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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掳掠后的机智逃脱

  这一行人即便在行军过程中,也能随时比试箭术。科里的箭射得又快又准,令男人们也自愧弗如。她拉弓的力气很大,在使用两英尺八英寸长的箭时,箭尾的羽毛能轻松碰到自己的右耳。

  就连克莱顿也对她的箭术赞不绝口,但罗塞蒂却不服气地跟布博诺维奇说,这只是一种娘娘腔的运动。杰瑞暗自欣赏她的高超技艺,却又为自己的钦佩感而感到羞愧,他就努力把想象集中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女友和那个征兵体检不合格的家伙身上。

  科里跟大家解释说,她在荷兰上学时,曾参加过两年的射箭俱乐部,回到父亲的种植园后,也一直没有间断练习。“如果我现在还射不好,那我真是太笨了。”

  最后,罗塞蒂也禁不住开始吹嘘自己的枪法。他们几个人的枪法都很好,任何从他们身边飞过的鸟或动物都难逃一劫。不久,他们在一个石灰岩悬崖上发现了几个还算干燥的洞穴,克莱顿决定在这里停留,做点儿新衣服和鞋子再继续赶路。因为他们的鞋子几乎都走丢了,衣服也在行进中扯成了碎片。

  克莱顿用竹子削了一个锥子和针头,粗糙地缝制鹿皮;科里则用做弓箭的硬纤维等工具和材料,为他们制作简易凉鞋。

  一天早上,男人们都出去打猎了,科里独自一个人在山洞干活儿。她突然间思绪万千,回想起她经历过的这两年——充满了悲伤和艰难险阻,充满了痛苦,憋闷在心中的泪水和无处宣泄的憎恨使她内心极为悲痛;又一想到她现在的处境——在茫茫的山野里,独自一人与四个陌生的外国男人在一起。但她却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安全感,两年来也是第一次有种快乐感。

  当她回想起那个几乎赤身裸体的棕肤色男人把她带到森林里,她是多么惊恐时,她笑了。当她得知他是皇家空军上校时,又是多么地惊诧。她从一开始就喜欢克莱顿上校和布博诺维奇中士。从中士给她看他妻子和孩子的照片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开始温暖起来。她原来并不喜欢“小中士”,也不喜欢杰瑞上尉。她认为他们两个都是粗鲁的人,其中上尉是最坏的,因为他是个受过教育的人,更应该知道怎么对待她才是,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

  然而,这只是她以前的想法而已,自从那天她帮了他学做箭以后,他就变了。虽然他依然没有主动找过她,但也没有再像过去那样躲着她。布博诺维奇曾告诉过她,杰瑞是一个多么优秀的飞行员,他的队员是如何如何崇拜他;他还列举了几个事实来证明杰瑞的勇气,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这就是队员们喜欢一个军官的表现方式。

  因此,科里得出一个结论:杰瑞非常有男子汉气概,但他可能很讨厌女人。她觉得自己的第二个想法很可笑,确实很可笑。一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讨厌女人的男人日复一日地被迫与一个女人亲密相处,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科里就忍俊不禁。科里已经十八岁了,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出落得非常漂亮了,哪怕穿着破烂的衣服,黑色头发和金色发根像生了锈一样,看着让人害怕,也依然漂亮。她没有镜子,但她能在静止的水面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这总会令她开心地笑起来。这几天她很爱笑,而且经常笑,因为她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她在想象着,如果杰瑞上尉在正常情况下与她相遇,她穿着优雅的长袍,精心修整了满头金发的话,杰瑞会不会还是不喜欢她。如果她擅长自我剖析,她可能还会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当然,他长相英俊,非常有男子气概,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科里以为杰瑞年纪很大,但他实际上只有二十三岁,如果科里知道他真实年龄的话一定会感到非常惊讶。是责任和长期的高度紧张迫使他快速老成;担负着向空战中投掷三十吨铝、钢铁和高爆炸药的责任,担负着价值五十万美金飞机的安全和九位好友性命的责任,当这些责任完全依靠你一个人来担当时,任何人都会变得成熟起来;这些都在杰瑞·卢卡斯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科里正想着,突然思绪被一阵嘈杂声打断。她开始还以为是大家打猎回来了,但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她听出了土著人的口音。过了一会儿,几个苏门答腊人出现在洞口,他们一共有十个人,看起来面目丑陋狰狞。他们把她掠走了。从他们的谈话中,她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目的:日本人正在悬赏捉拿她和星泰。

  狩猎者回到山洞时,已是夕阳西下,夜幕很快就要降临。大家发现女孩失踪了,便开始了各种猜测。

  “她可能是逃跑了,”罗塞蒂说,“真不能相信任何女人。”

  “别他妈犯傻了。”杰瑞厉声说。罗塞蒂很惊愕,他以为杰瑞会同意他的说法。“她为什么逃走?”杰瑞反问,“跟我们在一起是她躲避日本人的唯一机会,她可能是去打猎了。“

  “罗塞蒂,你为什么认为她逃跑了?”克莱顿边问,边检查着山洞入口处的地面。

  “女人都这样。”罗塞蒂说。

  “我要的是证据。”英国人说。

  “嗯,她没有去打猎。”布博诺维奇在山洞里面说。

  “你怎么知道?”杰瑞问道。

  “她的弓箭还在这儿。”

