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在女王的宫殿里
泰山是由一队下级军官指挥的普通士兵押着来到斗狮场的，但是他却在一群贵族们的陪同下返回了城里。
他们从斗狮场一路跟随着他，向泰山恭贺胜利，赞扬他的勇武，问了无数问题，站在坡道上面陪同的是另一个贵族盖蒙。
“女王命令我陪同你到城里去，并且照顾你。”他解释，“今晚我就把你带到她的宫殿去。与此同时，你将会沐浴和休息。我猜想你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牢饭，肯定想要一顿丰盛的饭菜了吧。”
“我会很喜欢热水澡和好饭菜的。”泰山答道，“为什么要我休息呢?我几天都没有做事了。”
“但是你刚刚经历了一场一生中最艰苦的搏斗啊。”盖蒙叫道，“你肯定累了。”
泰山耸耸宽阔的肩膀说道：“你们最好照看福贝格吧，他需要休息，我不累。”
盖蒙笑道：“福贝格应该庆幸自己能够幸运地活下来，只有他自己照顾自己了。”
他们朝城里走去，其他贵族自寻伙伴或走在后面。盖蒙和泰山两个人走在一起，周围都是吵嚷的人群，还有大批的卫兵和狮子拉着战车慢慢穿行在其中。
“你现在可受人欢迎啦。”盖蒙评论道。
“几分钟前他们还高声呐喊叫福贝格杀死我呢!”泰山提醒他。
“我很奇怪他们今天如此友善，”盖蒙评论，“你涮了他们!要知道，这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一场死亡游戏，为此他们还是买票进场来看的。”
进城后，盖蒙带领泰山来到自己在王宫的住所，包括一间卧室、浴室以及和另一个军官共用的客厅。在这里泰山发现了一些武器和盾牌上面的装饰品，还有涂在皮革上的图画。他没有看见书籍或者印刷品，也没有任何文字之物。他想问问盖蒙此事，但是他发现盖蒙不识字。
浴室令泰山很感兴趣，浴缸是由陶土烧制的像棺材一样的玩意儿，水暖管件都是黄金制成的。在询问盖蒙后，泰山得知水是从城东的山上用巨大的水管引来，再用压力水箱分送到卡士内城内各处的。盖蒙叫来一个奴隶给泰山沐浴。
泰山洗好澡，客厅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泰山吃饭时，盖蒙在旁边闲聊，这时进来一个年轻军官。此人长得脸型瘦小，眼神并不友善，当盖蒙介绍泰山跟他认识时，那人也不热情。
“谢绍和我住在这里。”盖蒙解释。
“我得到命令要搬出去。”谢绍厉声说。
“为什么?”盖蒙问道。
“给你的朋友腾地方。”谢绍不无酸楚地说道，然后就走到自己房间嘟囔着奴隶和野人的话。
“他似乎不高兴。”泰山评论。
“但我很高兴。”盖蒙低声回答，“谢绍和我处不来，我俩话不投机。他是艾洛特的朋友，自从艾洛特成为女王的红人后，就把他升职了。他是金矿里工头的儿子。如果他们也提拔他的父亲，他倒是有机会晋升为贵族的。可是这个家伙是个卑鄙小人，就像艾洛特一样。”
“我听说过你们的贵族，”泰山说道，“有两种贵族，一种鄙视另一种，即使低等人可以获得比高等人更高的爵位。”
“如果他们是名副其实的人，我们倒也不会鄙视他们。”盖蒙答道，“老的贵族，卡士内的狮子人，是世袭的。另外的就是临时的，也就是从女王那里获封的一生荣誉而已。在某一方面，它是获得者比世袭贵族更高的一种光荣，因为是奖赏给有功勋的人。我是世袭的，否则一辈子也成不了贵族。我是狮子人，因为我父亲就是。我可以拥有狮子，因为很久以前，我的祖上就曾经率领国王的狮子打仗。”
“艾洛特如何获得的贵族封号?”泰山继续问道。
盖蒙苦笑一下：“他的服务都是私人的，他从没有给国家做过杰出贡献，如果有，也是他会拍马屁，是女王的阿谀奉承者。”
“你们的女王非常聪明，应该不会被阿谀奉承欺骗吧。”
“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做到。”
“野兽之中可没有拍马屁的。”泰山说道。
“你什么意思?”盖蒙问道。
“艾洛特就是野兽。”
“你污蔑野兽。你见过狮子溜须拍马以获得恩宠吗?”
