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端倪初现
古国，珂睐冰川
莉芮尔在尼克隔壁的房间里洗浴。这儿有许多极尽奢华的浴室，这不过是其中一间，简直像是把阿布霍森在希尔费尔的浴室全套搬了过来似的。浴缸是由黑色大理石开凿而成的，石块中还掺杂着银质的纹理，水龙头和水管是镀金的，虽然镀金层已几乎磨损殆尽。珂睐的普通浴室里绝对不会有这些设备。莉芮尔想象着古代阿布霍森们的生活，很显然，他们比后代更热衷于奢侈的享受，也许他们只是有更多机会沉迷其中。
痛痛快快地泡个热水澡是很享受的事。莉芮尔就这样泡在浴缸里，每过五分钟添上一次热水，将所有的烦心事统统抛开。就像珂睐冰川中的所有地方一样，这里的热水也带有一股硫黄味，因为它来自地底极深处。不过莉芮尔对此早已习惯，再次适应起来很简单。
她任由自己浮在水中，什么都不想，只希望好好放松一下。可是，要放空大脑并不容易。纷繁芜杂的念头如走马灯一般轮番上映，光是关于尼古拉斯的事情就有一大堆：尼克接下来的命运该当如何？我希望他怎么做？或是希望和他一起做些什么？……还有关于珂睐，关于童年，关于吉瑞丝姨妈，关于成为准阿布霍森以及自己的未来，种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莉芮尔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否永远都将在完成任务和处理危难中度过，是否永远会乘着纸翼飞来飞去，解决一个又一个肆行魔法造物或亡者，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不知该如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所以终究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最终，在莉芮尔滴入浴缸中的精油和热水的帮助下，把这些念头统统赶走，大脑暂时算是放空了。莉芮尔泡在水中，用大脚趾转动着水龙头，差一点儿睡着了。要不是想到梵赛莉即将到来，想到晚餐，她可以在水中泡上好几个小时不出来。可是一旦想到食物，她马上就发现自己是多么饥肠辘辘，所以便从浴池里跳了出来。
一个影像送来了一块松软的大毛巾，与她小时候用的那种完全不同，同时还送来了干净衣物。内衣取自公用仓库，是珂睐平常穿的亚麻衣。让她万分惊讶的是，影像还送来一条裙子，而不是她以前整天穿的朴素而实用的服装。这条裙子有着长长的衣袖，袖口处有燕尾状装饰，剪裁合身，长及脚踝。裙子是深蓝色的，衣料与丝绸相仿，但具体是什么，莉芮尔说不上来。长裙上还点缀着银线绣成的小钥匙图案。一看即知，这裙子已经很老旧了，不常穿，不过最近刚刚洗好熨好。它非常贴合莉芮尔的身材，这说明影像已经将裙子改过了。它们总是这样全心全意地服务于自己的创造者和他们的后代，只是有时候热情得有些过头，难免会惹人烦。
穿着其他阿布霍森很久之前穿过的衣物，而且还不是制服，莉芮尔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已经习惯于将自己隐藏在图书馆馆员的马甲后面，或是一片片的钶希尼拼缀而成的盔甲后面。
影像还送来一条非常柔软的红色皮腰带，非常老旧的式样，没有搭扣，上面装饰着与之相衬的银色猫头，还镶着红宝石充作猫眼。
腰带上的猫头不免让莉芮尔想到了莫格。自从将奥兰尼斯重新封印后，她已经不止一次地猜测，那只似猫而非猫的猫到底去了哪里？莉芮尔知道萨姆见过那只猫好几次。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友谊，至少是某种共鸣。但是莉芮尔一直忙着其他事情，没机会问萨姆那恢复自由身的第八位光明者去了哪里。一方面，她希望自己不要再遇到他，尽管在对抗毁灭者的最后一刻，莫格已经证明了他是必不可少的正义盟友，但下一次他是否仍然是这样的盟友，她可不敢确定。
莉芮尔从浴室中走出来时，除了守门的影像外，待客室空无一人。见影像指着走廊，莉芮尔便沿着走廊去看紧挨着的那两间屋子。那是两间华贵的寝室，里面放着让人过目不忘的四柱床，床柱镀着金，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床腿做成了龙爪状，还配有织金锦缎和深蓝色天鹅绒的床帘，看上去沉甸甸的。这一切都不合莉芮尔的胃口，也与阿布霍森家宅中的那些简朴的装饰，以及拜里塞尔的风格大相径庭。
