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罗塞蒂舍身救战友
晚饭前,泰山从森林里的一棵大树上砍下了两大块树皮。这两块儿树皮足有一英寸厚,坚硬而厚实。他把树皮切成两个圆盘,直径差不多有十六英寸半。在每个圆盘大约二分之一的边缘处,他刻了六道深深的凹槽,每两道凹槽中间有一个突起,一共有五个突起。
晚饭后,杰瑞他们围坐在火堆旁,看着他。“现在能告诉我们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吧?”飞行员杰瑞问道,“它们看起来像是个又圆又平的脚,有五个脚趾。”
“谢谢你,”泰山说,“我还没有意识到我是个如此优秀的雕刻家。这些是用来欺骗敌人的。我想那个老坏蛋很快就会带着日本人回来。你要知道,那些土著人肯定很善于追踪,他们一定非常熟悉我们的脚印,因为他们就是顺着我们的脚印来到这里。哪怕是最愚蠢的追踪者,也能辨认出我们自制凉鞋的足迹,所以我们必须把它们都擦掉。
“首先,我们要进入森林,朝与我们计划的相反方向走,留下的足迹要让他们立刻识别出是我们的。然后我们穿过灌木丛回到营地,因为在灌木丛里走不会留下脚印。之后开始走我们之前打算走的小路。我们中的三个人要排成单排走,每个人要恰好踩到他前面那个人的脚印上。我会背着科里,如果她像男人那样大步走,她的体力一定吃不消。布博诺维奇殿后,把我做好的脚底模具穿在脚上,踩在前面那个人走过的脚印上。穿上这些脚底模具,他走路的时候要大劈腿才可以,还好他个子高,腿长。这样一来,这些脚印就很像大象的,当然也会覆盖住我们的脚印了。”
“天呐!”罗塞蒂喊道,“大象的脚可没那么大!”
“我不太确定这些印度大象的情况,”泰山承认道,“但是非洲象前脚的周长只有动物肩部高度的一半。因此,这些脚印显示出大象大约有九英尺高。可惜的是,布博诺维奇没有大象那么重,所以脚印不会像我想象的那样逼真。但我想他们在追踪我们的时候不会太在意这些,如果他们察觉到,会非常惊讶地发现这是只有两条腿的大象脚印儿。”
“如果我们是在非洲,那就复杂了,因为非洲象的前脚有五个脚趾,后脚有三个脚趾。这就需要另外一套脚底模具,杰瑞就得去充当后腿了。”
“从大象的南头到北头,上尉。”罗塞蒂说。
“我绝不是个自私的人,”杰瑞说,“其实布博诺维奇倒是可以充当整头大象。”
“最好把罗塞蒂放在队列的最前面,”布博诺维奇说,“不然我可能会踩到他。”
“我想我们最好现在去睡觉了,”泰山说,“杰瑞,几点了?”
“八点钟。”
“你今晚第一个值班——两个半小时。这样刚刚好。罗塞蒂最后一个值班,三点半到六点,晚安!”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他们就出发了。他们先制造了足迹的假象。然后朝计划的方向前进,布博诺维奇殿后,用力踩在前面人的脚印上。就这样走了一英里,按照泰山计划的一样。此时布博诺维奇已经疲惫不堪,他在小路旁坐下,脱下笨重的脚底模具。“去他妈的!”他说,“我快要累死了。谁想扮演长鼻亚洲象就把这些破玩意儿拿走吧。”说完,把模具扔到小路上。
泰山把模具捡起来,扔到了灌木丛里。“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中士,但你是最佳人选。”
“我可以背着科里。”
“你有老婆和孩子了!”罗塞蒂骂道。
“我想上校已经给你安排任务了。”杰瑞说。
“哦,不,”泰山说,“我让杰瑞背着科里只是不想把科里喂狼吃。”
“我想我可以抱着你的。”罗塞蒂说。
科里笑了,她的眼睛熠熠发光。她喜欢这些美国人稀奇古怪的幽默和打破常规的思维。而那个英国人,虽然略显拘谨,却也与他们非常相像。杰瑞告诉过她泰山是一个子爵,但他的个性远比他的头衔更令她印象深刻。
突然,泰山抬起头,嗅了嗅。“到树上去。”他说。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吗?”科里问道。
“是的。中士的亲戚来了,是一个大型雄性动物,喜欢独居,有时非常残忍。”
其他人都相继爬上了离他们最近的树,泰山把科里甩到一根悬垂的树枝上。看到这场景,他笑了,如今他们的动作已经变得很熟练了。而他自己却仍然站在路上。
“你不是打算要一直待在那儿吧?”杰瑞问。
“还要待一会儿,我喜欢大象。他们是我的朋友,大多数大象都喜欢我。我有充足的时间能看出来它会不会进攻。”
“但这可不是一头非洲象。”杰瑞坚持道。
“可能它从来没听说过泰山。”罗塞蒂接着说。
“印度象不像非洲象那么野蛮,我要做个试验。我有个想法,如果事实证明是错的,我就上树。如果它要袭击我,它就会发出警告的信号,竖起耳朵,卷起象鼻,发出吼声。现在,请不要说话或发出任何声音。它越来越近了。”
树上的四个人满怀期待地等着。科里为泰山担忧。杰瑞认为他冒这个险太愚蠢了。罗塞蒂希望他有一把冲锋枪——以防万一。每只眼睛都盯着小路上的拐弯处,那是大象即将出现的地方。
突然,大块头儿的野兽出现了。在它面前泰山显得非常矮小。当野兽的小眼睛看到泰山时,它停了下来。耳朵立刻竖起,鼻子卷了起来。“它要进攻了。”树上的人都这样想。
科里的嘴唇蠕动着。他们都在暗中捏着一把汗:“快走,泰山!快走!”
