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站在一片乳白色的卧室之中,玛丽莎觉得无所适从。
作为瑞斯的谢岚,她能够体会对方的痛苦心情。通过他手上的用力程度,她知道瑞斯一定又失去了一位兄弟会战士。
如果两人之间是正常的配偶关系,或许就不会有问题了。她将会时刻陪伴在瑞斯左右,抚慰他的痛楚,陪他说话,紧抱着他,随着他一同哭泣,最后用身体温暖他的怀抱。
这才是一个谢岚应该为配偶做的事。而如果谢岚遇到了类似的遭遇,他们也会如此安抚。
她望向床头柜上的蒂芙尼时钟。
过不了多久,瑞斯就会趁着夜色外出。如果想要见他,她最好抓紧时间。
但玛丽莎还在犹豫。她不想自欺欺人。瑞斯并不欢迎她过去。
要是有更简单的方式来支持瑞斯就好了,要是能知道瑞斯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就好了,她寻思着。在很久以前,她曾去找过托蒙特的谢岚,希望薇尔丝能为自己提供一些建议,教教自己该怎么做、怎样表现,才能让瑞斯更看重自己。
两相比较,薇尔丝拥有玛丽莎所渴望的一切:一个将她捧在掌心的男人,一个会为了她回家的男人,一个和她一起欢笑、哭泣,共同分享生活的男人,一个真正的伴侣。
一个能陪着她渡过那段饱受折磨、需要怜惜的特殊日子的男人,一个能用身体来宽慰她的无尽欲望,直到发情期结束的男人。
瑞斯从未陪伴她渡过这些困苦时光,更不曾为她做过任何事。尤其是上次发情期来临时,痛苦不堪的她只能去向哥哥哈弗斯求助。哈弗斯只能对她实施麻醉,让她保持冷静,直到欲望的巅峰过去。这件事让两人的情绪沉到了谷底。
她本希望从薇尔丝那里得到帮忙,但两人之间的对话却演变成了一场灾难。一个人只顾着表达痛苦和无奈,而另一个人的回答更像是循循善诱。直至彼此都说得口干舌燥,却毫无进展可言。这场交谈只是让玛丽莎的一无所有显现得愈发彻底。
上帝啊,她是多么的孤独!
她闭上眼睛,再次感受到瑞斯的痛苦。
她必须试着接近瑞斯,他正受到伤害,更因为她的生命中除了瑞斯,恐怕已空无一物了。
感觉到瑞斯还逗留在达里安的豪宅中,玛丽莎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解体传送。
瑞斯放松膝盖,缓缓站起身,椎骨恢复原位时发出咯噔的响声。他低头拂掉了粘在小腿上的几粒钻石。
听到有人敲门,他以为是弗里茨,打开了门。
一股海洋的气息传递进来,瑞斯抿紧嘴唇,有些不满。
“玛丽莎,你怎么来了?”他问道,不过没有转身,而是走进了浴室里,用浴巾裹住自己的下身。
“请让我为您沐浴,吾王。”玛丽莎小声回答,“我来帮您处理伤口,我……”
“我没事。”
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待到夜晚过去,割口会恢复到肉眼难以发现的程度。
瑞斯走到衣柜前,搜寻着合适的衣物。他抓起一件黑色长袖衬衫,一条皮裤,然后……天哪,这些是什么?哦,他绝不会穿BVD这种老式奢侈品牌的内衣出去,想都别想,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与其这样,他宁愿去裸奔。
接下来,他得先和达里安的女儿取得联系。她的转化期很快就会到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然后他会去找维肖斯和费瑞,问问从那个死去的次生人身上查到了什么。
他丢掉毛巾,正准备穿衣服走人,突然发现玛丽莎还待在房间里。
他望着玛丽莎,开口道:“回家去,玛丽莎。”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吾王,我能感受到您的痛苦……”
“我现在百分之百的健康。”
她犹豫了一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中。
10分钟后,瑞斯走进了画室。
“弗里茨?”他召唤道。
“是的,主人?”老管家受到传召,万分高兴。
“你手上有雪茄吗?”
