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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红光意味着血鸦

古国,黄沙村附近的页岩山山脊上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云层背后透出来,天空瞬间亮了许多,但是太阳终究是西沉了,页岩山上也随之变得漆黑一片。趁着刚才那点亮光,翁皮等几人朝着那名为科米的山峰加速攀登。他们距离峰顶仍有几百步之遥,只要上了峰顶,就能找到下山的路,进入山谷,然后穿过山谷到达入海口。只要有了活水,他们就能得到保护,逃脱亡者的追杀。
可是役亡师根本不打算让他们攀上顶峰。
翁皮和同伴们沿着山脊缓慢前行,他们摸索着前方的道路,能够依靠的只有微弱的亮光,不久前小拉斯卡在斯温瑟的斧柄上施放了一个发光的咒印。斯温瑟扛着斧头,以便察看前方的页岩和道路。就在这时,翁皮看见一团炽热的火光从天而降。
“血鸦!”小拉斯卡惊叫道。
翁皮将充当盾牌的锅盖挥舞起来,护住自己的脸,斯温瑟抡开了斧头,在面前形成一道防御墙,小拉斯卡则将长弓当棍子一般向四周抽打。几秒钟后,腐鸟们展开了攻击。它们来势汹汹,腐烂的尖嘴和森然的爪子专门朝着人们暴露在外的皮肤,特别是眼睛袭去。
役亡师一定早将血鸦准备妥当,关在他背上那紧闭的柏油匣子里随身携带。先举行一定的仪式,然后朝其中注入一个死灵,一个死灵可以注入数十只鸟儿身体内,令它们在同一目标的驱使下抱团行动。
翁皮伏低身体,右臂胡乱地挥舞着盾牌护住双眼。只听得斯温瑟一声大喊,那是因为吃痛而发出的咆哮,然后又听到小拉斯卡喊了句什么,可是听不真切。小拉斯卡的喊声停后不久,便闪起一道刺目的光亮。翁皮朝亮光看去,只见小拉斯卡的弓在金光中轮廓凸现,明亮的咒印像液体火焰一般从上面簌簌掉落。小拉斯卡将弓挥出去,一只血鸦应声落下,再也没能起来。
借着这道光,斯温瑟和翁皮的每一击都更加精准,不久便将剩下的血鸦杀了个精光。血鸦虽然被杀死了,但是那一团团恶心的羽毛和骨头仍在蠢蠢欲动。他们三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血鸦们从山脊踢下山崖。
“我数了数,一共十九只。”小拉斯卡说道。她的双手和两颊都在流血,但伤势不算严重。她把长弓举高,让亮光照到其他两人身上。“我怀疑他那个匣子里可能装不下更多血鸦了……至少我希望没有了。斯温瑟!你受伤了?”
伐木人用一只手捂着右眼,一股股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沿着手背淌了下来。
“该死的!”他骂道,“帮我绑起来。在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之前,我们必须赶到科米峰,走上下山的路。”
“拿着我的弓,但与你的身体保持一些距离,别让自己全身都被照亮了,保持警惕。”小拉斯卡说,她把那仍旧亮着的弓递给翁皮。“坐下,斯温瑟。”
斯温瑟坐下来,小拉斯卡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一块布和一卷绑带,她将布折叠四次,叠成一个小垫子,交给斯温瑟,让他将这个小垫子压在受伤的眼睛上。然后,小拉斯卡将那卷绷带围着他的头缠绕起来。
“你可真是有备而来。”翁皮说。
“这是我在边境当兵时用的救护包。”小拉斯卡说。她把绷带绷紧,这样才能将布垫固定住,“如果时间充裕,我也有精力,可以试试治疗咒语。可现在两样都没有。实际上,单是把弓点亮,我就已经筋疲力尽了。真不想承认啊。知道我这么不经事,老伙计们会笑话我的。”
“我们应该利用这点亮光赶路。”斯温瑟说,“役亡师似乎对我们的位置清楚得很,不论是有光没光,他都清楚。”
