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与巨蟒的殊死搏斗
“天哪!这是个什么国家!”罗塞蒂咆哮着。又是新的一天，他们一行人还在山谷的陡峭小路上艰难前行。“从洞里爬进爬出，上帝在创造这一切时，一定都练习过了。”
“我猜他练习完这个以后，又创造了芝加哥。”布博诺维奇说。
“现在你要因为惊叹而大喊了，聪明的家伙。上帝肯定创造了芝加哥。当他没注意时，其他人又创造了布鲁克林。天呀!我多希望我现在是在我最爱的芝加哥，那么，这里陡峭的山脉就要接近麦迪逊街的大桥了。”
“看看这儿的风景，伙计们，你们就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吗?”
“当然，我有发现美的双眼，却没有发现美的双脚。我们加入了空军，现在却除了是个该死的步兵，什么都不是。”
一切终归结束，最后他们到达了悬崖顶。泰山仔细探查了路况。“最近这里有个当地人来过，”他说，“很可能是昨天傍晚，他可能看到我们了。他在这里站了几分钟，从这里他可以俯视到我们的营地。”
当泰山一行人继续沿着小径进入森林时，阿玛特气喘吁吁地冲进村庄，他很激动，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个夜晚得到的信息透露给日本人。他激动得忘了给一个日本列兵行礼，结果被扇了耳光，差点被刺刀刺死。但最后他还是来到了熊次郎中尉面前，这次他鞠了一大躬。
他激动地全盘托出他所看到的一切。熊次郎听不懂当地方言，而且在这黎明之际他感觉自己特别像一个上帝，他狠狠踢了阿玛特的腹股沟一脚。阿玛特惨叫了一声，捂住受伤的部位，倒在地上。熊次郎拔出剑，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砍头了，他很想在早餐前砍一次。
一个中士懂当地方言，他听懂了阿玛特报告的内容，于是向他敬礼鞠躬。中士牙齿漏着风，向中尉报告说，阿玛特是想告诉尊贵的中尉，他看到了一队白人。熊次郎极不情愿地把剑插回剑鞘，听着中士的解释。
在森林里行走了几英里后，泰山停下来，仔细察看了小路，说：“在这里，我们这个土著朋友被一只老虎困住了。他整夜都待在这棵树上，刚刚才下来，大概是天刚亮的时候。你们可以看到野兽的脚印昨晚把他的脚印覆盖住了。这里是他跳下来继续行进的地方。”
他们继续往前走，很快到了一个岔路口。泰山又停了下来，给他们指出那个土著人走的方向。在另一个岔路口，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能够证明几天前有很多人也从那条路经过了。“这些人不是土著人，”他说，“也不像是日本人。这些脚印都是身材高大的人留下的。杰瑞，不如你们沿着本地人走过的路走，我去查一下另一条路。这些家伙有可能是荷兰游击队队员。如果是的话，他们可能会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不要走得太快，我会赶上你们。”
“我们可能会走到一个当地的村庄，”杰瑞说，“如果我们真的到那里了，最好先躲在丛林里，你回来以后我们再一起进去。同时我会仔细把那里检查一遍。”
泰山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向左岔路口的树林中荡去。他们一直盯着他，直到看不见为止。“那家伙真喜欢用那么难的方式走路吗?”罗塞蒂说。
“你看他走起来并不那么费劲儿，”布博诺维奇说，“只有你自己试着那样走时，才会觉得难。”
“在现在这种条件下，这种行走方式非常完美，”杰瑞说，“因为这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且比他可能遇到的任何敌人都有优势。”
“太美了!”科里说，“他是那么优雅，动作如此轻盈。”她叹了口气，“如果我们都像他那样，都应该会更安全了!”