“当然有。”
弗里茨翻出一只桃花心木的古董盒,打开盖子,将盒子内的东西呈现在瑞斯的面前。
瑞斯从中挑了几支手工卷制的小雪茄。
“如果您喜欢这口味,我会去多准备一些。”
“别费心了,这些就够了。”瑞斯并没有瘾头,只是今晚他需要这些雪茄派用场。
“出门前,您需要吃点什么吗?”
瑞斯摇摇头。
“您回来之后需要吃点吗?”看到瑞斯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弗里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瑞斯本准备拒绝,突然想起了达里安。老达对待弗里茨的态度会好很多吧,于是改口道:“好,就这样,谢谢你。”
听到主人发话,老管家的肩膀也挺了起来,仿佛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一般。
万能的上帝啊,他是在笑吗?瑞斯想道。
“我会为您做道羊肉,主人。您需要如何烹制?”
“一分熟。”
“我会把衣服都洗掉。另外,我是否可以再为您订制一套皮装?”
“别……”瑞斯咽下了拒绝,“好吧,那再好不过了。还有,呃,你能不能帮我买些内裤?黑色,XXL号。”
“乐意之至。”
瑞斯转身走向大门。
该死,有谁能教教他,到底该怎么应付这位老仆?
“主人。”
“什么事?”瑞斯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外出时,请您凡事小心。”
瑞斯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他。弗里茨正抱住古董盒子,像是准备放回原处。
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觉,太他妈的奇怪了,瑞斯心想。
他离开达里安的家,穿过一条长长的小道,转入林荫大道。路灯的光线在天空中犁出几道光亮的裂纹。他闻到南边的天空里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该死的,达里安的女儿现在在哪儿呢?
还是先去公寓看看。
瑞斯在贝丝家的后院里现身,但她并不在家。他透过窗户往屋内张望,和欢叫着迎接他到来的小布打了个招呼,然后在院内的野餐桌旁坐了下来。他会等贝丝一个小时,之后还要去找其他兄弟。当然,他也可以在清晨到来前回来找她。不过考虑到第一次进入她房间时的情形,他觉得在凌晨4点左右把她吵醒显然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瑞斯摘下墨镜,揉了揉鼻梁骨。
他要怎么解释即将发生的事呢?又该用什么方式教她安全渡过转化期呢?
他有种预感,她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后不会很高兴。
他回想起自己的转化,当时他的处境简直糟糕透顶。因为双亲一心想要保护他,所以对他一直保密。两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会遇见什么,就双双过世了。对于转化的到来,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记忆闪回,重现眼前,每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害怕。
17世纪末的伦敦是个野蛮的都市,特别是对像他这样孤苦伶仃的孩子来说。两年前,他的双亲惨遭屠戮,死在他的面前,他也逃离了族人聚居的地方。每每想到那个可怕夜晚中自己懦弱的表现,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悔恨和愧疚。