莉芮尔继续沿着长廊往前走，紧挨着的下一个房间叫她停下了脚步。这个房间里有一扇大窗，她知道透过这扇窗户就能眺望外面的世界，还可以俯瞰冰川下方的瑞特林河谷。外面已是沉沉黑夜，因为阴云笼罩，加上飘着小雪，房间里的照明咒印透过窗户后只撒播出一小片光明，除了这一范围之外，外面便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柔和的黑夜。但是她知道，在阳光晴好的白日里，那里是一片大好风光。她曾经偷偷溜进附近图书馆馆长的房间，透过一扇类似的窗户往外面眺望过。
这叫她又想起了坏狗，并马上条件反射般地去摸那小小的皂石雕像，随即她又想起，自己将铃带和系在上面那装小狗的袋子放在了前门旁的架子上，她的剑也放在了那里。
莉芮尔回到走廊，试着推了推另一扇门。门打开了，这是一间宽大的餐室。最显眼的是一张浅色木材制成的长桌，桌腿和桌边雕刻着花纹。桌边摆放着十七把椅子，椅子腿都镀着金。第十八把椅子独踞于长桌另一端，像王座一般装饰着很多金饰和宝石，一看便令人觉得坐上去很不舒服。
伊姆什正坐在王座旁的一把普通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匣子，里面装着欢迎莉芮尔回家的礼物。她以某种姿势坐在那儿，兴致勃勃地看着长桌离她较近的一端。莉芮尔认识这个姿势。伊姆什曾经被某个大人物告诫过不要多管闲事，所以养成了以这个姿势看热闹的习惯。
吸引伊姆什和莉芮尔注意力的是尼克。眼下他穿着一件浅白的亚麻衬衫，还有羊毛裤子和长袜，正躺在桌上，从一把椅子上取下的软垫正垫在他的脑后，充当枕头。
梵赛莉和医院院长——一位身材矮小，六十岁左右的珂睐正凑在尼克跟前。医生名叫莉拉，一副信心十足、行事果决的模样，在莉芮尔的曾曾曾祖母菲丽丝去世大约五年前，她便接任了这个职位。院长正在施放一个很复杂的咒语，这是一个莉芮尔不认识的治疗咒语。梵赛莉和医生共同为此忙碌着。前者用手指从空中抓取咒印，咒印如同大颗闪光的雨点一般纷纷落下，医生便将它们一把抓住，迅速灌注到她在尼克手腕上编织的一条粗粗的金色光线中。光线正从尼克的皮肤往里钻，咒印闪烁的光芒也比平日更为耀眼。
“集中精力。”梵赛莉对尼克说，“祈愿这些咒印变得更强，邀请它们进入你的身体，助你痊愈。一次集中于一个咒印，对你来说会比较容易。”
“我在努力。”尼克缓缓吐出一句话，“它们到处跑，而且这么亮——”
“它们在起作用，”梵赛莉说，“这些咒印正在回应你，对吗，莉拉？”
“没错。我只是将这个咒印准备好，并未遣它进去。”莉拉说。她刚才已经用右手食指触碰过尼克前额的咒印。要触碰一个浸礼咒印而不被拉进咒契之中，需要十分精妙的技巧，身为珂睐的医生必须掌握这项技巧。“真有趣。他好像能够增加咒印的能量，使咒语的效果更好。同时，我在他体内捕捉到的肆行魔法却并未因此而减弱，它们被咒契魔法所束缚，藏在它后面或是下层。”
“可是我感觉更虚弱了。”尼克焦虑地说，“好像跑了一英里似的……我不能一直看着这些咒印，它们太……这太难——”
“好了，你也该休息了。”莉拉说，“咒语由我们来引导。闭上眼睛，放松。如果想睡就睡吧。”
尼克放松地闭上了双眼。他没有看见我，莉芮尔想，她仍待在门口观望。梵赛莉和莉拉都看到了她，却都没有表示她可以进去。几分钟后，她们完成了咒印的施放。
“很高兴见到你，莉芮尔。”莉拉从桌边退后一步，鞠了一躬后说道。尼克坐起身，朝这边望了过来。看到莉芮尔，他似乎很惊讶，张着嘴，盯着她。莉芮尔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尼克从没见过她不穿盔甲的样子。
“谢谢你。”莉芮尔答道。她刻意不去回应一直盯着自己的尼克，“病人怎么样？”
“情况还不错。”莉拉轻快地说，“之前受过的伤导致身体虚弱，但是不严重。手腕上的伤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本身不打紧。莉芮尔，你给他做的治疗很不错，跟我所期望的一样。还有……”
她顿了顿，朝梵赛莉看了一眼，后者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 尽管现在还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在图书馆馆长的帮助下，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认识。他已经成为，或正在成为某种非常有趣的东西。实际上，他有些像是一个 ——”
“我就在这儿。”尼克插进话来，“你用不着像是当我不存在似的谈论我。”
“请原谅，年轻人。”莉拉说道，不过她似乎根本没把尼克的话听进去，依旧对着莉芮尔说，“你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让尼古拉斯证明我们之前的假设。”
