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松动的页岩和被施过咒语的箭
古国，黄沙村附近
翁皮和大部队分开后不到三十分钟，第一只木怪就上了咒契石山，而且远远地绕过了咒契石。这只肆行魔法造物十分特别。它的躯干很长，是由一段核桃木潦草切割而成。它有八条腿，是由一段段树根连接而成。这怪物看上去既像蟑螂，又像蜘蛛。肆行魔法的火焰在各个关节里熊熊燃烧，身躯末端那由螺钻和斧头凿出来的眼睛和嘴里也燃烧着烈焰。
它跑起来速度惊人，远比翁皮见过的所有木怪快得多，就像飞奔的马儿一样。不过，它总是猛冲一段，稍作停留后接着往前冲。它把同伙远远甩在后面，几分钟后便冲下了山谷。在山谷中，它依旧朝前猛冲，仿佛检测空气般停留片刻，然后继续奔跑。
翁皮和同伴正在页岩山半山腰略高处，山脊线在他们上方隐隐浮现。他们停下来，朝下望去，这一下差点儿惊得停止了呼吸：那木怪并没有跟着他们掉转方向，反而继续沿着那条路追击逃跑的村民们。最后十几个渔民依旧清晰可见，可是他们离通往入海口和瞭望塔的路口还远得很。
最多再花上十分钟，木怪就能赶上那些掉队的人。虽然落后的村民已经看到了它，并且跑起来，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这样一个风驰电掣的怪物。
更多木怪出现在渔村小山的山顶，同样在经过咒契石时保持着一段绝对安全的距离。它们和在桥头要塞攻击翁皮的那只木怪一样，是由冷杉、云杉和铁木炮制而成的高个儿怪物，在树木稀少的干草原上，这些木材都属稀罕之物。
翁皮再次疑惑起来。在离干草原如此遥远的地方，如此挥霍地使用木怪，实在有些古怪。出动这些术士和稀有木材制成的木怪要耗费很高的成本。她曾估计那条入侵船上载着两个部落的魔法力量，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三个，甚至四个部族在无脸女巫的紧急调遣下进行的联合行动。阿撒斯科人只有两位巫师和三位女巫，只有其中最高级的才会制作木怪。木怪的躯干做起来很费事，需要好几年时间，先对木材进行雕凿，再用咒语将各部分融合一体，这样才能供一个法力巨大的肆行魔法灵体栖身，而这个灵体也得靠术士们寻觅而来。
“咒契在上，请让它转个方向，来追我们吧。”斯温瑟小声说，小拉斯卡也表示同意。伐木人没有留意冲下咒契石小山的那些落在后面的怪物，只管盯着下方路上那像蜘蛛一样八条腿的木怪，它与渔民队伍末尾负责殿后的警卫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缩小。称其为“殿后的警卫”其实相当勉强，因为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乡村治安官梅格里利和阿斯蒂拉兰两人而已，眼下前者正踢着一个赫赫有名的浪子，催促他跑快些。
“我们能把那怪物的注意力引过来吗？”翁皮问，“用你的魔法？”
“可以。”小拉斯卡答道，她苦笑了一下，“我习惯了尽量避免这些东西。不过既然要用……”
她低下头，双手在嘴边环成杯状，眼神异常地专注。小拉斯卡轻轻呼出一口气，翁皮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闪光的咒印从她嘴边落下，又在她的双手中聚集，然后它们环绕在一起，像一条头尾相接的小蛇。她又吐出一口气，比刚才的要大，然后双手摊平，把转动的咒印之环吹到空中。闪闪发亮的环没有沿着山坡滚落，反而飘浮在空中，发出了一阵阵雷鸣之声后便缓缓消失了。那声音不算大，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这动静足够将下方山谷里所有的木怪吸引过来了，包括那些术士在内。他们一路飞奔，身后跟着紧紧拉住银链的主人，就像是猎人不得不用短短的狗绳控制坏脾气的猎狗一般。