谢绍进来打断了两人讲话。“我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一下，”他说，“我叫一个奴隶来搬走。”他的举止没有礼貌。盖蒙点头同意，谢绍就出去了。
“他看上去很不高兴。”泰山评论。
“但愿仙乐特抓住他!”盖蒙脱口而出，“最好喂我的狮子，”他思索一下继续道，“如果它们想吃他的话。”
“你有狮子?”泰山问道。
“当然，”盖蒙答道，“我是狮子人，必须拥有狮子。这是阶级义务，每一个狮子人都有为女王打仗而养狮子的义务，我有五头呢。和平时期，我就用它们打猎和比赛。只有皇家和贵族们才能拥有狮子。”
太阳已经落在斗狮场西面的山外了，这时一个奴隶进到房间，从顶上的一根铁链垂下一盏标灯。
“到晚饭时间了。”盖蒙起身宣布。
“我已经吃了。”泰山说道。
“来吧，或许会会王宫的贵族们会让你感兴趣的。”
泰山说：“好吧。”就起身跟着盖蒙离开了房间。
四十几个贵族聚集在大餐厅里，当盖蒙和泰山进来时，托马斯、艾洛特和谢绍都在。另外有几个贵族，泰山在议事厅或者斗狮场也见过。
他们进来时，人群一片肃静，仿佛他们在讨论泰山或者被盖蒙打断一样。
“他叫泰山。”盖蒙一边向大家介绍，一边领着泰山来到桌子边。
托马斯坐在桌子的前面，显得不大高兴。艾洛特闷闷不乐地说话：“这个桌子是给贵族的，不是给奴隶的。”
“按照他的勇武和女王陛下的恩惠，这个人在这里就是客人。”盖蒙平静地说道，“如果有人胆敢对他的出现表示异议，我就用剑和他探讨探讨。”他转身看向泰山，“因为坐在桌子边上的都是和我平级的贵族，我很抱歉他们的失礼，希望不要冒犯到你。”
“鬣狗会冒犯狮子吗?”泰山答道。
宴会从社交来讲不算成功。艾洛特和谢绍一直低声嘀咕。托马斯一言不发，只顾着吃。盖蒙的几个朋友忙着和泰山讲话。泰山发现有几个还挺令人愉快的，也有几个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如果他们知道泰山也是英国的一个贵族，或许会大吃一惊，态度大变的吧。当然也可能因为他们并没有听说过英国，所以也不会被打动吧。
托马斯站起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在回到房间穿戴上精心制作的铠甲、头盔和装备以后，泰山被盖蒙带领到女王的宫殿。
“当我们见到尼莫，不要忘记跪拜。没有被问到不要讲话。”盖蒙提醒道。
一个贵族在前厅接待了他们，然后进去向女王通报了。当他们在等候时，盖蒙问泰山：“你有没有胆量?”
“你什么意思?”泰山问道。
“我所见到过的最强壮的勇士在尼莫面前都会发抖。”盖蒙向泰山解释。
“我从不发抖。”泰山回答，“怎么发抖啊?”