“什么假设？”莉芮尔问，她不明白莉拉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们认为尼古拉斯有些类似于咒契石。”梵赛莉严肃地说，“也就是说，他被体内的肆行魔法以某种方式推动着，成了咒契魔法的源头。眼下只进行了几次基本的测试，但他已经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他能引导这股力量，用以加强咒印和咒语，想必也可以消减这股力量，如果他愿意的话。”
“哦。”莉芮尔说着看了看尼克，尼克正朝她微笑，她也朝他莞尔一笑，但随即发现梵赛莉和莉拉正盯着自己，又赶紧作罢。从两位珂睐的表情中，猜不出她们心中的任何想法。
“这也可能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能力。”莉拉说，“如果尼古拉斯无法控制它的话。某些种类的咒语一旦增强到超出控制，或是使用不当，对他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可能带来致命伤害……他这种特殊情况应该只有一种解释。我们还需要做更多、更彻底的研究。”
医生终于将视线转向尼克，轻拍着他的头。
“你得学着掌控自己的天赋，我相信你能做到。”她说，“尽管有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诅咒。好了，在医院里还有很多打着喷嚏，眼泪汪汪，不愿看病的病人在等着我，我再不出现的话，她们会想方设法溜走的，我必须要走了。阿布霍森、馆长、尼古拉斯·塞尔先生、伊姆什，晚安。”
说完，她便拿着自己的皮袋子，经过莉芮尔身旁，习惯性地一溜小跑着离开了。那个袋子是她职位的标志，同时，她也在其中存放所有与魔法不相关的诊疗工具。
“我也得回图书馆去了。”梵赛莉说，“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莉芮尔。经你允许后，我们会继续研究塞尔先生那些有趣的能力。”
“我的允许呢？”尼克问。
“同样也需要，当然了。”梵赛莉答道。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但是你最好知道，你是作为图书馆的研究对象被带来的，确切地说，并不是我们的客人，而是，恕我冒昧，受到阿布霍森监护的对象。我不认为你体内的力量会引起麻烦，但还是小心为上。莉芮尔，两名二级助理馆员会守在你前门外的南区，尼古拉斯不能离开阿布霍森的房间，除非是有我、医生或是你的陪同。”
“这么说我是个囚犯喽。”尼克轻声说。
“不。”梵赛莉答道，“如果你要离开，我们会安排你回安塞斯蒂尔。你更像一个谜，一个有潜在危险的谜，危及的对象甚至包括你自己。我们想要帮助你，查出你怎样才能掌控那不请自来的魔力，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性，也许回到既没有咒契魔法也没有肆行魔法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我怀疑南边还有另一个像赫儒尔一样的怪物，所以你可以离开这里，穿越界墙，去更远的地方。你希望这样吗？”
“不。”尼克答得飞快，同时朝莉芮尔扫了一眼，“不，我想要待在这儿。了解我到底是什么，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很好。”梵赛莉说，“那么先再见了。”
她鞠了一躬，向后转过身，离开了。
“终于结束了！”伊姆什大声嚷嚷着跳下桌子，抓住了莉芮尔的手，“你必须瞧瞧送给你的礼物，莉芮尔！”
“礼物！”尼克喊了一声，一翻身下了桌子。他似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莉芮尔注意到他没有用自己的右手，“嗯，……是你的生日吗？”
“不是。”莉芮尔说。
“是为了欢迎她回家。”伊姆什嘟囔着，“图书馆馆员们送的礼物，还有珂睐的大图书馆送的礼物。送给一位图书馆馆员，成为一位伟大人物的图书馆馆员，一位古国内外的英雄！”
“并没有外到哪里去啦。”莉芮尔说，伊姆什那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叫她手足无措，但又不愿意在尼克面前表现出来。她心底一阵冲动，只想把头埋得低低的，把脸藏在头发后面，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也会说玩笑话！”伊姆什大笑起来，“我还从没听过你开过玩笑。”
