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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Ⅰ-4

  ……无论人生是如何漫长无尽,可是否值得浪费生命从拱桥上丢石子呢?有着宽阔扶手、肚腹青苔蔓生的拱桥稳固得可比永恒—痀偻的永恒。多少岁月流逝,而拱桥仍一如往昔。他—卢亚尔也一如以往,这表示他们俩在某程度上是属于同类……

  从浮萍堆中他看见了一只褐色的蛤蟆,精准地瞄准了后,他住手了。真是惭愧。一个无所不知的流浪老人不应该拿石头去丢蛤蟆……尽管实际上他并非无所不知。他知道些什么?大概任何一个年幼而无经验的人都能对你们预言未来:「要是向蛤蟆丢掷石块,听说牠会吐口水,然后潜入水中……」

  ……蛤蟆将会发生什么事呢?当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勉强地把视线从水道上移开,一辆四轮轿式的马车经过他身旁,在桥上发出轰隆声响,马车后方的侍从诧异地瞟了这个奇怪的老人一眼,老人的斗篷内隐藏了一把剑柄,有如备战一般隆起着。

  把门打开的是位女佣。她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围裙,带着红肿、因高兴而瞪大的双眼说道:「不……不接待。任何人……」

  「我等一会儿,」他笑了一下,在他的目光之下,女佣胆怯了起来。「时间还有……一些。我可以等一会儿。带我到客厅。」

  「不接待客人了!」她大声地说,但最后还是把路让了出来。

  屋内传来袭来强心滴剂的味道。

  他走上楼梯,数了十五步。在上方的台阶上站了一个人;他首先看见一双被裙子遮盖住的靴子,然后是正在撕扯衣服系带的纤细手指,最后看见一张苍白、惊恐的脸孔。是唐塔莉。一个女孩子。在梭尔家里。这样更好。

  「不接待客人吗?」他求证般地问道。

  她断断续续地喘气说道:「您……会接待。而……」

  她结巴了。她的手指放开了系带,然后扣上腰间的钮扣。

  「我活着。无事闲着。」

  她不断地眨着睫毛,就像正在切洋葱的人那样。

  他拉着她的胳膊,说道:「走吧。帮我叫一下伊葛。」

  唐塔莉走在旁边,奇怪地歪向了一旁,不敢晃动自己的手,彷佛因他的碰触而僵硬。他感受到她的脉搏急速地跳动着。在他的生命中有过数不清的碰触,真的,在那久远的过去。人的心脏真是一个奇异的创作。恐惧也好,兴奋也好,都是相同飞快的速度……

  他们走到了客厅,他放开了她的手,坐到椅子的扶手上。女孩仍旧站立着。

  「叫人吧,」他把脚翘在另一脚上。「替我叫伊葛,有请了!」

  「他即刻就会到。」在他的背后有人说道。他转过身去。

  朵莉亚站着,用手扶住窗帘,她脸上的表情祥和宁静,然而她那红肿如同侍女且惊恐如同唐塔莉的眼眸拆穿了谎言。

  「小伙子一切都好,」卢亚尔冷淡地说道,「其余的事却很糟……朵莉亚,我不确定妳是否该听我跟梭尔的谈话。」

  她猛烈地吐着气,既不是抽噎,也不是大笑地问道:「是要说关于我儿子的事吗?」

  一阵沉默。

  唐塔莉的双唇无声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卢亚尔皱起了眉头说:「不值得给他取这样的名字。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你们想到的是罗偃院长,可是却变成了卢亚尔颠倒过来的名字。」

  「什么卢亚尔?」唐塔莉哀怨地问道。朵莉亚大吃一惊,然后立即对唐塔莉投以警告的眼神。

  他苦笑地回答道:「卢亚尔就是我。卢亚尔.伊尔玛蓝恩,绰号是守门者。」

  2风。有着灰尘和旧书味道的穿堂风。走廊尽头的阴影,关门的声音,匆忙的脚步声。马上将要见到面了—不对,又只是一道阴影。

  树枝交织成的图案,半遮蔽的窗户,潮湿泥土和干草的味道……

  我父亲在土里,即使当他的躯体化做了尘土,铁钳将留在他的坟里。

  (是啊。)