“我确实很清楚!”一个声音突然在山脊上响起,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把几人吓了一跳,“还有我的仆役们,它们很快就到。只要把阿撒斯科女人交给我,就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小拉斯卡从翁皮手里一把夺过弓来,嗖的一声,箭矢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射去。但是他们没有听见箭矢射中目标的声音,只有咔嗒的一声。
笑声再次从后方更远处响起,这次是在他们的右侧。过了一会儿,几支被射上高空的箭落了下来。翁皮听到它们的破风之音,飞快举起盾牌挡开了一箭。小拉斯卡往地上一趴,几支箭射中了她穿着盔甲的后背并被弹起,她却毫发无损。这是牧民的箭,而且是从最远射程处射过来的,射箭的人是那役亡师的主人,小拉斯卡那把发亮的弓便是她的目标。
斯温瑟反应稍微慢了一些,被一支箭射中了肩膀。他一时没有站稳,往后踏了一步,踩碎了一块页岩。碎裂的岩石向路边滑去,他胡乱挥舞着胳膊,朝前猛地一扑,小拉斯卡和翁皮赶忙伸手去拉,可是越来越多的页岩从他脚下滑走了。
“第二条路 ——”
斯温瑟的话被页岩滑落的哗啦声盖住了。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了震耳欲聋的一声撞击,然后便是已经相当熟悉的、岩石崩塌时发出的隆隆巨响。
小拉斯卡碰了碰自己的弓,咒印暗了下来。黑暗中,看不见从斯温瑟跌落的地方腾起的大片烟尘,可是尘土落在她们舌尖,飞入她们眼中,提醒着她们失去同伴的苦涩。
“看来我的快乐小分队又有新成员了。”黑暗中的那个声音说,现在听起来似乎很远,在她们左侧,可是那儿看起来空无一物。役亡师的声音如此飘忽不定,也许是用了一些魔法。“你们还会再见到他的,不过我怀疑,重逢时你们可能不那么喜欢他了。”
翁皮感到小拉斯卡碰了碰自己的胳膊。
“我们得前进。”小拉斯卡小声说,“趴下,探路。快!”
翁皮不需要鼓励。她用最快的速度朝前爬了十几步,停下来把锅盖放到一边,然后继续爬。这面锅盖用作盾牌本来就太沉,更何况她眼下疲惫不堪,脚伤又进一步恶化了。翁皮希望役亡师的主人不要离她们太近,她若是用更大的力量射箭,那可就糟糕了。
她感到小拉斯卡碰到了自己的脚踝,也能听到页岩咔咔直响。探明前头的路并不算太难,不过她的双手和膝盖已经被破碎的岩片割伤,手指也血流不止。伤口本身并不严重,可是新鲜血液对亡者有着莫大的诱惑。她们两人浑身都是被血鸦抓挠出来的伤口,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翁皮的脚踝传来了更加钻心的疼痛,毫无疑问,阿斯蒂拉兰的咒语正在渐渐失效。翁皮没有理会这阵疼痛,正如她将所有被挠破、刺破、擦破的伤口,还有斯温瑟的死带来的悲伤全部暂时抛诸脑后一样。他是卡里尔克的丈夫,六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善良的热心人,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翁皮对死亡并不陌生。面对死亡,她的族人都是虔诚的宿命论者,认为死亡随时可能到来,无法预料,也无须准备,只要勇敢地面对即可。如果情况允许,人们会哀悼死者,赞颂他们的生命。
但前提是情况允许。若是在战场上或狩猎时,所有的死亡都被锁死在当下 ,直到时间较为从容时,人们才有时间追思逝者。
翁皮正在努力这么做。但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要为斯温瑟的死负很大的责任,因为自己是整件事的发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送的消息是否真的如此重要。但这只是一闪念而已,翁皮马上抛弃了这种想法,再一次全神贯注地面对着前方的道路。
道路越来越倾斜,这意味着她们已经离山顶不远了。在亮光完全消失之前,翁皮争分夺秒地朝前方的科米峰看了一眼。这是一座页岩峰,但是它的山脊似乎抬升之后变宽了,成为一个巨大的平台,然后有好几条山脊线从那平台继续往下延伸,其中之一应该就能通往山谷,然后到达入海口的瞭望塔。但是斯温瑟不在这儿,她们不知道到底哪一条才是,一片漆黑中也看不清哪一条才是……