“我从小到大都很内向。”莉芮尔告诉尼克，尽管她并没有直视他。她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现在还是非常害羞。“好了，我先开哪个匣子呢？”
“这个。”伊姆什拍着大一些的匣子说。她明显正压抑着自己的热情，尽量想显得庄重些，但是并未奏效，“这是所有图书馆馆员一起送的，我们亲手做的。”
莉芮尔拧动金锁片里插着的钥匙，打开了匣盖。先是几层薄薄的、质地精良的浅黄色纸张。她将它们拿起来放到一旁，下面是一件图书管理员的马甲，一件独一无二的马甲。莉芮尔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起来，就像是看到什么奇珍异宝似的。图书馆馆员的马甲是硬挺的帆布制成的，只有外罩是丝绸，这样更耐磨。
这件马甲和副馆长的一样是蓝色的，只是颜色更深，与阿布霍森的铠甲罩衫颜色相仿，而且上面绣着数百个小小的银匙和金星。莉芮尔把它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每个小图案的绣工和效果都大不相同。
“我们每人绣了一颗星或一把银匙。”伊姆什自豪地说。她指了指靠近前口袋的那颗星，不是足以作为高超绣工的范本的那种，“这是我绣的。”
马甲的口袋里有一个崭新的发条小鼠，一个新的银口哨，已经在靠近衣领处别好。抚摸着这个口哨，莉芮尔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想起伊姆什曾经告诉自己，这个口哨必须固定在那儿，这样图书管理员随时可以吹响，哪怕是在双手被绑住的情况下。
“太漂亮了。”莉芮尔说，她解开了马甲的前襟，穿在了裙子外面。
“还有呢。”伊姆什激动地将手伸进匣子里，拿出一柄图书馆馆员的短剑和一只手镯。短剑是用普通的钢镀银后灌注咒印制成的，只是刀柄的工艺比莉芮尔的那把旧剑要好得多。手镯是银箔的，有三指宽，上面镶有七颗翡翠。这七颗宝石上附有能够打开图书馆那一扇扇大门的咒语。当莉芮尔将手镯戴上手腕，七颗翡翠立刻开始闪亮起来，证明它们被激活了。这与她刚刚来到图书馆工作时的待遇简直有着天渊之别。当时她只是个三级助理馆员，只能使用一个关键咒语，虽然她后来偷偷激活了其他的七颗宝石。可是这只手镯却能为莉芮尔打开图书馆所有的大门、小门、栅栏，足以与馆长本人平起平坐。
“谢谢你。”莉芮尔说。她拥抱了伊姆什，伊姆什也热情地拥抱了她。然后，伊姆什转过身，抱了抱尼克。
“等等！”尼克笑起来，莉芮尔很高兴地注意到，他并没有用胳膊拥住对方，“抱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荣归故里的英雄。”
“我高兴过头了。”伊姆什说着从他身旁跳开，举着双手乱晃，“太令人激动了！哦！另外一个匣子装的是官方的礼物！打开吧！”
第二个匣子十分狭长，莉芮尔已经猜到里面装着一把剑。所以，当她发现那果真是一把剑时，并未感到惊讶。叫她震惊的是，这把剑与她弄丢的那把尼希玛竟然如此相似。虽然剑柄嵌有一块蓝宝石，而不是翡翠，但是银质的剑身却与尼希玛有着同样的长度和宽度，而且剑刃上同样蚀刻着铭文。咒印绕着铭文波动流转，就像水上的油膜般散发着彩虹的光华。
“拉弥纳。”莉芮尔小声地念了出来。随着她的话音，咒印符文和剑身上的字母也闪烁着发生了变化，新的铭文出现了，围绕着它的咒印也换了模样。
“筑墙者塑吾之形，执剑者驭吾以智，威力方显。”
“像绕口令一样。”尼克低声咕哝了一句。他差一点笑出声来，可是看到莉芮尔专心看着那把剑时那副庄重的模样，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莉芮尔将剑擎起，只见咒印沿着剑刃流动，流过镶有蓝宝石的剑柄，汇入了她的金手掌上那流动的咒印之中。尼克能够想象，倘若敌人见到此时的莉芮尔，一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不知道尼希玛在这世上有多少把姊妹剑。”莉芮尔平静地说，“不过拉弥纳一定是其中的一把，就像图书管理员的缚魔剑一样。”
“还有一个剑鞘，在盒子里。” 伊姆什说，她又表现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副馆长温萝丝在福文加工厂事件一星期之后找到这把剑，当时她在为一间好几百年没人踏足的整理室编撰目录。这把剑的标签是‘智慧’。几天后，有人预视到你拿着它，在这里，在冰川。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你的到来，但是我们知道你会为它而来。”