  扶手椅置于空荡的厅堂里。一张空荡荡的座椅,在扶手上不知为何有水井卷桶锁链。锁链滑落,发出沉闷的叮当声响,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圈,彷佛有生命般……

  多么奇怪的一间屋子啊!一颗融化的蜡烛在玻璃球里……一台有层灰的上锁大键琴静默着。还有会发出不同声响的地板木片,每声嘎响让人感到不舒服,有如说话一般,重复发出字语……

  摔门的声响。

  (从外面。)

  他脚下的阶梯嘎吱作响,像是重复着同一句不可理解的词语,不像是抱怨,也不是威吓。预言者……

  「我从未预言过。」路偃尔在一个逃开的身影背后说道。

  (但是你看见了伟大的勒胥。)

  「但是你看见了伟大的勒胥。」从斗篷兜帽下重复说出了责备的语句。

  在这位捉摸不定的对话者所发出平顺、轻柔的声音里路偃尔彷佛感受到了嘲讽。毫无疑问费基瑞具有聪明才智,能使用如此细微又如此精准的语调……

  「疯狂的勒胥。」路偃尔缓缓地说道。

  费基瑞点头答道:「它当时早已能完成这个了。」

  (当时早已。)

  离开的脚步声。无声地转动的门把。陈旧的阶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沙土。贝壳和干枯的水草,彷佛溪流很久以前在阶梯上冲刷了许久……而后干涸了。

  「当你进来的时候,我将会在哪里?」

  (每个角落。)

  「你又将会在哪里?」

  (在你身体里。)

  「有如在皮囊之中?」

  (有如在手掌里。)

  路偃尔往下踏了一阶,楼梯栏杆的圆柱上有一只蜈蚣爬了下来。

  (你是继任者。罗偃的力量和……你的父亲—费基瑞的意志。)

  「我的父亲……」

  长斗篷下襬在沙土上晃动,发出沙沙声响。路偃尔抬起了头,而那斗篷完全罩住了身形,兜帽遮住了脸,只有袖子往后靠向椅背后,露出了细小、苍白的手,手腕上刺着一枚刺青。剑术教师行会的标志。

  「为了什么?」路偃尔轻声问道,「黑荒疫……这座巨大的坟墓……是为了什么?」

  斗篷飘动起来,彷佛被风惊扰一般,然而并没有风吹过。蜈蚣从栏杆上掉了下来,变成一个干枯的空心麦穗。

  「你将会明了的,」从兜帽里冒出了不经心的话语。「你将会明了的。我没能力。」

  (你将会继任。)

  「继任疯狂吗?」路偃尔惊讶地问。

  站在他面前的人掀开了兜帽。路偃尔的眼神跟忧郁的灰色双眼相交之后,他吓呆了。下垂的嘴角、贴在额头上的数绺金发。父亲。

  「父亲……」路偃尔低声说道。

  费基瑞浅笑了一下,转身之后离去,斗篷的边缘扫到了残破的蜘蛛网。再一次闭门声响,然而已无力去追随。

  (放我进去吧。)

  「那……」

  (你生来就是守门者。)

  「那你……」

  (不是我,是你。)

  「转换,是吧?世界里外颠倒?是另一个世界,是吧?」

  (你自己判断。)

  「将会发生什么事……」

  笑声。

  他用手抓住咒符。紧抓在汗湿手掌里生锈的项链圆坠扑通地跳动着,不是在警告他,也不是相反在唆使他。他松开了让它掉落,用双手遮住脸。深红的幽暗转化成一道道白色的闪光,说道:「苍天撕裂皮囊……而水将浑稠如黑血……亡寂的项颈上绕着云雾……瞧望啊,树林将其根延伸朝向那罅裂之洞,那曾是太阳所在之处……」

  「将会变成这样吗?」

  (转换正在进行。)