第二条路……
翁皮猜测斯温瑟跌落山崖时挣扎着喊的到底是什么。他是否告诉她们,在山顶选择第二条小路?可是从哪边数起呢?左边第二条?右边第二条?或者他想说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仅凭他最后的寥寥数语,她们无法做出选择,必须做些别的努力。
翁皮往前爬,一边用手摸索着探查前方的道路,一边琢磨着这个问题。在这样的地方,哪怕只是行差踏错半步,也可能从山脊上掉下去,一命呜呼,所以她不得不反复提醒自己慢一些。她能感觉到小拉斯卡一直紧跟在自己后面,而在小拉斯卡身后的某个地方,有役亡师和他的主人,还有被役亡师拖入现世的亡者生物。
翁皮停下来,伸手去拉小拉斯卡的手,并把她拉到自己跟前,近到能听到彼此耳语的地步。
“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役亡师的主人杀掉。”翁皮把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主人,役亡师就能自行其是,说不定他会拐到别的地方去,甚至是选择让我们走。”
“我看不一定。”小拉斯卡说,她仍在犹豫,“但是……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到底该怎么办,你有什么主意吗?”
“朝她多射几箭。”翁皮说。
“说起来简单。”小拉斯卡说,“但是这么黑——”
翁皮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我希望你能在页岩上施放一个咒印,等役亡师或主人踩上去,就让它发亮。我们就在峰顶等着,然后放箭。”
“如果失败的话,他们会追上我们的。”小拉斯卡说,“我觉得还是应该一直往前赶。我们一定有机会把他们甩得远远的,然后下山,赶到瞭望塔——”
“你知道要沿着哪条路下去吗?”
“不知道。”小拉斯卡说,但是她同样注意到斯温瑟最后的那句话,“第二条路,斯温瑟想告诉我们这个,不是吗?”
“也许吧。”翁皮说,“但是能确定他具体的意思吗?再加上我们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要找到那条路很难。”
小拉斯卡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好吧,我们现在离峰顶很近了。我会在这儿施放一个咒印。”
施放咒印花了小拉斯卡几分钟,翁皮则一直高度警惕地紧盯着身后的山脊,专心聆听每一个声音,努力地在黑暗中分辨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判断是否有人靠近。她听到页岩不时碎裂开来,还有石头移动的声音,她知道,役亡师和他的主人仍旧尾随在后面,只是很难判断他们离得有多远。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正在慢慢靠近。
小拉斯卡将双手环成杯状,遮盖咒印出现时的短暂亮光,然后那咒印便沉入小径中央的一块页岩中。只要有人踩上去或者从旁经过,它都会爆发出亮光,并且能维持好几分钟。
“走吧。”小拉斯卡急切而小声地说,“安排好了。”
翁皮继续往前爬。山脊上的小径越来越陡,路也越发崎岖不平。她用手指在前面探路,摸索着小径两侧的页岩哪一块更大,哪些堆得更高。
翁皮正和之前一样伸手往前探,突然发现天空亮了起来。她稍停片刻,抬头朝天空看去。役亡师招来的狂风吹起的乌云开始分崩离析,从中透出了星光。在那微弱的星光下,她看见了面前的山脊线,还有那黝黑险峻的科米峰。
翁皮往后看,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小拉斯卡的脸,或者说,是星光在她双眼中反射的亮光,还能隐约看得出她头部的轮廓。
“云散了。”翁皮小声说,“役亡师对风的掌控变弱了。”
“也可能他用法力干别的去了。”小拉斯卡催促道,“快!”
