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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之间那些出生在地球上的——这里有许多不同的类型,对不对?当人们迁移到一个新地方后,有些意欲永远停留,把它当作他们的新家,我们称这些人为移民者。其他人前来工作一阵子,然后回到他们来的地方,我们称其为访客或殖民。
“本土人和移民者是自然同盟。本土人毕竟是早期移民者的子孙。这是我们共同的家。至于访客——火星也有他们生存的空间。我们说火星自由独立,并不表示地球人不能再来这里。绝对不是如此!我们全都是地球的孩子,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那是我们的母亲世界,而我们很愿意全力帮助它。”
群众声音降低下来,似乎对这一声言感到讶异。
“然而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尼尔格继续,“发生在火星这里的事件不应该由殖民者决定,或地球上的任何人。”欢呼声再次响起,淹没了他接下来的几句话,“——我们寻求自决权的一个简单的陈述……我们的天赋人权……人类历史的驱动力。我们不是殖民地,我们也不愿意接受殖民待遇。我们是自由火星!”
更多的欢呼,比以前声音更大、更为响亮的“自由火星!自由火星!”。
尼尔格打断欢呼声:“现在,以自由火星人的身份,我们要做的是欢迎所有愿意加入我们的地球人。不管是短期停留这里然后回去,或在这里永久居留。我们同时也愿意尽可能地帮助地球渡过当下的环境危机。我们在洪水泛滥问题上有相当高的专业知识,”(欢呼)“我们能够帮忙。但是这种帮助从今往后不再由变形跨国公司居中斡旋,从而索取它们自己的利益。这种帮助是一个自由的赠礼。这给地球居民带去的利益将远远超过把这里当作殖民地所能够汲取的。这就严格的字面意义来说绝对真实,是根据火星能够转移到地球的资源以及工作成果数量来计算的。所以我们希望也信任,两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会欢迎一个自由火星的出现。”
他退后一步,挥动一只手,欢呼喊唱声再次爆发。尼尔格站在讲台上,微笑着挥手,满脸喜悦,然而同时也微感迷惑,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他演讲的整个过程中,玛雅继续在欢呼声中龟速前进,现在娜蒂雅通过玛雅戴着的摄像机看到她已经来到讲台边缘,与首排群众并肩。她的手臂一再遮挡摄像机,接着尼尔格注意到她挥动的双手,看到了她。
一看清楚,他就微笑着朝她走去,帮助她攀上讲台,领她走到麦克风前。在玛雅摘下她的摄像机眼镜之前的刹那,娜蒂雅瞥见杰姬·布恩惊讶不悦的神情。娜蒂雅屏幕上的影像狂野晃动,最后出现了讲台地板。娜蒂雅低声诅咒,奔向萨克斯的屏幕,心猛然蹿上喉咙。
萨克斯仍然在接收曼格拉电视台的图像,目前切换到了架设在埃利斯山和桌山之间的拱形甬道天桥上的摄像机。从这个角度,他们可以看到围绕冰核丘的人海,填满城市里的中央峡谷,一直深入运河公园;巴勒斯里的大部分居民一定都在这里。在那临时讲台上,杰姬显然在尼尔格耳边叫喊着什么。尼尔格没有回应,并走近了麦克风。玛雅在杰姬身边看起来又弱小又老迈,但是却如一只老鹰般挺立着,而当尼尔格对着麦克风说“这是玛雅·妥伊托芙娜”时,欢呼声惊天动地。
玛雅气势汹汹地往前踏步,对着麦克风说:“安静!安静!谢谢!谢谢。请安静!我们也有些重要声明要在这里公布。”
“老天,玛雅。”娜蒂雅说,紧紧掐着萨克斯的椅背。