“我想我也得练习一下，”罗塞蒂说，“我回家后去加菲尔德公园过周末时，要是有犯罪团伙在那儿，我就从树上荡过去收拾他们。”
“然后被抓起来。”布博诺维奇说。
“当然，我会被抓，但我一定得上个头版头条的图片新闻，没准儿还会在好莱坞制作人索尔·雷瑟那里谋个职位呢。”
“你在哪儿弄到大麻卷烟的，罗塞蒂?”布博诺维奇问。
罗塞蒂咧嘴笑了：“我?我不用那玩意儿。我不为佩特里洛卖命。我只是在和你交往时才会有那种想法。”
他们沿着小路悠闲地朝阿玛特去往的村庄走去。布博诺维奇领头，罗塞蒂跟在他身后，杰瑞和科里跟在后面几码远的地方。这时，科里停下来系鹿皮鞋的鞋带，杰瑞等着她。小路蜿蜒曲折，其他人很快在小路弯道处消失了。
“没有了泰山，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儿迷失方向?”科里边起身边问。然后，她发出沮丧的感叹：“哦，我不是说我对你、布博诺维奇和罗塞蒂都没有信心，只是……”
杰瑞笑了：“不用道歉，我和你的感受一样，我们都离开了我们的自然环境，而他不是，他的家就在这里。我不知道没有他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里我们就是婴儿——”
“听!”杰瑞突然警觉起来。他听到前面有声音，听起来声音嘶哑，是一种陌生的语言。“日本人!”他大声叫道。他开始朝着那声音跑去。突然他停了下来，转过身。不管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个残酷的决定。他必须有所取舍，要么抛弃两个同僚，要么抛弃这个女孩。但他已经习惯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做决定。
他抓住科里的一只胳膊，把她拉到小路旁的灌木丛里。他们缓慢地往前走，离那些声音越来越远。此时，日本人正在朝他们的方向搜查过来，他们平躺在地上，被赤道山坡的一片绿草覆盖着。一个日本兵可能就从离他们一英尺远的地方路过，但是并没看见他们。
十几个日本兵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布博诺维奇和罗塞蒂，他们根本没有逃的机会。日本兵扇他们耳光，拿刺刀威胁他们，最后，熊次郎中尉下令停止。熊次郎会讲英语，他在俄勒冈大学就读期间，曾在尤金的一家酒店当过洗碗工，因此，他迅速判断出这两个囚犯是美国人。熊次郎中尉质问他们，两人都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军衔和编号。
“你们是从那个被击落的轰炸机上下来的吗?”熊次郎问道。
“我们已经给过你所能提供的所有信息。”
这时，熊次郎用日语对一名士兵说了几句话。那士兵向前走去，把刺刀尖儿顶到布博诺维奇的肚子上。“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熊次郎咆哮道。
“你应该知道关于战俘待遇的规则，”布博诺维奇说，“但我想这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不过，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你真是个大傻瓜。”熊次郎说，他转向罗塞蒂，“你呢?”他问道，“你能回答吗?”
“没门儿。”罗塞蒂说。
“你们一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其他三个人呢?那个女孩在哪儿?”日本人追问道。
“你已经看到我们有几个人了。你看我们像五个人吗?还是你不会数数儿?我们俩哪个长得像女人吗?”
“好啊，你这个聪明的家伙。”熊次郎厉声说道，“我给你们一晚上时间好好儿考虑一下。明天早上你们要回答我所有的问题，否则你们都要掉脑袋。”他轻轻敲了一下身边长官的剑。
“他们不是在逗我们玩儿吧。”罗塞蒂对布博诺维奇说。
“我当然不会拿你们的宝贵生命开玩笑，小子。”熊次郎说。
罗塞蒂目瞪口呆，“天哪!谁会想到一个日本猪还这么聪明，能听懂拉丁语呢!”他呻吟着对布博诺维奇说。
熊次郎派了两名部下沿着小路去寻找其他人，他和剩下的士兵带着两名囚犯回到了阿玛特的村庄。
杰瑞和科里无意中听到了日本人的对话。他们听到说大部队朝他们来的方向走去，但他们不知道那两个士兵就是被派来找他俩的。确信安全后，他们从草丛中爬了出来，回到小路上。
泰山轻松地穿过森林中间的高地，走了大约两英里时，他注意到前方很混乱。他听到大猩猩熟悉的咕哝声、咆哮声和说话声，猜出它们正在攻击敌人或遭到敌人的袭击。那声音就是从这条路传来，所以他继续前行。
没多大一会儿，他就看见四只成年红毛猩猩在一棵大树的枝条间激动地摆来摆去。它们奔来奔去，惊声尖叫。紧接着，他看到了令它们愤怒的对象——一条巨蟒缠着一只小红毛猩猩。
泰山一眼就看懂了整个场景。巨蟒还没有缩回去，它只是抓着挣扎的猩猩，同时也奋力击退进攻的猩猩。小猩猩的尖叫声表明它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泰山因这场野蛮战斗的召唤而感到激动，因他古老的敌人——那条蛇而感到激动，也因他的朋友的危险处境而感到激动。即使他不知道它们会不会认他作朋友，或把他当作敌人攻击，这些想法也并没有打消他行动的念头。他迅速荡到那棵正在上演悲剧的树上，站在蟒蛇和猩猩上方的一根树枝上。
演员们都全神贯注于这场原始戏剧的剧情中，没有人注意到泰山的存在。直到他开口讲话，大家才注意到他，但不知道这些猩猩能否像大象那样听懂他的话。
“Kreeg-ah(猿语：我来了)!”泰山喊道，“Tarzan bundolo Histah(猿语：泰山来杀了这条蛇)!”