“‘蜘蛛’转过来了。”翁皮说，她挥舞着胳膊大喊，“这里！在这里！”然后做出一连串所有游牧部族都很熟悉的粗鲁的动作，不过这对肆行魔法生物没有任何意义，而术士和他们的主人又因为距离遥远而看不清楚。
翁皮身旁的小拉斯卡咯咯直笑。翁皮看着她。
“你知道这动作的意思？”
边境守卫点点头。
“我被派到西北边的沙漠驻守过好多年，那是古国最偏远的地区之一，紧挨着较低的西部干草原。那儿有几块绿洲，月马族和血马族的人都去那儿做交易，有时候也会抢劫。我对这些部族，甚至沙泳卒、木怪和魂行卒都略有了解。不过我得承认，我以前只见过一次木怪。它们不常在沙漠里出现。”
“可是你逃过一劫，”翁皮说，“不错啊。”
“我躲起来，然后逮着机会就跑了。我运气是不错。”小拉斯卡说。她指了指下方，那只动作很快的木怪已经掉转方向，朝她们这边的山坡跑过来。“就算还不赶紧跑，我们也该走快些了。”
“不要跑。”斯温瑟说，“这条路不到山脊就变窄了，到那时，脚下就会有很多破碎的页岩，每次落脚都必须非常小心，并且要把身体伏低。留神看我踩的地方，照我的样子做。跟上！”
斯温瑟话刚说完，路就真的变得陡峭起来。松掉的页岩本来应该积了厚厚的一层，但也许因为常常有人经过，抑或是有人清理，所以他们脚下踩着的是页岩下的岩床和泥土，而且在最难走的地方，已经有人将U形铁钉深深地钉入岩石中，可以当作把手或踏脚处。不过，有些铁钉锈得十分厉害，就连斯温瑟也得测试一番才敢着力 。
路越是难行，翁皮心中越是安慰，因为这样才能够减缓木怪们的速度。不过同时她也担心它们太容易放弃，转回头去抓那些未能躲进旧塔寻求庇护的渔民。
靠着许多深深钉入岩石中的铁钉，通过非常险峻的一段山路后，他们便翻上了山脊。从这里开始，行走变得轻松了许多，至少刚开始是这样。这条小径有六到七步宽，还算平整，走出老远才不过几英尺上下的起伏。路上的页岩踩上去是松的，但已经裂成细小的碎片，所以可以站得很稳当。反而是小径两侧那些层层叠叠的片状石头暗藏着危机。毫无疑问，如果有人走在那些页岩上面，它们会突然断裂，让那个倒霉蛋滑落山崖。
他们往前走了大约一百步左右，小拉斯卡停了下来，举起一只手测定风向。在山下时，几乎没有风，山脊上的风本来并不大，现在却突然间刮起风来，天气变得更冷了，眼看大雨将至。
“风向变了，”小拉斯卡说，她朝西边看去，“现在是西风，从山那边吹来的，不是自然的风。”
“他们那艘船上有个食风人。”翁皮说，“被我射中了，但是没射中要害。”
“风会把云吹来。”小拉斯卡说，“我怀疑——”
她的话被页岩跌落的巨响打断了。他们回头看去，只见在最陡峭的那段小径的尽头，跑得最快的木怪用两只爪子一阵抓挠后，成功爬上了山脊。它停了一会儿，死死盯着翁皮三人，突然发力顺着小径奔跑起来。它的一举一动叫人联想到一只捕猎的蜘蛛。
说时迟，那时快，小拉斯卡从后背取下弓来，搭上了一支箭。翁皮也是一样。两支箭嗖嗖飞了出去，翁皮的那支箭射在怪物的身体上。但是小拉斯卡的箭上附有咒语，朝那怪物的眼睛射去，一大团白色的火星喷射出来。
“箭要省着点儿用！”小拉斯卡朝翁皮喊道，同时将另一支箭射进了怪物的另一只眼中，又是一团火星喷出。木怪停了下来。翁皮以为这些伤足以致命，可实际上，只是把它射瞎了而已。木怪用前腿摸索着前方的道路，继续紧追不舍。
小拉斯卡又射出一支箭，这次是冲它的一条前腿射去。那支箭射入它的关节中，顿时爆发出一片金色的火焰。咒契魔法开始与木怪体内的肆行魔法一争高下。她又朝它另一条腿射出一支箭，这次却偏了，只是射中了旁边的页岩。怪物张开它那粗陋的大嘴，喷着烈焰和白烟，还散发着肆行魔法那令人作呕的臭气，然后它朝前一跃而起。