“或许尼莫会叫你发抖的。”
“或许吧，我为什么会在连鬣狗都不会发抖的地方发抖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盖蒙答道，疑惑不解。
“艾洛特也在那里。”
盖蒙咧嘴一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泰山说道，他觉得没有必要向盖蒙解释，当接待的贵族打开门时，他灵敏的鼻子已经捕捉到了女王宠臣的气味。
“我希望他不在。”盖蒙说道，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切，“如果他在那里，这将是你不会活着出来的一个陷阱。”
“大家害怕女王，”泰山答道，“但是不会害怕鬣狗。”
“我考虑的就是女王。”
贵族回到前厅，他向泰山点头，说：“女王陛下现在接见你。”对盖蒙说：“你可以走了，盖蒙。不用你参加。”然后他又转向泰山。“当我打开门，宣布你进去，你就进去跪拜，直到女王叫你起来。不要讲话直到女王和你讲话。听见没有?”
“听见了，”泰山答道，“开门吧!”
从另一个侧门走出前厅的盖蒙，听到后笑了。
但是接待泰山的那个贵族没有笑，而是皱着眉头。这位古铜色的巨人泰山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和他讲话，让他无所适从，只好打开了门。但他很快地又觉得自己报复了泰山，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高声宣布：“奴隶——泰山到。”
泰山迈步来到隔壁的屋子中央，笔直地站在那里，默默注视着尼莫，也没有跪拜。
尼莫面无表情地看着泰山，艾洛特站在尼莫躺着的软沙发靠枕的边上，低吼着命令：“跪下，傻瓜!”
“闭嘴。”尼莫告诫，“我才是发号施令的人。”
艾洛特脸一红，手摸着剑柄。
泰山既不说话，也不动，眼睛不再看尼莫。尽管此前他认为她很漂亮，现在他意识到她比任何女人都美艳动人。
“今晚我不需要你了，艾洛特，”尼莫说道，“你可以走了。”
艾洛特脸色苍白，然后又变得通红。他想讲话，想想算了，就朝门口退去，单膝跪地鞠了一躬，起身离去。
当泰山越过门槛时，他就迅速注意观察房间内部的细节。房间不大，陈设和结构极其豪华：黄金的柱子支撑着屋顶，墙壁镶嵌着象牙，地面上铺的是各种彩色石板，上面还铺着彩色地毯和动物毛皮。
墙上挂着一些画，大部分都很粗糙，还有一批动物的头颅。在两个金黄色陶立克式立柱之间用链条锁着一头狮子。那是一头高大的狮子，脖子正中有一簇白色的鬃毛。
泰山一进屋，狮子就恶意地看着他。艾洛特刚刚出去关上门，它就迫不及待跳起脚，怒吼一声，朝泰山身上扑。链条阻挡了它，它很快落了下来，并低声咆哮。
“贝尔萨不喜欢你。”当野兽跳起来时，尼莫纹丝不动。当她注意到一动也不动的泰山对狮子毫不在意时，她乐了。
“他只不过反映了卡士内所有人的态度罢了。”泰山答道。
“未必啊!”尼莫反驳。
“不是?”
“我喜欢你。”尼莫声音很低，但是充满爱意。
“你今天在我的人民面前违抗我，但是我没有杀死你。你不觉得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会立刻杀死你吗?你没有跪拜我，这个世上还没有人那样做还能活着。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我不了解你，我想我也不了解我自己。你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泰山。”
“满足了以后再杀我吧，或许。”泰山半带微笑，噘着嘴问。
“或许吧，”尼莫浅浅一笑，承认道，“过来坐在我身边，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我要保证你不要了解得太多。”泰山说着走到沙发前，面对着尼莫，坐了下来。此时，贝尔萨低吼着，试图挣脱链条。
“你在自己的国家不是奴隶吧?”尼莫问，“我不应该这么问，你的每一个行动都证明了的。或许你是一个国王哩。”
泰山摇摇头。“我就是泰山。”他说，仿佛解释了一切，使自己高于国王之上。
“你是狮子人吗?肯定是。”尼莫坚持。
“对我都一样，那有什么区别吗?你可以立艾洛特为国王，但是他依然还是艾洛特。”
尼莫的脸色陡变，眉头紧皱。“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语气中有一点不悦了。
“我的意思是贵族头衔是不会让他变成贵族的。你可以叫鬣狗为狮子，但他依然还是鬣狗。”
“难道你不知道我很喜欢艾洛特吗?”她问道，“否则你就太考验我的耐心了。”
泰山耸耸肩：“你表现出了恶劣的品位。”
尼莫直起身，眼睛闪着光，叫道：“我应该杀死你了!”泰山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看。她说不出他是否在嘲笑她。最终她无奈地坐回到靠枕里面，问：“有什么用?杀了你也不一定令我满意，此刻我应该习惯了你的顶撞。现在回答我，你在你自己的国家是不是狮子人?”