这时,泰山开口说话了。他用大多数野兽的通用语言与大象交谈——那是大猩猩的母语。很少有人会这种语言,但他知道很多动物都能明白。“Yo, Tantor, yo(猿语:嗨,大象,你好)!”他说。
听到泰山的话,大象开始左右摇摆着,没有吼叫。大象的耳朵缓缓耷拉下来,鼻子也松开了。“Yud(猿语:你好)!”泰山说。
大象犹豫了一会儿后,慢慢向泰山走去,停在他面前,伸出鼻子,挪动了一下身体。科里紧紧抓住树枝生怕掉下来。她知道有些女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尖叫或晕倒。
泰山抚摸了一下大象的鼻子,静静地对着高出他很多的这个庞然大物低语。“Abu tand-nala(猿语:把我举到头顶吧)!”他说。大象缓缓地跪了下来。泰山用象鼻绕住自己的身体,说道:“Nala b'yat(猿语:举起来吧)!”大象便把他举起来,放到头顶上。
“Unk(猿语:向前走)!”在泰山的指使下,大象沿着小路往前走,从树下经过,四个人坐在那里目瞪口呆,喘不出气来。
罗塞蒂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竟然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天哪!这个男人太了不起了!”
“你忘了乔治三世了吗?”布博诺维奇问道。
罗塞蒂喃喃自语,这些话不适合让科里听到。
不久,泰山独自徒步返回来了。“我们还得继续前进。”他说,其他人从树上滑落下来。
杰瑞很是恼火,因为他觉得这是泰山在自我炫耀他的勇气和英勇,于是,他恼怒地质问道:“上校,冒这种险有什么用?”
“在野兽出没的地方,如果要生存下去,就必须知道许多事情。”泰山解释道,“对我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国度。在我的国度里,大象是我的朋友,它们不止一次地救过我。所以我想知道这里大象的脾气,而且如果我能像在自己的地盘那样,让它们听从我的意志的话,也许有一天你会为我这么做而感到高兴。很可能我再也见不到那头大象了,但如果我们再次见面,它就会认得我,我也会认得他。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我和大象对他们都有深刻的记忆。”
“对不起,很抱歉刚才说了那些话。”杰瑞说,“但是我们看到你如此冒险,都担心坏了。”
“我没有冒险,”泰山说,“但你们可不要像我这么做。”
“它会对我们怎么样?”布博诺维奇问道。
“可能会先顶倒你,踩在你身上,然后再把你扔到森林里。”
科里浑身颤抖着。罗塞蒂摇了摇头:“我在马戏团用花生喂过大象。”
“我在这儿看到的野兽比我以前在动物园里看到的更大更凶猛。”布博诺维奇说。
“也比在博物馆里展览的大,那都是被填充的动物。”杰瑞说。
“那是用支架撑起来的。”布博诺维奇纠正道。
“完美主义者。”杰瑞说。
不久,他们进入了一片森林。森林里到处都是笔直的树木,巨大的攀缘植物、藤蔓和气生植物相互缠绕,形成了厚厚的天棚。昏暗的光线、冷峻威严的景象以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感到阴冷沮丧,唯独泰山没有这种感觉。他们继续默默前行,渴望看到太阳的光芒。走着走着,在小路的转弯处,森林突然消失在峡谷的边缘,周围一下子充满了炫目的阳光。
在他们下方,有一条狭长的山谷,谷底的小河蜿蜒奔腾。长年累月,这里形成了凝灰岩和石灰岩地形。这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山谷,绿树成荫,生机勃勃。
泰山仔细地审视着周围的环境。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只有一些鹿在觅食。目光尖锐的泰山发现浓密的树荫下有一团模糊不清的黑色物体,难以辨别是什么。“当心它,”泰山手指着那里提醒道,“它比大象要危险得多,有时甚至比条纹动物还要危险。”
“那是什么,水牛吗?”杰瑞问。
“不是,是犀牛。它的视力很差,但听觉和嗅觉极为敏锐。它性情暴躁,难以捉摸。通常,它会从你身边跑开,不招惹你,但你永远也无法判断准确。即使没有发出任何挑衅的信号,它也会像一匹烈马一样快速冲向你,一旦抓住你,就会用犄角把你顶得血肉模糊。”
“跟我们见过的不一样,”科里说,“它们长着尖锐的獠牙,用獠牙猎杀,而不是犀牛角。”