“迟早的事。”莉芮尔说。她拿出剑鞘，这是上过漆的黑色皮质剑鞘，嵌着镀银的钢制加固圈。然后，她将拉弥纳插入了鞘中。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莉芮尔在尼克隔壁的房间里洗浴。这儿有许多极尽奢华的浴室，这不过是其中一间，简直像是把阿布霍森在希尔费尔的浴室全套搬了过来似的。浴缸是由黑色大理石开凿而成的，石块中还掺杂着银质的纹理，水龙头和水管是镀金的，虽然镀金层已几乎磨损殆尽。珂睐的普通浴室里绝对不会有这些设备。莉芮尔想象着古代阿布霍森们的生活，很显然，他们比后代更热衷于奢侈的享受，也许他们只是有更多机会沉迷其中。
痛痛快快地泡个热水澡是很享受的事。莉芮尔就这样泡在浴缸里，每过五分钟添上一次热水，将所有的烦心事统统抛开。就像珂睐冰川中的所有地方一样，这里的热水也带有一股硫黄味，因为它来自地底极深处。不过莉芮尔对此早已习惯，再次适应起来很简单。
她任由自己浮在水中，什么都不想，只希望好好放松一下。可是，要放空大脑并不容易。纷繁芜杂的念头如走马灯一般轮番上映，光是关于尼古拉斯的事情就有一大堆：尼克接下来的命运该当如何？我希望他怎么做？或是希望和他一起做些什么？……还有关于珂睐，关于童年，关于吉瑞丝姨妈，关于成为准阿布霍森以及自己的未来，种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莉芮尔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否永远都将在完成任务和处理危难中度过，是否永远会乘着纸翼飞来飞去，解决一个又一个肆行魔法造物或亡者，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不知该如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所以终究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最终，在莉芮尔滴入浴缸中的精油和热水的帮助下，把这些念头统统赶走，大脑暂时算是放空了。莉芮尔泡在水中，用大脚趾转动着水龙头，差一点儿睡着了。要不是想到梵赛莉即将到来，想到晚餐，她可以在水中泡上好几个小时不出来。可是一旦想到食物，她马上就发现自己是多么饥肠辘辘，所以便从浴池里跳了出来。
一个影像送来了一块松软的大毛巾，与她小时候用的那种完全不同，同时还送来了干净衣物。内衣取自公用仓库，是珂睐平常穿的亚麻衣。让她万分惊讶的是，影像还送来一条裙子，而不是她以前整天穿的朴素而实用的服装。这条裙子有着长长的衣袖，袖口处有燕尾状装饰，剪裁合身，长及脚踝。裙子是深蓝色的，衣料与丝绸相仿，但具体是什么，莉芮尔说不上来。长裙上还点缀着银线绣成的小钥匙图案。一看即知，这裙子已经很老旧了，不常穿，不过最近刚刚洗好熨好。它非常贴合莉芮尔的身材，这说明影像已经将裙子改过了。它们总是这样全心全意地服务于自己的创造者和他们的后代，只是有时候热情得有些过头，难免会惹人烦。
穿着其他阿布霍森很久之前穿过的衣物，而且还不是制服，莉芮尔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已经习惯于将自己隐藏在图书馆馆员的马甲后面，或是一片片的钶希尼拼缀而成的盔甲后面。
影像还送来一条非常柔软的红色皮腰带，非常老旧的式样，没有搭扣，上面装饰着与之相衬的银色猫头，还镶着红宝石充作猫眼。
腰带上的猫头不免让莉芮尔想到了莫格。自从将奥兰尼斯重新封印后，她已经不止一次地猜测，那只似猫而非猫的猫到底去了哪里？莉芮尔知道萨姆见过那只猫好几次。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友谊，至少是某种共鸣。但是莉芮尔一直忙着其他事情，没机会问萨姆那恢复自由身的第八位光明者去了哪里。一方面，她希望自己不要再遇到他，尽管在对抗毁灭者的最后一刻，莫格已经证明了他是必不可少的正义盟友，但下一次他是否仍然是这样的盟友，她可不敢确定。
莉芮尔从浴室中走出来时，除了守门的影像外，待客室空无一人。见影像指着走廊，莉芮尔便沿着走廊去看紧挨着的那两间屋子。那是两间华贵的寝室，里面放着让人过目不忘的四柱床，床柱镀着金，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床腿做成了龙爪状，还配有织金锦缎和深蓝色天鹅绒的床帘，看上去沉甸甸的。这一切都不合莉芮尔的胃口，也与阿布霍森家宅中的那些简朴的装饰，以及拜里塞尔的风格大相径庭。