“我是一个贵族，”泰山答道，“我可以告诉你，那并不意味着什么，因为一个挖沟的人也可以变成贵族，如果他能控制足够的选票或者他是个将大笔资金捐献给执政党的酿酒商。”
“你是哪种?”尼莫问，“挖沟的还是富有的酿酒商?”
“都不是。”泰山笑道。
“那你为什么是贵族?”尼莫继续问。
“我是贵族不是因为我的功绩，而是因为出身。我的家族世代是贵族。”
“啊，”尼莫叫道，“就像我想的那样，你就是狮子人。”
“会怎样?”泰山问。
“那事情就简单了。”但她没有进一步解释，泰山没有理解也没有询问。事实上，他对这档子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
尼莫伸出手，放在泰山的手上，那是一只柔软暖和、有点颤抖的手。“我准备给你自由，”她说道，“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泰山问道。
“就是你要留下，不要试图离开安萨尔，或者我。”声音有些急切和沙哑，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泰山一言不发，他不能答应，所以不说话。
“我会封你为卡士内的贵族，”尼莫低声说，她坐直了身体，脸靠近泰山，“我将给你打造黄金头盔和象牙铠甲，卡士内最漂亮的。我会给你狮子，五十头、一百头也可以。你将会是我宫殿里最富有、最有权势的贵族。”
“我不想要这些东西。”泰山说道。
两人正说着，一侧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个子很高，但是年纪有点大，背也有点驼，散乱的白色羊毛制品勉强遮身，干枯的嘴唇扭曲成了骂人或者咧嘴笑的形状，露出掉了牙齿的牙龈。她站在门口，倚靠着门，摇头晃脑，活脱脱一个颤颤巍巍的古代女巫。
在此间隙，尼莫直起身，四处张望，刚刚柔和的表情一扫而光，代之以阵阵怒气，难以言表，非常吓人。
老女巫用拐杖敲打着地板，头不停地点着，就像怪异和吓人的布娃娃。泰山这才意识到她的嘴唇扭曲成的丑陋形状，不是微笑而是丑陋骂人。
“来吧，”老女巫喋喋不休，“来吧，来吧，来吧!”
尼莫跳起身，看着她，尖叫道：“穆杜泽!我杀了你，我要把你撕成碎片，滚出去!”
但是老女巫并不理会，一边用拐杖敲击着地板，一边喋喋不休道：“来吧，来吧，来吧。”
尼莫慢慢走近她，就像被隐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所吸引。老女巫侧身让开，尼莫便穿过房间，走向远处的一个黑暗走廊。老女巫看着泰山，骂骂咧咧地跟在尼莫身后穿过门回去了，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尼莫起身后，泰山也站起来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跟随尼莫和老女巫走向门口。然后他听到门开了，看见那个引他到尼莫跟前的贵族正站在门口，很有礼貌地说道：“你可以回到盖蒙的住处。”
泰山像狮子一样晃了晃身体，仿佛眼睛被迷雾阻挡，他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叹了一口气，走向门口。是轻松的叹息还是遗憾的叹息，谁也不知道。贵族侧身让他出去。
随着泰山走出房间，狮子贝尔萨又跳起来，试图挣脱链条，并发出一声巨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