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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今日,我依然相信是桑森鼓动莫里格背叛亚瑟的。虽然我没有证据证明,桑森也是矢口否认,但这样一个阴谋诡计,不论从哪里都透着一股耗子神的狡猾劲儿。有一点可以确认,桑森曾经警告我们早做准备,但是耗子神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就连背叛企图也设计得严丝合缝,如果亚瑟不出意料赢得了在伊斯卡的战斗,那么桑森还可以回过头来邀功请赏。他肯定不巴望得到莫德雷德的奖励,因为如果真是桑森的计策,那么不管他怎么做,其实都是为了让莫里格收获好处。让莫德雷德和亚瑟龙争虎斗,莫里格作壁上观,随后出面接管德莫尼亚,耗子神则可以打着莫里格的旗号作威作福。

  莫里格确实有意将德莫尼亚收入囊中。他垂涎那里丰饶的农田和富裕的城镇,所以尽管嘴巴极力否认,背地里却在煽动战争。他可以狡辩,如果莫德雷德想要拜访亲故,他莫里格有什么理由制止呢?如果莫德雷德需要三百五十名长枪兵充当护卫,那么莫里格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国王的随行要求呢?所以他给了莫德雷德许可,就在我们刚刚听到莫德雷德发动袭击的时候,他的先头部队已经路过格兰温,向西方杀过来了。

  于是,因为一场背叛,也因为一个卑鄙国王的野心,亚瑟的最后一场战争终于打响了。

  我们也为这场战争做好了准备。不过我们原本预计莫德雷德会在几周之前发动袭击,虽然他对时机的选择着实让我们意外,但也不至于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计划向南渡过塞文海,再前往杜诺维瑞阿,并期望能够与塞格拉莫会合,待两军会师以后,我们将高举亚瑟的熊旗挥师北上,和从瑟卢瑞亚班师的莫德雷德进行大决战。这场战斗我们期盼已久,同时也渴望大获全胜,在此之后,我们将在卡丹城堡拥立格温德瑞成为德莫尼亚之王。又是老调重弹:再战斗一次,之后试看拨云见日、天翻地覆。

  我们派遣信使前往海岸,要求渔民将所有船只从塞卢瑞亚赶往伊斯卡,这些船赶着春潮入海时,我们则在一头准备启程的辎重。大家磨尖剑刃长枪,抛光盔甲,并将食物放入篮子或麻袋之中。我们收集了三座宫殿中的宝物和金库中的钱币,并且警告伊斯卡的居民要赶在莫德雷德之前向西逃亡。

  第二天早上,一共有二十七艘渔船在桥下的河里停泊待命。一百六十三名长枪兵准备登船,大多都携家带口,所幸船上仍有空间富余。但我们不得不舍弃马匹,这是因为亚瑟发现,马匹不胜舟船劳顿之苦。在我去寻找妮慕的时候,亚瑟曾试图将马匹哄至其中一艘渔船上,但哪怕是最轻微的波浪,这些动物也会惊慌失措,甚至有一匹马踢破了船身,夺路而逃,所以在航行的前一天,我们把马匹全都迁往一处遥远的牧场,并许诺等到格温德瑞成为国王以后,我们就会回来。莫甘拒绝和我们同行,选择和她的丈夫一道去了格温特。我们在黎明时开始装船。首先,将黄金压在船底,在黄金上方,我们堆放了盔甲和食物,随后,借着灰色的天幕和轻快的清风,我们开始登船。大多数船只能够搭载十到十一个人,人员齐备以后,船就划至河中央并且锚定,好让整个船队可以一齐启程。在最后一艘船装船的时候,敌人来了。船队当中规格最大的船属于我的妹夫巴里格,船上坐着亚瑟、格温薇儿、格温德瑞、莫温娜和她的孩子、加拉哈特、塔利辛、夏汶和我,还有库尔威奇和他一个妻子以及两个儿子。亚瑟的旗帜在船头迎风飞扬,格温德瑞的旗帜则在船尾舞动。本来我们意气风发,满以为航行之后就能护佑格温德瑞登上王座,但就在巴里格向亚瑟的管家海崴德大声催促的时候,敌人却赶到了。

  海崴德正在搬运亚瑟宫殿里的最后一捆行李,离河岸仅仅五十步之遥时,他回头一望,看到骑兵已经从城门倾泻而出。他刚想放下包裹,佩剑扯到一半,后头的骑兵拍马赶到,狠狠地将长枪刺入他的脖子。巴里格见势赶紧将船板扔到船外,从腰带解下一把刀,砍断了紧绷的系泊绳。他的撒克逊船员也扔掉了船头套索,在骑兵赶至岸边时,我们的船已经漂到了河水中央。亚瑟惊魂甫定,站在船上,眼睁睁看着垂死的海崴德,但我的目光却转向了从圆形剧场蜂拥而出的人马。