  「转换,像这样吗?」

  (转换。放我进去吧。)

  「可是……」

  ……既可怕又甜蜜。有如那时候,当老鼠……他害怕老鼠会溜掉。他把牠绑在桌脚许久,而内心极其紧张地思忖着:「他主宰着。」某个生命是全然取决于他……完全地。也或许享受到了权力之后,就不该再抓起钳子,然而他渴望再次体验这感受。既可怕又甜蜜……

  还有母亲的双眸,以及她那声音……

  这事—发生过。

  (你将会明了,也会珍视的。你为此而生。是天命。)

  ……沉重的吊灯,把脸打伤。你给所有人带来不幸……

  「我为此而生……成为混蛋?」

  笑声。

  (火山口滚烫着。)

  路偃尔打了一个寒颤。他闭上了眼睛说:「滚烫着……」

  ……他的皮肤变成岩浆冷却后的硬壳,难耐的炙热、爆炸,还有那红色的熔岩流,淫荡地依偎在那温顺、微微颤抖的山骸……

  完全不像那些跟唐塔莉共度的夜晚。那时他害怕让她感到屈辱或受到伤害……而岩浆不可能不灼热。岩浆乐意化为灰烬。

  阶梯上流泄的沙土。

  (在那里,斜坡上……蚁丘,还记得吗?)

  「不记得,」路偃尔诚实地承认。

  (三百条生命……记得吗?)

  「不记得。」

  舔着尘世肉体的炽热之舌。难以承受却美妙,像是欲望的满足,不,是像爱情最单纯的时分……

  远方的脚步声。斗篷发出的沙沙声。凝视的目光。

  咒符生锈的薄片在链子上晃动了一下。他用手掌将它盖住,就像很久以前盖住那一只蝴蝶般。他说:「我明白你所说的。我明白。」

  3他缓慢地说话,彷佛说话很吃力一般。说下一句话之前需要等待些许时间。梭尔已经又绕了房间一圈,而朵莉亚则断断续续地深呼吸着。我站在她椅背后方,看见了雅致深色衣领下那如纸般苍白的颈子。

  流浪者说着,那细小的鼻翼凶恶地鼓了起来,而晶透的双眼轮流扫视着伊葛和朵莉亚,而他并没有瞧视我,我也暗地庆幸着。感谢上天,他没赶我出去;感谢上天,他没注意到。

  他说了一些关于大门、外来者和世界末日迫近的事情。他们预测了某件类似的事情,好像是勒胥修士是招致「末日」的人。流浪者的话听起来像是对不听话的孩童所说的恐怖故事。吓人,但却难以置信……

  路偃尔。

  他也讲过故事,而当时,我依稀记得,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关于这即将到来敌人的性别问题—是「女的」元力,或是「男的」外来者?

  我的嘴唇拉成一道紧张不安、有如橡胶般的笑容,就算用手去拉扯,开心带笑的嘴角裂成两半,而此时流浪者所说的话使我有如在冰上滑行,阴寒冰冷……路偃尔也是。关于路偃尔,关于他……

  ……朵莉亚说话了,看来她哭过了;看样子,她把世界所有的罪过揽在自己身上,为了路偃尔之过,以及为了将近的世界末日之过—都算……

  流浪者立即坚决地打断了她。「去厨房,」他说,手指向炉灶……「享受完自虐之后再回来……」

  他看见了我的微笑。他确实注意到了,尽管我遮掩着并转了身走开。因为极力克制自己的脸部表情,我的双唇感到疼痛。我微笑着,像是一尊玩偶或死人那样。

  朵莉亚静默了下来。伊葛试图要询问某件事,却欲言又止。他的手不自觉地揉扯着自己的脸,抓磨着脸颊,从颧骨到下巴。

  「对我来说一切应该都无所谓。」流浪者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他那晶透的双眼几乎要被眼睑所遮住。「你们决定……这个世界值不值得……做这些努力?也许,路偃尔……或许,路偃尔最好维持现在的身分?守门者?」