在吸血鬼的世界里,大家一直把他当做未来的国王。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众人关心和爱护以及全方位的护卫。可来到人类的世界之后,他发现身体才是划分等级的唯一标准。没有转化之前的他,只能苟活在社会的最底端。当时他饿得皮包骨头,身体羸弱,如同豆芽菜一般的身材,经常成为人类男孩欺凌的对象,被群起而攻之。在伦敦贫民窟里的那段生活,他不记得被人追打过多少次,身体的某个部分失去知觉、不能动弹更是家常便饭:比如膝盖被石头砸伤,无法弯曲行走;比如被拴在马后面狂奔,以致于肩膀被拉脱了臼,动弹不得。
一开始,他靠在垃圾堆中刨食维生,常年过着饥饿难忍,腹鸣不止的日子。后来他终于找到一份工作,在商人家的马厩里当仆人。虽然每天有数不清的脏鞋子要刷,有许多马鞍和缰绳要清洁,干到手都冻裂开了,过得万般艰辛,但至少在这个家里能吃上东西。他的床就在马厩二楼的干草堆上,比平时睡的石头路面也要软,尽管碰上那些马夫想要和女佣们上床的时候,难免会被人一脚踹在肋骨上,从美梦中痛醒过来。
那时候,瑞斯还可以在阳光下外出。虽然在出生时视力就受到了损害,但远没有现在这么糟糕,他依旧清楚地记得太阳的样子。
黎明曾经是他那段可悲人生中最值得期盼的时刻:可以呼吸清晨香甜的雾气,可以体味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暖,还可以感受光线的美妙,这些统统成为他唯一拥有的珍贵财富。
他在商人家中待了近一年。随后,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改变突然降临的那一夜,他躺倒在干草铺成的窝里,浑身乏力。之前就一直觉得难受,但他并未太在意,以为只是寻常小病,勉力做完了手中的工作。
剧痛突然袭来,反复折磨他那虚弱的身体。疼痛从小腹处向全身扩散开去,直达每根手指和脚趾,乃至每一根发梢都发出了惨叫。无论是骨折、脑震荡、发高烧还是被人狠揍一顿,都比不上如今的痛楚。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双眼发直,目光露出无穷尽的痛苦眼神,呼吸断断续续。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甚至开始祈祷无尽黑暗快些到来。他只希望折磨能尽快终结,好让他在死后归于平静。
然后,一个美丽的金发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她一定是个天使,到人世间来送他到永生的彼岸去,瑞斯这样告诉自己。
像他这样卑微的可怜虫,只配乞求她的怜悯吧。迷糊之间,他向天使的幻象伸出了手。获得真切触感的那一刻,他更加确信死亡离自己不远了。当天使道出他的名字时,他试图报以感激的微笑,却发现嘴唇已不听指挥。他听见天使温柔地说,她是来拯救他的。而且还告诉他,她从小就和他定下婚约。在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她就喝过一小口他的血。因此在他的转化到时,她才能迅速赶到现场。
说完这番话,玛丽莎咬破手腕,将淌血的伤口贴在他的嘴边。
他如饥似渴地吸食着血液,但身上的疼痛并未因此停止,只是变换了位置。他感到体内的骨骼由内而外伸展,发出爆裂的声响,所有关节都脱了形,肌肉在紧绷到极限之后又瞬间松弛了下来。他的头盖骨疼得像要爆炸了一样,眼睛更是膨胀突起,离完全失明已然不远。沉重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刺痛着他的咽喉。仿佛一瞬间被剥离了五感,唯有些许听觉残留。整个转化过程中,他数次痛得昏厥过去。随后又因为身体内肆虐的痛楚而再次苏醒。
他曾经钟爱的阳光从马厩的木板缝隙中流泻下来,将惨白色的空间染成金色。一道光束落在他的手臂上,却生出了肌肤灼烧的可怕气味。他急忙缩回手臂,惊恐地环顾四周,只看到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并不耀眼的阳光让他成了一个盲人。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头栽倒在干草堆上,讶异于身体仿佛完全不属于他似的,他又努力尝试了两次,才宛如初生的小马驹般,双腿战栗不已地站了起来。
