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爱情萌芽
克莱顿走在前面侦察，带领着队友缓慢而小心地前进。罗塞蒂确定他们肯定不会迷路，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带着阿拉姆，他用自创的奇怪的符号语言不停地问阿拉姆他们有没有走错路。阿拉姆一点儿都不明白罗塞蒂比比划划的含义，所以罗塞蒂带着奇怪的表情指指点点时，阿拉姆就笑着点头。
杰瑞和布博诺维奇并不像罗塞蒂那么多虑，他们对那个英国人更有信心。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克莱顿根本不需要白人女孩和土著小伙子来告诉他日本兵的路线。对于训练有素的克莱顿而言，只要查看沿途的景色就可以判断行军路线。
他们快到达村庄时，夜幕已降临。克莱顿让其他人等着，他上前去打探情况。他发现这个村子没什么看守，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进入。今夜无月，就连星星也藏到了云层后面。几户房子里透出昏暗的光线，对于克莱顿的计划来说，真是天时地利。
克莱顿凭着敏锐的嗅觉锁定了女孩儿被困的房子，他凑过去听到两个日本人在那里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们应该就是那两个因为女孩儿争吵的日本军官。
克莱顿悄悄离开，绕过村子来到下游。这里有一个哨兵，克莱顿认为他这个位置对行动很有利。这家伙来回巡逻着，克莱顿蜷伏在一棵树后，等待着时机。哨兵走近了，突然间，哨兵身后跳出一个人影，还没等哨兵发出任何警报，一把锋利的刀刃就已经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喉咙。
克莱顿把哨兵的尸体拖出了村子，然后回到同伴身边。他低声指引着，带他们走到村子的下游。克莱顿对他们说：“你们的45口径手枪有可能会引爆村内的弹药库;还有一种可能是，现在机械生锈了，无法弹出弹壳，也不能重新上膛，但只要一开枪就会引爆。三分钟后，一旦情况异常，你们就往村子里扔石头，吸引大家朝这个方向注意，还要一齐大喊;四分钟后，大家迅速撤退，然后在村后的小路上会合。上尉，看准时间，藏好你的表别丢在村里。”说完他就走了。
他回到村庄上游，藏在两名军官和女孩的房屋下。一分钟后，村子下游响起一阵枪声和尖叫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克莱顿咧嘴笑了，这声音听起来真像是一支大部队正在突袭村庄。
不一会儿，两个军官就从房子里跑出来，大声发号施令，质问手下发生了什么情况。士兵们从各自房间蜂拥而出，全都向骚乱方向跑去。克莱顿趁机跑上房门口的楼梯，进入女孩儿所在的房子。只见女孩儿正躺在一个单人房的睡垫上，手脚都捆着。
女孩儿看见这个几近赤裸的男人向她跑来，害怕极了。他弯下腰，抱起她，把她从小屋带进了丛林。等待着她的又将是什么恐怖的事呢?
因为关押科里的房间光线昏暗，科里当时只看到那个男人很高，棕色皮肤。沿着丛林小路走出了很远，克莱顿背着她又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把她放下。这时女孩儿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压了一下她的手腕，她的双手随后都被松开了，脚踝上的绳索也被割断了。
“你是谁?”她用荷兰话问道。
“安静!”他警告说。
隔了一会儿，又有四个人过来了，他们一起沿着黑暗的小路默不作声地走着。他们是谁?他们想拿她怎样?那个用英语说出的“安静”一词，让她多少有些放心了，因为至少他们不是日本人。
就这样，他们一声不吭地走了一个小时，克莱顿一直警觉着后面追赶的声音，但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追踪的迹象。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我想我们把他们给搞糊涂了，”他说，“如果他们在搜索，那很可能方向也搞错了。”
“你是谁?”科里用英语问道。
“你的朋友，”克莱顿回答，“星泰告诉我们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我们来救你了。”
“星泰还没死?”
“没有，但伤得很重。”
阿拉姆安慰她说，“你现在很安全。我原来听说过美国人无所不能，现在我真信了。”
“他们是美国人吗?”她怀疑地问道，“他们安全着陆了?”
“只剩这几个人了。他们的飞机被击落了。”
“上校，这个计策可真妙，”布博诺维奇说，“确实把他们给蒙住了。”
“差点儿坏了事儿，因为我忘了提醒你们注意射击方向。有两颗子弹离我太近了，差点要了我的命。”他转向那个女孩，问道，“你能继续走吗?”
“没问题，”她回答说，“我习惯了走路，这两年为了想方设法躲避日本人我一直都在四处奔走。”
“两年了?”
