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我不喜欢海。它冰冷无情，阴晴不定，灰色的浪头一个接一个无休无止地从西方尽头、每日太阳落下的地方打来。水手们告诉我，在那空虚地平线的某处，有着传说中的乐土里昂尼斯，但没有人见过，至少没人从里昂尼斯返回。对所有可怜的水手来说，那里是受祝福的避风港，尘世间的乐土。那里没有战乱，没有饥荒，最好的是，那里没有船，没有船可以顶着狂风巨浪穿越翻腾的灰色大海——同一片大海正无情地掀起我们的小木船。德莫尼亚的海岸线看上去如此葱郁。直至我第一次离开它，我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热爱这片土地。
我们共乘坐三艘船，船都由奴隶划动。不过一出海就有一阵风自西吹来，我们收回了桨，任由破烂的船帆拖着我们粗劣的小船迎着猛扑而来的巨浪驶去。我的许多手下都晕船了。他们很年轻，大多数人比我更年轻，因为战争是年轻人的游戏，但也有年长的人。我的副手卡文年近四十，胡子斑白，脸上交错着伤疤。他是个阴沉的爱尔兰人，曾在乌瑟旗下效力，现在也完全适应了一个只有自己一半岁数的指挥官。他称我为阁下，以为我既然来自托尔，那一定是梅林的继承人，或者起码是那位巫师与某个撒克逊奴隶的贵族孩子。我想，亚瑟让卡文跟着我，是因为担心我的年纪不足以服众，不过说实话，在率领手下这件事情上，我从没遇到过任何麻烦。告诉士兵们他们该做什么，自己也这么做，若他们没做到就施以惩戒，若是做得好就给予奖赏，这样才能带领他们获得胜利。我手下的长枪兵都是自愿前往贝诺克的，他们要么是想要在我麾下效力，要么，更有可能，是相信在海的南面有更多的战利品和荣耀。没有女人、马匹和奴隶随行。我给了卡娜自由，将她送去托尔，希望妮慕能照顾她，但我怀疑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小撒克逊姑娘了。她很快就会给自己找个丈夫，而我也会找个新女人——不列颠人、布列塔尼人或是某个传说中的特雷贝斯岛美人。
随行的还有班国王派来的首领，布兰迪科。他对我的年纪颇有怨言，但有一次卡文对他吼，说我杀过的人大概比布兰迪科杀的还多，自那之后他大概就私下决定对我保留意见了。不过他还是对我们的人数颇多抱怨。他说，法兰克人渴望土地、装备精良，人数也很多。他说，两百个人也许会起到点作用，但六十人什么用都没有。
第一夜，我们在一座岛的海湾处抛锚。大海在海湾口咆哮，岸上则有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对我们叫喊，还时不时朝我们的三艘船无力地射箭——尽管船在射程之外。我们的船长担心风暴即将来临，于是杀了船上的一个孩子来祭祀祈祷，他将奄奄一息的孩子的鲜血洒在船首，第二天早上风暴就平息了，但海上起了大雾。没有一名船长会在大雾天起航，所以我们等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向南方划去。那是漫长的一天，我们绕过了船骨周围的一些可怕岩石，随后终于在温暖的傍晚，找到了一缕小风和一股上涨的水流，从而可以不再划桨。驶入一条大河时，一群象征好兆头的天鹅飞过头顶，我们靠了岸。河边有一座要塞，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来河岸向我们挑战，但布兰迪科对他们高喊，我们是友军。那些人便以不列颠语回应，欢迎我们。落日为河流的漩涡镀上一层金色。这地方充满鱼腥味以及盐和柏油的气息。黑色的渔网挂在岸边渔船旁的架子上，火焰在盐盘下燃烧，狗儿追着涨落起伏的浪花，冲我们吠叫，一群孩童从附近的小茅屋里跑出来，看我们登陆。
我第一个上岸，倒提着绘有亚瑟熊纹章的盾牌，踏着高高的海浪，走上了岸。我将长枪尾端插进沙中，向我的保护神贝尔念了一段祷词，也向海神玛纳怀登祈祷，希望他们保佑我有一天能离开阿莫里凯，回到我的主君身边，回到亚瑟所在的受诸神保佑的不列颠。