“火星现在独立了,是的。安静!但诚如尼尔格所言,这并不表示我们要排除地球而独自存在,那根本不可能。我们依据国际法要求独立国家主权,我们请求国际法庭立即确认这个合法地位。我们已经签订肯定这项独立的初步条约,并且与瑞士、印度和中国建立了外交关系。我们同时也与布雷西斯组织拟定了非独占性的经济合作关系。这个,以及我们以后将进行的所有安排协商,全都是非营利性质,并且将以两个世界的最大利益作为目标指向。所有这些条约结合起来,象征我们与地球各个政治实体之间正式的、合法的、半自治关系的创立。我们全心期待国际法庭、联合国,以及其他所有相关实体,能对这些所有协议立即予以确认并予签署。”
这项声明之后响起了大众的欢呼声,虽然比起尼尔格的要逊色一些,玛雅依旧停顿下来让他们继续。当他们稍稍平静下来之后,她继续陈述。
“至于火星这里的情况,我们希望立即在巴勒斯召开会议,以《布雷维亚山脊宣言》为建立一个自由火星政府的基础。”
欢呼声再起,比前一次更为热烈。“是的,是的。”玛雅不耐烦地说,试图再次打断他们,“安静!听着!在走到那一步之前,我们必须解决反对阵营的问题。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在临时政府安保部队总部前面集合,他们现在正与我们一同倾听观看整个过程,就在桌山里。”她指出,“除非他们出来加入我们。”欢呼,叫嚣,喊唱。“……我在这里对他们说,我们没有意图伤害他们。现在这是临时政府的义务,看清‘临时’已经有了新的形式。并且命令它的安保部队停止控制我们。你们无法控制我们!”疯狂的欢呼。“……没有意图伤害你们。而且我们保证提供你们前往太空站的安全途径,那里有飞机可以让你们全部前往谢菲尔德,从那里上到克拉克,那是说,如果你们不愿意加入我们奋斗的新行列的话。这不是围攻或封锁。这很简单——”
她停下来,高举两只手,群众的欢呼声告诉了她答案。
在喧嚣的欢呼声中,娜蒂雅试着与仍然站在台上的玛雅连线,但是她显然听不到。终于,玛雅低头看她的腕表。影像剧烈晃动着;她的手臂在发抖。
“太棒了,玛雅!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是,噢,任何人都可以杜撰故事!”
亚特大声说:“看看你能不能叫他们解散!”
“好。”玛雅说。
“跟尼尔格谈,”娜蒂雅说,“叫他和杰姬去做。要他们确定不会对桌山贸然行动或任何类似的事情。叫他们去做。”
“哈,”玛雅惊叫,“是哦。我们就叫杰姬去做,对不对?”
接下来,她腕表上的小屏幕到处摆荡,而喧嚣的噪声如此响亮,使连在线上的观察者无法猜测现场的情况。曼格拉电视台的摄像机拍到台上一大簇人正在讨论。
娜蒂雅走开,扑通坐在一张椅子上,仿佛刚刚在台上发表演讲的是她一样疲惫不堪。“她实在很棒,”她说,“她记得我们告诉她的每一件事。现在我们只需要让它们成真。”
“把它们说出来就让它们变成真的了。”亚特说,“瞧,两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布雷西斯应该已经依之行事。瑞士也毫无疑问会支持我们。瞧,我们会让它出现结果的。”
萨克斯说:“临时政府可能不会同意。这里,沙易克传来一则消息。红党游击队已经从瑟提斯下来,攻占了堤防西端,正朝东方移近。他们距离太空站已经不远。”
“那正是我们想避免的!”娜蒂雅喊,“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萨克斯耸耸肩。
“安保部队不会喜欢这样的发展。”亚特说。
“我们应该跟他们直接对话,”娜蒂雅说,努力思索一番,“当初海斯汀还是任务控制中心主任时,我常跟他谈话。我对他印象不深,但我想他不是那种会哇哇大叫的疯狂人物。”
“看看他在想些什么不会有坏处。”亚特说。
于是娜蒂雅走进一个安静的房间,开启屏幕,联系桌山的联合国临时政府总部并表明她的身份。虽然现在大约是深夜两点,但她不到五分钟就与海斯汀联系上了。
虽然她说她早已忘了他的面孔,却依旧立刻认出他来。短小瘦削的脸,有着懊丧神情的技术官僚,很有些脾气。他看到屏幕上的她时,脸扭曲了一下:“又是你们这些人。我一直就说,我们错送了100人。”