  悲惨的世界,我这样想着。被割喉的弗拉巴斯特……

  悲惨,有如麻袋罩在我头上。回到从前,回到欢腾节的那一天,当我们抵达城里,一切充满着希望……时光要是能倒流,就停留在那个时刻吧。而路偃尔……

  「为何你们不打开呢?」我低声地问道。

  白问的。常识迟来,堵住我的嘴说:「笨蛋,谁跟妳讲话啊!管好妳的舌头!」……

  流浪者慢慢地转过头来,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看我。他的视线停留在朵莉亚身上,说道:「白费了您如此为他命名。如今他正重蹈……但跟我不同的是,他将会进行到最后。机会渺茫……可是他是你们的。还有世界,总之成为你们的比成为我的更快……」

  「是我们的儿子,」伊葛低语地说,「我们的。」

  朵莉亚站起身来,一绺黑发垂落在那如纸般苍白的颈子上,她说:「我们不害怕死亡,」她几乎是用开心的语调说道,「我们已经多少次……」

  「您决定吧,」流浪者无力地说,也站起身来,「请您允准,我想要喝点东西。」

  他用手势把要伸手拿摇铃的伊葛制止下来,他往门那儿走去,拿着一枝笔,并仔细看着我的表情。天啊,他怎么能够用眼神表达一切!简短又明确。

  我彷佛被一阵风扫过。他应该早点离开的,应该自己要搞清楚并让他们独自两人留下。

  关上身后的门,我用双手紧紧抓住抽搐的微笑,试图把笑容扳回原位。此时都清楚明白了,流浪者没有要离开,他站在旁边。在昏暗的走廊上,螺旋状的剑柄发出黯淡的亮光,我往后退了一步。

  「妳真的感兴趣,为什么?」他那双晶透的双眼感觉就在旁边。

  「那妳怎么认为……世界确实有这么糟糕吗?」

  我无处可逃,深吸了一口气说:「可是没有其他的世界了……」

  「要是有的话,突然之间就出现呢?」

  「美好的世界,」我惆怅地想,「就是弗拉巴斯特还活着,而路偃尔爱我的世界……」

  「妳想象一下,」昏暗之中他的牙齿闪着光,「现在有十只兔子在草地上蹦蹦跳跳……一切都很美好。此时来了一只狐狸……撕咬着某只兔子的喉咙。很可怕,草地上都是血,骨头喀啦喀啦的声响……其他生存下来的兔子会怎样?牠们会很高兴,因为牠们会更敏锐地感受到生命……更充实地。不存在死亡的世界……很无趣。对吧?」

  「不知道。」我低声地说。

  妲拉从下方的楼梯平台诧异地看着我们。兔子高兴能生存下来……然而要是狐狸惯性出没,那明天可能就会轮到任何一只兔子了。兔子毕竟都是同一个样子……而人们在失去了身边的伴之后,有时无法活下去。他们想着: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流浪者看着,并沉默着。在他的视线下,我也沉默着;最后他握住我手肘关节的上缘,说道:「我要喝点东西……我们到厨房去吧,现在换妳告诉我……要是妳是守门者,妳会开门吗?」

  我留心脚下。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善意的坟场……交叉路口上的那个大水池,路偃尔瞇起的双眼……底部有一枚铜钱的盘子,夜枭巢穴面被践踏的草地……

  「不知道,」我吞了口口水,「您自己不是没打开门?」

  他用杯子在装了水的桶子壁缘弄得叮当作响。他把头往后仰,看他喝水的样子是一种享受。弗拉巴斯特就会说:「精湛地表演喝水」,喝得如此津津有味、动作漂亮,同时又表现得极为饥渴,看着他喝水,我也想跟着喝了。没有激情的老先生原来是热爱生命的人……