  这不是莫德雷德的军队,而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从圆形剧场的石拱门周围,一群弯腰驼背、面目可憎、气势汹汹的卑鄙之人正火急火燎地向河岸跑来,嘴里发出奇怪的喊叫声。这些人衣衫褴褛,毛发乱作一团,目光充斥着狂热的愤怒。他们是妮慕疯人大军。大多数人除了棍棒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少数人手握长枪,是装备长枪和盾牌的骑兵们,这些人看上去倒并没有丧失理智。这些骑兵曾经是丢尔纳赫的血盾战士,仍然穿着破烂的黑色斗篷,带着血暗色的盾牌,他们驱散着疯狂的步兵,在河岸策马扬鞭紧跟我们的步伐,一些疯子摔倒在马蹄之下,还有几十个人跳入河水,笨拙地朝我们的小船游过来。亚瑟大声指挥船员赶紧斩断锚绳,满载负荷的船只一个接一个地开始顺水漂流。一些船员不愿意舍弃充当船锚的大石块,试图将它们拖起来,所以漂流的船只撞向了静止的船只,而那不顾一切向我们冲过来的疯子又在肆无忌惮地靠近。“用矛柄!”亚瑟边喊边抓住自己的矛,转过身,猛捶游泳者的脑袋。

  “撑桨!”巴里格在呼唤,但大家都没有工夫搭理他。我们都在忙着驱离游泳者。我只能用一只手将这些疯子逼至水下,其中有个家伙抓住了我的长枪,差点还把我拉到水里。我让他拿走武器,拔出海威贝恩将他切成碎片,河面染上了第一波鲜血。

  河流北岸聚集着妮慕的大军,他们鬼哭狼嚎,蹦跳着呼唤更多人赶上来。有些人向我们投掷长枪,但大多数人只是充满怨恨地号叫,其他人则跟着先驱者跃入河中。一个兔唇的长发男子试图爬上我们的船首,但撒克逊人朝他的脸狠狠踢了一脚,接着又是一脚,甚至还让自己摔了一跤。塔利辛找到了一把长枪,用锋利的刀刃劈刺。在我们下游,一艘船漂浮到了泥泞的河岸上,船员们正拼命撑桨试图摆脱,但来不及了,妮慕的长枪兵一拥而上。他们跟着血盾战士的指引,这些训练有素的杀人犯发出蔑视的低吼,挥舞长枪在掉队的船只周围左劈右刺。这是埃姆里斯主教的船,我看到白发苍苍的主教正在用剑绝望地格挡长枪,可还是寡不敌众,这群疯子又跟着血盾战士爬上了鲜血淋漓的甲板。主教之妻错愕地尖叫,不多时就被长枪贯穿。一阵刀光剑影,血液从缝隙向外流出,往大海扩散。一个身着鹿皮的男子在这艘刚刚擒获的船只尾端站稳身子,等我们的船顺流漂过去时,他突然朝着我们的舷缘跳了过来。格温德瑞见状举起手中的长枪,那人尖叫一声,身体瞬间被长枪洞穿。我记得他的身体还在挣扎,双手死死握住矛杆,格温德瑞将长枪和敌人一起投入河中,然后拔出了剑。他的母亲正用长枪狠扎那些在船缘不断拍水的手臂,只要看到有手紧紧抓住我们的舷缘,我们就赶忙用脚去踩,或者用剑切砍,就这样,我们的船逐渐远离了危险。现在所有船只都在漂流,有些侧着船身,有些船尾绕到了前面,船员们要么冲着彼此大喊大叫,要么呼唤长枪手赶紧去撑桨,突然一支长枪从岸边飞来,一头扎进我们的船体,然后又有一支箭飞来。这是猎人的箭,当它呼啸而过时,我们的头皮刮过一阵凉风。

  “盾!”亚瑟喊道,我们沿着船舷摆出一面盾墙抵挡箭矢。我蹲伏在巴里格身边,保护我们两个人,我能感受到弓箭命中盾牌时的金属震颤。

  幸好河水湍急、大海回潮,我们混乱无序的船只才能迅速避开弓箭的射程。山呼海啸般的军队仍在紧跟不放,但在圆形剧场的西边有一片沼泽,阻滞了他们的速度,为我们争取了时间,终于让这一片混乱告一段落。耳边喊杀震天,追击者的尸体从我们的小小舰队旁漂流而去,但最后我们齐心划桨,终于摆正船首,跟着其他船驶向大海。两面旗帜已经让箭矢弄得不堪入目。

  “他们是谁?”亚瑟盯着那群人。

  “妮慕的军队。”我苦涩地回答。多亏莫甘出手相助,妮慕的诅咒被挫败了,所以她只得调派人马前来夺取埃克斯卡利伯和格温德瑞。

  “为什么我们一开始没有觉察到?”亚瑟不解。

  “大人,或许他们用了某种藏身的魔法?”塔利辛猜测道,而我也记得妮慕很擅长使用类似把戏。

  加拉哈特在嘲笑异教徒的离奇见解。“他们趁着夜色行军,”他说道,“然后躲在树林里直到准备完毕,我们都忙得不亦乐乎,哪还有什么心思注意到他们呢?”