他明白自己应该寻找一个遮蔽阳光的地方,于是蹒跚爬向梯子所在的位置,结果却算错了距离,一脚踩在钉耙上,被弹起的耙柄敲得头昏眼花,仆倒在地。
他绞尽脑汁,思索藏匿之处,觉得可以去谷仓的地窖里碰碰运气。那里始终会是一片黑暗。
努力驱动着不听使唤的腿脚,他躲避着阳光照射,在马厩里跌跌撞撞前行,不时撞到木栏或踩到地上的马具。走到马厩后门时,原本可以轻易避过的横梁给他来了当头一击,鲜血如注,瞬间蒙蔽了他的双眼。
就在这时,马厩的一名帮工走了进来,质问瑞斯是什么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赶忙转身寻求帮助。他在伸出手,回答问话的那一刻,才蓦然发现口中发出的声音也不再是自己的了。
干草叉划破空气奋力刺来的声音接踵而至,瑞斯只想挡住攻击而已。可他抓住长柄,用力一推之下,巨大的冲力直接将那个帮工撞进了马栏里。对方猛然发出惊惧的叫喊,狂奔出马厩。不消说,他是去寻找帮手了。而瑞斯也趁机落荒而逃。
等到瑞斯终于找到地窖,他首先搬来两大包荞麦面堵住入口,挡住所有人的出入,这才爬进地窖深处。他赤裸的背脊紧靠住土墙,鲜血流满面颊,只觉得浑身疼痛,疲惫不堪。他习惯性地屈起腿,贴在胸前,这才发觉大腿比之前足足粗了4倍。他闭上眼睛,将整张脸埋进小臂里,努力克制羞愧想哭的欲望,身体轻微颤抖着。整整一天,他都不敢入睡,仔细探听头顶上的脚步声、马蹄敲打地面的声响,还有人们交头接耳、喋喋不休的话语声,一直担心会有人打开谷仓大门,发现自己的存在,同时,他又为玛丽莎的提前离开暗自庆幸,至少她不会因此而暴露于人前,生命受到威胁。
听到达里安的女儿走进公寓,亮起的灯光将瑞斯的思绪拉回现在。
贝丝随手将钥匙扔在客厅的桌子上。和“暴脾气”吃的这顿便饭出乎意料地轻松,而且他还提供了不少汽车炸弹案的细节。警方在巷子里发现了改装手枪中的一把;布奇还提到了她那天指给里奇看的手里剑。CSI的人正在为这批武器做技术鉴定,看能不能发现指纹、纤维或其他证据。枪上可能没太多证据,倒是暗器上还沾着血迹,也已经取得血样去做DNA分析了。关于炸弹的来源,警方认为和毒贩火拼有关。毒贩们对自己的地盘看得很紧,而出事的尖叫者俱乐部一贯就是他们的聚集地,在此之前早就有目击者看到那辆停在俱乐部后面的宝马车了。
她伸了个懒腰,换上睡衣和短裤。又是一个闷热的夜晚,真希望房里的空调没坏,她心里想着,一边铺平沙发床,顺手打开了小风扇。接着,她给小布倒了些猫粮。后者风卷残云一般将美餐吃得一干二净,随即跑到玻璃移门前,开始来回踱步。
“今晚别闹了,好吗?”望着固执的小布,贝丝有些无奈。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贝丝拉上玻璃门,锁上门锁。关门之前,她迟疑了一小会儿——今晚的空气似乎特别好闻,没有一点垃圾的腐臭味。
只不过,外面实在是太闷热了。
她跑回浴室,摘下隐形眼镜,开始刷牙洗脸,保养皮肤。她用冷水打湿的毛巾擦拭脖颈,冰凉的水顺着皮肤滑下来,她不由打了个冷战,感到舒适至极,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回房间。
她突然眉头紧蹙,空气中似乎弥漫着非常奇怪的气味,浓郁、辛烈……
她回到移门前,又嗅了几下。这股美妙的气味倒是让她肩膀处紧绷的疲劳感缓解了不少。
紧接着,她发现小布端坐着,朝外面轻快地叫唤,就像是在欢迎某位熟客似的。
这简直……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在她梦中出现的男人此刻竟站在门的另一边!
贝丝吓得跳了起来,甩掉了手中的毛巾。毛巾落在地板上,轻轻发出噗的一声。
在下一秒,移门竟然自动滑开了,她明明把门都锁好了的!
那个男人走进她的屋子,那股浓郁的美妙气味也变得愈发浓烈。
她心中惊恐不安,却发现自己傻站在原地,一步都无法移动。
他的到来把她这间原本狭小的房间彻底变成了一个鞋盒子。
天哪,这个男人高大威猛,活像一尊巨像,而身上的那套皮衣让他看起来更大了一号。他肯定有6英尺6英寸高,至少275磅吧,贝丝在心中推测。
等一下!
