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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越往北，就越像是在外星球行进。路上到处都有灰屑积起的沙丘，有时遇到这些高大的松软陆岛，最好还是慢下来绕过。沿路风景都是水泥色的，碳化的树木立在道路两旁，在逐渐苍白、褪红的天空下，闪耀着矿物般的微光。这里寸草不生。哈珀听说杂草可以在野火之后快速重生，但是此处的土壤已经覆上厚厚一层灰，这层苍白的黏土不允许任何绿意生长。
外面突然吹起一阵狂风，细砂盖上挡风玻璃，消防员打开雨刷，在窗玻璃上抹了一道灰。
他们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哈珀看见了房子。在道路东方的是行动车屋，但它们什么也不剩，徒留黑色的外壳、破碎的窗户与塌陷的屋顶。这排朝天开口的变形铝制鞋盒，在大家眼前一瞬即逝。
这时的车速只有三十公里，消防员在灰烬堆与偶尔出现的倒树间绕来绕去。他们经过一道灰色的泥流，碎砾拖拖拉拉地沿着脏水移动。哈珀看见一条轮胎、一辆扭曲的单车，还有一具覆上丹宁布的肿胀猪尸，苍蝇绕着烧焦变质的皮肉飞舞。但哈珀发现那不是猪，马上遮住尼克的眼睛。
他们开进比迪福德市，那里看起来像是被轰炸过。黑色的烟囱立在塌陷的砖墙上，一排烧黑的电线杆彷佛准备献祭的十字架在这个世界静待。
南缅因州医学中心就在眼前，但只是一片带着黑曜石颜色的砖堆，内部还烧着烟气。比迪福德有如帝国的废墟。
尼克用手语问：「妳觉得住在这里的人大概都逃走了吗?」
「是的，」哈珀对他说：「大多数人都逃走了。」用手语比出谎言，比起口说来得容易。
他们驶过比迪福德。
「我以为我们会看到难民，」哈珀说：「或是巡逻队。」
「我想我们一路向北，只能看到浓烟以及毒气，更不用说灰烬了。空气很快就会有害，我们还没事，妳要顾好自己。在肺部的龙鳞癣会保护我们，但是一般人的话……」他淡淡笑了。「可要逃命了，幸好我们是人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世界的一部分。」
「是啊，」哈珀一边说，一边看着遍地荒野。「我们的运气真好。温柔的人必能继承地球，而不是想要接收残余部分的其他人。」
消防员打开调频频道。收音机传来噪声，有时静止，然后是依稀出现的声音，还有在大教堂回荡的少年合唱团的高音歌声，后来——收音机传来一阵杂乱的低音，有个人唱着他的爱人决心逃之夭夭、逃之夭夭。讯号减弱，喀的一声消失，但消防员倾身过去，睁大眼睛听着，又看向哈珀。
哈珀回望他一眼，点点头。
「我没听错吧?」消防员说。
「这当然是英格兰节拍乐团的歌。」哈珀回答：「路克伍，继续开。我们的未来等着我们，我们迟早会到的。」
「谁会知道，未来听起来竟像是过往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