  “这婊子现在可以和莫德雷德干一仗了。”库尔威奇说道。

  “不会的,”我说,“她会加入他的行列。”

  但是妮慕还没有放过我们。一群骑兵正沿着北进的道路在沼泽之中驰骋,一大群人则赤足跟在后面。这条河并没有直接汇入大海,而是在沿海平原上形成了若干个巨大回环,我知道敌人一定会在每一个向西凸出的河曲部位严阵以待。

  骑兵确实在等我们出现,只是越接近大海,水流速度也越快,我们也就安然无恙地渡过了每一个河曲弯道。骑兵对我们咒骂连连,疾驰去寻找下一处弯道,一路向我们投掷长枪、发射弓箭。在入海之前,有一条长长的直道,妮慕的骑兵一直沿路紧追不舍,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妮慕。她骑着一匹白马,白色长袍赫然在目,头发修剪成德鲁伊的式样。她带着梅林的法杖,腰间佩一把剑。她对我们大吼大叫,然而风声盖过了她的话语,随后河水向东急转,我们在遍布芦苇的堤岸之间离她越来越远,妮慕掉转马头,向河口疾驰。

  “我们现在安全了。”亚瑟说。鼻腔传来大海的气息,海鸥在我们头顶上方呼唤,耳畔响起海浪拍打海岸无休无止的声音,巴里格和撒克逊人正用绳子拴住风帆,再将绳索悬挂到桅杆上。这条河还有最后一处回转地带,我们将在那里与妮慕的骑兵最后一次相遇,之后就能顺利进入塞文海了。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亚瑟很想知道,大家在船队里纷纷呐喊着发问和应答。只有两人中箭,一艘船不慎搁浅,落入敌手,但其余大多数人暂时安然无恙。“可怜的埃姆里斯。”亚瑟说完又沉默良久,随后斩断了忧郁之情。“只消三天,”他说,“我们就能与塞格拉莫会合。”

  他已经向东边发遣了使者,莫德雷德的军队也已经离开德莫尼亚,没有什么能够阻拦塞格拉莫与我们会师。“到时候我们就能组成一支军队,”亚瑟说,“而且是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击败莫德雷德不在话下,然后我们重头再来。”

  “重头再来?”我不解。

  “再击败策尔迪克一次,”他说,“还要让莫里格长点儿记性。”他苦笑了一下。

  “总是还有一场战斗,注意到了吗?每当你认为一切都尘埃落定,新一轮麻烦又跳了出来。”他碰了碰埃克斯卡利伯的剑柄,“可怜的海崴德。我会想念他的。”

  “您也会想念我的,大人。”我悲切地说道。左手腕的残肢疼得厉害,已经异处的手却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的瘙痒,千真万确,甚至让我一度想要抓挠。

  “想念你?”亚瑟扬起眉毛。

  “等桑森传唤我的时候。”

  “噢!耗子神啊。”他瞬间乐开了花,“我想我们的耗子神也巴不得回到德莫尼亚,不是吗?他在格温特似乎没有什么前途可言,那儿的主教已经人满为患了。是啊,他肯定想回来,而那可怜的莫甘也想在怀君岛上重建神庙,所以我还要和他们做笔交易——以格温德瑞准许他们在德莫尼亚生活为条件换取你的灵魂。我们要解除你的誓约,德瓦,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爬到了格温薇儿在桅杆下面的座位。

  巴里格从船尾柱上拔出一个箭矢,拧下箭头,塞入口袋保管,然后将羽毛箭轴扔到船外。“天色可真难看。”他朝着西方猛提下巴,向我说道。我转过身,看到远处的大海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吗?”我问。

  “也可能是一阵狂风。”他不祥地回答,然后向船外吐唾沫辟邪。“好在目标近在咫尺,兴许能够避开。”船经过河流最后一个大回环,他身子靠在转向桨上摆渡。我们现在正向西航行,顶着烈风,河水表面波涛汹涌,白色波浪在我们的船头撞碎,溅在甲板上。风帆尚未挂起。“划!”巴里格指挥着桨手。撒克逊人有一支桨,另一支在加拉哈特手中,塔利辛和库尔威奇负责中间的船桨,剩下的船员由库尔威奇的两个儿子充当。六人迎着强风,使劲划船,所幸河流和回潮帮了我们不少。船头和船尾的旗帜饱受强风摧残,旗面的箭头在叮当响动。在我们面前,河流向南转,我知道巴里格即将扬起风帆,好借助风力驶向大海。等到了海上,我们将不得不先留在宽广浅滩之间一条用柳条绳索标记的通道内,之后才能到达深水区域,在那里我们向下风偏转,朝德莫尼亚的海岸跃进。“不会花太长时间的,”巴里格瞥了一眼乌云,宽慰着说道,“不会太久的。应该能赶在起风以前。”