翁皮继续往前爬去,攀爬似乎变得容易了,也能看得更清晰了,因为头顶出现的星星而备受鼓舞。可是,还没走出十几步,翁皮略微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因为她们身后的役亡师摇响了一个法铃。
她们听到的是墨思锐尔的铃声,不过翁皮和小拉斯卡并不知道而已,她们甚至不知道那是役亡师的法铃声。对她们而言,那只是一个刺耳的声音,往她们身体的每个缝隙里钻。这声音拉扯着她们的骨头,似乎要将它们从血肉之躯中拉出来,似乎要让她们的牙齿从牙床上脱落,并且引爆她们身上的每一个关节。
醒灵者墨思锐尔,将亡者带回生者的世界,但前提是找到容纳它们的皮囊。
尽管铃声持续了还不到一分钟,可在翁皮听来,却仿佛响了很久很久。她躺在小径上,牙关紧咬,眼睛紧闭,双手使劲压住两只耳朵,可是铃声以及铃声带来的痛楚丝毫没有减弱。
最后,那刺耳的铃声消失了。翁皮将双手缓缓从头上拿开,麻木了似的继续朝前爬。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某种原始的本能使她只想赶快远离,以防那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但是铃铛并没有再响。翁皮渐渐平复了心情。她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继续往前爬,对自己周遭的环境又重新有了觉察的能力。天空变得更加明亮,从云朵散开的缝隙之中,露出了一角弦月。
翁皮在月光下到达了峰顶。这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大概有二十步宽,五道山梁在此相汇。这里没有松动的页岩,是一个坚固的石头平台,踩上去很踏实。翁皮马上把包袱抛到一边,拿起自己的弓,又挪了挪箭袋,拔箭时可以更方便些。然后她转过身,俯瞰着刚才走过的路。小拉斯卡站在她身旁,手执长弓。眼下光线充足,山脊看上去是一条淡淡的白线。
但是她们看不到山脊上有任何动静。云朵飘了过来,从月亮前面飘过。翁皮的脚踝痛如刀绞,情况越来越糟了。她只得将身体重心放到左脚上,虽然这站姿并不利于弓箭手放箭。
“看到什么了吗?”小拉斯卡压低嗓门问。
“没有,我——”
这时,小径上发出亮光来,那咒印被激活了,变成一团金色的火焰。可是被照亮的并不是役亡师和他的主人。
那是一个亡者手卒。一具脚步踉跄、扭曲变形的尸体,受寄居其中的灵体使唤,如同重获新生一般。这个灵体是被役亡师从冥界召唤出来的,所以完全按照役亡师的意志行事。
它身后不远处有三个亡者手卒,也许比这个数量还要多。它们只是些白森森的骨头,上面残留着小块的皮肉。走在前面,朝她们悄然逼近的亡者手卒与它们不同,那是斯温瑟的身体,只不过被另一个灵体占用了。被石块埋压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只能通过身上残留的皮坎肩,才能加以辨认。那具躯壳本身就遍体鳞伤,残留的血肉更是被潜藏其中的灵体腐蚀殆尽,曾是双眼的地方如今只是闪烁着两团红色的火焰。
在这些肆行魔法生物后方很远处,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便是那蹲伏在小径上的役亡师。他的身体上有一层薄冰,因为他已经踏入了冥界。使用墨思锐尔会产生一种“跷跷板效应”,役亡师为四个死灵重新赋予生命,使之成为自己的傀儡,而自己的魂魄也被铃声拉入冥界,与之形成平衡。
对于亡者,翁皮和小拉斯卡都束手无策。她们已经用光了施过咒语的箭,也没有灵体玻璃箭,甚至没有火。她们抓起各自扔下的背包,背上弓,匆匆跑向左手边第二条小径,沿着它朝山下跑去。
两个人都盼望沿着这条路能走下页岩山,却又对此毫无把握。
亡者手卒们紧跟在她们身后,一方面是听命于主人的差遣,另一方面,也是它们对生命本能的渴望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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