“嗯，日军入侵后，我和星泰就一直躲在山里。”克莱顿鼓励她讲述了她的经历：种植园飞来战机、母亲过世、父亲和林甘被杀害，以及那些土著人的背信弃义和忠心耿耿。
黎明时分，他们抵达了天奥马尔村，但他们只在那里吃了些东西后，就继续赶路了，阿拉姆不再跟着他们。晚上，他们又策划了一个计划，大家都认为日本人最终还会回到村子找科里，而科里又不希望因为她连累村民，因为他们对她非常友善。
科里和星泰熟知山里偏僻要塞的藏身之处，他们曾在那里备受饥饿之苦，而被迫去天奥马尔村求生。但现在不同了，美国人无所不能。
因为星泰伤势太重，无法继续赶路，只能被迫留下。天奥马尔向他们保证，会把中国人藏到日本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我尽可能给你捎信，让你们知道我的位置，天奥马尔。”科里说，“或者等星泰身体恢复了，你就让他来找我。”
科里带领大家走向山林腹地的荒野深处，这里有崎岖险峻的峡谷和川流不息的溪流、茂密的柚木林和竹林，开阔的山野草地上长满了一人高的劲草。
杰瑞和克莱顿决定从这里深入山林，先向东南方前进，然后再朝着海岸方向走。这样他们就能避开飞机坠毁的区域，因为日本人很可能已经在那里开始了彻底搜查。除非有村民把他们引向小路，否则他们应该不会找到那里。
克莱顿依然不时出去给大家带回食物，有时是鹦鹉或野鸡，有时是鹿。现在，美国人可以在营地里生火，把这些野物弄熟再吃了。
途中，克莱顿和科里总是走在前面领路，其次是布博诺维奇，杰瑞和罗塞蒂断后，他们俩尽可能和这个荷兰女孩保持距离。他们还不情愿与她同行，并不是因为科里可能会拖他们后腿，只是在个人心理上对女人持有成见。
“但我想我们还是得忍受这个女人，”罗塞蒂说，“我们不能让她落到日本人手里。”
杰瑞也赞同：“如果她是个男人，或者是一只猴子，也就不会那么糟糕了。但我确实完全没时间陪女人。”
“有女人背叛过你吗?”罗塞蒂问道。
杰瑞说：“我倒是想原谅她，我刚一走她就把我甩了，竟然是为了一个连征兵体检都不合格的美国人，这个某某人可还是个共和党人。”
“她长得不算丑。”罗塞蒂勉强地说。
“她们都是人渣!”杰瑞说，“无比自私贪婪，总是欺诈别人。给我!给我!给我!满脑子就想着这些。小矮子，如果你决定结婚的话，娶个老女人吧，她会感激任何一个娶她的人。”杰瑞卖弄着建议罗塞蒂。
“谁想娶一个老女人?”罗塞蒂反问。
“你也不用再担心狼来了。”
“不管谁娶了这个荷兰小女人，都要担心坏了。整个森林里所有的狼都会在他家后门嚎叫。你们注意到她笑的时候了吗?”
“你爱上她了，小矮子?”
“见鬼去吧，我又不是没长眼?”
“我从来没看过她一眼。”杰瑞撒谎说。
就在这时，一群鹦鹉从天空飞过。克莱顿早已搭好了弓箭，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弓箭“砰”地一声响，一只鹦鹉从天上掉了下来。他的动作稳、准、快，就像掠过一道光。
“天哪!”罗塞蒂大声喊道，“我服了。他简直不是人!他怎么知道鸟要过来，怎么打得这么准?”
杰瑞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他可能闻到了它们的气味，或是听到了它们的声音。他做的许多事情都完全不可思议。”
“我也要去学射鸟。”罗塞蒂说。
罗塞蒂完全克服了自己的恐英症，他去请克莱顿教他如何做弓箭了。杰瑞和布博诺维奇也很想学。第二天，克莱顿收集了所需材料，大家开始在他的指导下学着制造新武器，包括科里。
这个荷兰女孩用他们在山上发现的劲草做成了箭弦。克莱顿又射了几只鸟，教他们用鸟的羽毛做箭尾。这么久以来，他们攀登悬崖，在丛林中披荆斩棘，爬过了一座座山，因此，对他们而言，制作弓箭是漫长行程中一个愉快的小插曲。以前，每天艰苦的跋涉过后，他们的头等大事就是倒头大睡，而现在，五个人却因为制作弓箭第一次拖延了睡眠时间，成为他们之间一项不可或缺的社交活动。
荷兰女孩坐在杰瑞·卢卡斯身旁，杰瑞眼睛看着她用灵巧的手指编织纤维，心里却在想着她的双手很好看，很小巧，手形也很美。他还注意到，虽然这两年里她历经磨难，但仍然注重修理指甲。他顾影自怜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指甲。
不知何故，她看起来总是干净整齐，他无法理解她是如何做到的。
“用这些打猎肯定会很有趣。”她用近乎标准的牛津英语对他说。
“如果我们能击中的话。”他边回答，边想，她的英语说得比我好。
“我们必须多操练，”她说，“我们四个成年人不应该什么都依赖克莱顿上校，就好像我们是小孩子一样。”
“不。”他说。
“他不是很棒吗?”
杰瑞喃喃地说了句“是的”，然后用笨拙生疏的手继续削箭。他希望那个女孩儿一直留在他身边。他还希望她在加拿大的哈利法克斯就好了，为什么总是有女孩儿来扰乱男人的世界?
科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着困惑。她注意到他正笨拙地想固定一根羽毛，再用纤维把羽毛系紧。“这里，”她说，“我来帮你。你拿住羽毛，我把纤维绑在轴上，再紧紧地卡在凹槽里，没错，就是这样。”她的手缠绕纤维时，不时地碰到他的手。他喜欢这种身心愉悦的感觉，也正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又很懊恼。
他几乎粗鲁地说：“我自己能做好，不麻烦你了。”
她抬头看着他，感到很诧异，只好回去编弓弦了。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当他们眼神再次交汇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诧异和受伤。他曾看到过一只被射杀的鹿的眼神，与她此时的眼神如此相似，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射杀过一只鹿。
你真该死，他心里责骂着自己。在内心强烈的挣扎下，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无礼的。”
“你不喜欢我，”她说，“我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了吗?”
“当然不是。你为什么认为我不喜欢你?”
“这很明显，那个小士兵也不喜欢我，有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的头咬掉一样。”
“有些男人在女人面前害羞。”他说。
女孩笑了，“你不是。”她说。
沉默了片刻后，他说：“你愿意再帮我一次吗?我这个做得很糟糕。”
“他到底还是个绅士。”科里心想，她快速地把羽毛捆在他举着的位置。两人的手再次碰到了一起。杰瑞懊恼地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在挪开自己的手，这样才能有更多触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