猩猩们呆住了，抬头看去。它们看到一个几乎赤裸的男人悬荡在蟒蛇上方，手持一把闪闪发光的刀。
“Bundolo!Bundolo(猿语)!”它们大喊——杀了它!杀了它!泰山知道它们听懂了他的话，他扑向巨蟒和猩猩。泰山用钢铁般强壮的手指牢牢抓住蟒蛇头的后方，用腿紧紧扣住蟒蛇的身体和小猩猩，然后一只手死命地扳住蟒蛇的脖子，将锋利的刀刃深深刺进了它扭动的身躯。巨蟒的尾部开始四处甩动，痛苦地抽搐着，它松开了小猩猩，试图缠住那个紧紧抓住它的人。激烈的搏斗中，蟒蛇松开树枝，掉到了地上，把泰山也一起拽到了地上。他们从树上跌落时，很多树枝也折断了，但还好没有伤到泰山。蛇还没死，但它扭动得太剧烈了，泰山的刀没有完全发挥作用。虽然蟒蛇受了重伤，但仍然难以对付。一旦它用身体把泰山缠住，没等泰山杀死它，自己就会先被蟒蛇勒死。
现在，除了还在殊死搏斗的泰山和蟒蛇，猩猩们都从树上跳了下来。四个强壮的成年猩猩一边在一旁咆哮惊叫着，一边跳上巨蟒扭动的躯体，把缠绕在泰山身上的蟒蛇躯干往下撕扯。这时，泰山的刀又有了新的目标。
当蟒蛇的头颅滚落到地上，泰山跳到了一边。猩猩们也跳到一边，因为巨蟒死后的挣扎也是致命的，就好像死亡之后也在被微小的大脑控制一样。
泰山转过身，面对着猩猩。他一只脚踩在蟒蛇的头颅上，仰面朝天，发出一阵雄性猿猴的胜利呐喊声。狂野、古怪和恐怖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原始森林，片刻后，丛林恢复了平静。
猩猩们看着这个类人体。人类是它们一辈子的天敌。可他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呢?
泰山拍打着胸膛，说：“Tarzan(猿语：泰山)。”
猩猩们也点着头说：“Tarzan(猿语：泰山)。”因为泰山在猿语中是皮肤白皙的意思。
“Tarzan yo(泰山啊)，”那人说，“Mangani yo(猿语)?”
“Mangani yo(猿语)，”最年长、也是体型最大的猩猩说道——意思是“大猩猩的朋友”。
这时，树上传出一阵嘈杂声，好像大风来袭——树叶和树枝沙沙作响。猩猩和泰山用期待的眼神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它们都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的，唯有泰山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十多个巨大的黑状物从树林中荡过来。这些猩猩落到地上，围在他们周围。它们听到了泰山刺耳的叫声，赶紧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因为那叫声可能是敌人战胜部落后胜利的欢呼声，也可能是发起战斗的示威声。
这些猩猩狐疑地盯着泰山，有些龇着尖尖的牙齿。他是个类人体——猩猩的天敌。它们看了看泰山，又看了看乌格洛——最年长和体型最大的类人猿。乌格洛指着那人说：“Tarzan yo(猿语：泰山啊)。”然后，它用长者的简单语言，伴随着符号和手势，向它们讲述了泰山所做的一切。后来的猩猩们纷纷点头表示它们听懂了，只有一个又强壮又年轻的猩猩奥祖，对着泰山恶狠狠地龇着牙。
“Oju bundolo(猿语)!”它咆哮着——意思是“奥祖杀人!”