她究竟在做什么!竟然揣摩起他的体型来了,难不成是想为他量体裁衣吗?跑啊,她应该逃跑。她不是应该夺门而出,没命逃跑才对吗?
可现在她却像个花痴一样,只知道呆呆地望着他。
外面暑热难消,他竟然还穿着一件机车夹克,两条长腿包裹在黑色皮裤里,脚下踏着一双钉着铁掌的马靴,走起路来像个铁血战士。
贝丝需要仰起头来才能看清他的脸。
上帝啊,他真的好迷人。
他有着笔挺的下巴,饱满的嘴唇,略显浓密的胡须,两颊的侧面凹陷形成深深的阴影。头发又黑又直,自额前向后梳理,直披到了肩膀上。黑色防风太阳镜将他的脸孔完美包拢,就像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
再加上萦绕周身的危险气息,他的杀手身份无可质疑。
他抽的似乎是一种红色细雪茄,前端的火焰随着吸吐变成明亮的橙色。他吐出一口带着芳香的烟雾,沁入她的鼻腔,让她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
他一定是来杀自己的,贝丝心想,虽然还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以致于会被买凶杀人。
又是一口迷雾飘来,让她停止了思考,几乎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那个男人慢慢靠近,贝丝只觉得身体摇摇欲坠。她开始感到害怕,不知道被他抓住之后会对她怎么样。她低下头,忽然发现小布正绕着来人的脚踝亲昵磨蹭,竟然发出欢快的叫唤声。
小叛徒猫,她愤愤地想道,发誓以后只喂它便宜的猫粮——如果今天晚上发生奇迹,她活下来的话。
和对方那坚定而野性的目光相遇的那一刻,贝丝不禁缩起了脖子,尽管隔着墨镜,贝丝还是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灼热。
接下来,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自他站到身前那一秒起,贝丝突然被一道纯净、毫无杂质的欲念攫取,身体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发烧发烫,花径内泛起了潮热。
她的花蕾在为他绽放。
有如奇妙的化学反应一样,纯粹、原始、动物的本能。她想着,大脑变得迟钝、空洞。
只要是他拥有的,她全都想要。
“我还以为我们会和上次一样呢。”他说。
他的声音低沉,从坚实的胸腔深处发出共鸣。他的言语间带着一丝口音,却又无法辨认来处。
“你是谁?”她轻声询问,吐气如兰。
“我是为你而来的。”
又是一阵晕眩,贝丝不得不用手扶墙。
“为我?”迷惘堵住了她的嘴,“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找一座桥,把她的尸体扔进河里?
他的手越过了两人之间的界限,食指和拇指夹住她的脸颊,轻轻推向一侧。
“你会一刀杀了我吗?”她含混着问,“还是要慢慢地折磨我?”