  “是的,她没去打猎,也没有逃跑。”克莱顿说,“她被一帮土著人强行带走了。大约有十个人,他们往那边走了。”他指向那个方向。

  “你有水晶球吗,上校?”布博诺维奇半信半疑地问。

  “我有更可靠的东西——两只眼睛和一个鼻子。你们这些人也有,但你们的并不怎么好用,因为这些器官经过几代人安逸的生活,以及你身边的法律、警察和士兵的保护,变得迟钝了。”

  “你呢,上校?”杰瑞开玩笑地问。

  “我之所以能幸免,是因为我的感官和敌人一样敏锐,而且通常比敌人敏锐得多,同时还有经验和智慧的结合,在没有法律、警察和士兵的环境下保护了我。”

  “就像在伦敦一样。”布博诺维奇说。克莱顿只是笑了笑。

  “你凭什么确定她不是自愿和土著人一起走的?”杰瑞问道。

  “她可能有些不为我们所知的好理由,但我肯定不相信她会抛弃我们。”

  “她被强行带走时挣扎了一段时间,地面上的痕迹很清楚。你可以看到她向后挣脱,然后又被拖出了几英尺,然后她的足迹消失了,他们把她扛了起来。土著人的臭味还残留在草地上。”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杰瑞问道,“我们出发吧。”

  “好的。”罗塞蒂说,“我们去追那些肮脏的什么什么人,他们不能带走——”他突然停了下来,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因为绑架的可是他所讨厌的女人呢。

  突然开始下雨了,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热带倾盆大雨。克莱顿走到山洞的遮蔽处。“现在去已经没用了,”他说,“这场雨会冲刷掉所有气味,我们也无法在黑暗中找到留下的足迹。他们必定会躲在某个地方过夜,因为土著人不喜欢在天黑后赶路,他们要防着大型猫科动物,所以他们不会比我们快多少。我们可以天一亮就立刻出发,能看清小路就可以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杰瑞说。

  天刚蒙蒙亮,隐约能看清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即刻出发追踪科里的绑架者了。几个美国人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但对于这个英国人,他的双眼早已习惯了这些,对他而言一切清晰可见。他看到在离山洞不远的地方,土著人把科里放了下来,开始让她自己走。

  走到半晌午时,克莱顿突然停下来,嗅了嗅从他们来时的方向轻轻吹过的微风。“最好都到树上去,”他对所有人说。“有只老虎从我们后面的小路跟过来了,离我们很近。”

  夜幕降临时,绑架科里的一群人在一块山林草地边扎营,他们生了一堆火来驱赶老虎,一群人紧紧地挤在火堆旁。他们留下一个人看着火堆,其他人都睡了。

  女孩儿累坏了,很快就入睡了。睡了几个小时后,当她醒来时,看到火已经灭了,她知道看守的人肯定是睡着了。科里马上意识到现在可能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她向漆黑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森林望去——漆黑一片,那里可能危机四伏;在另一个方向,是这些男人带她走过的方向,潜伏着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她权衡了两种可能性,迅速做出了决定。

  科里悄悄起身,她看到看守正躺在火堆的灰烬旁酣睡。于是,她绕过看守和其他熟睡着的人,很快进入了森林。虽然这条小路被踩得很深,但是在黑暗中依然很难沿着小路走。她前进缓慢,常常被绊倒,但她坚持着,争取在天亮前把自己和绑架者拉开距离,因为他们势必会继续追踪她。

  科里心里害怕极了。森林里弥漫着各种阴森恐怖的声音,其中任何一种声音都可能昭示着死亡的脚步或羽翼。然而,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走,越来越深地陷入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突然,她听到一声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老虎的吼声,接着,又听到老虎穿越丛林的声响,似乎老虎已经闻到了她的气味或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摸索到小路的一侧,伸出双手,祈祷能摸到一棵树爬上去。这时,一根从树上垂下来的藤蔓打在她的脸上,她被绊倒了,于是,她顺势抓住藤蔓开始向上攀爬。猛兽的身体与灌木丛碰撞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近了。科里终于爬上了树,树下传来老虎往上跳跃时发出的阵阵骇人的咆哮声。老虎身体撞击着大树,震得她几乎要把藤蔓扯断了,但恐惧和绝望赋予了她力量。

  当猛兽又一次跳起时,藤蔓再次猛烈地摇晃着,女孩知道,只要继续抓住藤蔓不放,老虎就别想碰到她。此时情形危急。老虎又跳跃了两次,但最后科里爬到了一个较低的树杈上——一片枝叶茂盛的树枝下,完全可以躲过老虎的扑跃。但在丛林深处还潜伏着各种各样的威胁,最可怕的要数大蟒蛇。

  这只食肉动物在树下待了很久,时不时发出咆哮声。终于,女孩儿听到了老虎离开的脚步声。她想下去继续往前走,因为她确信克莱顿会来找她,但他在天亮之前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她想到了杰瑞·卢卡斯,即使他不喜欢她,他也可能会帮忙寻找她——不是因为她是科里·范德米尔,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当然,布博诺维奇也会来的,小中士可能也会心生愧疚被迫跟着一起找她。

  想到这些,科里决定继续等到天亮。老虎有时白天也会猎食,但通常都在夜间。这是马来人所谓的老虎天——一个黑暗的、没有星星、暗雾蒙蒙的夜晚。

  漫长的黑夜终于熬过去了,科里踏上小路,重新开始了被中断的路程,她现在走得比原来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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