莉芮尔继续沿着长廊往前走，紧挨着的下一个房间叫她停下了脚步。这个房间里有一扇大窗，她知道透过这扇窗户就能眺望外面的世界，还可以俯瞰冰川下方的瑞特林河谷。外面已是沉沉黑夜，因为阴云笼罩，加上飘着小雪，房间里的照明咒印透过窗户后只撒播出一小片光明，除了这一范围之外，外面便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柔和的黑夜。但是她知道，在阳光晴好的白日里，那里是一片大好风光。她曾经偷偷溜进附近图书馆馆长的房间，透过一扇类似的窗户往外面眺望过。
这叫她又想起了坏狗，并马上条件反射般地去摸那小小的皂石雕像，随即她又想起，自己将铃带和系在上面那装小狗的袋子放在了前门旁的架子上，她的剑也放在了那里。
莉芮尔回到走廊，试着推了推另一扇门。门打开了，这是一间宽大的餐室。最显眼的是一张浅色木材制成的长桌，桌腿和桌边雕刻着花纹。桌边摆放着十七把椅子，椅子腿都镀着金。第十八把椅子独踞于长桌另一端，像王座一般装饰着很多金饰和宝石，一看便令人觉得坐上去很不舒服。
伊姆什正坐在王座旁的一把普通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匣子，里面装着欢迎莉芮尔回家的礼物。她以某种姿势坐在那儿，兴致勃勃地看着长桌离她较近的一端。莉芮尔认识这个姿势。伊姆什曾经被某个大人物告诫过不要多管闲事，所以养成了以这个姿势看热闹的习惯。
吸引伊姆什和莉芮尔注意力的是尼克。眼下他穿着一件浅白的亚麻衬衫，还有羊毛裤子和长袜，正躺在桌上，从一把椅子上取下的软垫正垫在他的脑后，充当枕头。
梵赛莉和医院院长——一位身材矮小，六十岁左右的珂睐正凑在尼克跟前。医生名叫莉拉，一副信心十足、行事果决的模样，在莉芮尔的曾曾曾祖母菲丽丝去世大约五年前，她便接任了这个职位。院长正在施放一个很复杂的咒语，这是一个莉芮尔不认识的治疗咒语。梵赛莉和医生共同为此忙碌着。前者用手指从空中抓取咒印，咒印如同大颗闪光的雨点一般纷纷落下，医生便将它们一把抓住，迅速灌注到她在尼克手腕上编织的一条粗粗的金色光线中。光线正从尼克的皮肤往里钻，咒印闪烁的光芒也比平日更为耀眼。
“集中精力。”梵赛莉对尼克说，“祈愿这些咒印变得更强，邀请它们进入你的身体，助你痊愈。一次集中于一个咒印，对你来说会比较容易。”
“我在努力。”尼克缓缓吐出一句话，“它们到处跑，而且这么亮——”
“它们在起作用，”梵赛莉说，“这些咒印正在回应你，对吗，莉拉？”
“没错。我只是将这个咒印准备好，并未遣它进去。”莉拉说。她刚才已经用右手食指触碰过尼克前额的咒印。要触碰一个浸礼咒印而不被拉进咒契之中，需要十分精妙的技巧，身为珂睐的医生必须掌握这项技巧。“真有趣。他好像能够增加咒印的能量，使咒语的效果更好。同时，我在他体内捕捉到的肆行魔法却并未因此而减弱，它们被咒契魔法所束缚，藏在它后面或是下层。”
“可是我感觉更虚弱了。”尼克焦虑地说，“好像跑了一英里似的……我不能一直看着这些咒印，它们太……这太难——”
“好了，你也该休息了。”莉拉说，“咒语由我们来引导。闭上眼睛，放松。如果想睡就睡吧。”
尼克放松地闭上了双眼。他没有看见我，莉芮尔想，她仍待在门口观望。梵赛莉和莉拉都看到了她，却都没有表示她可以进去。几分钟后，她们完成了咒印的施放。
“很高兴见到你，莉芮尔。”莉拉从桌边退后一步，鞠了一躬后说道。尼克坐起身，朝这边望了过来。看到莉芮尔，他似乎很惊讶，张着嘴，盯着她。莉芮尔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尼克从没见过她不穿盔甲的样子。
“谢谢你。”莉芮尔答道。她刻意不去回应一直盯着自己的尼克，“病人怎么样？”
“情况还不错。”莉拉轻快地说，“之前受过的伤导致身体虚弱，但是不严重。手腕上的伤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本身不打紧。莉芮尔，你给他做的治疗很不错，跟我所期望的一样。还有……”
她顿了顿，朝梵赛莉看了一眼，后者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 尽管现在还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在图书馆馆长的帮助下，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认识。他已经成为，或正在成为某种非常有趣的东西。实际上，他有些像是一个 ——”
“我就在这儿。”尼克插进话来，“你用不着像是当我不存在似的谈论我。”
“请原谅，年轻人。”莉拉说道，不过她似乎根本没把尼克的话听进去，依旧对着莉芮尔说，“你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让尼古拉斯证明我们之前的假设。”
