。
他骑在雄鹿光滑的背上,使劲一压,雄鹿被压得能倒在地。
他两手各握一只鹿角,用力一扭,只听见“咔嗒”一声,雄鹿的脊椎就被扭断了,最后他伸手握住雄鹿的脖子,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泰山起身一跃,把雄鹿扛上肩,用力咬住鹿的一条前腿,纵身一跃,跳到头顶的树干上,那头狮子紧随其后,愤怒地咆哮着。
泰山双手抓住树干,就在努玛跳起来攻击之际,又纵身一跃,躲过一劫。
这只笨狮子袭击未果,重重地跌倒在地。泰山见状便赶紧扛着雄鹿爬上高处更安全的树干,龇牙咧嘴地看着树下正用闪闪发亮的黄眼睛盯着他的猛兽,脸上洋溢着嘲弄和侮辱,好像在炫耀自己在它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就捕获了这么鲜嫩的猎物。
凶猛的狮子在树下来来回回,咆哮不止,而格雷斯托克勋爵在树上用那把粗糙的纯天然石刀,从雄鹿的后跳上割下一块鲜嫩多汁的肉,狼吞虎咽地填饱了肚皮,他在伦敦的私人俱乐部都没吃到过如此美味的大餐。
他的手上、脸上处处沾着猎物的鲜血,连鼻孔里也散发着食肉动物最爱的血腥味。
吃完大餐,泰山把剩下的鹿肉平放在一根高高的树杈上,刚才就是在这儿享用了大餐。看到努玛还在树下穷追不舍,伺机报仇,他又回到树顶的小窝,一直睡到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