然后，我们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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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共乘坐三艘船，船都由奴隶划动。不过一出海就有一阵风自西吹来，我们收回了桨，任由破烂的船帆拖着我们粗劣的小船迎着猛扑而来的巨浪驶去。我的许多手下都晕船了。他们很年轻，大多数人比我更年轻，因为战争是年轻人的游戏，但也有年长的人。我的副手卡文年近四十，胡子斑白，脸上交错着伤疤。他是个阴沉的爱尔兰人，曾在乌瑟旗下效力，现在也完全适应了一个只有自己一半岁数的指挥官。他称我为阁下，以为我既然来自托尔，那一定是梅林的继承人，或者起码是那位巫师与某个撒克逊奴隶的贵族孩子。我想，亚瑟让卡文跟着我，是因为担心我的年纪不足以服众，不过说实话，在率领手下这件事情上，我从没遇到过任何麻烦。告诉士兵们他们该做什么，自己也这么做，若他们没做到就施以惩戒，若是做得好就给予奖赏，这样才能带领他们获得胜利。我手下的长枪兵都是自愿前往贝诺克的，他们要么是想要在我麾下效力，要么，更有可能，是相信在海的南面有更多的战利品和荣耀。没有女人、马匹和奴隶随行。我给了卡娜自由，将她送去托尔，希望妮慕能照顾她，但我怀疑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小撒克逊姑娘了。她很快就会给自己找个丈夫，而我也会找个新女人——不列颠人、布列塔尼人或是某个传说中的特雷贝斯岛美人。
随行的还有班国王派来的首领，布兰迪科。他对我的年纪颇有怨言，但有一次卡文对他吼，说我杀过的人大概比布兰迪科杀的还多，自那之后他大概就私下决定对我保留意见了。不过他还是对我们的人数颇多抱怨。他说，法兰克人渴望土地、装备精良，人数也很多。他说，两百个人也许会起到点作用，但六十人什么用都没有。
第一夜，我们在一座岛的海湾处抛锚。大海在海湾口咆哮，岸上则有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对我们叫喊，还时不时朝我们的三艘船无力地射箭——尽管船在射程之外。我们的船长担心风暴即将来临，于是杀了船上的一个孩子来祭祀祈祷，他将奄奄一息的孩子的鲜血洒在船首，第二天早上风暴就平息了，但海上起了大雾。没有一名船长会在大雾天起航，所以我们等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向南方划去。那是漫长的一天，我们绕过了船骨周围的一些可怕岩石，随后终于在温暖的傍晚，找到了一缕小风和一股上涨的水流，从而可以不再划桨。驶入一条大河时，一群象征好兆头的天鹅飞过头顶，我们靠了岸。河边有一座要塞，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来河岸向我们挑战，但布兰迪科对他们高喊，我们是友军。那些人便以不列颠语回应，欢迎我们。落日为河流的漩涡镀上一层金色。这地方充满鱼腥味以及盐和柏油的气息。黑色的渔网挂在岸边渔船旁的架子上，火焰在盐盘下燃烧，狗儿追着涨落起伏的浪花，冲我们吠叫，一群孩童从附近的小茅屋里跑出来，看我们登陆。
我第一个上岸，倒提着绘有亚瑟熊纹章的盾牌，踏着高高的海浪，走上了岸。我将长枪尾端插进沙中，向我的保护神贝尔念了一段祷词，也向海神玛纳怀登祈祷，希望他们保佑我有一天能离开阿莫里凯，回到我的主君身边，回到亚瑟所在的受诸神保佑的不列颠。
然后，我们奔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