“什么假设？”莉芮尔问，她不明白莉拉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们认为尼古拉斯有些类似于咒契石。”梵赛莉严肃地说，“也就是说，他被体内的肆行魔法以某种方式推动着，成了咒契魔法的源头。眼下只进行了几次基本的测试，但他已经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他能引导这股力量，用以加强咒印和咒语，想必也可以消减这股力量，如果他愿意的话。”
“哦。”莉芮尔说着看了看尼克，尼克正朝她微笑，她也朝他莞尔一笑，但随即发现梵赛莉和莉拉正盯着自己，又赶紧作罢。从两位珂睐的表情中，猜不出她们心中的任何想法。
“这也可能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能力。”莉拉说，“如果尼古拉斯无法控制它的话。某些种类的咒语一旦增强到超出控制，或是使用不当，对他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可能带来致命伤害……他这种特殊情况应该只有一种解释。我们还需要做更多、更彻底的研究。”
医生终于将视线转向尼克，轻拍着他的头。
“你得学着掌控自己的天赋，我相信你能做到。”她说，“尽管有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诅咒。好了，在医院里还有很多打着喷嚏，眼泪汪汪，不愿看病的病人在等着我，我再不出现的话，她们会想方设法溜走的，我必须要走了。阿布霍森、馆长、尼古拉斯·塞尔先生、伊姆什，晚安。”
说完，她便拿着自己的皮袋子，经过莉芮尔身旁，习惯性地一溜小跑着离开了。那个袋子是她职位的标志，同时，她也在其中存放所有与魔法不相关的诊疗工具。
“我也得回图书馆去了。”梵赛莉说，“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莉芮尔。经你允许后，我们会继续研究塞尔先生那些有趣的能力。”
“我的允许呢？”尼克问。
“同样也需要，当然了。”梵赛莉答道。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但是你最好知道，你是作为图书馆的研究对象被带来的，确切地说，并不是我们的客人，而是，恕我冒昧，受到阿布霍森监护的对象。我不认为你体内的力量会引起麻烦，但还是小心为上。莉芮尔，两名二级助理馆员会守在你前门外的南区，尼古拉斯不能离开阿布霍森的房间，除非是有我、医生或是你的陪同。”
“这么说我是个囚犯喽。”尼克轻声说。
“不。”梵赛莉答道，“如果你要离开，我们会安排你回安塞斯蒂尔。你更像一个谜，一个有潜在危险的谜，危及的对象甚至包括你自己。我们想要帮助你，查出你怎样才能掌控那不请自来的魔力，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性，也许回到既没有咒契魔法也没有肆行魔法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我怀疑南边还有另一个像赫儒尔一样的怪物，所以你可以离开这里，穿越界墙，去更远的地方。你希望这样吗？”
“不。”尼克答得飞快，同时朝莉芮尔扫了一眼，“不，我想要待在这儿。了解我到底是什么，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很好。”梵赛莉说，“那么先再见了。”
她鞠了一躬，向后转过身，离开了。
“终于结束了！”伊姆什大声嚷嚷着跳下桌子，抓住了莉芮尔的手，“你必须瞧瞧送给你的礼物，莉芮尔！”
“礼物！”尼克喊了一声，一翻身下了桌子。他似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莉芮尔注意到他没有用自己的右手，“嗯，……是你的生日吗？”
“不是。”莉芮尔说。
“是为了欢迎她回家。”伊姆什嘟囔着，“图书馆馆员们送的礼物，还有珂睐的大图书馆送的礼物。送给一位图书馆馆员，成为一位伟大人物的图书馆馆员，一位古国内外的英雄！”
“并没有外到哪里去啦。”莉芮尔说，伊姆什那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叫她手足无措，但又不愿意在尼克面前表现出来。她心底一阵冲动，只想把头埋得低低的，把脸藏在头发后面，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你也会说玩笑话！”伊姆什大笑起来，“我还从没听过你开过玩笑。”
“我从小到大都很内向。”莉芮尔告诉尼克，尽管她并没有直视他。她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现在还是非常害羞。“好了，我先开哪个匣子呢？”