“毋庸置疑。”
娜蒂雅研究他的面孔,试图想象什么样的人可以在一个世纪里担任任务控制主管,另一个世纪里主掌临时政府。过去在“战神号”上,他经常被他们激怒,对他们偏离规则的每一丁点行为都滔滔不绝地痛骂,有一次因为航程延误,他们暂时停止传送视频回去,他真的愤怒到了极点。一个讲究法律和规则的官僚,阿卡迪蔑视的那种人,但同时也是一个你可以以理相争的人。
至少刚开始时她是这样想的。她和他争论了10~15分钟,告诉他刚才目睹的公园示威集会只是发生在火星各地的一部分而已——告诉他整个星球已经揭竿起义反抗他们了——还告诉他他们可以去太空站,自由离开。
“我们不会离开。”海斯汀说。
他告诉她,他的联合国临时政府部队控制了物理厂,因此这座城市属于他。红党可以占据堤防,但是不可能钻孔破坏它,因为城里有20万人,基本上全都是人质。增援的专家部队很快就会抵达,接下来24小时内就会进入运行轨道。所以演讲根本没有意义,只是一种姿态而已。
他冷静地如此告诉娜蒂雅——如果他不是那么讨人厌的话,娜蒂雅甚至会说他相当自满。看来他显然收到了来自地球的指示,告诉他稳住巴勒斯并等待援军。毫无疑问,联合国临时政府在谢菲尔德的支部也接到了如是通知。如今,巴勒斯和谢菲尔德仍然落在他们手中,加上增援部队会随时到达,难怪他们认为自己占了上风。平心而论,他们的理由相当充足。“当人们恢复理智时,”海斯汀断然指出,“我们会重新取得控制。现在唯一真正重要的事是南极大陆水灾。在地球紧急时刻支持它是个关键点。”
娜蒂雅终于放弃。海斯汀显然是个刚愎自用的人,而且他有他的理由,还不止一个。于是她尽可能礼貌地结束这场会谈,要求稍后再与他联系,心中兀自希望她表现出了亚特的那种外交风格。然后她踱出房间回到其他人身边。
那天晚上,他们继续监看来自巴勒斯以及其他地方的报告。这么多事情不断发生,娜蒂雅心情紧张得根本无法入睡,萨克斯、史蒂夫、玛丽安,以及其他都马色雷的波格丹诺夫分子显然也有相同的感觉。所以他们瘫在椅子上,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而双眼通红,全身酸痛,屏幕上的影像也闪烁不明。一些红党成员确实脱离了主要反抗联合组织,追寻他们自己的某些议题,逐渐扩大他们在整个星球上进行的破坏和直接攻击的行动,武力夺取小站台,然后将原占有人塞进几辆车子,再把站台整个炸掉。另一支红党队伍也成功闯入开罗的物理厂,杀了里面许多安全警卫,迫使剩下的人投降。
这场胜利鼓舞了他们,但是其他地方的结果就没这么好;窜逃各地的许多残存者传来的信息指出,一队红党成员攻击拉斯维茨的物理厂,已经将之完全摧毁,并且对帐篷造成巨大破坏,因此许多来不及逃入安全建筑,或进入车里的人就此死去。“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娜蒂雅哭喊。没有人能够回答她。那些团体没有响应她的呼叫。安也没有。
“我希望他们至少能够和我们谈谈他们的计划,”娜蒂雅忧愁地说,“我们不能让事情超出控制,那样太危险了……”
萨克斯嘟起嘴唇,看起来颇为不安。他们去公共休息室用早餐,然后休息。娜蒂雅强迫自己吞下食物。自从萨克斯那通电话以来,已经整整过了一个星期,而她记不得这个星期中她吃进肚里的任何东西。事实上,在回想中她开始觉得饥饿万分,于是把炒蛋尽数扫进嘴里。
当他们快要用完早餐时,萨克斯俯过身来说:“你提到谈论计划。”
“什么?”娜蒂雅说,手中的叉子停在半空中。
“噢,这艘就要到达的宇宙飞船,有安保特遣部队在里面?”
“怎么样呢?”在飞过卡塞峡谷之后,她怀疑萨克斯是不是够理智;她手上的叉子开始明显地颤动着。
他说:“哦,我有个计划。事实上,是我在达·芬奇的组员想到的。”
娜蒂雅尝试稳定手中的叉子:“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