“听到这儿,我现在想起来了,”泰山说,“我想到了非洲犀牛。”
小路向悬崖边右侧急转,沿途向下倾斜,狭窄而陡峭。当他们到达谷底时,长吁了一口气。
“待在这儿,”泰山说,“别出声。我去弄只鹿回来,犀牛从这儿闻不到你们的气味。如果你们不出声,它就不会发现。我要从左边绕过去,看到鹿之前,我会一直藏在灌木丛里。抓到鹿的话,我就会沿着小河一直走,走到与小路交汇处。你们可以到那里和我会合。这条路距离犀牛大约有一百码,如果它闻到你们的气味,听到声音,就会站起来。这时候不要动,如果它开始朝你们走过来,那就赶快找棵树躲起来。”
泰山蹲伏在高高的草丛中,悄悄地移动着。风从鹿的方向吹向犀牛,没有任何入侵者的气息。只有当泰山到达鹿群,其他人迎着风到达河流时,犀牛才会闻得到气味。
泰山在悬崖脚下消失了。他们不知道他怎样才能在几乎没有任何掩护的地方躲避起来。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着,突然间,他们看见一只鹿突然抬起头回头看,然后它和鹿群闪电般向他们飞奔过来。
这时他们看见泰山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扑向一只年轻的雄鹿。他的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同时倒下,消失在草丛里。四个人全神贯注于这出原始剧——上演着原始猎人跟踪并猎杀他的猎物。那一定是很久远的场景了。
最后杰瑞说:“好了,我们走吧。”
“天呀!”罗塞蒂指着远方叫道,“往那儿看!”
他们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犀牛站了起来,用它那双呆滞的小眼睛左右凝望着,也在听着风声,嗅着风中的气味。
“别动。”杰瑞低声说。
“周围不是树。”罗塞蒂低语道。他是对的,他们附近没有树。
“别动,”杰瑞再次警告道。“如果它要袭击,将会攻击任何移动的东西。”
“它来了。”布博诺维奇说。犀牛正向他们逼近。它看起来困惑多于愤怒,那昏暗的目光也许已经发现了一些外来的东西,它既听不到也闻不到的东西,是好奇心驱使它过来探个究竟。
三个男人一致同意要在科里和即将到来的野兽之间小心翼翼地挪动。这是一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如果犀牛展开攻势,有人可能就会受伤,甚至会死。他们紧张地注视着这个动物。忽然,他们看到犀牛的小尾巴摇起来,低下头,开始小跑。犀牛看到了他们,径直走过来。突然,它飞奔起来。“果真是这样。”杰瑞说。
与此同时,罗塞蒂从他们身边跳了出来,斜着跑向了另一条小路。正准备攻击的犀牛突然转向,朝他冲去。罗塞蒂在此之前从没有这样拼命跑过,但他跑得可没有马跑得快,而犀牛速度却很快。
其他人都吓呆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惊恐而无助。突然,他们看到了泰山,他正向直冲他过来的罗塞蒂和那头野兽跑去。但他能做些什么?看着这一切的人们暗自思忖。这两个与野兽比起来如此弱小的人能对野蛮的庞然大物做些什么呢?
野兽现在已经快撵上罗塞蒂了,泰山就在几码远的地方。突然罗塞蒂不小心跌倒了。科里立刻用手捂住了双眼,杰瑞和布博诺维奇好像终于从短暂的麻木中缓过劲儿来,朝那个悲摧的场景跑去。
科里战胜了自己,她把双手从眼睛上移开。她看见犀牛的头垂下,仿佛要去顶俯卧在自己脚下的男人。
只见泰山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跨在野兽的肩膀两侧。这一举动足以转移犀牛对罗塞蒂的注意力。犀牛飞快地跳过罗塞蒂,拼命想摆脱背上的人。
泰山在它背上坐了很久,看准时机直接将刀插入犀牛脑后的部位,切断了它的脊髓。犀牛跌跌撞撞地瘫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它死了。
很快,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犀牛周围。大家如释重负,但仍心有余悸。泰山转向罗塞蒂,说:“这是我见过的最英勇的事,中士。”
“应该给罗塞蒂颁发勋章。”布博诺维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