小拉斯卡扔下自己的弓，将一支附有咒语的箭握在手中，就在这时，斯温瑟高举着双刃斧，从她身边跑过，高喊着：“为了黄沙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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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皮和大部队分开后不到三十分钟，第一只木怪就上了咒契石山，而且远远地绕过了咒契石。这只肆行魔法造物十分特别。它的躯干很长，是由一段核桃木潦草切割而成。它有八条腿，是由一段段树根连接而成。这怪物看上去既像蟑螂，又像蜘蛛。肆行魔法的火焰在各个关节里熊熊燃烧，身躯末端那由螺钻和斧头凿出来的眼睛和嘴里也燃烧着烈焰。
它跑起来速度惊人，远比翁皮见过的所有木怪快得多，就像飞奔的马儿一样。不过，它总是猛冲一段，稍作停留后接着往前冲。它把同伙远远甩在后面，几分钟后便冲下了山谷。在山谷中，它依旧朝前猛冲，仿佛检测空气般停留片刻，然后继续奔跑。
翁皮和同伴正在页岩山半山腰略高处，山脊线在他们上方隐隐浮现。他们停下来，朝下望去，这一下差点儿惊得停止了呼吸：那木怪并没有跟着他们掉转方向，反而继续沿着那条路追击逃跑的村民们。最后十几个渔民依旧清晰可见，可是他们离通往入海口和瞭望塔的路口还远得很。
最多再花上十分钟，木怪就能赶上那些掉队的人。虽然落后的村民已经看到了它，并且跑起来，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这样一个风驰电掣的怪物。
更多木怪出现在渔村小山的山顶，同样在经过咒契石时保持着一段绝对安全的距离。它们和在桥头要塞攻击翁皮的那只木怪一样，是由冷杉、云杉和铁木炮制而成的高个儿怪物，在树木稀少的干草原上，这些木材都属稀罕之物。
翁皮再次疑惑起来。在离干草原如此遥远的地方，如此挥霍地使用木怪，实在有些古怪。出动这些术士和稀有木材制成的木怪要耗费很高的成本。她曾估计那条入侵船上载着两个部落的魔法力量，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三个，甚至四个部族在无脸女巫的紧急调遣下进行的联合行动。阿撒斯科人只有两位巫师和三位女巫，只有其中最高级的才会制作木怪。木怪的躯干做起来很费事，需要好几年时间，先对木材进行雕凿，再用咒语将各部分融合一体，这样才能供一个法力巨大的肆行魔法灵体栖身，而这个灵体也得靠术士们寻觅而来。
“咒契在上，请让它转个方向，来追我们吧。”斯温瑟小声说，小拉斯卡也表示同意。伐木人没有留意冲下咒契石小山的那些落在后面的怪物，只管盯着下方路上那像蜘蛛一样八条腿的木怪，它与渔民队伍末尾负责殿后的警卫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缩小。称其为“殿后的警卫”其实相当勉强，因为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乡村治安官梅格里利和阿斯蒂拉兰两人而已，眼下前者正踢着一个赫赫有名的浪子，催促他跑快些。
“我们能把那怪物的注意力引过来吗？”翁皮问，“用你的魔法？”
“可以。”小拉斯卡答道，她苦笑了一下，“我习惯了尽量避免这些东西。不过既然要用……”
她低下头，双手在嘴边环成杯状，眼神异常地专注。小拉斯卡轻轻呼出一口气，翁皮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闪光的咒印从她嘴边落下，又在她的双手中聚集，然后它们环绕在一起，像一条头尾相接的小蛇。她又吐出一口气，比刚才的要大，然后双手摊平，把转动的咒印之环吹到空中。闪闪发亮的环没有沿着山坡滚落，反而飘浮在空中，发出了一阵阵雷鸣之声后便缓缓消失了。那声音不算大，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这动静足够将下方山谷里所有的木怪吸引过来了，包括那些术士在内。他们一路飞奔，身后跟着紧紧拉住银链的主人，就像是猎人不得不用短短的狗绳控制坏脾气的猎狗一般。