从巨蟒口中获救的小猩猩的母亲宛达紧紧靠着泰山，用粗糙而坚硬的手掌轻拍着他。它站在泰山和奥祖当中，但泰山把它轻推到一边。
为了表明对部落的尊重，泰山不能无视奥祖发出的挑战信号。他很清楚这一点，尽管他不想开战，但不得不拔出刀子，朝着咆哮的奥祖走去。
奥祖体长近六英尺，体重足有三百磅，是个名副其实的劲敌。它胳膊巨长，身上的肌肉像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肌肉一样强壮，牙齿锋利，下巴坚硬。手持进攻武器的强大的泰山此时在它面前也显得相形见绌。
奥祖拖着长满老茧的指关节在地上笨拙地走着。作为首领，乌格洛本应干预，但它只是半推半就地站在他们中间，因为它真的很害怕。它虽然是首领，但毕竟已经老了。它很清楚奥祖是在有意挑战它的王权。所以现在跟它作对，只会加速自己的下台，因此它没有干涉。但是宛达开始责骂奥祖，还有那些见证了泰山营救宛达孩子的猩猩们也开始责骂起奥祖。
奥祖并没因此而退却。它信心十足、摇摇摆摆地走到近处，对这个弱小的类人体不屑一顾。理论上讲，只要它能用一只强壮的手抓住泰山，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于是，它把长长的手臂伸向泰山。而事实上，这是个战术上的失误。
泰山注意到它迟缓笨拙的步伐和伸出的手，改变了作战计划。他把刀咬在嘴里，这样他的双手就可以活动自如了。他猛地向前一跳，用十个有力的手指抓住了奥祖的手腕，然后迅速转身，向前俯身，把猩猩抛过头顶，把它重重地摔在地上。
重重地摔落在地后，奥祖怒吼着，笨拙地站了起来。还没等它站稳，泰山又迅速跳到它身后，骑到它的背上，用有力的两条腿卡住它身体中部，左臂绕在它脖子上。
然后，他把刀尖对准猩猩的侧面，用力刺下去，直到传来奥祖痛苦的尖叫声。
“Kagoda(猿语)!”泰山问道。猿语含义是“投降”或“我投降”。差别只是音调的变化。
奥祖向后伸出长臂去抓它的对手。此刻刀子再一次刺进奥祖的身体，这一次刺得更深了。泰山追问道：“Kagoda(猿语：投降吧)!”奥祖越是极力想把泰山从背后甩开，刀子反而插得越深。泰山本可以杀死它，但他不想这么做。强壮年轻的雄猩猩是一个部落的优势，而且这个部落绝大多数猩猩都对他很友好。
奥祖现在站着一动不动，血从它侧面流下来。泰山把刀锋移到了奥祖的大脑底部，猛戳了一下，这个部位足以使脑部大量出血，疼痛难忍。
“Kagoda(猿语：我投降)!”奥祖尖叫着。
泰山松开手，走到一边。奥祖踉踉跄跄地走开，蹲下来捂着伤口。泰山明白他又树了一个敌人，但这个敌人将永远害怕他。泰山也明白自己已成为部落中的一员，他将成为它们永远的朋友。
泰山把乌格洛的注意力转向小路上人的足迹。“Tarmangani(猿语：白人)?”他问。Tar是指白色，mangani是指大猩猩。所以tarmangani是指白色的大猩猩，指的是白人。
“Sord tarmangani(猿语)。”乌格洛说道——坏的白人。
泰山知道，对于大猩猩来说，所有的白人都是坏人。但他不能仅凭一只猩猩的观点来判断这些人，他必须亲自去调查，这些人可能会成为有价值的盟友。
他向乌格洛询问，这些白人是在行进中还是已经扎营了。乌格洛说他们已经扎营了。泰山又问距离他们有多远。乌格洛展开双臂伸向太阳，手掌相对，相距约一英尺远。这看似是太阳在一小时内所运行的距离。于是，泰山将其理解为白人的营地距这里大约三英里远——与通常情况下猩猩在一小时内穿越树林的距离一样远。
想到这里，他荡到一棵树上，消失在去往白人营地的方向。在猿语中没有“再见”也没有“再会”。部落成员们恢复了往常的活动。奥祖捂着伤口，压抑着愤怒，向靠近它的猩猩龇着牙。