“这个。”伊姆什拍着大一些的匣子说。她明显正压抑着自己的热情，尽量想显得庄重些，但是并未奏效，“这是所有图书馆馆员一起送的，我们亲手做的。”
莉芮尔拧动金锁片里插着的钥匙，打开了匣盖。先是几层薄薄的、质地精良的浅黄色纸张。她将它们拿起来放到一旁，下面是一件图书管理员的马甲，一件独一无二的马甲。莉芮尔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拿起来，就像是看到什么奇珍异宝似的。图书馆馆员的马甲是硬挺的帆布制成的，只有外罩是丝绸，这样更耐磨。
这件马甲和副馆长的一样是蓝色的，只是颜色更深，与阿布霍森的铠甲罩衫颜色相仿，而且上面绣着数百个小小的银匙和金星。莉芮尔把它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每个小图案的绣工和效果都大不相同。
“我们每人绣了一颗星或一把银匙。”伊姆什自豪地说。她指了指靠近前口袋的那颗星，不是足以作为高超绣工的范本的那种，“这是我绣的。”
马甲的口袋里有一个崭新的发条小鼠，一个新的银口哨，已经在靠近衣领处别好。抚摸着这个口哨，莉芮尔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想起伊姆什曾经告诉自己，这个口哨必须固定在那儿，这样图书管理员随时可以吹响，哪怕是在双手被绑住的情况下。
“太漂亮了。”莉芮尔说，她解开了马甲的前襟，穿在了裙子外面。
“还有呢。”伊姆什激动地将手伸进匣子里，拿出一柄图书馆馆员的短剑和一只手镯。短剑是用普通的钢镀银后灌注咒印制成的，只是刀柄的工艺比莉芮尔的那把旧剑要好得多。手镯是银箔的，有三指宽，上面镶有七颗翡翠。这七颗宝石上附有能够打开图书馆那一扇扇大门的咒语。当莉芮尔将手镯戴上手腕，七颗翡翠立刻开始闪亮起来，证明它们被激活了。这与她刚刚来到图书馆工作时的待遇简直有着天渊之别。当时她只是个三级助理馆员，只能使用一个关键咒语，虽然她后来偷偷激活了其他的七颗宝石。可是这只手镯却能为莉芮尔打开图书馆所有的大门、小门、栅栏，足以与馆长本人平起平坐。
“谢谢你。”莉芮尔说。她拥抱了伊姆什，伊姆什也热情地拥抱了她。然后，伊姆什转过身，抱了抱尼克。
“等等！”尼克笑起来，莉芮尔很高兴地注意到，他并没有用胳膊拥住对方，“抱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荣归故里的英雄。”
“我高兴过头了。”伊姆什说着从他身旁跳开，举着双手乱晃，“太令人激动了！哦！另外一个匣子装的是官方的礼物！打开吧！”
第二个匣子十分狭长，莉芮尔已经猜到里面装着一把剑。所以，当她发现那果真是一把剑时，并未感到惊讶。叫她震惊的是，这把剑与她弄丢的那把尼希玛竟然如此相似。虽然剑柄嵌有一块蓝宝石，而不是翡翠，但是银质的剑身却与尼希玛有着同样的长度和宽度，而且剑刃上同样蚀刻着铭文。咒印绕着铭文波动流转，就像水上的油膜般散发着彩虹的光华。
“拉弥纳。”莉芮尔小声地念了出来。随着她的话音，咒印符文和剑身上的字母也闪烁着发生了变化，新的铭文出现了，围绕着它的咒印也换了模样。
“筑墙者塑吾之形，执剑者驭吾以智，威力方显。”
“像绕口令一样。”尼克低声咕哝了一句。他差一点笑出声来，可是看到莉芮尔专心看着那把剑时那副庄重的模样，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莉芮尔将剑擎起，只见咒印沿着剑刃流动，流过镶有蓝宝石的剑柄，汇入了她的金手掌上那流动的咒印之中。尼克能够想象，倘若敌人见到此时的莉芮尔，一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不知道尼希玛在这世上有多少把姊妹剑。”莉芮尔平静地说，“不过拉弥纳一定是其中的一把，就像图书管理员的缚魔剑一样。”
“还有一个剑鞘，在盒子里。” 伊姆什说，她又表现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副馆长温萝丝在福文加工厂事件一星期之后找到这把剑，当时她在为一间好几百年没人踏足的整理室编撰目录。这把剑的标签是‘智慧’。几天后，有人预视到你拿着它，在这里，在冰川。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你的到来，但是我们知道你会为它而来。”
“迟早的事。”莉芮尔说。她拿出剑鞘，这是上过漆的黑色皮质剑鞘，嵌着镀银的钢制加固圈。然后，她将拉弥纳插入了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