“‘蜘蛛’转过来了。”翁皮说，她挥舞着胳膊大喊，“这里！在这里！”然后做出一连串所有游牧部族都很熟悉的粗鲁的动作，不过这对肆行魔法生物没有任何意义，而术士和他们的主人又因为距离遥远而看不清楚。
翁皮身旁的小拉斯卡咯咯直笑。翁皮看着她。
“你知道这动作的意思？”
边境守卫点点头。
“我被派到西北边的沙漠驻守过好多年，那是古国最偏远的地区之一，紧挨着较低的西部干草原。那儿有几块绿洲，月马族和血马族的人都去那儿做交易，有时候也会抢劫。我对这些部族，甚至沙泳卒、木怪和魂行卒都略有了解。不过我得承认，我以前只见过一次木怪。它们不常在沙漠里出现。”
“可是你逃过一劫，”翁皮说，“不错啊。”
“我躲起来，然后逮着机会就跑了。我运气是不错。”小拉斯卡说。她指了指下方，那只动作很快的木怪已经掉转方向，朝她们这边的山坡跑过来。“就算还不赶紧跑，我们也该走快些了。”
“不要跑。”斯温瑟说，“这条路不到山脊就变窄了，到那时，脚下就会有很多破碎的页岩，每次落脚都必须非常小心，并且要把身体伏低。留神看我踩的地方，照我的样子做。跟上！”
斯温瑟话刚说完，路就真的变得陡峭起来。松掉的页岩本来应该积了厚厚的一层，但也许因为常常有人经过，抑或是有人清理，所以他们脚下踩着的是页岩下的岩床和泥土，而且在最难走的地方，已经有人将U形铁钉深深地钉入岩石中，可以当作把手或踏脚处。不过，有些铁钉锈得十分厉害，就连斯温瑟也得测试一番才敢着力 。
路越是难行，翁皮心中越是安慰，因为这样才能够减缓木怪们的速度。不过同时她也担心它们太容易放弃，转回头去抓那些未能躲进旧塔寻求庇护的渔民。
靠着许多深深钉入岩石中的铁钉，通过非常险峻的一段山路后，他们便翻上了山脊。从这里开始，行走变得轻松了许多，至少刚开始是这样。这条小径有六到七步宽，还算平整，走出老远才不过几英尺上下的起伏。路上的页岩踩上去是松的，但已经裂成细小的碎片，所以可以站得很稳当。反而是小径两侧那些层层叠叠的片状石头暗藏着危机。毫无疑问，如果有人走在那些页岩上面，它们会突然断裂，让那个倒霉蛋滑落山崖。
他们往前走了大约一百步左右，小拉斯卡停了下来，举起一只手测定风向。在山下时，几乎没有风，山脊上的风本来并不大，现在却突然间刮起风来，天气变得更冷了，眼看大雨将至。
“风向变了，”小拉斯卡说，她朝西边看去，“现在是西风，从山那边吹来的，不是自然的风。”
“他们那艘船上有个食风人。”翁皮说，“被我射中了，但是没射中要害。”
“风会把云吹来。”小拉斯卡说，“我怀疑——”
她的话被页岩跌落的巨响打断了。他们回头看去，只见在最陡峭的那段小径的尽头，跑得最快的木怪用两只爪子一阵抓挠后，成功爬上了山脊。它停了一会儿，死死盯着翁皮三人，突然发力顺着小径奔跑起来。它的一举一动叫人联想到一只捕猎的蜘蛛。
说时迟，那时快，小拉斯卡从后背取下弓来，搭上了一支箭。翁皮也是一样。两支箭嗖嗖飞了出去，翁皮的那支箭射在怪物的身体上。但是小拉斯卡的箭上附有咒语，朝那怪物的眼睛射去，一大团白色的火星喷射出来。
“箭要省着点儿用！”小拉斯卡朝翁皮喊道，同时将另一支箭射进了怪物的另一只眼中，又是一团火星喷出。木怪停了下来。翁皮以为这些伤足以致命，可实际上，只是把它射瞎了而已。木怪用前腿摸索着前方的道路，继续紧追不舍。
小拉斯卡又射出一支箭，这次是冲它的一条前腿射去。那支箭射入它的关节中，顿时爆发出一片金色的火焰。咒契魔法开始与木怪体内的肆行魔法一争高下。她又朝它另一条腿射出一支箭，这次却偏了，只是射中了旁边的页岩。怪物张开它那粗陋的大嘴，喷着烈焰和白烟，还散发着肆行魔法那令人作呕的臭气，然后它朝前一跃而起。
小拉斯卡扔下自己的弓，将一支附有咒语的箭握在手中，就在这时，斯温瑟高举着双刃斧，从她身边跑过，高喊着：“为了黄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