  「我想告诉妳,」他擦了嘴唇之后说道,「只跟妳说……如果他走到大门那儿,却没有完成……没做完,没有开门……之后等待他的是死亡。极为残酷的死亡。我知道……拉特.雷吉尔把我从大门门槛拉出去,可是我不是拉特,就只是个泛泛之辈—一个半调子的魔法师……我无法把他拉出来。妳也决定吧。要不他将打开大门,并……与那个……融合、结合为一体,不然就会像我所说的那样死亡。妳想想……哪样比较好?」

  从他手中垂下的水杯中滴下水来。每一滴水散落在地板上,有如一个个小小的黑色太阳。

  「不知道,」我口干舌燥地说着,「我不知道。」

  4在低矮小圆桌上的三支蜡烛。桌脚下弯曲的地板木片。他感觉自己沉甸甸的、具有异常的能量因而动作迟钝的,可是不能耽搁时间,意识里驻扎的某人赶忙着、催促着要快一点、快一点,现在双手因焦急而颤抖着,彷若行走在干涸之地,遇上了小溪……

  三支烛火融合为一。看啊,就是它。湿掌中的咒符。火焰构成的人形剪影。明亮的大门……

  只需要跨出一步。第一步。

  火焰从脚到头笼罩着他。镂空的火舌交织在一起,有如旋花枝茎,铺在君主皇袍的肩头上,垂下的火舌有如隐形长袍的皱褶……而后火焰之门留在身后,再次于掌中,可是已在身后了,咒符无力地在项链上晃动着。

  路偃尔站在深渊前。左右两边是结冻的瀑布水帘,黑压压一片,而头的上方没有天空,也没有天花板。双脚旁有四枚铜制圆币,排成一列钉在老旧龟裂的板子上,黑色的板子无声地承载着每一个步伐。

  快一点、快一点,我如此地赶忙着。

  内心有一条钻动的蠕虫叫着:快一点!快一点满足你的渴望。现在……

  他转过身来。

  门。在长廊尽头的倒影之中。那里……

  快一点,但不要回头。走了一步后,就不要回头,只要往前。走吧。

  他踏进去了。在他的重量之下,板子紧绷得有如上紧弦的弓一般。

  别回头。

  就是这样。曾经有个男孩,他曾经很幸福……而他家的门槛边……有只可爱、讨人喜欢的小狗在寒冻的雪地里发现了一具猫咪的僵硬尸体,牠以为那是一个玩具,正玩弄着……

  爱之海。而现在你被人用石头丢掷,因为你不是海豚,而是老鼠……去死吧。

  或是这就是一堆垃圾,在某个垃圾箱的边缘有一枝干燥的玫瑰。玫瑰黑色的蒂头下垂,干燥的尖刺分叉,带有肥厚的茎,好似芦苇……在什么时候呢?

  太阳,红色的,像一个车轮。妈妈回到家来,太阳高挂在她的头上,有如一个红色托盘。苍白又冰冷的细长双手、纤瘦手指,冬天、新鲜的味道,然后她说:天啊,你这样会感冒的,我刚从冰冻的外面进来……

  小狗在那里玩弄着猫咪的尸体。牠将会玩很久、很久……而我将看不见。窗户结霜了……

  蜡烛被吹熄了……是的,我记得。名字如水滴的声音。脸颊几乎花掉的妆容……我将在地下飞驰,我将成为那个外来者,但我将会记得妳,每支熄灭的蜡烛会让我记起妳的味道。我将会刻意地去熄灭它们,我将会吹灭篝火和烈火,然而妳仍会说: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无力改变妳责备我的事情。我全然无力能改变任何事情……

  门。

  啊哈!仍旧像有能力。一个重大的改变……或是替换。都一样。改变过的……正在改变的……上天,让我保有理智吧。你,元力,帮助我……

  门!

  而妳,小妹,妳不会了解我的。妳还太小……保持这样。我多么想要成为像妳这样的人……做妳的挛生兄弟,而且永远五岁……

  最后的一步。如此地近……巨大生锈的门闩紧贴着双手。在大门的后面……

  是我。是我在等你。是你在等待崭新的、真正的自己。嗯……

  一群小蠹虫在这扇门的里面。

  我想听一听你的门链是如何吱吱作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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