“不会杀你,我要保护你。”他一边说,一边缓缓低下了头。
贝丝不断告诫自己,别去相信他说什么,你尽可以反抗的。但首先,她必须重新学习控制自己的双手和双脚。
可问题在于,她一点儿也不想将他推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稳定心神。
神哪,他的气息怎会如此诱惑:清新、干净的汗味,带着阳刚、蛊惑气息的麝香味,还有身上的雪茄味。
她感到他的嘴唇落在脖子上,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呼吸,还有那胸口的上下起伏,带动皮衣发出轻微的声响。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柔声说,“它很快就会到来。”
如果他指的是两个人脱得精光,随后进行的某种运动,她百分之百地表示赞同。我的上帝啊,这就是人们为什么总喜欢用唯美诗意的词汇来形容迷醉性爱的理由吧。贝丝心想。毋庸置疑,她现在就渴望他的进入。她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不赶紧脱掉裤子扑上来的话,她一定会死的。马上,现在。
贝丝好奇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身体。她的手一离开墙壁,整个人就失去平衡,向前扑去。他将小雪茄递到那双冷酷的嘴唇间,轻松地将她搂住、抱起,所有动作仿佛只用了一刹那。她甚至懒得假意挣扎,顺势滑入他的怀中。
他抱起她,仿佛贝丝轻若无物一般,两大步就跨进了房间,将她放在沙发床上。看到他的发丝滑落前额,贝丝不由举起手,抚摸那浓密而柔软的黑色波浪,手掌旋即贴上了他的脸庞。他看起来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后退。
上帝啊,他的一切都散发着性感的诱惑,那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行动的方式乃至皮肤上的气味,和她之前遇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全然不同。这一刻,她的身体和头脑从未如此明晰地同步应和过。
“吻我。”她果断要求。
他沉默不语,显得犹豫。
于是贝丝猛然抓住那件夹克的大翻领,努力往下拽,想把他的嘴拉向自己。
他用一双巨手扣住她的手腕,命令道:“冷静。”
冷静?她不需要冷静。冷静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毫无干系。
她使劲挣扎,想摆脱他的钳制。尝试无果后,欲求不满的贝丝只能高高拱起背脊,傲人的双峰紧贴在T恤上,她闭紧双腿,大腿根部来回摩擦,借此想象着他进入两腿间的感觉。
要是他能把手放进来……她只顾着幻想。
“亲爱的主啊。”他自言自语。
她对着来人嫣然一笑,察觉到渴望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开口催促道:“摸我。”
这个陌生人开始摇晃脑袋,似乎想要将诱惑排除。
她朱唇轻启,发出失望的呻吟。
“脱掉我的衬衫。”贝丝再次挺起身,迎了上去。她急于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蕴藏着太多热情,需要他来释放,“脱啊。”
他取下嘴边的雪茄,皱紧了眉头。他的神情让她恍惚记起,自己应该表现出害怕才对,可身体却自发性地催促她抬起膝盖,提起臀部离开床垫。
她开始想象他亲吻自己的大腿内侧,寻找她的性感带,舔舐……
一连串呻吟声再次从她的嘴里蹦了出来。
此刻的瑞斯呆若木鸡。
他并不是那种经常露出窘态的笨蛋吸血鬼。
真他妈见鬼。他心中暗骂。
这个混血人类绝对是他见过最性感的尤物。这种惊为天人的感受,以往也只遇到过一两次吧。
是这支雪茄的红色烟雾,一定是的。而且这玩意儿也影响了他,因为他也准备好将她占为己有了。
他盯着手中的细雪茄。
不对,这种该死的说法一点逻辑也没有。这玩意儿只是他妈的镇静剂,又不是什么春药。
眼前的女人又开始呻吟,性欲的激荡让她的身体不停扭动,双腿岔开。高涨的情欲气息扑面而来,令瑞斯猝不及防。上帝啊,如果他不是已经坐在床边,也许会膝盖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摸我。”她在低声乞求。
瑞斯的血气上涌,仿佛刚跑完很长一段路,感到筋疲力尽。可他的下体却自作主张地挺立起来。
“这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他仍妄图抵抗诱惑。