  “大家的船可以靠在一起吗?”我问。

  “足够近了。”他猛地抬头看前面最近的船,“老船会落在后头,就像一头怀了猪崽的母猪一样。但大家都足够近了,足够近了。”

  妮慕的骑兵在河流向南汇入大海的地方等着我们。当我们靠近时,她从长枪兵中骑马出列,驾驭马匹踏入浅水,我看到她的两名长枪兵将一名俘虏拖到她的旁边。起初我以为那人是落难船只上的某个不幸的家伙,后来才看清是梅林。他的胡子被割断了,蓬乱的白发在风中狂舞,虽然他看不见我们,但我可以发誓他在微笑。因为距离太远,我无法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但我真的可以发誓,当他被拽入波浪中时,他分明在微笑。似乎他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

  一刹那间,我也豁然顿悟了,但心里又感到无能为力。妮慕小时候就是在这片海上遭致不幸的。她在德米缇亚被一群暴徒掳走,然后乘船从塞文海被带到了德莫尼亚,但是在航行过程中,风暴骤起,暴徒的船只尽数沉没。船员和俘虏都淹死了,只有妮慕一人安然无恙地冲刷到维尔岛的岩石海岸,后来梅林救了她并且称她为薇薇安,因为是海神玛纳怀登救了她,薇薇安是向玛纳怀登致敬的名字。天生反骨的妮慕却拒绝使用这个名字,但我分明看在眼里:玛纳怀登着实对她宠爱有加,我知道她即将利用神明对我们施放恐怖的诅咒。

  “她在做什么?”亚瑟问道。

  “不要看,大人。”我说。

  两名长枪兵已退回岸边,失明的梅林和骑马的妮慕独自留在原地。他没有逃跑的意思。只是伫立不动,白色头发迎风飞舞,而妮慕抽出了劳弗洛德之刀。

  “不要!”亚瑟大喊,但狂风怒号,他的抗议声音只能在沼泽地和芦苇丛中回荡,逐渐消散于无形。“不要!”他再次放声嘶吼。

  妮慕用手里的德鲁伊法杖指向西方,抬起头向天空咆哮。梅林仍然一动不动。我们的船队从他们身旁掠过,每艘船匆匆靠近妮慕所在的浅滩,接着船员们扬起风帆继续向南。妮慕等候着我们这艘悬挂旗帜的船驶近,然后垂头低眉,用独眼紧盯我们。她在笑,梅林也一样。我们终于足够接近,看得十分清楚了,当妮慕手握刀刃从马鞍上俯下身来,梅林依旧面带微笑。只有一次,手起刀落。梅林长长的白发和白色长袍瞬间遍染血色。

  妮慕又号啕了一遍。我听她号啕过许多次,但这次异乎寻常,因为这声号啕既带有痛苦,又有胜利,二者融合为一。她终于完成了咒语。

  她滑身下马,放开了手里的法杖。梅林很快便一命呜呼,但他的身体仍然在波浪中漂泊,并且有那么一瞬间,妮慕仿佛正在和这个死人搏斗。她的白色长袍上溅满了血红,在她将梅林的尸体拽入水中时,海水瞬间稀释了血色。最后,梅林身上洗净了泥土,尸体漂浮了起来,她把他推向河流,作为献祭给玛纳怀登的礼物。

  这是一份怎样的礼物啊。每个德鲁伊自身就是一种强大的魔法,法力足以睥睨这可怜世间所拥有的一切魔法,而梅林则是德鲁伊中前无古人的集大成者。当然,在他身后仍有后继之人,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具备他的知识,没有一个人能够匹敌他的智慧,也没有一个人能掌握他的一半力量。现在所有这些力量全部贡献给了一道咒语,贡献给了多年以前曾经救过妮慕的海神。

  她从波浪之中取回随波逐流的法杖,大手一挥,指向我们的船,然后竟然笑了起来,头向后仰,像那群从山上蜂拥而下的疯子一样放声大笑。“你们会活下去的!”她呼唤道,“我们后会有期!”

  巴里格扬起风帆,海风瞬间鼓撑帆面,载着我们顺利驶入海面。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妮慕,在灰色波浪卷集的一片混乱之中,梅林的尸体顺着我们的方向,沉入水底深处。

  沉入玛纳怀登等待我们的地方。

  我们把船转向东南,让风吹进破烂的帆腹,每一次波浪汹涌,我的肚子里也跟着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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