“我不管,我要你摸我。”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不”。这对她来说不公平,他们更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也许他应该离开,晚点再回来。
她拱起腰肢,用力去推那只扣住手腕的巨手,饱满的乳房紧贴T恤,呼之欲出。他不由再次闭上眼睛。
他该走了。他现在真的该……
但在没有一亲芳泽,未曾品尝到她的味道之前,他又不甘心离去。
不甘心又如何?如果他敢染指达里安的女儿,今晚借着雪茄的迷雾得到了她,那他就是一个自私的浑蛋、一个肮脏的人渣。
瑞斯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心里咒骂不已,但还是睁开了眼。
他是如此地冰冷,简直冷酷到了骨髓当中。怀中的她却是如此地炽热,炽热得足以融化任何坚冰,哪怕只是一小会。
短暂的片刻也已足够。
瑞斯用意念灭掉屋里所有的灯,关上玻璃移门,又把小布引进浴室,然后将屋内所有的门锁上。
他小心地将雪茄摆到床头柜的边缘。
贝丝的手腕一被松开,就开始动手去拉扯皮衣,想把衣服褪下他的肩头。他扭动身体配合她脱去外套。衣服被甩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她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瑞斯除下胸前的皮质剑套,将它放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俯下身品味她呼吸中的薄荷清香。他的嘴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双唇,亲吻之间擦到了她唇上的伤口。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疼痛,瑞斯蓦然抬起身,眉头绞成了一条线。
“不要紧的,别管。”她拿手去扳动他的肩膀,告诉他没事。
去他的别管!那个家伙胆敢伤害贝丝,趁早乞求上帝保佑吧!我绝对会打断他的腿,丢到街上等死。瑞斯怒不可遏地想。
他在结痂的伤口上温柔一吻,舌头随即落在她的脖颈间。她再次配合地挺起双乳,让他的手直接滑入了轻薄的衣物里,抚摸着光洁而温暖的肌肤,又顺势而下放在平坦的小腹间,手臂填满了臀背间的空隙。渴望着进一步探索她的全部,他脱去贝丝的T恤,丢在一边。眼前只剩下白色的胸罩,他的手指沿着布料边缘移动,然后慢慢托起那对乳白色的隆起,让她的乳房填满手掌,乳头在柔软的丝质布料下坚定挺立。
瑞斯的控制力就此溃散。
他的喉咙中发出饥渴的嘶吼,用锋利的獠牙咬开胸罩的前扣,那对失去束缚的双峰蹦了出来。他贪婪地将乳头含进嘴中,吮吸着,一边换到她的上方,分开了她的双腿。陡然承受下瑞斯的全部体重,她的喉间也发出一声轻呼。
她的手移到两人胸前,想要解开他的衬衫。瑞斯不愿等她一颗颗地解开扣子,急不可耐地抬起身,把衣服从身上直接扯掉并甩到一旁,崩开的扣子飞散在地板各处。他回身用宽阔的胸膛压住贝丝的乳房,感受她的迎合。
他本想再次亲吻贝丝,但温柔和体贴在那一刻提醒他记得伤口的存在。于是他转而用舌尖挑逗她的乳房,接着一路轻吻,移向小腹,直至摸到裤腰,将短裤从她那修长光滑的美腿上剥了下来。
刹那间,芬芳气息再次汹涌扑来,给了瑞斯致命一击。他的下身坚挺如铁,如箭在弩上,已经离喷发的边缘不远了。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渴望占有她。他把手探进她的大腿内,那里的湿润和火热令他发出掠夺的低吼。
尽管冲动欲狂,瑞斯还是决定先好好品尝贝丝的气味。
他摘下墨镜,摆在雪茄旁。扶着她的臀部,无目的地亲吻着,渐渐移向大腿上沿。贝丝的手指压入他的发际,稍稍发力,似在催促和引领他前往目的地。
终于,他的探索到达了她身体中最娇嫩的部位,将她的花蕊纳入嘴中。娴熟的技巧令她体会到快感如潮水般冲击而来,只能不断挺起身躯迎合,一直到瑞斯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他挺起身,摆动着脱掉裤子,再一次扑到她的身上。
她的双腿自然而然地缠上他的臀部,感受到下体的燥热源头和瑞斯的坚挺擦身而过,发出了迷醉的呼吸声。
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把身体移开,凝望着她那张风情万种的脸。
“不要停。”她有些呼吸不畅,“我要你进来。”
瑞斯把头埋进她脖子的芬芳里,缓慢抬起臀部,用尖端挑拨那处美丽的桃源,然后一个凶猛的冲挺,深深进入她的体内。
带着迷醉的低吼从他口中发出。
天堂。现在,他终于瞥见天堂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